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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父亲也骗了我?」唐正言不可思议,北堂曜月身为长辈怎能如此?
葡萄忙道:「不是不是,爹亲没想骗你,只是他想让我自己告诉你,所以就没揭穿我的谎话。而且父亲和二哥在外也是自称姓方的。」
「是啊。静王府权势如此大,怎能对一般人轻易透露。若是遇到攀权附贵之人岂不麻烦?」唐正言冷嘲道。
葡萄心中难过,流下泪来,哽咽道:「不是的。不是的唐大哥……」
唐正言摆摆手,有些疲倦地道:「别说了。葡……东方公子,在下有些累,你先回去吧。」
「唐大哥!」葡萄叫了一声。
唐正言想起他刚才的告白,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东方公子,你的心意唐某实在不能接受,唐某不喜欢男人,只有辜负你了。」
葡萄脸色一白,僵在原地。
唐正言见他那副模样,心软了一下,但想到双方的性别和身份的差距,随即又硬起心肠,冷冷地道:「你的心意我实在无法回应,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葡萄泪流满面,哭得喘不上气来。他上前一步,拉住唐正言的衣袖,最后努力道:「唐、唐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有意骗你的。我、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考虑一下。虽然我是男子,但是我……」
唐正言的心疼了一下,但随即果断地拍掉葡萄的手,背转过身冷冷地打断他:「东方公子,请你自重!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吧!」
葡萄不想离开,可是唐正言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翻出二人的包裹,将葡萄的东西找出来塞到他怀里,见他站着不动,只好推搡了他一下,催促道:「你走吧。别让我讨厌你。」
这最后一句彻底打垮了葡萄。他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的,因而也没有察觉唐正言别过头去时眼底流露出的难过。
葡萄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不得不扶着墙。他觉得天都塌了,心疼得无法呼吸。
走出客栈,他捂着胸口蹲到地上,脑袋埋在膝间,将自己蜷成一团,哭得无法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柔的大手落在葡萄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葡萄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望着眼前熟悉而亲切的面容,凄惨地唤了一声:「爹亲哇──」
他抱住北堂曜月的双腿放声大哭。
北堂曜月搂着他的肩膀温柔地拍抚,柔声道:「葡萄,情之一字,半点勉强不得。你便是再哭,他若是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葡萄哭得喘不过气来。北堂曜月无奈,只好点了他的昏穴,将他抱了起来。
东方君诚站在旁边跺脚:「我就知道会这样。」
「好了。把葡萄的包袱拿起来,我们回去。」
「爹,除了葡萄的剑,剩下这些破烂玩意不要也罢。」
北堂曜月瞪他一眼:「我让你拿起来!」
东方君诚无奈地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包袱,与北堂曜月一起带着葡萄离开了。
葡萄一直昏昏沈沈地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醒来后他也不想起床,就直直地望着床顶发呆。发着发着呆,泪水又流了下来。
北堂曜月进来,在床边坐下,拍拍他道:「醒了就起来吧。吃点东西,我们回京城去。」
葡萄摇摇头,把被子提上去盖住脸,默默地哭泣。
北堂曜月皱了皱眉,道:「葡萄,爹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哭不是办法。你要振作起来。」
葡萄闷了一会儿,抽噎道:「爹亲,我心里难过,你让我自己待会儿。」
北堂曜月道:「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们就回逾京去。午饭放在桌上,一定要起来吃了,知道吗?」
葡萄不吭声。北堂曜月没办法,起身离开了。
到了傍晚,葡萄终于打开了房门,两眼红肿得像两颗桃子。他哑声道:「爹亲,我们明天就回逾京吧。」
北堂曜月皱眉道:「你没事了?」
葡萄低着头,轻声道:「没事了。让爹亲担心是我不对,我会振作起来的。」
北堂曜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情『这个东西,谁也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走出来。
第二天北堂曜月便带着东方君诚和葡萄离开了这里,返回了逾京。
东方昊晔看见数月不见的儿子,高兴得不行,抱着葡萄又搂又亲,一会儿叫「我的心肝」,一会儿又叫「爹的好闺女」(乃们没看错,小王爷抽疯时就是管葡萄叫』闺女『的)。
葡萄靠在他怀里又哭了一场。小王爷已经从爱妃给他的来信中知道了儿子失恋的事,那叫一个心疼哦。此时看着儿子默默哭泣的样子,登时脑袋发热,抱着葡萄坚定地道:「闺女你放心!只要你喜欢,父王抢也把他抢来给你做相公!哎哟──」
