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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东风-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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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自己招惹了她,难道是想以此举令妆晨死心塌地为他所用么?明知女子名节之重甚于性命,却仍旧始乱终弃,毫无愧色,允祺呵允祺,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愈想愈觉连日发生的事实在荒谬绝伦,隐怒在心头流转,只盼着寻着出口可发泄出去。望着妆晨痛心不堪的模样便愈发怒其不争,竟被允祺如此利用玩弄,辜负了我对她的信任不说,还毁了自己的一生。

“小姐……”妆晨喃喃轻唤,“求小姐——”

“我会给你安排好去处。”我转过身去,只觉多看她一眼就再积愤难平。

“谢……谢小姐恩典。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为了一己之私,辜负了小姐的信任,还害了王爷……小姐不愿再见奴婢,奴婢也没脸再求小姐原谅。日后奴婢不能长陪在您身边,小姐您要多多保重!”

“妆晨姊——”绣夜亦哽咽了起来,“你当真是为了喜欢皇上,就帮着皇上算计小姐,陷害王爷么?”

妆晨没有回答,顿了顿,却道:“绣夜,咱们姐妹二人一同服侍小姐多年,小姐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是我不懂自爱,令小姐失望,从今而后小姐身边便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姐,多多体察小姐的所思所想,为小姐分忧解难。”

“小姐,请受奴婢一拜。”

我静默不语。听着身后传来额头与地转相碰的闷响声,窸窸窣窣的振衣声,脚步声,开门声。我狠狠闭了闭眼,终究还是难掩心头的痛惜与懊恼。

妆晨呵妆晨,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我但想饶你,可你数月来与他人私相授受,玩弄我于股掌之间,还累了拓跋朔身陷囹圄,我若饶你,莫说于他不公,连我自己都交代不过去!事到如今我只能保你平安无事,却是断不能再将你留在身边了。现下我已如是那惊弓之鸟,杯弓蛇影,只觉身边再无能够亲信之人,一次不忠,终生不用。你好自为之!

我唤过绣夜。“今晚的事不可说与第四人知晓,爹爹也不行,你记好了。”

“是,小姐。”绣夜掩好房门,耷拉着脑袋,脸上犹然是泪痕斑斑,明显心不在焉。探手试了试铜盆中的水,轻呼道:“呀,水都凉了,奴婢去给小姐换过热水!”

我走到榻前躺下,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头疼得紧,权当以凉水激一激罢。”

绣夜闻言,忙将棉巾沾了水拧干为我捂着额头,叹道:“小姐虽然谴走了妆晨姊,可奴婢知道,小姐心下也是难过的紧。奴婢当真是想不明白,妆晨姊何苦这样,害了小姐和王爷,自己也没落上半点好。”

“情之为物……”我阖眼喟叹,“若都能依照常理来推断,这世上就没有那样多难解的事了。”

绣夜仔细为我揉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低声道:“小姐您别太担心了,皇上抓了王爷想来只是想逼着小姐就范,应该不会将王爷怎样的。”

我没有开口,只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绣夜说的没错,只要我一日没有应承他,拓跋朔就不会有生命之危。可是屈身囹圄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耻辱了,我必须尽快想办法救了他出来。我断续想着,隐隐又愁恼了起来,允祺不知怎么魔怔了,竟然这样死心眼非要立我为后,软硬不吃,爹爹如今只怕也是完全向着他了,找姨母?只怕那也是鞭长莫及。

想起妆晨,心中又是一阵痛惜。我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你二人对我忠心耿耿,我对你二人也是知冷知热,如今才知我也不过是虚言哄人哄己。妆晨出了这样的事,总不会是一天两天,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不,其实早些时日我已隐隐觉得她有心事,可我却只顾着烦恼自己的事,从来不曾想过要去关心她的所思所想。将心比心,我又有何资格去谴责于她?”

绣夜叹道:“妆晨姊的心事藏得那样深,奴婢与她朝夕相对都不曾察觉,小姐又不是一时二刻都在眼前,又怎能知晓呢?”她说着话,蓦地手上动作一滞,“哎呀!”

我吃了一惊,忍不住挑眉道:“作什么一惊一乍的?”

