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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倾尽又逢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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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顼看着他,见贺纾虽然脸色尚苍白,精神倒是不错,便笑道:“贺相不言,言则必中,果然没有令朕失望。莫非,贺相早已有了解决之法?朕愿闻其详。”
    贺纾呈上奏折,道:“关于裁撤冗员,臣已经拟好一草案,请陛下过目!”
    赵顼接过,打开细阅,贺纾上书所言,裁撤冗兵,节省用度,将推行保甲与将兵之法。所谓保甲,就是强化民兵组织,以实行兵民合一的兵制。农闲时集中训练武艺,夜间轮差巡查维持治安,既可防盗又可防止农民集结起事;而作为强兵的措施,则要精简军队、裁汰老弱,合并军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量,并由此大量节省养兵财费。
    赵顼看了奏折,赞不绝口。又细细问了几个执行上的问题,贺纾也一一解答,皇帝不住点头。
    最后,赵顼御笔一挥,批道:从之。
    不知不觉,君臣商议完毕,已是日薄西山。赵顼命人设上晚膳。
    赵顼素来温雅谦和,席间的气氛倒也无拘无束,曼声笑语,君臣皆对未来变法的推行充满美好的憧憬。
    贺纾病体未愈,从午后坚持到现在,实在是精疲力竭,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赵顼发现他席间一直食欲乏乏,此刻更是面容煞白,额角沁汗,忙道:“繁衣,你怎么了?要传太医吗?”
    贺纾勉强说:“回陛下,臣只是有些疲惫,无甚大碍。请陛下容臣先行告退。”
    赵顼痛惜道:“都怪朕强留你到现在,也不顾惜你的身子,早该让你回去歇着了。这样吧,子晏,你送繁衣回去,朕不放心他一个人走。”
    林靖嘉遵命,扶着贺纾离席而去。
    俩人回到房中,贺纾在床上躺下,让林靖嘉回去继续用晚膳,林靖嘉却不肯离去。贺纾见他一副欲言又止之态,便问道:“子晏,你有话跟我说吗?”
    林靖嘉点点头,“繁衣,趁着吕兄不在,我跟你说一件事,不过,你决不能告诉其他人,连吕兄也不能说,你能答应我吗?”
    贺纾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暗笑。这个林靖嘉出生仕门,是前朝太傅林清风最小的公子,在诗书和宠溺中长大,因而虽与贺纾同岁,却少了贺纾那份沉谨多思,根本就是一个未经风雨的孩子。但比起八面玲珑的吕慧卿,贺纾心底里更喜欢天真的林靖嘉。
    于是贺纾笑着应道:“要说就说吧,子晏,我什么时候成了多口之人?”此刻,瞧瞧林靖嘉未语脸先红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莫非户部尚书林大人最近红鸾星动?”
    林靖嘉推了他一把,急道,“贺纾,你要笑我,我就不说了。”
    贺纾笑意更甚,“你到底说不说,我可要睡觉了。”
    “繁衣——!”林靖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水雾弥漫,荡漾起痛苦的神色。
    贺纾握住他的手,无言地等待着。
    林靖嘉叹息一声,开口说了,平日清朗的声音变得无比深沉,“繁衣,我完了,我喜欢上一个人。”
    “这是好事啊,子晏。”
    “问题是,我不该喜欢他。”林靖嘉修眉深锁。
    “这却为何?她是哪家闺秀?她出身寒微配不上林家?”
    林靖嘉摇摇头,踌躇半天,低头垂眸,弱不可闻的声音道:“这是违背人伦,逆性之乱——我喜欢的是我的表兄谢云城。”
    这名字很熟悉,贺纾脱口而出:“镇守漠北的车骑大将军谢云城?”
    林靖嘉点头,“对,就是他。”
    贺纾震惊不已,“子晏,你是说——你喜欢谢大将军?!”
    林靖嘉背过脸去,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




☆、第二二章 夜遇宁王 (2014字)

贺纾震惊不已,“子晏,你是说——你喜欢谢大将军?!”
