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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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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转角处,我的余光掠过了尹君睿,他也正朝我望来,两道视线顿时相撞一处。他漆黑的眸子在黄昏余辉的照映下显得更为沉静幽深,仿佛光亮中的暗影,无法相互融合,却又奇妙地结合在一起。他身形笔直,负手而立,静默地望着我,眼中盛了几分阴鹜,更多的又似融入了一些其它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由自主片刻失神。

“在想什么?嗯?”马车上,司马容突然问道。

“嘎?没。。。什么。”我迎上司马容带笑的脸,却意外发现他的笑只停留在嘴角。

我一愣,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司马容的眼中,透着冰冷。

他不说话,只将目光凝注在我的脸上,确切得说,是凝注在我的。。。唇上?

我猛然惊觉,潜意识伸手掩住了嘴唇,触及之处,果然有些微肿起。顿时,刚才被尹君睿拥吻的情景一下子又跳回脑海中,我不禁脸上发热,掩饰地别过头去。

司马容忽然间沉默了。他一直看着我,我不知为何却不敢看他,始终将头转向帘外。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可以清晰感到他那清冷的目光穿透了我的发丝,停驻在我的身上。

那天黄昏,没有人再说过话。到了相府,他将我送入卧房,交待小兰之后便即刻离去。接下来一连数日,我都没再见过他。

22、惊现

琼玉露果如尹君睿所言,甚为有效,才过一晚,脚伤的疼痛便减轻不少。为了尽快复原,我将先前尹君睿送来的那瓶也不遗余力地全部抹上,终于,三天之后,我可以下地走动了。

“太好啦,姑娘,您的伤终于好了!”小兰高兴地道。

我吐一口气,笑道:“可不是么,这些日子实在闷坏我,如今总算能出去走走了。”

“出去?这可不行,”小兰一听,忙摆手道:“姑娘身子才稍好些,怎能马上出门?若在外头一不小心又磕碰了伤口咋办?不成不成。”

“我哪有那么娇贵。。。”我刚欲辩解,但见小兰一脸焦急,心想恐也是司马容吩咐好的,我若坚持倒叫她难做了,便只得投降道:“好好,全听你的,我不出去就是了。”

小兰闻言大松口气,咧嘴笑道:“花园空气新鲜,姑娘若在屋里头待乏了,就上花园逛逛吧。”

于是,我就在花园里晃了两圈,果然神清气爽不少。眼见翰鹰的院子就在前头,便信步踱了过去。今儿早上听庭芳说,瀚鹰的伤势大好,已可下床,若非脚伤不便,我早就想去探望他了。

瀚鹰的院子紧挨着司马烈的住处,当我路过司马烈的院门口时,正遇上他从房里出来。他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咳嗽一声,皱眉道:“脚伤才好,就到处乱走。要是又犯疼了怎办?”

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我立马回想到帕子的事,面上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只得悄悄别开眼去。“全都好了。”我随意走两步又跳两下,笑道:“看,没事。”

司马烈上下打量我,眉头渐松。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暗叹口气,不告而别虽简单了当,但这一别恐后会无期。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他说了。

“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照顾。如今我伤势已好,也差不多该走了。。。”

“你要走?”司马烈大惊,立刻一把拉住我,急道:“谁让你走了?”

“没人让我走,是我自己要走的。”

“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

我挣了一下,却挣不开司马烈的铁臂,不由叹气道:“我一个女子,与相府非亲非故,长住此地,终是不妥。何况我四海游历,本就没打算在沁阳多呆。。。”

司马烈打断我,脱口大声道:“什么非亲非故,什么不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去哪?”

