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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带进门了,那个鹅黄衫子还在门外站着,师爷瞪着他,过了一会才说:「楞着干什么?你也进来!」
他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在眼角处出现两道笑纹。师爷脸红了一下,扭头先进去了。
鹅黄衫子走进门,见府君已经坐在堂上,师爷坐在一侧提笔记录,那个击鼓的男人跪在堂下。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向府君行礼,但最后还是只抱了抱拳。
「殷大人,好久不见了!」
府君笑眯了眼睛,对他道:「墨统领,不见了没多久吧,你怎么从京里跑到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皇上给你放大假?」
师爷提着笔,抬头看他。
墨然淡淡一笑:「哦,我挂冠离任了。左右无事,就四处逛逛。」
师爷手一抖,笔尖上的墨滴溅到纸上,留下了好些大小不一的墨点儿。他皱了皱眉。
「逛来我这儿找小白?」府君笑得有些猥琐,「不过好端端地,为什么挂冠了?八十万禁军统领哎,多少人眼馋一辈子也爬不上的位子呢!」
墨然斜眼看了看师爷,轻叹了一声:「我只是实在不想当任太师的女婿。」
「啊!」府君跳了起来,「那个老小子也在打你的主意?」愤愤地卷起袖子,「娘的,把老子流放到这里也就算了,老子不过是枢密院的一个小官儿,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可是你是禁军统领啊,也能把你逼得辞官?皇上怎么连……呃,连话也不说一下?」与墨然顿生同病相怜,同气连枝,同仇敌忾之意,府君招手就要让墨然过来坐。
师爷揉了揉眉头,低声说:「大人,问案!」
跪在堂下的男人一脸的茫然,不明白堂上堂下的都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张戚苦的脸,跪在下面一声不吭。
「他是个哑子,说不出话来。」墨然对府君说,「还是我来说吧。」
于是墨然帮这个哑巴汉子说起冤情来。原来这个汉子是个樵夫,一个人住在山脚,以砍柴为生。那日正在山上砍柴,突然不知从何处出来两个兵卒,非说他砍了官家的木头,要上税交罚金。
一个樵夫能有多少钱,又是个哑的,说不了道理。于是身上一点点财物都被抢走,又将他绑到他家,前后翻腾了个遍,最后将他扔到山溪里。亏着墨然经过,将人捞起来,又费力弄清楚事情缘由,于是带着这个樵子来找衙门。
「真是个可怜人。」府君摸摸下巴,示意那樵夫起来,又让李老头儿去捧些热茶来与他喝。
「你既然知道事情缘由了,那必然晓得做坏事的那两个大兵的来头,不然为什么带着他跑来找我?按你的性子,直接就会去找人教训了吧。」
墨然点了点头:「那两个小卒是永夜城的。我带着苦主,原本已经将人找到,只是想想事关皇家的人,还是不可以造次。」
府君一撇嘴,你不敢造次,难道我敢造次了?也不想想那永夜城的主儿是个多难缠的家伙。
「小白,你怎么说?」府君歪头问师爷。
师爷沉吟了片刻说:「十六王爷出了名的护短,而且只是抢了一个樵子,人家未必能当这是回事。如果我们直接去抓人,人抓不到,说不定还要被折辱。能不起冲突,尽量不要与永夜城扯上关系。」
府君拼命点头。
「要帮那樵夫找公道……」师爷看了一眼墨然,「有墨大统领在,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教训两个小兵,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墨大统领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对啊,墨大人……」府君眼中闪闪发亮,一脸期待地看着墨然。
墨然低头想了想道:「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一介路人,凭什么插手管安平府的闲事?出力没半点好处的。」
没想到墨然会这么说,府君的下巴也要掉下来了。听墨然接着说:「不过,若我是安平府的官差,那这事又另当别论。」
府君眨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行,我们衙门里没空缺。」师爷断然回绝。
