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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穿着豆青色的短襦,系着石榴红的罗裙,慵懒美丽地躺在窗下的软榻上,素白纨扇盖在脸上,浓艳的紫色流苏从凝脂般美丽的脖子上倾斜而下,胸前绣的金色花蕊反射着阳光,是那样的晃眼睛。当时他其实是觉得看不够的,可是她一点都不招人疼,忒般可恶,惹得他发作……
可是……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和清华在一起,她没有看见,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他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心头有些酸软,又有些寒凉,彻底没了睡意,又发疯一般叫人把管事再次喊过来,亲自持着蜡烛,游魂一样地在院子里游了一圈,看到不满意的便叫统统换了最好的来……折腾了大半夜,鸡叫时方才在葡萄酒的作用下睡着了。
一大早,他从噩梦中惊醒,先叫人去跟牡丹,将人给接到京兆府去看看热闹,随即他自己约见了蒋长义一回,又跑到京兆府去蹲着,想着是先拿二郎或者五郎来开刀好呢,还是继续拿六郎来折腾?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等了小半日,不见人来,接着又说没见着人,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哪里。
刘畅不由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先叫人狠狠抽了气息奄奄的六郎一顿鞭子,又要叫人去抽二郎和五郎,不好打残了,先叫他们吃点苦头总好吧?反正又不是他打的,是别人打的,他只是不管而已,还是她何牡丹自己逼他的。
正要动手呢,就被潘蓉涎着脸给缠上了,硬拉了他要请他喝酒。刘畅晓得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揭破他,照常叫人去使力,他自己跟了潘蓉去。
他才一去了,就有人拿了朱国公府的名帖找上了管事的,言道何家是蒋家的亲戚,案情未明之前暂且高抬贵手云云。
刘畅弄得昏天黑地的,突然见秋实鬼鬼祟祟地摸进来,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畅一时听得心神荡漾,酒都醒了大半,忍不住就暗笑了一声,死女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一看,天色都晚了,要关坊门了,她要寻他,或是他要寻她,都来不及了似乎。立时踉跄着起身要走,不妨被潘蓉与玛雅儿一边一个,痴笑着死死拽着不放。只急得他要死要活的,翻了脸才出去,可是四下里坊门已然闭了,只好悻悻然又折了回去,玛雅儿将袖子半掩着脸,故意装气,只是不理他。刘畅委委屈屈地住下,一整夜梦里都是牡丹。
清早,阳光灿烂,清华郡主的脸上却半点都不灿烂。自成亲一伊始,刘畅便半点不在状态,虽然也还往她房里来,却总不肯与她亲热,每每被她逼急了,不拘早晚起身便走。下了一回药,倒被他收了她新近最宠信的一名婢女,然后倒骂那婢女狐媚不守规矩,让赶出去,气得她要死。她撒泼也好,哭闹也好,他是自若淡定的很,而且立刻就请太医来家给她诊脉,或是让人去魏王府寻人来看她。
她嫂子先时还来,劝她说反正姬妾都散了,他也经常在她房里,一不舒服就请太医来家,待她足够好,还闹什么?她的自尊是不允许她说刘畅用对付何牡丹的办法来对付她,只能是忍了。再闹,再闹,家里便推有事没人来了。瞧瞧,这眼瞅着又是在大节下的连着两夜不归,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清华郡主想到此,先去上房寻着戚夫人借故发作了一回,摔了戚夫人最心爱的一个琉璃描金茶盏,戚夫人本来就心情严重不好,对她严重不满,无端吃气怎能忍受得?不敢惹她,便去惹刘承彩,揪着刘承彩的胡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弄得刘承彩也心火上升,一迭声叫人去寻刘畅归家,问刘畅死到哪里去了。
这下子合了清华的意,她便不闹了,笑眯眯地吃着酒等。刘畅本是瞒得紧得很,怎奈有人故意递了消息来,立时晓得刘畅在永阳坊置了一所大宅子,设的连珠宝帐,安的羽毛屏风,金银碗盏,绫罗帐幔,奢华得很,里头还有好些个貌美的年轻女子,怕是金屋藏娇。再一问,晓得他一夜宿在永阳坊里,一夜是宿在了玛雅儿那里,又风闻有人要替玛雅儿赎身,气得将一口银牙咬碎。又听说刘畅不肯归家,立时怒火攻心,多少天来积下的气全都喷将出来,气势汹汹地命人准备了车驾,不管不顾地奔将出去,一心要把刘畅这个窝给烧了才舒坦。
刘承彩见清华面目狰狞地要出门,生怕出丑,忙叫人拦住,上前去劝说,反被她骂道:“呸老的养外室,小的也跟着学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拦着我?”