绣夜绕到我身前切切道:“奴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时虽觉得奇怪,但也不曾多想,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解释的过去了。”

“何事?”我亦被挑起兴趣,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示意她坐在一侧。

绣夜道:“有天晚上,小姐在延祐殿陪着太后娘娘说话解闷,用过晚膳后太后娘娘道是精神很足,便让小姐陪着下棋说话儿,奴婢在旁边瞧着有些犯困,小姐便叫奴婢先回去宜棠苑休息。”

我点点头,“不错,我也记得,差不多已是一月前的事情了。”

绣夜道:“奴婢回了宜棠苑,正要回房休息,却突然瞧见妆晨姊匆匆忙忙地从小姐房中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团物事。奴婢有些诧异便喊住了她,走近一看,却是小姐床上铺着的那条月牙白的缎子护单。奴婢心下奇怪,忍不住便问她为何大晚上的要将小姐床上的护单拿出去洗。她那时神色就有些不自在,半晌说是皇上来看小姐,小姐不在,皇上又喝多了酒有些犯困,便在小姐房中歇下了。护单被皇上吐得污了,她怕小姐回来瞧见生气,便赶紧要拿出去洗了。奴婢走近了倒是真闻着一股子酒气,想着皇上还在屋中歇着,虽然心中觉得皇上歇在小姐房中很是不妥,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没再多问。”

“那天晚上小姐就留宿在太后宫里了,并没有回宜棠苑,后来小姐早上回来不是还碰见皇上了么?妆晨姊也在,奴婢见小姐与皇上说话神态无异,就没有多想。”

我怔怔听着她的话,脑中所有的迷雾仿佛一下子都被驱散殆尽了,一个激灵便坐起身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姐?”绣夜有些讶异,“什么原来如此?”

我没有回答,只静静想着。那天我是记得的,姨母留我下棋说话,我见绣夜躲在一边悄悄打着哈欠,知道她必是困了,便让她先行回去休息,难得姨母精神好,我自然是要好好陪她。后来夜深了,我便在姨母寝殿的外间睡下了,直至早起后才回了宜棠苑。

甫一踏进苑里,便见着允祺的步辇正停在院中等着,一行人等在院中焦急等待,生怕误了早朝的时辰。临风见了我似乎很是讶异,竟不顾规矩脱口而出:“郡主怎地从外头回来?”

我当时并未在意,只淡淡问道:“上朝便上朝,为何这般阵仗竟摆到我这院中来了?”

临风尚未答话,允祺便走了出来,见了我似乎很是欢喜,走到我身边制止了我的行礼,悄声道:“宓儿放心,不出两日,朕必给你个交代。”

我一头雾水,浑然不知他此话何意,只觉很是莫名其妙。眼见他匆忙上了步辇,那明黄色一片浩浩荡荡出了院子而去,当下也并未多想。如今回想起来,事隔两日,便发生了临风奉旨带来封后吉服以及皇后金宝请我去太庙听封一事,而允祺对我的态度自那日起亦愈加暧昧不明,直至今日说下那句:“你既已与我亲密如斯。”我只当是允祺不甘遭拒,变本加厉,却不想竟有如斯情由。想起前段时间妆晨一直心事重重,而今宁愿独自扛下也不敢告诉允祺知道,那些让我无从理解的事情,如今也尽数浮出水面。

可以理解,但仍是无法接受!我再未想到妆晨对允祺竟用情如此,宁愿作别人的替身,并一直守口如瓶,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别人千般算计。

“小姐,难道妆晨姊那时就跟皇上——”绣夜蓦地也想明白了,咬指惊道。“可是,皇上为何会不管妆晨姊呢?妆晨姊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总也不该这样绝情才是呵!”

我叹道:“允祺是酒后失德,妆晨却是清醒着的。纵然允祺贵为天子,妆晨若不甘愿,在我那宜棠苑中,也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除非……”

绣夜无奈道:“不管妆晨姊是否甘愿,既然皇上作下了事,就要担起责任,何况现在妆晨姊怀有身孕,太后娘娘若知道了,也必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幽幽道:“允祺的脾性,你也知道一二,就说他强留我在宫中一事,姨母难道不知?何况允祺对妆晨无意,那晚的事他将妆晨误认成我,而妆晨也没有点破,这才顺水推舟成了孽缘。如今妆晨若贸然说出此事,你认为允祺会作何反应?”

“啊……这——!”绣夜惊得圆睁双眼,一脸不敢置信。

我叹道:“允祺生性自负又多疑,他必然会认为妆晨蓄意谋宠,到时别说是母凭子贵,只怕这孩子能不能安然生下,都还难说得很!”

