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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间的尴尴尬尬躲躲追追,宣叶二人都瞧在眼里,也不点破,每日笑嘻嘻地坐在船头一起看风景,让人叹息这二人‘友情’之深。
舟快舟慢,终是要到地点的。九月初五,步行下船,逆水而上近四百里的行程终告结束。一行四人踏上了武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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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 庚申日 开
“千辛万苦 ̄”沈焱内伤未全愈,外伤基本已无问题,髻上插着七环钗,衣坠袖摆处照样挂着大堆细小铜环,骑在马上倒还像模象样,足以哄倒世人。见身畔来来往往尽是带刀挂剑行色匆匆的江湖人,忍不住感概。“好个千辛万苦的旅程。”
谢长缨路上瞧着人多,又陷入了魂游九天的状态,眸子无趣扫过时,孤绝冷意遥遥逼人。
四人下船骑马行了三日,此时离剑阁只余近百里的行程,宣叶二人却似是感染上风寒,一说话便咳,断断继继的,比沈焱这货真价实的病人状态还糟。尤其叶浩,前夜与宣逸外出,回来时居然右腿骨折,问起话来,说是不小心摔下小丘。
沈谢二人虽觉他说不尽实,但见他行走皆需人扶携,论剑大会上人潮熙熙,接踵磨肩,大家自顾不瑕,哪有余力照顾两个伤者。因而叶浩虽是不停惋叹功亏一篑,还是被众人决议留在客栈中,不得外出。
剑阁·翠云山庄
——剑门一派掌门人‘剑胆琴心’高天义的居住地,也是剑阁重九论剑大会的会址。
高天义正在庄中招待着客人,听闻武林四绝之二的南绝南离火沈焱及北绝绝情公子谢长缨联襟来访,心下大喜,急急迎下山来,大老远便拱手道:“两位世兄远道来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高兄还是这么热情,客气了。”沈焱哈哈大笑,继道:“哎,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进庄再谈吧,高兄请。”说完手一拱,招呼着宣逸,也不知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就这样喧宾夺主走了进去。
高天义知这沈焱的性子,无奈一笑,也不多计效。
谢长缨却有些不悦,仔细看了眼高天义,目光尽是惦量——大约在想此人剑术有高明到让沈焱另眼相看的地步么?
高天义背后一寒,立有所觉,马上意随气走,以肌肉细小的震动避开谢长缨的挑战,同时侧身步伐加快,追上挡剑牌沈焱。心下苦笑不已,忖着要不要利用地主的特权将自己排于论剑大会之外——只要想到得与绝情春冰对上,但凡用剑的所想怕是无异——逃先。
四人说说笑笑着进了山庄。说是说说笑笑,谢长缨可以先排除在外,宣逸又不住咳着,根本说不出话来,所以谈笑相欢的也只有高天义与沈焱两人。
进入聚义厅,厅门突然关上。
谢长缨反射性地按上剑鞘,却被沈焱阻止。
厅内一阵人影错踪,看似杂乱,实含天罡之数,七道劲气依着方位先后不一袭来,各家高手绝招尽出,布出天罗地网。
——目标·青衫秀士
宣逸一直默默地跟在沈谢二人身后,瞧来全无高手气势,因此一路走来,几乎没人睬他,他也乐得自在,含笑张望左右。不料进入厅内后竟会有此变化。
他虽也是微微一怔,但应变却几乎是本能般,快得超出所有人想象——身倾,膝弯,臂舒,回身随手一带,右足踢向左侧。不但连避开三道攻向臂、膝、胸的劲气,拂退自背后而来的真气,还在来人腕上劳宫一点,踢斜攻势使之误中副车,顺势扬身抬腰,凭空闪过了第七道劲气。
这些招式信手拈来,看似平凡无奇,但由他用来,前后路数却是如此地恰到好处,连半分也增删不得。他未用前,人但言其简拙,他这一使用,人但见其精妙。只觉这正是破招最好的方法,已达到大巧若拙的宗师地步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唯此八字可形之!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稀只是一眨眼,被困的人影却已腾身闪出七人合围。
