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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捋动的水哗啦哗啦作声,两人皆都保持沉默,于是气氛开始有些压抑,诡异得出奇。
就在不到一个月前,两人还是走在路上擦身而过连招呼都不会打一声的人,而现在竟然滚到了一张榻上,还先后滚了两次。方敬哉心里突然有了疑问,为什么上次被醉酒的自己强上,第二天那姓封的看起来根本就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拨着算盘和自己讨价还价!
难道连这档子事上自己都不如他?
不觉黯然。
提到若尘公子,从来都是光华四耀的赞赏之辞,仪表堂堂,俊逸不凡,又文才出众,风流潇洒,该怜香时绝不忘惜玉,而一旦扯上生意,干脆利落手腕强硬到令人乍舌。
偏偏世人寻到了稀世奇珍就喜欢拿件劣品予以比较,于是稀世奇珍在衬托下越发光彩夺目,那劣品在对比下便越发自形惭秽,而方敬哉很不幸的,就是那块常常用来和美玉比较的莠石。
其实自己并不差到哪里去的。他好几次这样想。但是那个人实在太优秀了,也许再这么优秀下去连自己也要开始厌恶自己。
方敬哉抱着腿,脸搁在立起的膝盖上,胸口像堵着块石头一样难过。
头上落下一块干布,那人动作很轻地替他拭干头发,又换了块干的布巾递给方敬哉而后转身走到外面,待到方敬哉擦干身子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一件中衣适时地披在他肩上,方敬哉下意识的抬起胳膊,就像每日清晨初九伺候他起床穿衣那样。
「方二爷,小的伺候得您还满意?」
封若尘戏谑的话语落在耳边,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正替他将头发理顺并且重新将发髻挽好。
方敬哉不接口,刚才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没有意识到,现在才开始觉得有些尴尬。就算整日里流连章台平康、花街柳巷,也是逢场作戏居多,他是花钱去买乐子的,很少与人有这样亲昵暧昧的举动。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方敬哉觉得脸上烧起来一般,转身夺下他手里的碧玉簪,「我自己来就好了。」
封若尘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笑了笑,径直走到外间,将方才正审着的册子一一收起来。
「喂,你到江宁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不会真的是来追债的吧?方敬哉心里暗想。
封若尘抬头,嘴角挂着笑,「那日到你府上有些生意上的事,我随口说了句过些时日我有事要往江宁一趟,你大哥就说你也来了江宁,于是他托我照料一下你,说你总还像个孩子,冒冒失失。。。。。。」
方敬哉握在手里的发簪「嘎吧」一声被捏断。
「怎么了?」
「没、没事。。。。。。」
他娘的!方敬哉攒紧了拳头欲哭无泪,大哥,你就这么出卖你兄弟?火坑啊,你就这么活生生把我往下推?!
于是,方敬哉终于明白──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倒霉了。
醉醒卖身 6
既然是大哥亲口拜托姓封的照料自己,于是对账目一窍不通的方敬哉理所当然的将收账一事推给了封若尘。不是都称他为「金算盘」么?有这么好使唤的人不去使唤,真是猪咧。
「你就不怕我在账目里做点手脚?」封若尘问他。
四仰八叉瘫在榻上的方二少爷摆了摆手,「若真是很重要的账,就算刀子架在大哥脖子上他也不会让我替他来的。。。。。。」说完抱住被褥很轻的咕哝了一句,要是能起得来,我也就自己去了。。。。。。
便听见身后门开门合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方敬哉看着门口眨了眨眼睛,然后嘴角一勾一骨碌地翻身坐起,全然不似之前那幅虚浮无力。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州。水里游鱼嬉戏,画舫穿梭而过。
方二少爷一出客栈便往秦淮河边走,拣了泊在岸边最大的那艘画舫,悠悠然地走了上去,老鸨妈妈一脸冷清的迎上来,「这位爷,姑娘们还都在休息呢,您晚些时候再来吧。」
呵,不愧是十里秦淮,架势够大。
方敬哉挑了挑眉,「我就是要现在,如何?」说着,甩给老鸨一叠子银票,「今个儿伺候得爷高兴了,爷另外打赏。」
大清早就遇上个有钱又出手大方的主,岂有放生意过门的道理。老鸨咧开嘴,笑得那化了大浓妆的脸上开出花来,回身对着里头一迭声的叫唤,思琴、如画、静然、清菡。。。。。。
