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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说,我们的事是龙天宇告密还是皇上的耳目探听到的?」王维君问,他宁愿是後者,他好不容易觉得宫里有那麽个马马虎虎算不错的人,一转眼却被那个人卖了,他很难接受的。
「不知道。」沈少晋淡淡地看他一眼。
「哦。」王维君搔搔头,「算了,我就随便问问,不管是不是他不守信用,对我们都没有影响了。」
「嗯。」沈少晋从宫里带出来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看向宽阔的官道,两边绿树成排,间或地有鸟叫蝉鸣声传来,八月的天气,有些燥热,莫名地让他生出警惕来。
「你怎麽了?我们不过是去找淑君,你怎麽好像很不安?」王维君察觉出了他的异样,疑惑地打量着他。
「没什麽。」沈少晋转头对王维君笑笑,「快点赶路吧,我们把淑君和她相公找回来,就可以向岳父岳母请罪了。」
两人一夹马腹,两匹骏马撒着蹄子狂奔而过,到了一段山道才减速。
他们刚慢下来,却听身後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十来个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朝两人行来。
沈少晋眼睛一眯,对王维君道:「小心他们。」
其实不必他提醒,王维君也敏感地察觉出了这些人的杀意。
这群人刚靠近他们,便猛地向他们射出数十只短小的袖箭。
王维君一把扯住沈少晋坠马就地打了几个滚,顺手拔了几只落在地上的短箭,发力朝他们的马蹄上掷去。那几匹马受惊,一抬前蹄,几个人从马背上後翻而下,不由分说地向两人攻击。
沈少晋不会武功,王维君武功虽好,拉着他左闪右避,逐渐显出劣势。
「早知今日,当初怎麽也要学武功。」沈少晋暗暗叫苦,见王维君手背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划出血来,心疼得直抽。
这些都是皇上派来灭口的,皇上心思深沈,必然知晓他已经洞悉了皇家隐秘,那关乎天子颜面,又是龙天衣唯一不光彩的过去,皇上到底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住手,给我们死个明白。」沈少晋低吼一声,希望给王维君喘口气的机会。
为首的黑衣人道:「沈公子是个聪明人,皇命难违,公子见谅。」
沈少晋咬牙:「停下来,我们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请带一句话给皇上。」
这些人果然停了下来,沈少晋说:「如果我们死了,宫里那件事的真相,全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皇上一代英主,他是想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还是留我们活口保住这个秘密,你们说他会选哪样?」
「沈公子,我们不会上你当的,兄弟们,上!」随着首领的一句话,新一轮的攻势再起。
王维君抓住沈少晋衣领,精准地一掷,把他丢到一匹惊惶欲逃的黑马上,指风往马腿上一弹,那马吃痛,嘶鸣一声飞奔而去。
有两个人见状腾身飞跃而起去追马,被王维君拦了下来。他以一抵十拼死支撑。
缰绳不在沈少晋手里,他的马术也不像王维君那麽好,虽然磕磕绊绊地想下来,却没法让马停下来。眼见王维君身上又多了一道伤痕,沈少晋心如刀割,眼红得几欲滴血,即使是死,他也要和维君死在一起,这样逃走,算什麽男人呢?
眼一闭心一横,沈少晋从马背上跳下来,摔落在地,右腿一阵剧痛,滚了十几滚才定下身形。糟糕,腿好像摔断了,可断了也要死到维君身边去!
