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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下 文-水之银-欲盖弥彰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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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潭对着沈静叹了口气:「谁也没想过北蛮会来得这么快,幸好有你的飞鸽传书,不然只怕当天京城就已经保不住了。」
        「那不是我发现的,而是楚……一言难尽,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局势如何?」
        沈静似乎想要说是我给报的讯,话说到—半,却又转变了话题,江潭眼中忧色转浓,沉声说道:「如你所见,北蛮来势汹汹,攻势不断,援兵又都被他们给隔在南安河对岸,我们现在也只是苦苦支撑,但是这样一个只守不攻……也绝对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跟援军联络上了吗?」
        「哈森出去过一次,但是北蛮守得太紧,如果强行渡河反而会被他们所趁,就此一举南下。」
        江潭说话有条有理,忧色隐现,这是我自从认识他之后见他说废话说得最少的一次。
        沈静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有探知北蛮粮草都存放在什么地方?」
        江潭摇头:「都在城北蛮族的大后方,幕天也想过要去烧掉北蛮的军粮,但是北蛮人也知道粮草对他们的重要性,早已屯下重兵把守,更何况,想要对粮草下手就要穿越大半个北蛮营寨,再厉害的人到了那里只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了。」
        「……是这样……」
        沈静没有说话,似在细细思虑,江潭停了一小会儿,突然也笑了起来,说道:「当然,那只是你不在的时候,现在既然你平安回来了,这—切自然又要另当别论。」
        语气中充满了对沈静的信赖,沈静却也只是哼了哼说道:「那是当然。」
        这样的战争不可能没有伤兵,由于威远信兰的原因,我看到裴幕天平安无事时最是开心,他虽惊讶于我的易容,更多的却是一副跟我百深仇大恨的模样,追问儿子的下落,我只说他们现在应该在安全的地方,但是并没有把卫家庄说出来。
        「楚寒,你拐带靖远侯公子,又劫走本王的人,算起来本王该当治你的罪才是。」
        沈静像是这时才想起剑琴已被我带走,淡淡说道,却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不高兴,我看着他这样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虽然早已知他对剑琴是虚情假意,新仇旧恨涌上来,本来已经暂时强行压熄了的怒火却忍不住又露出了一点苗头。
        不想再同沈静废话,我转头看这几天的军情记载,刚刚翻了几页,身边沈静却又是悠悠一叹:「楚寒,你可有过极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
        「你指的是什么?」
        翻着书页没有抬头,我随口问道,如果什么都算,那么我曾经极端非常想要他的命。沈静一旋身却也在我身边坐下,接着说道:「一向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要是得不到的,那就一定要毁掉才甘心,可是如果有一样东西,我极为想要,偏偏又舍不得毁掉他,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只要不去强求不属于你的,你自然就绝不会有任何烦恼。」
        我的口气冷淡,能让沈静这么牵挂,无论是人是物还是事,我倒也很想见一见。听他前面说话的意思,我已经肯定绝不会是剑琴,自然放心。他有要毁掉的意思,当然那更不可能是宝座王冠,中原大地。
        「……强求?」
        沈静喃喃,沉默良久,握住手掌骨节传来「卡卡」的声音,我突然觉得一阵不安,心头掠过一阵轻颤,就像跟武林高手对敌之前所能感受到的那种杀气一样,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危险,扭头看过去,沈静的表情显得有点奇特,目光如炬,捉到我望过来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就算是我强求,我也—定要得到我所想要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反而因此变得更加迫人,对于皇位,似乎他都没有这样执着过,我只觉得心头一震,脱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想要的东西,打败蛮族之后自然就会告诉你,只可惜现在仍是时机未到。」
        沈静语调仍是轻轻,迫意十足,说到一半,突然却又笑了,眼神益常热切,虽然马上就恢复平淡,我倒觉得其中掩饰的成份要大一些,心中那种叫嚣着危险的感觉始终不去,只觉得气氛变得很奇怪。
        幸而他的想法如何,我并不一定非要理会,指着手上的卷册,我把谈话导回正途:「北蛮的粮草位于正北方,看它的位置,绝不会轻易得手,你有什么方法?」
        「你觉得诈降如何?」
        沈静眼睛直视着我,其中的一抹狡诈与自信,光华流转,我想了想说道:「只要能带着三千精兵混进北蛮大管已是足够,但是没有凭信北蛮人绝不会轻易相信,我不认为他们会对投降者要京城以外的东西。」
        兵不厌诈,这一招我也想过,但是蛮族中也不乏才智之士,拓邑更不是有勇无谋的武夫,在我看来,诈降并不可行,沈静却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唇,慢慢说道:「不,并不是那样,有一样东西,在蛮族一定看来同京城一样重要。」
        他的眼中闪现出雄心勃勃的光芒,薄唇微翘,带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一闪既逝,却只是冰山一角。
        心念电转之间,我骤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失声说道:「你是想要……可是他是你的父亲呀!」
        能与京城相提并论的,除了帝国的皇帝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兄弟与父亲毕竟不同,我先前没有想过沈静会连沈刚也不放过,这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一阵透骨的阴寒慢慢地涌了上来,同沈静待的时间太长,倒有些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这可算得上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先前的惊诧一过,话已出口,却又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实在太过于大惊小怪了:能毫不在乎杀死亲生兄弟的人,又怎么会在意父子亲情?
