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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银发却忽然无力的垂落:“可是小聆水,我只算出了一半。一半的天命……我猜不透。我不仅无力改变,更无力告诉你。”
复抬头时,云逐曖敛去了妩媚笑容的淡水色瞳眸,静静的望着那白衣缱绻的清贵公子:
【你此一生,注定——
所爱非得!】
明显感觉到那清隽面容因这句话微微一僵,然而却在极快地恢复之后再无表示。
连云逐曖也占不出的卦……究竟是福是祸?
曲聆水眉目寡淡。良久,他说了声:“谢谢。”
云逐曖浅笑未语,却从未将笑意映入眼底。微蹙的眉心,反而将他的担忧一览无遗。
白衣公子修、长却有力的指尖,习惯性地摩挲着杯壁。一下一下,若有所思。忽抬首望向庭外。
夜已渐至。
只见夜空如墨,星辰列向杂乱。
却听见云逐暧忽喃喃:“荧惑星现苍穹,破军异位?这是……”
“师兄。”
他回过头来,像是要征询那少年人的意见。却正对上白衣公子清冽的瞳。
“半年之内,天下必乱。”
51
51、第四十五章 。。。
第四十五章
湘京历来穷奢极欲,历时一十二年方才竣工的齐泰殿更是登峰造极。
帝王的怒气是极隐蔽的。臣子们隐隐知晓却偏偏不知如何应对,各大门阀的贵族们战惊着不敢抬起他们高贵的头颅。
华服礼冠的青年帝王高坐庙堂之上,一手支着下颌,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众生。温文儒雅的面容,却不知何时已历练的多了分阴戾。许是坐上了这龙座,俯瞰众生也好,高处不胜寒亦罢。这心境,也只有当局者才能知晓。
帝王日益剧增的乖僻,实在让人有恐避之不及。
“皇上…”礼部侍郎李耀祖犹豫着开口道。却不知这样的畏缩,反而让年轻的帝王愈加反感。
宇文饰非冷眼观之,鄙夷与不耐尽透。
李耀祖愈加不安,忙用袍袖去拭面额上的冷汗。肥胖不堪的身子张皇不安地扭动着,可半天就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有本就启奏。”很可惜,帝王本就所剩无多的耐性已消磨殆尽。
许是帝王的怒气所致,人心惶惶之间。本就光线不足而显得阴郁的齐泰殿,愈加昏暗。像是连最后的一丝明亮亦要湮灭。
沉郁的齐泰殿,或许是头兽也说不定啊。
生生的,可将人心的明亮吞灭。在这里,究竟什么才是这头隐蛰在金碧辉煌之下的兽,最渴望吞噬的呢?
“陛下,臣听闻前摄政王与凤陵王来往甚密,前些时日似乎去了北越。此事万万不能再拖,臣恐夜长梦多,望陛下早作决断。”
……又是这件事。
年轻的帝王略一蹙眉,似笑非笑:“那若依爱卿所言呢?”
“臣、臣不敢。”李耀祖受宠若惊般将身子恭的更低:“呃,臣以为……振国候大人所言极是,当…尽早除之后患!”
“……”后患?是尔等欲除之而后快罢?帝王并未作出反应,只是眸子里的光愈冷。只看的李耀祖不由冷汗淋漓,忙将身子恭的更加低,只望能减少些帝王仿佛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帝王盛威之下,满朝之上无敢哗者。
那一众臣子间,唯有一个少年人挺着腰杆,虽说不敢直视龙颜,却已是难得的勇气可嘉。趋炎附势!他眼一瞥那颤抖不安着,挪动肥胖的身躯的李大侍郎,从心底发出一声冷哼——
不过是他韩峻熙一条舔鞋的狗罢了!
于是他右前方迈出一个大步,那书生气的少年郎挺直了腰板,朗声驳到:“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
“哦?”
“臣以为,此事不过是李大人一面之词罢了。更何况……”他朝那肥胖的身躯投去一眼的鄙夷:“李大人一向指鹿为马,做不得真!”