身材曼妙,娇俏美艳的女子从船室里走了出来,簇着他走进船室。画舫内,雕栏画栋、箔金镂银,奢华非常,及至花厅,熏笼香氲漫长悠然,丝竹清音嫋嫋而绕梁。
怀里暖香如玉,美人含了口清酒送到他嘴边,唇如朱樱,气若幽兰,酒香,美人香,方二少爷摇着玉骨折扇,脸上的洋洋自得满的都快溢了出来。
姓封的,老子在这里逍遥快活,你就慢慢和那些帐簿抵死缠绵吧。
「爷,什么高兴事,说给奴家听听。」
美人开口,岂能不答,方敬哉吧唧一口亲在美人脸上,「想听?先让爷瞧瞧你有什么本事?」
「讨厌~」美人娇嗔了一声。
「不愿意?」方敬哉转身,掏出张银票对着另一位女子道,「你要不要听呢?」
那女子含笑取过银票塞进自己的抹胸里,而后自方敬哉身上起来,退后两步开始缓缓地脱去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就见她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媚到了极致,诱人到了极致。
方敬哉搂着美人笑道,「你也脱了。。。。。。我就告诉你。」
美人斜瞟了他一眼,手臂绕上他的脖子,「你自己何不动手?」
方敬哉点了下她的鼻子,「浪、货!」
手指触上对方的腰带,对方软软地喘了一声,方敬哉凑上去吮着对方纤长白皙的颈脖,「爷我高兴的是。。。。。。」
「不知道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一起听听?」
身后熟悉的声音,方敬哉扑通从凳上滑到地上。狼狈万分的爬起来,转身,便见那人环抱手臂靠在花厅的门口边,嘴角邪邪地扬着。
方敬哉不敢置信,手指着他,「封、封、封。。。。。。」
那人笑着走了过来,「今日风和日丽,泛船河上,再合适不过。」那笑容越发阴沉,方敬哉心里打了个寒战。
「方二爷不是说自己起不来么?这会子倒是很精神。」那人笑着伸手,一把握住方敬哉胯下那气势昂扬的玩意。
「我、我、我。。。。。。」方敬哉不知该作何解释。
「哎,你不用解释,封某只是恰好路过顺道上来看看,没想到一进门就见了这么香艳的场面。」封若尘捏着他下巴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
方敬哉心里越发的寒,这舫在河上行着,他是怎么上来的?
正纳闷间,对方捏着他下巴的手松了开来,下一刻转而捏住他下颚,方敬哉被迫张嘴,同时,有什么圆溜清凉的东西被推进嘴里,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方敬哉一惊,连忙挥开封若尘的手,手指去抠喉咙想要吐出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咳!咳!」
「噢,你说这个。。。。。。」封若尘气定神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标签的一面对着方敬哉,晃了晃,「情迷。。。。。。去药铺收账的时候,老板悄悄塞给我的,说是什么极品催情之物,只消一粒便可连战三天三夜而金枪不倒。。。。。。」随后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真有这么厉害。。。。。。?」说着,朝方敬哉浅浅一笑,「想你也许会用到,不如就试试这药是否有老板说得这么灵验,如果不是,我替你去讨回公道。」
「封、若、尘!」方敬哉气急败坏地吼他,这家伙。。。。。。这家伙居然给自己下春药!还美其名曰试药!真是。。。。。。真是。。。。。。他娘的!
方敬哉撩起拳头正要挥上去,然而体内倏地窜起一阵燥热,形势凶烈,紧接着,方敬哉感觉眼前的人都显出了重影,神志越来越渺茫,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了腹下怦涨的欲望之上,仿佛燃着一团火,叫嚣着,亟待宣泄。
方敬哉后退了两步跌在榻上,难耐地撕扯着身上的桎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染了层层红晕,眼神混浊,气喘粗重,胸膛不停起伏。
「不愧为极品,这么快就有效果了?」那人啧啧地轻叹了一声,然后转向先前那几个围着方敬哉的女子,「把你们舫上能『做事』的都叫来。。。。。。」
那几名女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站在最靠外的那个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身后跟着好几个女子走了进来。
封若尘摸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现在就看你们本事了,伺候到他药性散了为止。」说罢一捋衣摆,出了花厅。
醉醒卖身 7
畜、牲!
