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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过来掌灯的下人,凤若重重一叹。接到消息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真是震惊啊!一向国泰民安的大奚,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种骇人事件!
凤若知道关兮之和陈仲帛之间的事情,也清楚关兮之心底的痛,那种撕心裂肺的伤害如今再来一回,这是痛上添痛,像往伤口上撒盐一样!
关兮之哪里听得进去劝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谁能比他更加清楚明白。就是那个人,是陈仲帛的二弟,那人已经害过陈仲帛一次,再一次又有什么不敢!
夕阳西下,关兮之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夕阳悄悄隐去。三天已过,他的一家大小仍旧音信全无。关兮之的心紧紧一抽,三天、三天可以发生太多事情,陈仲帛和陈锦,他们都还安好吗……
「凤若,你还是先回去吧!」关兮之淡淡开口,他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有旁人在场,他实在是觉得压抑,喘不上气似的憋闷。
凤若略有犹豫,作为好友,他怎能在这时候袖手旁观?那样太没义气了!
「你……」看了一眼凤若,关兮之甚是沮丧,「你要好好陪伴十九王爷!不然……」
后面的话,关兮之全数吞回肚里。他是想说,不然会后悔的。
就像他现在这样。
只有当孤独袭来的时候,人才会知道后悔,也才会明白之前的幸福是多么珍贵。
第九章
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关兮之焦急、彷徨无助。明明知道不能心慌,但是……
关兮之沮丧一笑,他的定力不足,他做不到踏踏实实、毫无浮躁。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陈家有的是钱,他不担心赎金,他担心的是人家不是图钱!
关兮之最害怕这种可能。豁出去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两败俱伤怎样,人家毫不在乎!这样的话,他们该怎么应对?
一天又一天,关兮之坐立不安,就差亲自外出寻找!陈仲帛怀有身孕,而陈锦又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年幼孩子。他们哪个也禁不起折腾啊!
城郊西边,一栋普通的四合院落。
后院的一间柴房里,墙角突然一阵窸窸窣窣。定眼望去,竟是两只灰色硕鼠正躲在角落争抢食物。
陈锦紧紧盯住那里,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爹爹……」
陈仲帛摇了摇头,轻轻揽过儿子,安慰他道:「没事的,老鼠怕人。你不过去,它们不会过来的。」
一声叹息,陈仲帛悄悄数了数日子。九天了,他和儿子被关了整整九天!
陈仲帛心中忐忑,他不是害怕什么,他只是有些担心。他担心陈锦,当然了,还有他肚里的小家伙。直到此时,陈仲帛方才意识到了腹中胎儿的重要,这个尚未出世的小家伙和陈锦一样体贴、懂事。轻手轻脚地动弹两下,像是在安慰父亲一般。
孩子懂事,陈仲帛心中更是觉得难受,他知道这件事情难办,那个人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那个人就是陈府二房的独子,陈洛。
十天前,陈仲帛领着儿子前去西什大街,在那家专卖西洋画具的店铺里,他遇到了那个人。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却比从前更让人厌恶。
「大哥……」那个人叫了一声,右手状似无恙地搭在陈锦的肩窝上。
陈仲帛咬了咬下唇,他能怎么样呢?这种情况下,他没得选择。
唯一抱怨的可能就是关兮之了。半刻工夫之前,关兮之才去了隔壁的一家店铺,陈仲帛痛骂一句:什么时候去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爹爹,我饿了。」陈锦轻轻拉了拉陈仲帛的衣角。
陈仲帛收回心神,冲着儿子淡淡一笑,道:「饿了就去拿吧。」
陈锦翘翘嘴角,爬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又窝回陈仲帛的怀抱,「爹爹给!」
一个馒头掰成两半。陈仲帛欣慰一笑,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如今这种破烂馒头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很懂事呢。
「爹爹,您也吃啊!」
陈锦咬了一口馒头,又推了推陈仲帛的手臂。爹爹为什么不吃?不吃会饿的!
作势撕下一点儿馒头,陈仲帛放进嘴里。他孕期已过中段,日渐长大的胎儿经常顶着他的胃底,他的食欲不好,吃的也不多。
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门口。这几天,每天都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过来,送几个馒头,或是一壶白水。渐渐的,白水有了甜味,馒头里偶尔还会夹上几块肉干。
陈仲帛讽刺一笑,陈洛笼络半天,到头来,他的人仍是能够被轻易收买,这样的墙头草养着都嫌多余!