“放肆!顾侍中如此说岂不是连老夫一起骂了?!”帝王还未说话,却见那振国候大人已怒而拂袖。
顾且之一躬身,却毫不退让:“下官不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
“怎么?难不成韩大人也要说顾某通敌卖国么?”
“顾且之!”
“韩卿!顾卿!”殿上的帝王忽出言制止,二人立时噤若寒蝉。只是眼神电光火石间,毫不相让。
帝王阴郁的眼神在二人间一扫而过。李耀祖、顾且之……不过是主人放出去免得脏了手的狗罢了。
他要的,便是逼得韩峻熙亲自开口!
“皇上,自三月前曲聆水前往凤陵边境起,边界便频频异动,镇边军甚至回禀说发现了北越人的踪迹。而凤陵王一向不受管辖,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这二人来往密切难保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前些时日的巫蛊之事,臣一直心有疑虑。臣的侄女虽然年幼,却是生性善良。却被居心叵测之人教唆,铸下大错!臣一直耿直,并未将此事进行联系。而照如今看来,”韩峻熙厉眼一扫,分明意有所指:“分明是某人预谋已久,以至我韩某于死地!皇上,臣追随陛下多年,忠君之心日月可鉴,怎容此等无知后生晚辈如此污蔑?!望皇上为微臣做主啊皇上!”
韩峻熙一叠声叫了好几个‘皇上’,脸上悲愤万分,倒似真有什么莫大的冤屈一般。
一时间,朝堂之下窃窃私语声不绝。
韩峻熙气势更甚:“皇上,曲聆水至今未归朝,难保不是与那北越人勾结了去。臣担忧社稷,还望陛下早做决定!”
群起附和之声:“望陛下早做决定!!!”
年轻的皇帝蹙着眉,望着他的大臣们。
劫后余生、窃喜、惶恐、落井下石、愤愤不平、……各种表情充斥在他们的脸上,如此的可憎。
“他回来了。”
却忽然听见那嘈杂之声中有一道声音如断金裂帛般破出!
“呃?”众人望去,只见那面容艳丽的绝丽武将长身而立,平静的眸眼里看不出一丝表情。却,玄黑的近若暗潮汹涌的深潭。
即使是如女子一般娇美的容颜,却亦透着武将的腥厉之气。二者极是巧妙地融合,实在让人无法不叹服。
年轻的帝王略一蹙眉,像是对这个消息的质疑。
还是韩峻熙先反应过来,不屑一笑:“老夫素闻魅上将军与前摄政王交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他意有所指话里有话,任谁也都听出来了。
魅上绯蹙眉:“魅上不论交情只讲实话,公子他确实回来了。”
“哦?”韩峻熙挑眉,毫不松口:“那么前摄政王此时人在何处呢?魅上将军既然敢直言曲聆水已经身在大湘,想必你们二人之间定是交情匪浅了?连圣上都不曾得知,魅上将军便先知晓了?”
韩峻熙的步步紧逼,令魅上略略无错。他只是军人,不是政客。除了重复‘曲聆水确实已经回到湘京’,不知如何反驳那政客的巧舌如簧。
“既然如此,魅上将军何不让老夫与他当面对质?老夫自认行正坐端,又或者说……”韩峻熙狠咬一口:“他曲聆水根本便是做贼心虚,再无颜面面见圣上?!”
“韩、峻、熙!”你逼人太甚!
那秀丽唇齿咬牙切齿般低声吼出三个字,毫不意外的换的主人嗤笑。
“怎么?不出现,他便是怕了?堂堂前摄政王曲聆水也会怕么?”