北堂曜月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乱说什么!」
东方昊晔气鼓鼓地道:「我哪里乱说了!我们家葡萄哪里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身份有身份,要嫁妆有嫁妆,要武功有武功,简直是天下最完美的新娘子了。这样他都敢嫌?他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北堂曜月瞪眼:「你还敢说?人的心意是不能勉强的,你还想给儿子强抢夫男不成?你本事见长啊!」
东方昊晔不服气地嘟嘟嘴:「我是为我们葡萄鸣不平罢了。好葡萄,别理你父亲,这个狠心人。」说完还瞪了北堂曜月一眼,抱着葡萄道:「父王疼你,父王帮你想办法啊。」
葡萄红着眼睛轻声道:「父王,我知道您心疼我,不过您别去为难唐大哥。唐大哥是好人,他真的对我很好。他、他……他只不过是不喜欢我罢了。」他黯然地低下头,随即又振作了一下,抬起脸来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道:「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世上也没规定我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一定要喜欢我。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父王,唐大哥没有做错什么,你千万别怪他,也别为难他,好不好?」
东方昊晔这叫一个心疼哦。哎哟哟,他家葡萄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可是好让人心酸哦,真宁愿他永远不长大。
东方昊晔觉得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抱着葡萄一阵怜爱疼惜。最后北堂曜月实在看不下去了,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拉离儿子的身边,淡淡地皱眉道:「你够了!让葡萄回去休息吧。你要抱着他搓弄到什么时候。」
葡萄早被他父王抱得不耐烦了。又亲又搂的,他就真是个闺女也受不了了,这麽一会儿工夫出一身汗了。眼见父亲把父王拉了开,葡萄抓紧机会赶紧道:「父王,爹亲,我下去梳洗一下,晚上再来给你们请安。」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东方昊晔遥望着儿子的背影,泪眼婆娑地感叹道:「呜呜呜……一眨眼咱们葡萄都长大了,你瞧他个子长得都快有我高了,眉眼也越发英俊了,身上也长了肌肉,就是可惜硬邦邦的,抱起来没有以前舒服了。」
北堂曜月再也忍不住,又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骂道:「你悲风秋月的伤感够了没有!儿子回来应该高兴才是,还不够你哭的!」
东方昊晔习惯地揉揉后脑勺,叹了口气,道:「我是觉得心疼。你听见葡萄刚才的话了吧?这孩子这次是动了真情,和上次齐家小子那种口头玩笑不一样,我看这次他真是心都要碎了。」
北堂曜月皱眉:「不至於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一直儿女情长?时间久了,慢慢就会过去的。」
他们北堂家的人都是属於感情比较淡漠冷傲的,除非对方十二万分地贴上来示好,否则自己是很难动情动心的。当初也是东方昊晔对他死缠烂打,他才不知不觉动了心,否则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情『是什么滋味。
北堂曜月现在和东方昊晔两情相悦,恩爱有加,对葡萄的那种单恋实在不能体会,因此说的有些云淡风轻。
东方昊晔却恰恰相反。他们东方家的人虽然比较热情花心,但一旦认真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用情实际上是很专一的。当年他苦恋北堂曜月,追的那叫一个辛苦,甚至成亲后还自己给自己下了七日忘尘,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因此他反而最能体会葡萄的心情,闻言很是愤愤地指着北堂曜月道:「爱妃,你太过分了!你怎麽能这麽不关心儿子!」
北堂曜月道:「谁说我不关心儿子了?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小题大做。葡萄现在虽然难过,但再深的感情时间久了也会过去的。你别总在他面前提起这些事,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总会走出来的。」
东方昊晔摇头晃脑地道:「你不懂。你不懂。唉,这真爱一个人哪里是那麽容易忘怀的?瞧我当年才十二岁就开始惦记你,惦记了那麽多年也没把你忘了,到底把你搞到手了。这叫什么?这就叫真爱!」
北堂曜月听到那句「到底把你搞到手了」时,眼角抽了抽,觉得手心发痒,很想再抽小王爷一记。
东方昊晔还在那里分析呢:「我虽没见过那唐正言,但听了你和果果的描述,倒是个品性正直、颇有才学之人。葡萄被他所救,难免产生依赖,这唐正言人品性情又都不错,爱上了实在不稀奇。不信咱们走着瞧,我看葡萄这次且忘不了那个姓唐的呢。」
他已经打定主意让东门的人私下去将唐正言查个彻底,要真是个不错的人,葡萄又真心喜欢,他一定想尽办法也要帮儿子把这位』佳婿『搞到手!