突然,外间一阵铁链响动,陈仲帛连忙搂过陈锦,神情之中充满了警惕。正午时候,送饭的人刚刚离开,难道说——
是陈洛?陈洛终于肯露面了!
「大哥,好久不见啊!」果然是陈洛,他倚在门口,尽显痞棍样子,「他们没有招呼不周吧?」
陈仲帛看着陈洛,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当年的仁义孩子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陈仲帛早已看惯世事的无常。此时,他干脆直截了当地来谈:「说吧,你的条件?」
陈洛撇了撇嘴,「陈家两个活人,大哥你说什么条件合适?」翘着二郎腿,陈洛坐到一旁,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忽然,陈洛哈哈大笑道:「大哥,你是不是要生了?」疯言疯语一般。
陈仲帛扭着头,不去理会。反倒是陈锦,漂亮的小脸上皆是鄙夷神情,就连身体也轻轻地颤抖不停。陈仲帛一愣,搂住儿子的手臂不由得加紧,小家伙有些反常呢!
陈锦往陈仲帛的怀里又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陈仲帛的衣襟。
父慈子孝的场面,陈洛抬头一瞟,心里的怪异神经像绷断的弦。几步走到床旁,陈洛一手横过桌面,手竟直奔陈仲帛的肚腹而去。
这鼓胀的地方就是孩子吗?他的大哥,男人也能生孩子?简直就是怪物!指尖刚刚碰到陈仲帛的衣角,也就是刹那间的工夫,陈洛一声痛呼而起。
几乎是同时,另一声响动也随之响起。
陈仲帛猛地扭头看向墙角,心痛得神形俱裂。他爬了两下,搂起蜷成一团的陈锦,紧紧地把孩子拥进了怀里。
抚住左臂上的深深牙印,陈洛恨得咬牙切齿,「小崽子,你、你竟敢咬我?!」
在陈仲帛的怀中抬起头,陈锦气得脸颊鼓鼓的,黑净明亮的大眼瞪得溜圆,「不许你碰我爹爹!」小家伙狠狠的道。
陈洛怒火中烧,双眼不禁微微眯起,他仔细打量着陈锦。陈家果然没有胆小懦弱的人,想不到一个六岁的孩子竟也能伤他!
陈洛倾身盯住陈锦双眼,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刚才这一口,我会讨回来的!」
「哎哟!」陈洛捂住眼睛,双手忍不住乱挥。
陈仲帛双手紧紧搂着陈锦,这孩子刚才竟用手指去戳陈洛的双眼。陈锦的力气不大,但小家伙的手指细细长长,这样一抓下去,大人肯定难以招架。
陈洛的眼睛吃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转。他突然怪笑两声,然后就转身出屋,步伐踉踉跄跄,极尽狼狈样子!
木门重新落锁,陈仲帛搂住儿子,轻轻掀开小家伙的棉质小袄,一道鲜红色的撞印。
「锦儿,痛不痛?」
「不痛!」陈锦攥住小拳头,坚定地摇头,「他是坏人,对坏人不能手下留情!」
陈仲帛顿时一愣,他从未教过儿子这些,这孩子是……
「是夫子爹爹说的!」陈锦看向门口,脑中想起了夫子爹爹的原话:「要真心对待别人,不过,也不能被欺侮了去!」这句话陈锦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坏人刚才想要欺侮爹爹和弟弟,他要勇敢一些,要保护爹爹!
陈仲帛轻轻一叹,视线转而望向门口。他得想个办法出去,不能再拖了。
陈仲帛知道陈洛所谓的条件,那个人一定想要他一败涂地、一无所有,想他像只狗一样四处朝人摇尾乞怜。
陈仲帛冷笑,他可不是靠着祖荫打拼的公子哥,陈洛太小看他的势力了。
一日后,关兮之终于盼来一封勒索信。寥寥数字已经写得清楚明白,关兮之松了口气。幸好,对方还有所图谋!
只不过……
陈府的大管家徐伯甚是为难,他不能置陈仲帛和陈锦于不顾。但金缕陈家的产业,也不是他一个下人就能轻易做主的。
徐伯久久沉默,关兮之的执拗脾气忍不住上涨,「徐伯,人命与钱财究竟哪个重要?」
徐伯哑口无言,论口舌之能,他断然不是关兮之的对手。他只是有些担忧,陈洛要的仅是钱财吗?