围攻七人都是武林一时之选,没想到竟会被对手如此轻易的脱身。
这般打击让他们难以自主地都呆了一呆。
宣逸抿唇一笑,脚尖方触地面,正欲掠向正门,不料尖利破空之声又起,数道锁链自他身畔交错而过,冷厉劲风自颊畔掠过,寒如刀割。宣逸心下一惊,扣指相弹,急急侧身,不料锁链被弹之后不退反进,嗡然震动得更急,就像长上了眼睛一般,随着他的身形前后飞舞旋绕,不肯退让半步。
剑眉一挑,注目凝视,见这锁链晦暗无光,寒气森森,竟是玄铁所铸。他唇角微弯,心知不能硬闯,当下竖手连连弹着玄铁链,两脚也不闲着,弓挑踢踩,一上一下正反两道真气透过锁链直接袭向持锁之人。
他一向少在众人面前动手,众人对他的功力都是根据之前数次预计的,没想到他的功力竟超出众人想象之外。那些持锁者虽极力站稳下盘,但锁链一荡一晃,真气随之一收一涨,宣逸两次发出的真气竟同时到达,一股大力透链直破虎口,持锁者双手挂彩,再也持不住铁链,纷纷四散。
可惜这样一挡,那些被宣逸逃开的高手们又再次围了上来。这次他们有了准备,不敢轻敌,方阵早己布好,持锁者退下,方阵填上,生克方位更见分明,宣逸忍不住咋了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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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缨虽惊讶宣逸竟有如此高明的身手,但想个人都有个人苦衷,这一路走来,受两人相助甚多,岂可眼看他受人围攻。
以为沈焱只是不明形势,分不清敌友,所以没有出手。当下手按剑柄,招呼了声。“我东你西,牵住鬼面笑叟与植林翁……”
声音止在沈焱的动作中。
沈焱出手了。
当宣逸使出云步缥缈,身形扶摇直上,将要逃出包围圈时,一溜赤焰缠上了他。
宣逸再次坠入包围圈。
“沈焱,你!!”
谢长缨惊叱,心下突冷,手足一片冰凉。
他不是为沈焱不出手助人,反而火上添油而惊怒。
他怒的,是——沈焱此举,显然早已深明内情!
他为何深明内情?!
因为——这一切,正是他亲手设计的!
从与宣叶二人相遇前……
从与自己相遇前……
沈焱收回手,看着小谢,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低唤着。
“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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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方生方死’将身前那家伙的劲气顺手送给身后之人享用,宣逸抽空侧眼扫了一旁几近反目的沈谢二人,有气发不出——这云步缥缈身法虽是一流身法,但这些围攻之人哪个不也是一流身手?!出其不意还好,被注意上了哪还缥缈得起。
心下恼怒,左手闪电探出,一反先前的大巧若拙,一瞬间幻出十二道爪影,扣向鬼面笑叟的肩膀,笑叟难辩虚实不敢硬接,只得一个侧身,自有旁人顺位补上一掌,自侧方切向宣逸探出的左手;宣逸身形一矮,反掌抓去,右手骈指如剑,剑气却是直追鬼面笑叟,铁了心要先伤一人。笑叟微惊,不及再退,抬掌,托在身边苍梧道长掌上,借苍梧道长送上的雄浑真气,齐力迎接宣逸攻击。
‘嘭——哐啷!’数声,劲气飞扬,地面青砖生生印出数道脚印,如蛛网般慢慢龟裂开,宣逸再次被逼回阵内。
功败垂成,又没有武器在手,加上方才一掌,宣逸的真气比众人预估中强,此刻众人心下都有了警戒,不肯正面交手,一心想用拖字诀将他拖住,直到真气耗尽。宣逸心知他们人多,可以车轮战,也不在乎时间长短,自己这边,一人留在客栈里来不了,沈谢二人僵持不下,自不能指望他们出手相助。再这样下去……
眉眼挑处,突然一动,纤薄的唇角挂了个浅淡笑容,手上招式骤变,一改先前的持重沉稳。‘铁马金戈’‘逐鹿问鼎’‘西风卷絮’‘残叶逝波’四招都是极尽繁杂眩目的招式,连续使出,便如江浪叠波,层出不休,兼之身形洒脱无拘,瞻之在前,焉之在后。一时间四面八方几乎都是青衫素影,如七、八个人九、十只手齐齐舞动一般,教人看便眼花,自不知从何挡起。
他手上是越攻越急,身形却慢慢向着厅内转移。
七人对这狂涛般的攻势,几乎是应接不遐,哪还有心多顾,当下以宣逸为中心,都慢慢地移向了厅角。
旁观中突然有人惊呼‘不好’!