群臣的窃窃之声不绝于耳,顿时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成刺耳。
愤怒与不甘快要汹涌的将人湮灭之时,忽从殿下传来清冷的嗓音。音量并不大,却生生压过了群臣的山呼海啸。
众人皆回首望去,只见——
那精木雕顶的大殿门上,立着一抹遗世的皓白。 削瘦清隽,白衣缱绻。便是望着,已足叫人忘了言语。
白衣公子眉目清冷,眼底朱砂凄艳欲滴,恍若隔世遗梦。 却连那声音,亦仿佛是仿若融入了月魄的冷冽:
“臣曲聆水,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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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四十六章 。。。
谁都知道,那样的绝世风华终究是要变成一个传奇的。
而传奇的存在,仅仅存活在口耳相传的传说里。
可是这样的人,被神化、被传说,本就清浅的轮廓最终只会消匿于过往里。就好像,从未在你的身边真实存在过。
他白衣无暇,一袖清冷的风华。该是捻一株蒹葭,挑眉侧目的淡寞间,因那红衣年少的玩笑偶现惊鸿笑靥。一衣带水挥墨直书,一腔少年人正鲜衣怒马时豪情。
而这些,太奢侈。
“禀皇上!曲聆水此去北越无异于纵虎归山,北越更是如虎添翼!曲聆水此人,不得不除!臣等望陛下三思!”
“臣等愿长跪殿前,以明心志!”
“望陛下三思!!!”
“放肆!朕做什么事还须你们来教?!”
“皇上,李大人乃我朝重臣,岂能轻易杀之?依哀家之见,诸位大人所提甚是。”
诸臣联名殿前长跪,以示诛杀曲聆水之决心。太后施压,外戚嚣张。年轻帝王所承受的压力,使那温雅眉间凝成了一个愈加浓重的‘川’。
而那人更是身处洪流中心,风暴所至,几欲将之摧折。
更可气的是,他予他官复原职,他却不肯受。
他一气怒之下,执意为之。
“陛下。”
他抬头,看到一朝国母他的皇后正站在他的身侧,眉眼间流露淡淡的忧愁。
“陛下可要用膳,臣妾让御膳做了几样……”
他摆了摆手,顺势覆上眉间轻按以缓解疲惫。
“怎么来了?”年轻的帝王除了对待友人时的温和,面对臣子们时的沉稳,便只剩下现在这般的不冷不热。
“我、臣妾……”
他抬头看她,这个被迫而娶的傀儡女子便是如此不善言辞。既然她说不出口,那他便替她说罢了。
“皇祖母让你来的?”
“不是!是……”
“?”他眉挑的更高。
唐恬一惊,眉眼敛得更低。“是,是臣妾自己来的。”
他侧眼打量起她来。
这个为他诞下一子的女子,空洞的眉眼间此时有化不开的忧虑。那袭本该娇美的鹅黄,对于一朝国母来说却过于素然了。甚至作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来说,女子也显得不够情致。
就像一个做工精致美好的偶人,却没有生气。
被帝王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扫,她只将头埋得更低。小小的脆弱的肩膀,有些瑟缩。
他冷笑。
唐恬怕他。
自两年前的湖心之上他对她痛下杀手,她便怕他。
可既然怕他到如此境地,却为什么还是要来?
她略略迟疑:“陛下……”
他收回目光,落在手中摊开的卷宗上:“回去告诉皇祖母,曲聆水——朕不会杀。”
她被帝王这样的直白一噎,不知如何是好:“皇祖母说,北越的随同使团问何时献技,臣妾只是想问陛下……可要安排在今夜?”
宇文饰非这才记起前些时日北越新王登基,那一队使者团现在还闲置着,若再不召见,恐要被说是无礼了。
“那便如此罢。”
是夜。
疏楼灯火通明,入夜不熄。
美人赤足,踏出轻快的鼓点。声色之间,水袖流光。
帝王无心,端坐于正席。而那前摄政王,却意料之中的缺席了。
他以为北越民风彪悍,却不想竟也能生出这样雅致的人来。那书生气里夹着英气的青年殿上坐着,谈笑生春。
“陛下,为何独不见摄政王大人?”
“摄政王身体欠安,多有不便。”
“哦……”青年点着下颚,似乎还想发问。
席间便忽然有人如此问了。“听闻池公子并非北越之人?”
有些醉意的帝王闻声挑眉望向那席位,发话的竟是魅上绯。
那绝丽的武将席间滴酒不沾,剑不离身。仿佛空气一般的存在,却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双暗若曜石的瞳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