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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陈仲帛过去北院,凤若抱着陈锦,一碟一碟的向孩子介绍道:「这个是糯米花糕,锦儿很喜欢对不对?」
小家伙很乖,安安静静地坐在凤若怀里,尝尝这个,再尝尝那个。
「锦儿最近有没有学新诗啊,给叔叔背个吧。」
「没有……」陈锦低着头,「锦儿没有夫子了。」
「没有夫子了?为什么?」
「夫子回家了,因为……」陈锦低着头,白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因为夫子打我的手心。」
「锦儿是不是读书不用功?」
陈锦猛地摇头,「不是,是夫子不让锦儿养小兔子。要扔掉,锦儿不舍得!」
原来是这样啊。凤若见过小家伙养的兔子,数量还真不少呢,只只都像心肝宝贝一样,那个夫子怎么能让扔掉?
「夫子还打锦儿的手心,好痛!」陈锦气呼呼的。
凤若捧住孩子的小手,顿时心疼,「快让叔叔吹吹,不痛,不痛啊。」
事情的另外一边,凤府的北院,八支大红火烛点着,十九王爷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爷……」
「陈当家的不用客气。」
大奚的十九王爷玄昱,今日是大婚,虽然不用去前院招呼亲朋,但身上的大红喜袍仍旧穿着。
「王爷,凤若说……」
「没错,就是关于你的事情。」
玄昱是大奚的名医,就连宫中的御医都要向他请教。原本陈仲帛是不想麻烦人家的,反正他的病也不是一时两时了。
玄昱摇了摇头,就因为不是一时两时,所以事情才会变得甚是麻烦,「事实上,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吗?陈仲帛苦笑,他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王爷不必挂心,我习惯了。」
「陈当家的也不必灰心,你这个不能算病,不能像治病那样治疗。」
「我明白。」陈仲帛应得勉强。
玄昱拿出一张药方,「这个可以安神,如果你仍是不想做梦的话。」
「那就多谢王爷了。」
「哪里的话,本王还要感谢你的嫁衣呢!」玄昱低头扯着身上的云锦华服,很衬他。
回到前院,陈锦仍旧窝在凤若的怀里,显得十分乖巧。
「爹爹!」
小家伙冲陈仲帛招着手,陈仲帛一笑,儿子总能令他开心,不管之前曾经遇到什么。
陈仲帛坐下来,陈锦立刻跳到他的怀里,「爹爹吃吧,凤叔叔做的花糕好好吃!」
原本有那么一瞬间,凤若还因为陈锦突然跑掉而不高兴,但现在听见小家伙的表扬,顿时高兴起来,「哎哟小乖乖,你的嘴巴怎么能这么甜呢!跟你爹爹一点儿都不一样。」
陈仲帛笑着摇头,「记得替我谢谢王爷。」
「小事啦。他很关心你的事情,还查了不少的医书呢!」
「其实不用的,我的事情……」
凤若拍了拍陈仲帛的手臂,「好了,不说你的事情了,咱们说说锦儿吧。」
陈仲帛皱着眉,「锦儿、锦儿怎么了?」
陈仲帛看着儿子,小家伙也眨着皎洁的大眼望着他,怎么了呢?
凤若一叹,「我认识一位不错的夫子,如果锦儿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确实是让陈仲帛上心的事情。不过……
「以后再说吧!」陈仲帛看了一眼儿子,「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兮之今天也会来呢。」
「兮之?」
「就是我说的那位夫子,他学问很好,脾气也好,还是状元呢。」
「还是改天吧,小孩子不能太晚睡。」
既然是这样,凤若点了点头,「那我送你们出去。」
掌灯时候,陈仲帛带着儿子离开凤府。
「凤叔叔再见!」
「小宝贝再见!」
凤若亲自送到门口,又看着马车离开。
天渐渐黑了,夜风徐徐吹过,凤府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晃动一下,门口立刻忽明忽暗起来。
马车向东驶去,一个人正从东边走来。
一家三口,擦身而过……
——番外《错肩》 完
番外 梦
他躺在床上,拉了拉身上的薄被。
他今日没有头痛,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不过他仍是没有想出什么,比如他是谁,他为什么会现出在这里?