刘承彩被她当众唾骂得老脸无光,怒气冲冲地往后头去了,发誓再也不管他两口子的事情。去了后头又被戚夫人扯着哭,气得捶着胸跌着脚骂道:“这家里待不得了”随即大发雄威,将戚夫人推在地上,拔腿往外头去,夜里也不耐烦回家。
刘畅清早起来就叫人去何家通知牡丹,直接到永阳坊来,他自己急抓火燎的往永阳坊去,怎么哄牡丹,然后拖多久才把二郎他们放出来。永阳坊太远,骑马也得走许久,到了永阳坊,快到得自家宅子附近,只听得一片喝骂之声,有许多人围着看热闹,还蒸腾着一股青烟,不由觉得大不妙,忙往上去看了。
但见院门大开,清华身边的几个嬷嬷面目狰狞地守在门口,自己买了来准备伺候牡丹的几个貌美奴婢被捆成一串跪在院子里头,满头青丝被剃成阴阳头,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全是红掌印,差点打成了猪头,伏在地上只是哭。管事的被抽得躺在地上只是“咿呀,咿呀”地乱叫。清华高高立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他,脚底下还踩着撕碎了的连珠宝帐,踩得稀烂的羽毛屏风。她身后的朱漆隔扇门,统统被砸了个稀烂,后院里头,糊臭一片,青烟直冒,不用问也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清华见了缩头缩脑的秋实,便又要叫人将秋实绑起来好生教训一回这不长眼引着爷们学坏的小厮。秋实吓得一把抱住刘畅的腿,鬼哭狼嚎,只喊救命。清华才管,亲自上前去搧秋实的耳光,边抽边含沙射影地骂刘畅,又骂小贱人狐狸精云云云云。
刘畅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挖心挖肝的疼,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狠狠骂了一声:“毒妇我今日若是忍了这口恶气,我就不姓刘”握紧了手中的鞭子便想朝清华抽去,清华见着了,尖叫了一声,一瘸一拐地朝他扑过去,长长的指甲向着刘畅白嫩俊秀的脸蛋儿恶狠狠地挠上去:“你做了丑事还敢打我?”刘畅岂肯让她挠着,一把扯住了就是一脚踢过去,二人顿时扭成一团,互搧耳光,又咬又踢,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几个嬷嬷见状,赶紧地将门给关死了,扑上前去拉架。只那二人死死抱在一处,谁也不饶谁,待到好容易分开,清华顶着个黑眼圈,发乱鬓散,钗横委地,肿着半边脸,嘴唇上还流着血,躺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身,手里牢牢攥着从刘畅头上扯下来的一把头发,也不流泪,只睁大眼睛仇恨地瞪着刘畅,呼呼直喘气。
刘畅则幞头被扔到一旁,发髻歪散着,衣带被扯断了,衣领被撕烂,软哒哒地落下来,垮在腰间,全身的尘土,脸上好几条深深的血痕,脖子上老大一个血口子,却是被清华咬的。也是吃人一般看着清华,凶狠无比。
几个嬷嬷弄清楚清华嘴唇上的血是咬刘畅咬的,看似刘畅吃亏更大,便放了心,一人劝了一句,扶的扶刘畅,搀的搀清华。清华倔强,不肯说她肚子吃刘畅踢了几脚,疼得抽筋,强忍着起了身,瞪着刘畅道:“我与你没完!”
刘畅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歪着脖子豁出去地吼道:“你且去娶了你这毒妇,我就断子绝孙了,全家老小日日受你腌臜气,自家弄个园子躲清净都不行?又烧又打又杀,走,我与你一同去见你父王你守的什么妇德?尊的什么孝道?要打要杀悉听尊便!”心里头却有些打鼓,一闹闹大了,少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扯出何家这事儿来,先吓唬吓唬,安置下来再说。
清华憋着一口气,怒道:“谁怕你来你养外室,错先在你!”
刘畅冷笑:“捉贼捉赃,人在哪里?”
清华指着下头一串变了样儿的小美人,道:“她们不是么?”