七人还没想到发生什么事,就见宣逸招式一收,满室青影尽敛,左脚一挑,手上却多了一小段尺长的玄铁链,也不知是哪个被宣逸踢开后没有收好,方才厅内对掌,激流四溢,被冲到了角落去。
宣逸铁链在手,一招‘天地回吟’,简到了极点。玄铁之重锋挟他那无铸真气,破空而来,当真所向披靡,闻者退避,本是逐渐缩紧的包围圈在诸人猛然后退时步伐不一,微现破绽。
唇角微弯,在众人再次收紧包围前,宣逸身子似柳絮随风,悠然飘落到了梁上。他正欲破顶而出,方才那叫着不好的人大喝了声:“弩!”
屋顶上‘刷’地一声,杀气直透屋梁下抑。
宣逸早听出屋顶上人数不少,呼吸急涩,并非高手。可是这不少不高明的人动作居然整齐一致到连装弩的声音都只有一声——只有赞声,精英中的精英。他苦笑了下,顺眼望下去,聚义厅中除了以天罡位站着的七名高手及四散的持锁者们,四面石砖掀起,先前已藏身于下的近百人剑拔弩张,目标对准自己。
……居然能想出这招,瞧来那人也是被逼急了
——果然好场面,果然够身份!
宣逸苦笑。
倒不是逃不开这群弓箭手的包围,只是在这般非生既死的对持状态下,很难控制住自己出手的力度。为了无聊的原因而伤亡自家大半好手,决不是上位者会作出的事,想来这也是张局者的意料中吧。
拍拍手,他腾身下地。
在场之人齐齐跪地。
“恭迎公子回府。”
谢长缨止住与沈焱的怒眸相瞪,惊讶地看着峰回路转的局面。
——你死我活纠缠不休,这叫请人回府?!
“恭迎?!不敢当不敢当!”宣逸眉微扬,嘿笑了声,自袖内取出一柄玉骨冰丝,三十三道扇骨,鲛绫上坠了轮映海明月的扇子,扇了扇身上的灰尘。“瞧着这排场,弩箭铁锁都出场了,人家还当在捉什么江洋大盗之辈!被这样恭迎,即便是我也受之有愧呐!”
“公子息怒。”一直在旁观看,身着鹅黄色公子衫的俊俏青年笑嘻嘻走出来,一拱手。“公子也不想想,您老人家武功盖世才华横溢性诈如狐身份尊贵,区区不用这种方法,如何网得下飞天之龙。”
“……这是赞美?!”宣逸皮笑肉不笑地嘿了声。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哦?”不予置评地应了声,宣逸玉扇摇摇。“现在这些人可以退下了吗?”
“公子见谅。”黄衣青年笑嘻嘻道:“这些人现在还退不得。”
“……何谓退不得?!”
“公子请相信祈一片丹心可表日月,为了公子一向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公子啊,属下虽是忠心耿耿,但公子太能逃了,这一走两个月祈家都快被宝兄还有靖叔抄了。今次好不容易找到‘公子’,为了祈的身家生命着想,只有大着胆子逆上……”
“你作都作了,还有什么好解释——重点呢?”宣逸哼笑了声,这痞子!
“哈哈,公子英明 ̄ ̄ ̄”黄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