关兮之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办法,最起码,他也要看到陈仲帛父子的安好,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徐伯,那些东西除了陈仲帛之外,应该只有您、只有您知道地点!」
勒索信放到桌上,祥云织锦的十七家店铺、帐面资金,以及陈家位于的城中大宅。绑匪要的就是这些,这就是陈家的「全部」。
「徐伯,那些东西不归我保管,不然我也不会恳求于您。」关兮之语气稍有缓和,「对于我来说,任何钱财也代替不了家人的重要。这一点,我希望您能明白!」
关兮之真诚而言,徐伯又岂能不被打动。
片刻工夫之后,徐伯捧着一只檀木小箱重新回到前厅。这些就是绑匪的全部要求。
「关夫子,这是陈家传了四代的东西。你看着办吧!」
打开小箱,徐伯满眼皆是复杂神色。
箱子内共有十八张签字盖章的正式公文。关兮之拿出来,一张一张地仔细对看,一字一句仿佛要将纸上的字迹牢牢刻上心中。
「徐伯,麻烦您去请凤大人和十七王爷过来吧!」
关兮之叹道:「另外,再请王爷带着他的御赐『朱砂墨』……」
徐伯不明所以,但眼看着关兮之模样肯定,他也得赶紧去办。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盯住徐伯背影,关兮之无奈的摇头,凤大人和十七王爷官居高位,秉性正直,人家备受敬仰,这个正是他的所求。
巳时一到,两位贵人齐齐到抵陈府。简单的寒暄之后,关兮之就不想再多拖延,多张公文一一摆好,深吸一口气,「今日请凤大人和王爷来,兮之是有一事相求。」
凤大人与十七王爷已经知道了陈仲帛被掳走的事情。今日过来,原本就是想要多给一些帮忙。可是关兮之这种不紧不慢的神情,着实令大家纳闷。
「两位,这是陈家十七家店铺的商业文书,还有陈家祖宅的证明……」关兮之淡淡微笑,「我要仿写全部,还请两位给做个见证。」
「仿写?!你是说、作假?」
大家目瞪口呆,作假不是不成,只是假的始终是假的,对方敢绑架陈仲帛,脑子一定不是糊涂。假的一旦被识破,那就是、就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关兮之轻松一笑,笔尖蘸墨,流畅地写下一封公文。
结果令众人无不惊叹,关兮之不用木规矩尺,一笔挥就竟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这本事少见啊!
关兮之尴尬一笑,他从小就极是擅长描摹仿写。之前他总觉得这是一种爱好,没想到今日终于正式派上了用场。
仿写耗神,再加上官印也需要重新篆刻。全部完成六七个时辰不说,关兮之身上的棉制里衣、后背也尽是汗湿。他已经拼尽全力了,至于其他的……
关兮之清楚,他算得清事,却估不准人!
仅仅凭着一封勒索信,他实在是难以拿捏绑匪的态度。他们到底想怎样,要怎样才能放过陈仲帛?
时候已过子时,大家商讨再三,关兮之的态度却依旧坚定如实,他打算带着公文独自赴约。
「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
众口一词,关兮之的执着无人能够赞同。先不说那些仿写的公文,单说关兮之自己,他仅是一介夫子书生,面对那些孤注一掷的匪徒,他连自保的能力都不一定有,如何谈及保护别人?
「请大家放心!该安排的暗卫、官兵一个都不会少,我只是想和绑匪单独交易。」
关兮之的心意已定,他一定要亲自接回他的家人,这是他欠陈仲帛和儿子的!他要还、一定要还清!
凤翔抬头看了看关兮之,又转脸看了看端坐一旁的十七王爷,「兮之,我们应该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不用了。」
关兮之果断摇头。前路如何,是艰难?还是危险?他丝毫不能确定。他不能那般自私,大家都有家人,都有珍爱在心的宝贝,他不能再牵连他人了。
一夜注定无眠。
坐在陈府的前厅,关兮之再一次打开了那只一直陪伴他左右的小小包袱,里头是陈仲帛的破烂长衫,还有陈锦儿时的三件小巧肚兜。
往事依稀在目。
关兮之摇了摇头,最近的一年间,他仿佛经历了一辈子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