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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连撑着疲惫的眼睛,手上却十分熟练地将聂无双手腕一扭,腕骨一捏,让他松开手掌,夺回了银针。聂无双与汪连对视良久,却并未说话。
“聂宫主,你是我们大家一起救的,我们三个轮流给你换血,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的,请你好好珍惜。”韩逸嘴上没表示出来,心里却是有些生气。
“谁准你们救我?!”
“聂无双。”一旁默不作声的汪连终于开口,沙哑的语气透着深深的疲惫,“我们救你,因为你是我们兄弟。我不管你是不是想死,自绝这种没有尊严的事情你若是也能做得出来,那我无话可说。你本是一个骄傲的人,如今,你的傲气都喂狗去了吗?!”
“……”聂无双一时无话,双手握紧成拳头,皱着眉咬牙许久,才骤然闭上眼睛。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他说。
即便聂无双没有看任何人,楼惊澈也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韩逸只看到楼惊澈的睫毛颤了一颤,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离去的脚步也是没有一丝停顿。韩逸望了望聂无双和汪连,立刻站起身追了出去。
洞外的阳光依然耀眼,微湿的泥土在日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金,伸出手,还能感受到别样的温暖,与石洞里面的阴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澈……”韩逸看着眼前那白色的背影,曾经的飘逸已经变得沉重,“聂宫主伤心过度,才会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过段时间,他就会恢复了。”
楼惊澈依然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声音飘渺:“不要紧,这样就好。让他将伤心转化为对我的愤怒,或许能够让他有活下去的念想。”
“……”韩逸看着路边郁郁葱葱的狗尾巴草,最终还是把自己最想问的话问了出来,“阿澈,你为什么要与白道讲和,明明对方已经不堪一击了……”
“我不是与他们讲和,只是想让我们永远摆脱‘邪教’这个烙印。以后再无黑白之争,也不会有无谓的伤亡。”
韩逸沉默一阵,便加快两步,与楼惊澈并肩行走。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英俊的面容,一如他初见时候的模样。
“阿澈……”韩逸顿了一顿,“你为什么会想到给聂宫主换血?你失血最多,可为何你好像一点都没事,脸色也很正常?汪教主就一副累瘫了的样子。”
“……”楼惊澈忽然停下脚步,让韩逸愣了一下,他看见对方白色的衣袂随风飘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吹到很远的地方似的,如此让人吊心。
不止如此,在夜晚,韩逸也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楼惊澈了。
“你打算去哪里?回到落云谷,还是去紫阳宫?”楼惊澈并未回答韩逸的问题,但问出口的话语,却成功转移了韩逸的注意力。
“这个嘛……还真没想过。”韩逸抬头想了一想,发现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思考,只是一下子也决定不下来,只好反问道,“那你呢?你要回桀骜崖,还是……”
“跟着你咯。”楼惊澈忽然扬起嘴角,调皮地一笑。
“诶?”韩逸一愣。一直以来,都是他跟着楼惊澈,如今,楼惊澈却说要跟着自己走。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当跟着人跟习惯了之后,再回到要自己决定目的地的生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唔……我不知道,以前想去的地方,现在都不想去了。”
楼惊澈看着韩逸绞尽脑汁的样子,柔柔一笑:“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
天上的云彩不紧不慢地飘荡,仿佛一片流动的巨型轻纱隔绝了天与地,远处朦胧的山峰在云层间若影若现,山峰顶上,巨大的一轮红日正静静地悬挂着,褪去了本来刺眼的光,显得如此柔和,眼睛,可以直视太阳。
站在大漠最高的塔楼顶上,韩逸见到了从未让他震撼的景象。天地如此之大,衬得自己何曾渺小。
“每次司徒长老想念师父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楼惊澈坐在檐角,眺望着远处与他的瞳孔相同色调的云彩,白色的发带在风中如同游鱼一般跳跃,“他说,等待,需要很大的勇气。”
其实司徒安情说的话不止这句,那时候葫芦里的酒,是莫轻尘给他留下的离酒,他举了半天,都没舍得喝。那时候楼惊澈问他,为什么要带他上来这个塔顶。司徒安情回答说,他需要有人告诉他,他不会疯掉。
“如果我是司徒前辈,我也一定会等下去,不论多久。”韩逸跟着坐下,一头靠上了塔尖。
“其实……”楼惊澈顿了一顿,轻轻开口,“等不下去的话,也不会有人怪他的。”
“……”韩逸初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以为楼惊澈谈论的仅仅只是司徒安情,许久以后,他才明白,楼惊澈所说的话,从来都覆盖着自己。
那一天,他们在塔顶一直待到傍晚,楼惊澈之后再也没说过话,直到韩逸不经意间望向他,揉了揉眼睛。
“阿澈,是不是因为我总觉得你会消失,所以看你都好似你变透明了?”