「那算了。」墨然牵着马就往回走,「我也不想淌浑水。这里又破又旧的,本来还说拿点银子帮你们修修。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换个地方找差事好了。」
「留步啊留步!」府君绕过桌子,一把扯住墨然的袖子,「啊啊,小墨,别这么就走嘛。好歹咱是同僚。」
墨然一甩袖子:「那是以前,我现在只是个草民,高攀不上。」
「那啥,我们刚好缺个捕头。」
「大人,我们没多余的俸银请捕头!」师爷怒吼。
「没事,我自己有钱,不要银子,白工。」墨然笑弯了眼睛。
「成交!」府君紧紧握住了墨然的手。
看着墨然一脸得意地将马牵进后院里,师爷铁青着脸狠狠地捏府君的脸:「你疯啦,请他当捕头。人家以前是正三品的官儿,比你高三阶的官位啊!」
「可现在他辞官不做了啊,想想看,我让正三品的统领当我的手下啊,多威风!」府君揉着脸,虽然腮帮子疼,可还是高兴地乐,「还是全免费的,咱这府衙也有钱修整了。他墨然是个有钱的主儿,我这是得了个钱袋子啊,哈哈!」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开心。
师爷很郁闷地看着他,越看越郁闷。
「好啦,小墨都追你好几年了,人家要人品有人品,要美貌有美貌。武功天下无双,家里又有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府君看着师爷一脸的不快,上前拍肩安慰,「就算要伤心,也是我伤心啊,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看着你变成一朵花儿,这么让给别人去采,你说少爷我心里该有多疼……哎哟,你又踩我的脚!」
师爷阴郁着:「踩你脚算便宜你!」说完扭头就走。
「哎,兄弟啊,前途多艰啊!」府君感慨万千地拍着刚刚从后院走回来的墨然。
墨然轻轻笑着回道:「他只是有点别扭,有点害羞罢了。殷兄不必担心。」
府君嘿嘿笑着:「喂,你们俩一黑一白,配得不错啊。以后不如我叫你小黑?」
墨然笑:「多谢。」
「什么时候事成了,别忘了你以前答应过我的话。」
「忘不了,江南的宅子已经帮你备好了。西边还有一个牧场,你随时可以去接收。」
「好兄弟!够朋友!」府君的脸上乐开了花。
安平府新任的府君姓殷,宣庆六年的殿前探花。殿试的时候,少年天子对殷子若极为欣赏,说他聪颖博闻,人又长得温雅灵秀,结果就冲着他长得温雅灵秀,本来明明是榜眼的判文,生生被天子朱笔一挥,给改成了探花。
在长宁府做了一年的代职知府,将长宁治得有声有色,还连破了好几个沉年的积案,顿时名声大噪。原本都要代职转正职了,又被皇上一道圣谕给调回京里的枢密院。谁都知道,在枢密院混过的,将来都是皇上的心腹,过个几年,以殷子若的红火劲儿,说不定会是朝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六部尚书。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殷子若不知怎么的就被任太师给瞧上了。
任太师是太后的哥哥,把持着大半的朝政。任太师的女儿,那就是皇上的亲表妹。本以为要招殷子若为婿,那个少年一定会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谁知道殷家小哥半点情面不给,直接一口回绝。任太师于是怒了,随便找个碴儿,将殷子若发配到了安平府去。
「真是世事无常啊!」殷府君仰天长叹着,对着月亮举起了茶杯,「小黑啊,你说咱俩怎么都这么命苦呢?」
墨然换上了一身黑衣,手里一把软剑,正在细细地擦拭。
「我是心有所属,不过大人为什么死活不肯应亲?应了的话,用不了一年,吏部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府君一脸憎恶:「小黑你不知道吗?太师是出了名的性好男风。说是给女儿找丈夫,谁知道是不是给自己找小倌。以前好几次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我都忍着。要不是他是当朝太师,我早大耳光呼上去了。这老小子见我不搭理他,才想这么个主意叫我娶他女儿。我进太师府,那不是小羊进狼窝?傻子才上当。」
墨然抬眼看了看他道:「没办法,谁叫你长得这么招人。」
「招人?你竟然敢说我招人?」府君一把掐住墨然的脖子,「那你为什么只喜欢小白,对我看也不看一眼?」