王维君见沈少晋一瘸一拐地又回来了,恨恨地骂道:「你这笨蛋,枉费我一片苦心!」
沈少晋脸色疼得一点血色也无,还是打哈哈道:「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王维君手下招式毫不停顿,下手越发果敢狠绝,一剑杀掉两个黑衣人,眼前一片血红,内心却又软又疼,少晋,少晋哎……他这辈子认栽了,可惜这辈子他们的生命也快到头了,那麽,下辈子吧,下辈子,他来弥补少晋,他要多爱少晋一点,多帮他分摊一点,让他可以活得轻松自在幸福点……
其余人士见伴同又被杀了两个,又惊又辱,剑招更加绵密辛辣,逼得已经多处受伤的王维君没法招架。
背上又被刺了一剑,腿上,肩膀上……
沈少晋深吸口气,也不管自己摔断的腿,扑过来抱住其中一个黑衣人,另一个黑衣人见状,冷笑一声,一剑刺向沈少晋背心……
「住手!」远远的有个急迫的声音传来,而比他声音更快的是他手中的暗器,正巧打在那名要杀沈少晋的黑衣人手上。
是龙天衣!
沈王二人都松了口气,黑衣人见太子前来,都怔住了。下追杀令的是皇上,而眼前这个,是未来的皇上,他们最终要效忠的对象。
「父皇答应我收回成命,你们都回去吧。」龙天衣袖中飞出一枚金牌,落在黑衣人首领面前,「还不快滚!」
这块金牌上九条金龙栩栩如生,见此金牌如见帝王本人。
剩下的五名黑衣侍卫朝太子行了一礼,迅速退走。
「天衣。」沈少晋抱着浑身是血的王维君,「求你快救救他。」
王维君身上十多道剑上,血跟小溪似地从伤口汩汩流出。沈少晋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龙天衣连忙接过王维君,在他伤口上撒上最好的金疮药,又喂他服下天下仅有三颗的珍贵续命丸。
王维君不经疼,又失血过多,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了。
沈少晋见他两眼一闭以为他命丧黄泉,抚尸恸哭,他哭得那样悲怆凄绝,龙天衣想拦都没拦住,等他哭够了,捡起王维君的丢在地下的软剑,轻声爱怜道:「维君,我来陪你。」
龙天衣:「……」
一道指风打在沈少晋手腕上,泛着血光的软剑软趴趴地落在地上。
龙天衣哭笑不得地说:「你死了,等王维君醒了,我可怎麽向他交代?你这麽想让他守寡啊?」
「啊?」沈少晋大为尴尬,但刚才冰冷死寂的心又复苏了,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重新昂扬起了斗志,「维君没死?」
他颤巍巍地用手指探向王维君鼻息,还好,有气。
「对不起,我来得迟了点,我没想到父皇会这样做。」龙天衣拍拍沈少晋肩膀,真诚地道歉:「王维君身上的伤口没一条是致命的,我又给他服下了最好的药,一定不会有事的,来,你把中衣脱下为他包扎吧。血不流了。」
沈少晋摇摇头:「谢谢你,那块金牌是你偷的吧?这是欺君大罪。」
龙天衣耸耸肩说:「怕什麽,那是我亲爹。我要救一个为了帮我查出凶手而对自己下毒的至交好友,有什麽错?」
沈少晋小心翼翼地给王维君包扎,头也不回地说:「我没几个朋友,你是最要紧的一个。」
龙天衣颇为受用地笑笑,在一边帮忙撕布条。
王维君身体确实好,等沈少晋为他包扎好,就迷迷糊糊地醒了,看沈少晋没事,开心地咧嘴一笑。
沈少晋也对他一笑:「维君,别怕,我带你回家,我们都没事了。」
王维君一向不聪明,对於这次突然的刺杀,他也是有很多疑问的,但是听到沈少晋这句话,他的心却很宁静安逸,有少晋在身边,他怕什麽呢?
「嗯。」他软软地应了声,觉得仍有些昏沈,闭上眼睛说:「我们回家吧,外面一点都不好。」
沈少晋笑了笑:「太子啊,马都跑了,麻烦您去给我们追回两匹来。」
龙天衣瞪了他一眼,骑着自己的骏马去找马了,沈少晋温柔地看着闭目沈静入眠的王维君,无声地重复道:「我们回家吧,外面一点都不好。」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