    林靖嘉背过脸去,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
    贺纾一时百感交集,更想到自己其实连劝说的资格也没有,嚅嗫了半天,只能问了一句:“子晏,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林靖嘉茫然地说:“表兄说过,他会永远留驻漠北守卫边防,所以,我想等这边变法的事上了轨道,就向皇上辞官,到漠北去。”
    贺纾蹙眉,“子晏,人生大事非同儿戏。你走倒轻松。可你想过没有,林大人怎么办?你母亲怎么办?你忍心他们替你承受世俗的责难吗?还有,你忍心让他们绝后吗?”
    第一次听到贺纾把话说得这样重,林靖嘉也不由得受到震动。沉思了好一会,才说道:“繁衣,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反复考虑过了。首先,关于传宗接代的问题,我有四个哥哥,林家绝不会无后。而且,我只是追随表兄,只希望永远留在他身边,当他的表弟,我绝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哪怕他娶妻生子,我也无怨无悔。真的,繁衣,我不会介入他的生活,只要他心里念着我,就够了!”
    听了这番表白,贺纾震惊不已,实在想不到林靖嘉用情已如此深切。最后,只能问道:“那么,子晏,你的心事程将军知道吗?”
    子晏一听这话,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摇头叹息着,忽然,用力握住贺纾的手,急切地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不敢说,如果他对我没有这样的心思,我怕一旦说出口,我们就彻底完了,连兄弟都做不成了!繁衣,你说我该怎么办?”一阵哽咽,泪珠盈睫。
    贺纾听了,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只能抚慰般轻怕他的背,“如果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是劝你回头,不要再往前走了,那是一条不归路,只会万劫不复!”
    林靖嘉却惨然一笑,“回头,你以为我不想吗?你见过滚滚东逝的江水水倒流吗?你能把离弦的箭收回来吗?”
    说完,他伏在贺纾肩头无声地抽泣起来。贺纾心中愁思百结,更是无语。
    忽然,门被推开了,吕慧卿走了进来,两人觉察到了,掩饰地打了声招呼。吕慧卿看到两张泪痕斑驳的脸,深感诧异,但人家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只得说:“子晏,繁衣身体不好,早该休息了,你别缠着他说话啊。你要闷的话,我也可以奉陪的。”
    林靖嘉窘迫道:“对不起,繁衣,没想到一聊就这么久了。”
    贺纾笑道,“没事的,反正我也睡不着。吕兄,子晏,没有你们在这陪伴,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呢。”
    三人相视而笑。
    贺纾笑罢,取了一些换洗衣物,去浴房洗澡去了。
    等他沐浴完毕,出来一看,偏偏凑巧,一场风雨不期而至,贺纾只得站在屋檐下避雨。夜已深沉,万籁俱静,漫天的水雾,细致绵密的雨声仿佛奏响一阕如歌的行板。
    雨送秋意,秋寒已深,冷风穿过身体,贺纾连打了几个冷颤,这雨看样子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停,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已经冻得浑身冰冷,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忽然,漫天的风雨中出现了一个人,撑着伞,向着自己走来,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那轮廓异常熟悉,贺纾心一紧,一阵狂跳。顷刻间,那人已至眼前。看不清人脸,那人独有的气息已经将自己围裹其中。贺纾后退一步,靠在墙上,稳住心神,语气平和地说了声:“宁王殿下!”
    赵羽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落寞,淡淡道:“这场雨不知下到什么时候,我送你回去。”
    贺纾忙道:“不劳王爷,子晏他们等会儿就来——”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赵羽脱下外衣给他裹在身上,又握住他的手,急道:“你还嘴硬,都快冷成冰条了!林靖嘉和吕慧卿他们刚被皇帝叫去了,我看不见你,才找到这来。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也不知道爱惜,是不是还想躺上一头半月才舒服?”
    贺纾听了一时气结,到底是谁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这人怎地总是这么戳心?委屈得不行,负气之下,也不管下着大雨,迈步就走。
    赵羽急忙撑起伞追了上去。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回到房中,果然不见林靖嘉和吕慧卿两个。贺纾停在门口,冷冰冰的道:“宁王殿下,夜已深,恕下官不便接待,王爷请回!”
    赵羽扔下伞,硬是拉着贺纾走进房里,也不等招呼,自顾自坐在桌前,抬眸挑衅地望着贺纾,“我等雨停了再走!”
    贺纾再次气结,忍不住骂道:“你这人真是…真是…无赖之至!”
    赵羽一双凤目星光闪亮,展开邪魅的笑容,“我是无赖,而且我不会像某人那样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整一个的虚伪。只有那些自命清高的傻瓜才会信以为真!”