那个人狼狈地跑进屋来,他也跟着紧张,「你怎么了?」
「外面下雨了,我没有带雨具。」
他放松下来,随即想起了什么,「你叫阿逸吗?」
「是啊,我姓关,单名一个逸字。」
「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林叔救了你。他在溪边发现你,当时你受了伤,我们就把你抬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叹了口气,他好像格外在意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弄弄清楚,只是……为什么每次琢磨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心痛?他明明就是头部受了伤。
一场瓢泼大雨给天空换上了鲜艳颜色,周围也瞬间清嫩起来。
关逸拿着一件衣服,有些为难地问他:「阿宵,这个可以丢掉吗?」
阿宵是关逸刚替他取的名字,说是为了纪念那个日子。元宵佳节那天,关逸捡到了他。
「阿宵?」
关逸再次唤了一声,他回神过来,看了一眼关逸手中的衣服,「丢吧。」
关逸很不舍得,「它好像很值钱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这件衣裳确实值钱,可那几道明显的破口和磨损,以及星星点点的污浊秽渍却是注定无法复原的,留着又有何用呢。
「我们全是粗麻布衣,这个布料这么细、这么软,是丝绸吗?」
「是,这是一等的蜀锦。」
当代最为著名的三大彩锦,他一一耐心地讲解而出。从意境设计、花纹布局,再到织造技巧,说到高兴之处,连他自己也不禁惊讶,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如此了解这些?
清溪潺潺,云雾缭绕,好像是神仙住的地方,飘飘渺渺、似幻似真。
最近他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像是这种程度的四处逛逛,也不觉吃力。
「你在干什么?」
「喝水啊,这个水可以喝的,你尝尝看。」
学着关逸的样子,他也喝下一些,淡淡甘甜立刻溢满唇齿。之前他只觉得涧中泉水清澈,却从未想过它也能有如此的好味道。
「你昨天喝的竹叶茶,就是用这个水泡的。」
「那再接一些回去吧,晚上好用。」
走在青苔卵石之上,他发现脚下的清溪中竟然还藏着几尾活泼小鱼,随即想起家中的晚饭似乎还没有着落。
「李嫂给了我两条胖鱼,晚上咱们可以改善了。」
「她为什么给你鱼?」
难免觉得奇怪,为什么家门口经常会出现一些没有主人的青菜、瓜果?人家凭什么白送东西?
「我不收孩子们的学费,大伙儿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学费?他不由一愣,关逸竟然还有教学的本事,他怎么看也没有夫子的凌厉架势啊。
纳闷之时,他好奇问道:「你教学?你都教什么?」
「只是一些简单的识字和诗词,当然还有计算之类的。」
「是教小孩子吗?」
「是啊,不知道你哪天有空,你能不能给孩子们讲讲织造知识?」
默默点头,他怎么好意思拒绝人家真挚的邀请呢,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很奇怪,他以前没有朋友吗?不然怎么会如此重视这份友情,难得的友情……
立夏之后,天气没有变热,依旧是清清爽爽、舒舒服服。
紫雾山上似乎是没有夏天的,天天都是一个样子,不冷也不热。
推开窗棂,他立即瞧见了院中的三筐新鲜瓜果,无奈一叹,这已经是一天之中的第几回了?
第五回了吧!关逸悄悄走近,「你身子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
「我在想事情!」
不冷不热的对待,关逸一笑,「大夫不是说了吗?你的事情要慢慢来。」
「慢慢来?都已经半年了!」他着急。
半年了,他在紫雾山生活了整整半年。半年来,他每天努力地想,认真地想,却依旧没有想起任何、哪怕是一点点头绪,他也没有想起。
关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只要记得你现在很快乐,这就够了。」
他将信将疑,「这样、这样就够了吗?」
「足够了。你是你,你为『你』活着,不是为了名字活着。」
关逸说得肯定,他想了想,渐渐认同。
拾手赶走窗边的两只小鸟,他拿起了刚刚缝好的红「囍」锦囊。
大后天就是他们的好日子了。
「我去扫扫院子,你不要站太久啊!」
关逸拿着扫把对他喊。他听了,深情一笑。
关逸是他这半年来最有意义的收获。他爱他,爱惨了这个温柔、温暖的男人。
一年一度的端阳佳节随即到来。
早就听说山下会有许多庆祝节目,龙舟竞赛、粽子画展,他等了许久,也盼了许久。怎知世事难料……
关逸端着一盘竹叶粽子。他看了,心中顿时渴望,他喜欢那种软软甜甜的糯米味道!