此言一出,我与他均是一呆。但他毫不回避地注视着我,双眸灼如烈火,放射出明亮的光芒。我禁不住把头一偏,视线正巧落在屋内一廉屏风之上,当下忙借此转了话题:“咦?庭芳的凤凰屏咋跑到你这儿来了呀?”我话一出口,司马烈饶是一愣,松了双手。我脱出身,状似无意地走到屏风前晃了晃,又笑道:“那天瀚鹰问她讨她还不肯给,原来在你这儿。。。”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有种想要自掴耳光的冲动。

方才隔的远没瞧真切,现下凑近了看,唉,这哪是庭芳的画笔,分明是我在怡翠院冒充蔡云宁时所作。屏风下角木雕上还刻着‘怡翠’二字呢。我心中一跳,面孔犹如火烧一般,手足无措间险些碰倒屏风旁一瓷瓶。我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瓶身,却纳闷地见瓶口露出一角绿色,定睛一瞧,竟是一大片树叶,形状眼熟。依稀记得祭祀那天我在树林中小睡时,好像也曾扯了片类似的叶子遮眼,但之后司马烈一来,就被我随手扔了。。。

我顿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司马烈就站在我身后,沉默不语。半晌,他突然扳过我的身子,冲口而出道:“其实我。。。”

“我有些不太舒服,兴许是出来的太久了。”我不由分说打断他,快速道:“我想我还是回房去躺一会得好。”说罢,我再也不敢停留,急忙冲出门去。

我心神不定,顾不得看路,逢弯就拐,直跑了好几步才停下来,扶住墙头一阵喘息。

不知不觉,竟让我一路转到司马容的住处。

我苦笑。

房门虚掩,里头隐约有人声。

我怔怔地站在门外,一时犹豫于究竟该进还是不进。如果进去了,又当如何开口。

倘若我说要走,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强留于我。

脑中,倏地又盘旋起那日王妃的话来:“如今本宫总算能看出,姑娘的心,倒有几分是偏向容儿的。”

是。。。这样么?我叹息。他问过我的话,我一字也答不出来,他看我的时候,我多半也是避着他的。

他和太子,表面上你来我往一派和乐,然话语中字字珠玑,夹棍带棒,棉里藏针。

他们二人,就好比天平的两端,担负着同样的重物,谁若稍微不慎倾斜一分,谁便沉入谷底,永世不得翻身。

我若留下,是不是会加剧天平的失衡?是不是会伤害更多的人?

又会不会,连累到他?

还有司马烈,方才倘若我可以狠心一点,忍心一些,绝了他的念头,也许才是真正为他好吧。待将来有一日,即便我从他面前消失,他也不会太难过。可是,当看着他炙热的双眸,充满期盼的神情,我终究不忍说出那些残酷的话,我终究,终究不忍伤了司马烈。

然而,我又可以回避多久?拖沓多久?我纵不愿找麻烦,但麻烦却能找上门来,届时,一旦踏足权谋纷争,宫廷倾轧,莫说脱身,就连自保,都难。

这个宫廷,外表平静无波,其乐融融,内里海浪滔天,迷障重重。除了司马容和尹君睿,皇上、皇后、王爷、相爷、王妃。。。哪一个,不是令人揣摩不透,费尽思量?

“我怕你连沁阳城都出不去呢。” 尹君睿的低语依旧回荡在耳际,挥之不去,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坎上。

尹君睿。。。唉,那一双黑眸似能直达人心深处的太子,他说的出的事,必然是做得到的,且,不管用什么方法。

所以,我必须在一切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抽身而退。

就算我找不到能源,就算我回不去我的世界,我也不能,留在这个地方。

我只愿,我还来得及。

我暗暗叹一口气,正欲抬手敲门,门却忽然开了。

一个小婢女走了出来,手上托着一水盆。她看见我,先是呆了一呆,随即马上回过神来,细声道:“奴婢小圆,给沈姑娘请安。”我扶起她下弯的身子,问道:“容大公子可在里面?”

小圆看着我,有些发愣地点点头。我朝她一笑,便推门而入。

“姑娘,等等。。。”小圆一声急唤未出口,我已进到屋内,紧接着下一秒,我整个人如被点穴般钉在当场。

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幅情景。

司马容正斜倚在一大浴桶内,整个上身裸露在外头,不着寸缕,如墨般的黑发犹如瀑布一样披散在他的肩头,水珠顺着他的发缓缓淌下,沿着优雅而精壮的轮廓曲线,滴滴答答地掉落在水面上。

“等等。。。公子在沐浴。。。”小圆到此才把话说完,可惜已然太迟。我不由面红耳赤,又羞又窘,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对不起。。。我。。。我。。。”我一开口便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实在尴尬地不知所以。望见司马容投射过来的视线,我哪敢与他相接,慌忙垂下眼去。