刘畅越发笑得阴险:“是呀,是呀,就是呀。爷都还没来得及收用呢。要不,收几个去伺候你?”边说边上下扫了扫清华,冷笑道:“让她们日日给你炖羊腿烤羊腿,好好补补。”又去拖清华,将手上的血糊了她一脸:“来来来,让人看看你的丑样儿毒样儿!”
清华看他肆无忌惮的模样,晓得是抓不着他痛脚,想到自己这惨样落到昔日姐妹眼里,从此没脸见人,一时没忍住,一声哭了出来,拖着屁股死命赖着只是不肯去。刘畅拖得累了,一把扔她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说是谁撺掇你来的?没脑子的蠢婆娘”边说边朝秋实使眼色,让他去拦牡丹,只怕牡丹会来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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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第179章 汾王妃回来了
秋实倒是想赶紧跑掉,脱离这个是非窝呢,可他刚挪动脚步,就被清华一大声喝住:“站住!作死的奴才,这是要去给谁报信呢?”
刘畅和秋实的小心肝都颤了一下,刘畅道:“我本与人约好今日要谈生意的,现下成了这样子,怎么见人?少不得叫他去和人说一声。”想想要叫清华不发声,就是要叫她不得闲,于是又发力去拖她:“你只顾管他作甚,我问你的话你还不曾回答!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们就去找你家的人评评理,看你自进了我家的门都做了些什么!”
清华本已是打了退堂鼓,见他又扯过来,实在躲不得,又实在害怕,只好虚张声势,威胁他:“刘畅!你敢!你敢动我一根头发丝试试,我一定去宫里头,我也不要这张脸了。。。。。。“
刘畅“呸”了一声,骂道:“我还不要命了呢!正经的公主娘娘也没你这么不知轻重的。。。。。。到底是谁说的?你说不说?不说我定然休了你!”却是没有再动手了,只暗自盘算,得弄件事,把清华的痛脚抓在手里才好。
“你敢!我才先出了你!”清华只不说是谁说的,奋起反抗,她越不说,刘畅越怀疑与萧越西脱不开干系。
二人在那里纠缠不清,秋实趁机跑了出去,三拐两拐,奔至半途中,远远看见一个像是牡丹的身影与个年轻男子说话,随即跟着那男子走了。立时迭起脚去追,没追上,打探无门,只好折回去报信。彼时刘畅与清华已经停止了练武,只在修炼口才。
刘畅见秋实回来了,心急火燎要将清华撇开,一问究竟,怎奈清华发现他心急,偏就不放,二人便呈胶着状态,谁也奈何不得谁。几个嬷嬷也不劝,只在一旁袖手看着,谁都晓得这二人是轻易离不掉的,看着不出大问题就好。
闹到天将要黑,二人都腹中空空,没了精神,方才借着下人相劝,各自回去。刘畅听秋实报了,气得晚饭都吃不下去,心急火燎地一打听,这才得知二郎、五郎有人插手暂且保下了。保的人不是别的,又是朱国公府,立时便想到与杜夫人分不开。一时就有些烦琐,又是朱国公府,又是萧家,还答应了他,也不知那死女人到底背后答应了多少人的条件?果然好得很!
正在咬牙切齿,想赶在天黑关闭坊门前施展下一步行动,又听说魏王府来了人。
来的却是魏王世子妃,到底是娘家人,拐弯抹角抹角地将戚夫人和刘承彩噎了一回,又训刘畅,清华得意得很,刘畅不得己,忍气吞声,一拖错过了最佳反应时机。
且不说刘畅这边如何成了一团乱麻,牡丹天微微亮就在汾王府外头候着,守了一日不曾守到,倒是张五郎和秦三娘都分别派人来会过了她。第二日一清早,她又在王府外守候,一边来回踱步御寒,一边低声与贵子说话打发时间,不多时忽见一个穿着褐色圆领袍子的麻脸汉子骑马过来与贵子打招呼,审视地看了牡丹一眼,贵子忙跟了他立在墙边低声说话。
二人说了一回,那麻脸汉子留在原处,贵子过来叫牡丹:“娘子,这位是金爷,这次的事情多得他襄助。万事齐备,只欠东风。”
牡丹大喜,忙整了衣衫,上前去谢,金爷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还了她的礼,将一叠纸递给她,道:“某已将所托之事尽数办妥,适才已然道与贵子知晓,郎君不用多谢,这本是某欠下的人情。”然后扬长而去。
牡丹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里的纸张,戏谑道:“虽则得了张五哥他们的襄助,但若非你请动了内卫,也不会如此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