        沈刚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虽然他贵为皇帝,但是在楚寒心中同成千上万的百姓比起来,他却是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我的当务之急,看来不只是蛮族,反而也要小心不要让自己被沈静算计了才是正经。
        沈静对我的失言只是含笑不语,我见状亦笑了起来,已然尽掩刚刚的失态,语气轻淡中夹杂着嘲讽:「那么你准备要派谁过去?」
        只要不是楚寒,一切都好商量。
        沈静看着我的笑脸,却有了一瞬的呆楞,久久方才叹道:「我的心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如果我能早一点……」
        他的眼神飘渺,突然多了些我叫不出名的东西,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痛苦一样,向来自信满满的脸上竟是写满了……后悔?
        这种事怎么可能!?
        我再仔细看过去,千般的情绪却又都被他的淡笑所掩盖掉了。沉静无意识地抚过袍袖,开口把我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别的方向:「你的易容术虽然是一等一的高明,但还是有一个极大的破绽,你可知道?」
        「什么?」
        我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略有些惊讶地问道,沈静视线紧随着我的一举一动:「无论你扮成什么样子,你的眼神却是你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东西,只要是真正了解你的人就一定会认出你来……我也终于明白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杀你了,举世无双的美人,天底下能有几个?」
        「你什么意思?」
        话说到后来多了调笑的意味,我的脸沉了下来,不去克制突然生起的杀气。
        讨厌他拿我的相貌来做文章,我也知道自己长得比别人要俊美一些,沈静是看过我真面目的少数人之一,又是如同拓邑一样的人物,被他以那种手段对待是一回事,这样子被他出言调笑又是一回事,我绝不会允许他跨跃过某些尺度,把我也当成他的玩物。
        有些话我说的真心,在我看来,我的确认为自己在七王府中的遭遇要比剑琴好上许多。
        「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沈静语气淡淡,看似毫无心机,虽然眼神依旧难测,却把那种诡异的感觉冲散不少:
        「能把本王耍得团团转的人,去哄骗蛮族,舍你其谁?你以我景信王沈静的名义出城投降,北蛮必会中计。」
        「七王爷真是看得起在下,只是连父兄都能用做筹码出卖的人,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要我来做替死鬼呢?」
        巧言令色鲜矣仁。
        我虽然暂时绝了杀他的心思,却不能不防备他来害我。完事之后他要是真的就这么把我撂在北蛮营中我也是毫无办法,于沈静来说一举解决两个大患绝对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不然他大可以让江潭或是裴幕天出马,又何必非楚寒不可?或者是他明知此行危险,舍不得让自己的得力部下跑去送死?我毫不怀疑,如果他知道拓邑对我的心思,会立刻把我打包送出去以求得几日的短暂和平来拖延时间。
        沈静的表情却没有一点儿狼狈的地方,倒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情一样,脱口说道:「我怎么会放着你不管!?」
        「沈静,我也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这个人了。」
        我说得淡淡,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按他的口气推断下来,倒像是被我糟蹋他的真心真意,胡乱猜疑。这可是刚刚那个面不改色就要弑父的人?太大的不同连威远都能够看得出来,我不明白他在我这个知他甚详的人面前演这种大戏有什么意义。
        碰上我意有所指的目光,沈静的眼睛转了转,竖起两指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那你要我怎样做你才肯相信?」
        「很简单,我要知道你所有的计划,同时,如果我去北蛮诈降,那么你也必须同我一起。」
        天底下沈静唯一一个不会出卖的人就是他自己,沈渊裴幕天都得靠边站,何况区区楚寒。
        只有跟他一起行动,我才能免去被他算计送死的危险。
        沈静楞了一楞,却又笑了笑,悠然说道:「想不到神剑门的楚寒,竟然也会如此贪生怕死。这倒是小王的不是了。」
        「七王爷,劝你不要对我用激将法,只要回答去不去行了。」
        大军压境,懒得再同这个狐狸样的人绕圈子。
        「楚寒相邀,岂能不去?」
        沈静毕竟识相,答得极为痛快。我冷哼一声:「只是还是得要我来做前锋,对吧?」接头的人要是已经要他堂堂七王爷出马,拓邑什么都不用看就会知道有诈。
        「我也是亲自来做接应啊。」
        沈静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一会儿父王那边我去,你今夜出城,只要让他们相信我要献城的诚意即可,明天夜里我带兵装做成被追赶的假象,带着父王和玉玺出城投降——有了我亲自送上这些凭据,想来蛮人不会太过于怀疑我们。」
        「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条件。」
        有北蛮大军压境,他再怎样想要杀我,也不会是在现在,在我的想法中,这样的安排也是最好的一个。
        「说说看,本王洗耳恭听,就是你要沈静的人头,只要我能做到,也当尽力而为。」
        「……阁下真不愧是谦谦君子。」天底下像他这样有风度的人要是再多几个,不用北蛮进来,中原早已就成了乱世:「首先你要救那些困在北蛮营中的百姓。烧粮草于蛮人是大事,趁乱正好救人,而且如果计策成功,蛮人绝不会放过这些百姓,这些也都是你昨天答应过他们的事情。」
        「这个……自然……」沈静眼睫毛垂了下来,挡住我探询的眼神:「只要蛮营一乱,我们也好动手。」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看他这个样子,我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只有选择相信他:「我去诈降,以的只是楚凡的名义,不涉及神剑门楚寒。我不管你们皇室之中有什么龌龊事,我负责让北蛮人相信你的诚意,其它的却都和我无关。」
        我可以帮他打退蛮兵,却不想要站在沈静这一边,被卷入皇位之争。
        只是事关沈刚生死,沈静以后苦想要言而无信,我立刻就会被他扣上弑君的大罪名。神剑门的人虽然死得尽绝,楚寒不去在意这些名声小事,我却也绝不会做出让师父师兄们死难瞑目的举动。
        「只有这些?」
        沈静点头,语气中却多了调笑的意思。我冷笑一声说道:「我不像阁下那样习惯趁火打劫,也就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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