于是,我看见了他胸前挂着的一块血红美玉。

这块玉,雕成锁状,半掌大小,通透莹润,赤如鲜血。

先前为明珠所惑,乃因其光芒太过摄人,但当眼前这块赤玉映入眼帘的刹那,它所带给我的震撼,竟远胜明珠。

我两眼直勾勾地,紧紧盯住司马容的胸膛。

小圆张大嘴,呆若木鸡地望着我,我却无视她,径直走了过去。此时此刻,我忘了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忘了在这古代社会,身为一个未婚女子的我,做出如此大胆妄为之举,是多么不成体统。

我根本已顾不得那些,我只,不由自主地,急切地,想要确定一件事。

这当下,连平日面不改色的司马容都惊怔住了,他看着我,难掩诧异。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过去,又是如何站到他的身前,我只记得,当我将赤红的玉锁握在手中的那一瞬间,全身上下似有电流窜过,颅内芯片应时隐隐作热,直灼地我的脑袋砰然作响。

是它。

踏破铁鞋,它竟在司马容的身上。

“容大公子,这块玉,我向你买了!”我斩钉截铁地道。

司马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中讶色渐渐敛去,往常那抹如春日和风般的微笑又浮了上来。他柔声道:“儇儿,这玉,只送不卖的。”

“什么?”我狐疑道:“难道你愿意白送我不成?”

司马容微笑道:“我是愿意白送你,我只怕你不肯要。”

我眨巴眼睛,越听越糊涂。

“这赤血玉锁,乃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代代相传的宝物。”司马容解释道:“我家祖训,赤玉传媳。换言之,这玉,只能给我未来的妻子。”

我张大嘴,不置信地看着他,双颊似火烧,几与玉色无异。

司马容则好脾气地笑道:“那,儇儿,这玉,你要是不要?”

23、沈园

我拖着腮,蜷在躺椅上,陷于苦思。

要,还是不要?

唉,自然是要的。

我能不能回去,流光能不能存活,诸多进行中的课题,博士的毕生宏志。。。全靠它了。

但司马容。。。唉,老天爷真爱开玩笑,为何偏偏把能源放在他身上呢?

诚然,他君子风度,他温文有礼,他言行举止都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最会给人出难题。

听到我第一百零一次叹息,小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怎么了?”

我不出声。小兰看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昨儿大少爷送来些上好的茶叶,奴婢给姑娘泡一壶可好?”

我哪有心情,挥手道:“不必了。”

小兰目光闪烁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瞥她一眼,道:“有什么事么?”

小兰咬着下唇,两手扯住衣角,嗫嚅道:“姑娘,奴婢。。。奴婢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为何总对大少爷这么冷淡呢?大少爷他真的很关心姑娘,大少爷。。。从来没有像关心姑娘一样关心一个人。是真的!”

我看着小兰因激动而略微涨红的脸,心中不由浮起一丝怜惜,柔声道:“司马容有你这样贴心的侍女,真是福气。”

小兰双手乱摇,慌忙道:“不不,小兰能服侍像大少爷那样的好主子才是小兰的福气。”她怔怔地望着我,眉头轻蹙,叹道:“姑娘,你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大少爷他一直都徘徊在门外,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直到姑娘醒了,他才肯去歇息。这些天,姑娘喝的汤吃的药,多少剂量几分火候,都是大少爷亲自细查后再送到姑娘手上的。大少爷就是这样,只要事关姑娘,哪怕再细枝末节他也都放在心上。记得那日大少爷刚进府门,一听姑娘被宣进了宫,脸都变了,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奴婢从来不曾见过大少爷那样紧张一个人。大少爷,大少爷他,从来都是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什么也不关心的。”

我缄默,静静地听着,过半晌,禁不住叹口气,道:“他。。。其实并不是什么也不上心的。他自有上心的事,只是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小兰呆呆地看着我,道:“姑娘说的话,奴婢不太明白,可奴婢明白大少爷的心在姑娘身上。为姑娘的这些事,大少爷从来不许下人们讲。奴婢。。。奴婢本也不该说的,可是,可是奴婢不忍看大少爷受苦。姑娘,奴婢不懂,大少爷究竟哪里不好?”

我心中压抑,无奈苦笑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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