东方昊晔在那心里盘算,嘿嘿直笑。
北堂曜月不用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叹了口气,决定由着他去了。反正这家夥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自己心里有数就得了。
第九章
葡萄回了房间,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打开一看,正是用手帕包着的那只唐母留下的白玉镯子。那块手帕也眼熟得很,正是那一晚唐正言罚葡萄写书时拿来给他擦泪的帕子。
葡萄抱着这两样东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刚才流了太多泪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是仍然涩涩的。
小竹子轻手轻脚地进来,见主子躺在床上默默哀伤,不由有些无措。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主子这个模样,小主子就是年初因为齐横城而失恋时,也是气愤大於哀伤的,可见用情没有这次深。
「四少爷,您别难过了。唐公子若是这次中了举,明年开春就会进京了,到时不是又能见了吗?」
葡萄痴痴地盯着手里的东西不说话。
小竹子道:「对了。听说少爷您回京了,齐公子、刘公子还有安亲王家的小世子都说要请您喝酒呢,您什么时候去与他们聚聚啊?」
葡萄闷闷地道:「不去。」
小竹子搓搓手,道:「那、那您要不要去看看五少爷?五少爷这会儿应该练完功了,您去找五少爷玩啊?」
葡萄道:「不去!别烦我!你出去!」
小竹子无奈,苦着脸道:「少爷,我这次犯了大错,没有保护好您,王爷说要罚我呢。如果您再不开心,我就要被赶出府了。」
葡萄这才翻身坐起,道:「父王说要罚你了?他敢!我找他算账去!」
「别别!王爷只是罚了我一年的薪俸罢了,实在不算什么。我没保护好您,原本就该挨罚的。」小竹子对自己的失职十分愧疚懊悔。他撞到脑袋,痴痴傻傻了好几个月,直到被东门的人找回才慢慢治好,现在功力也只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七成而已。这对他的自尊心来说也是个打击。
葡萄拉过他的手道:「好竹子,这次出门幸亏你救了我,要不咱们主仆还不知怎麽样呢。你做的很好。你也受了苦,这些日子好好养伤吧,父王罚你的银子我补给你。」
小竹子感激得热泪盈眶,跪下道:「都是奴才办事不利,少爷不罚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万不能得赏。幸好少爷您安然无恙,不然小竹子就是死十次都无法赎罪!」
葡萄拍拍他的肩,道:「起来吧。你我不是外人,我当你是兄弟一般,不要说这种话了。」他与小竹子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好友。有些心里话他可能不会对父王父亲说,却会说给小竹子听。
「小竹子,你帮我去打听打听,唐正言这次秋闱有没有中。」算算日子,秋闱结果也该出来了。
小竹子应了。
他果然有些门路和本事,第二天便来回报:「唐公子这次得了会元,是岐州省的魁首呢。」
葡萄闻言,不由为唐正言高兴,心里隐隐有骄傲之感,道:「我就知道他一定能中的。」
他把唐家的玉镯和唐正言的帕子收在一起,没事就拿出来看看,聊慰相思之情。北堂曜月等人都不在他面前提起唐正言的事,只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能慢慢冲淡他的感情。不过他们却不知,葡萄早已把这份感情刻在了骨子里,想忘了也忘不掉的。
静王家的四公子重新回归京城公子圈可是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