墨然挣脱了他的手,悠悠地说:「没办法,只有小白让我心动啊!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嘛!」
「哗!」杯子摔碎的声音。
回头,师爷站在院门口,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一张白晰小脸涨得通红,一声没吭转头就走。
府君扬了扬眉,瞄了眼墨然。
「你小子,故意的吧。」
墨然但笑不语。
那个樵夫姓何,叫何大,认得几个字。殷子若安排他在府里做点杂活,先安顿下来。墨然跟殷子若商量了下,决定悄悄地去永夜城的外营将那两个小兵拎出来好好揍一顿,此案就算拉倒。
墨然二更离开,殷子若对他的功夫十分信任,拉着白师爷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这才洗洗去睡。
到了五更,墨然回来,说是找遍了外营,也没找见那二个败类。
第二日,阳光正好。殷子若心情也不错,拉着小白小黑说是要出去逛逛。三人收拾停当,正要出去,突然门口一阵车马喧哗。不多时,守在衙门口的李老头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不、不好啦,大人!」
李老头一张苦瓜脸变得又青又绿,颤着手指着外面:「永、永夜城……永夜城来人了!」
第二章
殷子若官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一身青衣小帽的,就被拉到了衙门口。阳光耀目,不过阳光下站着的人更加闪亮耀目,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雪白的纱纺,绣着银色的蟒纹,身上的挂佩都是上好的白玉。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眼睛半眯着,一身的贵气,一脸的傲气。
殷子若手搭凉棚,逆着光,半天也没瞧清楚这位的长相,只是觉得很年轻,极有迫力,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您是哪位?」实在不认识,殷子若只好开口问。
「放肆!见到侯爷还不下跪?」一旁的侍卫高喝。
「哪儿来的狗?一通乱吠!」被逆了毛的殷子若知府大人,立刻双手叉腰,对着那个侍卫就吼,「本府是朝廷命官,跪天跪地跪君上跪父母,他谁啊?本府不认得。是天是地是我爹妈还是皇上本人?侯爷很了不起吗?凭啥要本府跪?你很了不起吗?一个侍卫,敢跟本府大呼小叫的!」
所有人都吓白了脸。墨然回头问师爷:「你们家大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吗?他这几年在官场是怎么混出来的?」
师爷脸色发青,拉了拉墨然的袖子。
坐在马上的人突然笑起来。笑声低沉,但是非常好听。
「殷探花吗?果然名不虚传。」
这笑声没怒气也没恶意,殷子若楞了楞,却也不好发飙了。
「请问您是?」
「在下顺意侯——赵昉。」那人翩然下马,缓步走到殷子若的面前。
「哦,原来是侯爷。」殷子若抱拳,算是见了礼。
「不请本侯进去吗?」赵昉对殷子若的无礼好像也不生气,只是上下地不住打量他。
「衙门破旧,怕不合侯爷身份。」这边厢殷子若也开始打量赵昉。早听说十六王爷有个独子,爱若掌珠的。不过朝中对于这位小侯爷的传闻不多,是圆是扁,是高是矮还从来没听人说过。就算是现在的皇帝赵时,也没见过他几面。
赵昉身材高挑,面皮白净,修眉凤目,长得很不错。只是眼尾带煞,唇薄鼻挺,一脸的凉薄相。特别是那双凤目,总带着几分寒意,傲慢而疏离,让殷子若觉得骨子里发冷。
赵昉轻笑一声,背着手就走了进去。
这人又没礼貌又自说自话!殷子若撅着嘴,在心里划着叉叉。
「上茶。」让赵昉坐了主位,殷子若只好委委曲曲地在下首坐着。
师爷捧了杯热茶送上来,赵昉抬眼看着,突然脸上一笑,伸手在师爷的手背上摸了一把。师爷的眉毛一竖,一杯茶直接倒在赵昉的腿上。
众人又开始尖叫。大夏天的,衣服穿得轻薄,又是刚沏的茶,顺意侯被这么烫一下,后果很严重啊很严重!
没料到赵昉却是一脸没问题的样子,依旧笑眯眯地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布巾擦着身上的水渍,对着殷子若笑着说:「殷大人,你这小师爷倒是很有趣啊。」
殷子若气得七窍冒烟,鼻子都歪了。
赵昉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