绣夜讷讷道:“妆晨姊明知皇上是认错了人,居然也甘愿如此?奴婢当真是不懂她了。”

“不懂也罢。”我缓缓摇头,无奈叹道:“情之累人,争如叶消枝瘦。身在彀中,个中滋味,当真是无由、无奈,旁人便再多慧根,也当真是品不出其中三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蚊子,蚊子!万恶的蚊子!!!

话说,明天就是洛洛的生日了,洛洛的生日愿望是:

码字码到自然醒,回评回到手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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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暝色入高楼(中)

翌日,我早早地便起身预备前往祖坟祭祖。

这日晨起天色便不甚明朗,至用过早膳后便堪堪下起了绵绵细雨。我本穿了身月白色湘绣杨柳清风的襦裙,同色绸带,莲青色绣鞋,眼见天色转阴,便又罩了件藕荷色的短衫。绣夜手忙脚乱地为我绾着发,嗫嚅道:“小姐,奴婢手笨,比不得妆晨姊巧手,只怕给小姐绾的不好,教小姐不满意。”

我轻笑道:“熟能生巧。从前是依着有妆晨在,你便懒怠去学了,只专心摆弄灶间物,如今你可是要以一当俩,我可不许你寻由头偷懒。”

“是,奴婢遵命。”绣夜吐了吐舌头,笑道。跟着放下玉梳,绾起发丝几个拧落,取过绞金丝的银丝带便松松地在脑后扎了起来,以浅妃红的玉华钿簪入发中固定。余下的发丝堆在脑后两侧,同样为之,很快便成简易大方的随云髻。

我揽镜左右瞧了瞧,绣夜有些惶恐道:“小姐,会不会太过简单了?”

我拍拍她的手。“繁复有繁复的好,简单有简单的妙,今日是前去祭拜先祖,又不是浓妆赴宴,简单些反而更为妥帖。”

她听了我的说话,这才安心一笑。又拍了些许玉簪粉匀面,执起螺子黛细细地为我描起眉来。

“绣夜,”我犹疑片刻,轻声问道:“王爷被抓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绣夜一怔,待得苦思冥想了片刻后,闷闷道:“皇上的人来得太突然,奴婢赶回去时已经——王爷什么都还来不及交代就被带走了……”

我幽幽叹了口气,信手执起一枚鎏金的真珠钗便把玩了起来。“我猜也是这样,他对你与妆晨都是不设防的,自然想不到妆晨会在他的饮食中动了手脚。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小姐……”绣夜眼见我如此感伤,亦跟着难过了起来。“小姐走后不久,妆晨姊便来了小姐房中,只说是小姐要找奴婢,让奴婢去前厅伺候着。妆晨姊的话奴婢自然没有多想,可奴婢明明记得小姐说过让奴婢留在屋中守着王爷的,奴婢心下不安,走不出去多远便又折了回来,刚进院子便见到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王爷架了出来。”

“奴婢初时只当王爷受了重伤,可吓得不轻,等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原来王爷是中了迷药,这才晕迷不醒了。”

我静静点头,转头透过打开的窗牖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天气,零星飘着几滴细雨,阴阴冷冷,倒当真是应了今日的情景。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阖上双眼。拓跋朔……拓跋朔!你可是当真如此胆大妄为,未带一兵一卒便贸贸然跑来金陵寻我?

你可当真如此自信自负,认定我定不会将你拒之门外甚至出卖给朝廷?

你可当真如此与我有缘无分,你我夫妻二人刚刚得以聚首,便要再次忍受这无尽的分离?

你可当真……

你当真是自私,从前如此,现在仍是如此。你只当你情深意重处处都是为我,可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在漠国安然无恙的做你的思贤王,娶你的高句丽公主,我也不愿你因我犯险,因我送命!

允祺早已不是从前心地纯良的莽撞少年,现在的他我看不懂,真的不懂,我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举动,我无法猜出他真正的内心,我无法去想象他平淡无波的笑容下掩藏着怎样的祸心,一如我不能相信他当初为了巩固帝位竟是毫不犹豫便除去了几位手足兄弟,那样决绝,那样心狠,那样令人齿冷。

帝王天下,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兄弟倪墙,手足相残,自然如旧。

他成功了,他做了皇帝,可是你呢?拓跋朔,我究竟要拿你怎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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