粽子藏在身后,关逸满脸尴尬,「我、我就是想摆上一盘,这样比较应景!不过你不能吃,雪大夫已经嘱咐过了,一定不能。」
他别过眼,重重一叹。
关逸体贴他,柔声的安慰响在耳畔,「别烦,千万别烦,我陪你聊聊天吧。」
他点了点头,最近几天,他总有一种想要找找麻烦的念头。幸好关逸最是擅长包容,聊聊天、说说笑话,浑身的难受都能被缓解。
「听说阿群去考状元了。」
「你不去考吗?」
「我、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我很忙啊,我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很纳闷。忙?关逸在忙什么呢?除了在山下教教书、种种菜,其余的时间都是紧盯于他,这个不许、那个不行。
考状元是正事啊,怎能被这些事情耽误了?
才想说教一下,他的体力就明显有些不支,昏昏沉沉之时,他仍是惦记「状元」两字,以关逸的学识,状元不一定能够考上,但是榜眼,或是探花,总该能有些希望吧。
对此,他充满信心呢!
好痛!真的好痛!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痛?!
身上的棉被像是千金重担一样,压得他喘息不顺。他恼火,伸手用力地扯开,他很热、很燥,他根本不用盖什么被子,这是想闷死他吗?!
湿汗淋淋,他身上的痛像是快要爆炸的火雷。他很纳闷,为什么他这么难受,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楚,反而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和祈望,像是盼了好久,终于盼到这天一样。
「你是不是很痛啊?」
「怎么办?怎么办?能不能给他止痛?雪大夫配的那个药呢!药在哪里?」
他眉头皱得打结,是关逸吧!一直在他耳边吵吵闹闹,仿佛周围人都跟他不对付似的,他要干什么?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你先出去!」
「就是、就是,你在这边也帮不上忙,快点儿出去!快出去!」
出去?是让关逸出去吗?如果是的话,那倒真是好了!天知道关逸有多烦、多呱噪!
「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关逸大声呼喊,连他也被吓了一跳。他心情不好,自然是没有什么良好脾气,愤而抽出被握牢的双手,这样抓着他太难受了!
「你别动啊,这样不行、不行的!」
他气得敲床,关逸「不行」了八个月,到了现在,也不想让他清静吗?他就要动,他不想被绑着,不成吗?!
痛苦没有拖他多久。周围突然一阵欢呼,他抬头看看,人已无力再去分辨。
他很累……
白嫩的小脸,黑葡萄珠似的大眼,翘翘的小鼻子。小家伙越长越漂亮,才几天的工夫,就褪去了丑巴巴的胎里模样。
「锦儿小乖乖!爹爹的小乖乖!」
「你看他多好玩,他一直吃我的手!他是不是饿了?」
锦儿是他的儿子,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家伙。
关逸抱起孩子,轻轻地摇晃着,「我还是别去考状元了!孩子这么小。」
「不行!」
孩子和考状元有什么关系?依他看来,科举才是大事。先不说能不能考中,假使真的名落孙山,经验也能增长一些,机会难得呢。
关逸仍是犹犹豫豫,「科考要三四个月呢,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吗?」
「一个人怎么不成?」
他胸有成竹,小家伙并不难带,更何况……
「不是还有村里的邻居吗?大家都会帮忙的。」
关逸撇了撇嘴,满脸好笑,「大家帮忙?你才不会去求人帮忙呢。」
眼角的笑容隐隐流转。
他很清楚,这种微笑名叫幸福。他真的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