畜牲!畜牲!畜牲!
妈的!老子和你八辈子有仇?!
方敬哉顶着两昭示纵欲过度的黑眼圈死人一样的躺在榻上,那药委实厉害,若不是封若尘后来去问药铺老板讨来了解药,估计真等药性散了,他方敬哉也早精尽人亡猝死画舫了。
姑娘们也累的不轻,老鸨一时贪财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要停岸歇业好一阵了。这会子整艘画舫上唯一能笑得出来的人,大概就只有从头到尾在一旁看戏的封若尘。
「把这喝了吧?」
回到客栈后封若尘就不见了人影,过了大半日端着碗汤走了进来。
方敬哉接过之后喝了一口,说不出的奇怪,有药材的味道,还带着一股子腥臊,不觉皱起眉头,「什么啊?这么难喝!」
「当归炖虎鞭。」
「噗──咳咳!咳!」方敬哉被呛了一口,气得把碗砸了,「姓封的,你耍老子耍上瘾了?」
封若尘顿时露出无辜的表情,「怎么能这么说?在下也是为二爷着想。。。。。。那样子玩法,是该补一下的。」最后那句话说完,嘴角一逝而过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呸!明明就是幸灾乐祸!
方敬哉撇过头去不理他,心里开始回想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难道是被他知道自己往他家货船上丢老鼠?或者上元节那天雇人堵在河口把所有写了若尘公子的花灯都勾了?也有可能是以前自己用他名号骗吃骗喝现在人家都找上门了。。。。。。
真是人在做,天在看,现在遭报应了。
封若尘坐在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问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方敬哉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做什么?没见老子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封若尘意会地点头,放下茶杯,从袖袋里摸出那个万恶的瓷瓶放在桌上。
「要不在下给方二爷拿个主意?」说话的人嘴角一弧,又露出那种意味不明让人背脊发寒的淡笑,「这里面还有不少。。。。。。」指了指那瓶「情迷」道,「二爷带着它再上船逍遥个几天如何?有此灵药相助,管保二爷的神勇扬名十里秦淮,供舫间传唱,数十年而不散。」
方敬哉真难想象,长了一张这么斯文干净的脸,竟然面色不改地说出如此猥琐下流的话。
变、态!
封若尘又道,「若是二爷腻味了那些胭脂香粉,不如和封某一同去收账?也好做个监督。」
这算是给他台阶下么?
但是一想起「情迷」的厉害,方敬哉宁可跟在他屁股后头去收账,无聊死也总比被榨成干尸要好。
其实有封若尘在,收账那种小事很快就做完了。
将养了几日,方二少爷也恢复了先前的生龙活虎,他本就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一旦来精神了便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账目都没有问题,封若尘自己的事情也办好了,便问方敬哉,要不要一同回去?
想自从遇到他就没碰到过好事,先是被上,后来又被下春药,方敬哉肯愿意就真是猪了。就见他两只脚搁在桌上,晃了晃脚掌,「别,我和你命里犯冲,我们还是各自管各自的好了。」
封若尘点点头,起身,袖子拂过桌角的时候有什么从里面滑出来,忽悠忽悠地落在方敬哉身边。
方敬哉一低头,发现那落在地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欠他三夜的「卖身契」。这一看倒是提醒了他,那和受刑没什么分别的事,居然还有两夜!
封若尘捡起那张纸,叠好塞回袖袋里,然后对方敬哉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要早起赶船,你回去的时候也走水路吧,掌柜说最近陆路闹山贼,杀人越货无所不做。」
方敬哉目送着他走出去,盯着那门看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从凳子上一跃而来,随即兴冲冲地往药铺去。
回来的时候,正见小二端着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