    贺纾忍无可忍,自己一再退让,都打算既往不咎,这人竟然还有脸咄咄逼人,走到赵羽面前,一字一句道:“殿下,请不要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你骂我不要紧,但你不要连——”
    赵羽站起来,一把抓住贺纾的手,“是的,我连他也骂了,怎么样?他就是一个伪君子!我十年前就看穿他的真面目了。我还知道他编出怎样的一套故事来骗你,正如他当初骗程缨一样!”




☆、第二三章 竹林魅影 (2883字)

第二三章魅影
    “程缨是谁?”贺纾好奇地问。
    赵羽满脸不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你的皇上!”
    贺纾冷言道,“这倒奇了,此人是你提到的,又不是皇上提到的,理所当然要问你!”
    赵羽笑得邪魅,伸出指头在贺纾脸上拂过,勾住那精致的下颌,声音柔中带冷,“忠心爱主的贺相,本王有句话希望你听进去。如果你真的要了解一个人,不要期待他人告诉你答案,你要自己去追寻事实,让事实告诉你真相。”
    贺纾厌恶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闻得此言却是心中一动,看着赵羽,赵羽漆黑的双瞳深不可测,丝毫不见戏虐的神色。贺纾也不再追问。两人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也不再看对方一眼。
    赵羽望向门外,忽然说道,“雨停了,我该走了。”
    贺纾头也不抬,“王爷走好,恕不远送。”
    赵羽脚步有些凝滞,走到门口,回头对贺纾说:“贺纾,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那次的事我可以向你道歉,你大可以把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但是,我希望你清楚,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不屑动你一个指头,如果你对我没有一丝感觉,当时你完全可以推开我。”
    贺纾气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沉默不语,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果然只有他赵羽这种人才说得出,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自己确实没有抗拒过他。
    最后,只能苦涩地冷笑几声:“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我无法原谅自己对一个男人动心动情,更无法忍受自己像一个贱货,被男人压在身下还乐在其中!我没有被淹死真是苍天无眼——”
    “住口!”赵羽猛然打断他的话,怒不可遏地冲过去抓住贺纾的肩膀,用力摇晃,“我说了这大半天,你还是要折腾。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说来说去,你还是想着为他守身如玉,嫌我坏了你的清白!”
    贺纾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脸色瞬即苍白如纸,眼中一抹决绝的痛恨,嘴角勾起一朵绝美的笑,“你还真是对了,宁王殿下。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他啊,难道他不值得吗?”
    赵羽一下怒火中烧,继而五脏六腑揪成一团地痛,仿佛瞬间被击倒,痛得出乎意料,只因感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要离自己远去。他暗哑低弱的声音问道:“贺纾,为什么要选择他?他执掌江山,我也权倾朝野,他坐享天下,我也富可敌国,他是龙章凤姿,我的血统比他更高贵…。。贺纾,你说,我到底有什么比不上他?!”
    贺纾轻蔑地看着他,嘴角笑意溶溶,却是泪已盈睫,“只缺一样——他把我当人看,而你从来没有!”
    一片沉寂,灯已燃尽,黑暗无边,贺纾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听到赵羽绝然离去的脚步声,悄悄望去,幽幽曲径之上,微微雨丝残落,沾湿了那一副绝尘的身影,看上去竟是那么孤傲而又落寞。贺纾一阵惆怅,那失落之痛又袭上心头。
    回到床上,已是睡意全无。林靖嘉和吕惠卿还没有回来,茫茫黑暗中,贺纾独对一盏孤灯、四面白壁,更觉得心烦意乱。
    终于是躺不下去了,贺纾披衣起来,走出门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闲庭信步,排解一下内心的郁结。
    皇家宫殿结构宏大而繁复,自己现在所处的不过是延英殿后庭的一角,绿池翠苑,亭台花榭,小桥流水,层叠错落,野趣天成。
    自己在这里养病快一个月了,除了偶尔上殿,一直呆在房中,真不知道会有这等雅致之境。
    此时轻雨初霁,月华重现,清光流转,只照得庭院四处影影绰绰,梦一般迷离。
    贺纾只顾沉浸在思绪中,也没有留意自己走过了那些地方,好像绕过了那莲池,又走上一道九曲桥,过了桥,便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月光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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