韩逸随口一说,细看楼惊澈的手,血管分明,皮肤颜色淡得有些偏白色,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落日余晖的缘故。
“韩逸。”
“嗯?”
楼惊澈一声轻唤,将韩逸的视线拉了回来,再望向那琥珀色的瞳孔时,那里面带着无尽的宠溺与眷恋。
“你闭眼,我有东西送你。”
“咦?”
韩逸瞪着一双大眼望了楼惊澈许久,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最后观望对方的感觉,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
但韩逸最终,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楼惊澈整个人忽然变得通透,他微微向前一仰,一手勾住韩逸的下巴,淡色的薄唇正要贴上韩逸之时,却忽然如烟一般消散不见,再也没了踪影。
韩逸只觉得一阵轻风抚过脸,温柔得像是楼惊澈的手,但对方却许久没有动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瞬间消失。
他心下奇怪,试探地唤了一声:“阿澈?”
回答他的,是偶尔飞过的两只大雁的长鸣。
韩逸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情景。
尖牙一般的月亮,与日光交叠,日月同辉;五彩斑斓的云朵漂浮在头顶,仿佛伸手就能够到。远处的山峰如同如来五指,捏着月亮与落日。
如此美丽的景色,让韩逸微微失神了片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楼惊澈送他的景象,他只知道,他仔仔细细地环顾了四周,却依然没有见到半片白色的衣裳,除了脚边的龙吟剑。
剑身围绕着一股暖流,不断向外延伸,仿佛要爬到韩逸的身上似的。金色的剑穗,轻轻摇曳,如同那人随风舞动的青丝。
一人一剑,在大漠最高的塔顶上,映照在一日一月之中,化为了奇景的一部分。风,骤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楼惊澈:你打算去哪里?落云谷还是紫阳宫?
韩逸:没想过。
尉迟枫:韩逸你个魂淡,你难道忘记了我还在紫阳宫吗?!快来接我!
韩逸: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可能最近没睡好出现幻听了吧……
尉迟枫:魂淡啊,你真的彻底忘了我……T_T
齐红(手握鞭子):动作给我麻利些,拖拖拉拉再吃我一鞭!
尉迟枫:菩萨,你一定要让韩兄早日想起我……T_T
☆、番外之终成眷属
四十年后,药人之战堪堪结束(不知道药人之战?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本人系列文《绝味》喔~),聂无双踏上了去往长山的路。
在这四十年里,聂无双每一天都幻想着,回到那个山洞,说不定司徒安情的身影,就会出现在眼中,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着他笑道:“抱歉哈,我又忘了带你的生辰礼物了……”
但是,他始终不敢再上长山。
他害怕,怕一到这里,就会止不住地思念他,那种沉闷的,几乎可以让人窒息的感觉,会遍布每一个穴道。
所以他将自己,沉浸在仇恨之中,让自己过得……稍微舒服一些。
坦然地接受司徒安情的死亡,对聂无双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然而今日,阳光正好,如同那一天,被那青色的流苏发带抚过的晚霞,一切都是如此相似。
他只是想,仔细地回忆一下司徒安情的脸,还有那肆意张扬的笑容。
每走一步,聂无双的眼睛,就会酸涩一分。
他终于停下脚步,望着那个洞口。四十年的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许多的记忆,但是这里,依然没有变化。除了这洞口不知何时添上的一座无名坟墓。
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着这隐秘的入口,聂无双在那山洞里,坐了许久。透过树叶向外头看,他隐约看到似乎有人在外面徘徊,也许下一刻,他就会进来,对着他说:“哟,小混蛋,久等了吧?”
然而,终究只是一阵风吹过。
聂无双重重地吹了一口气,拨开树叶,站在洞口。他仔细地观察了那立着的墓碑,上面的刻字,因为风霜雨雪而被磨掉好多,隐隐的,聂无双看出,那并不是住在土下之人的名字。
“愿生者节哀,死者安息。”
墓碑的背面,是手抄的经文,已经消磨了许多,字如鱼眼般大小,看不清楚。
“原本死在这里的,应该是我。”聂无双手掌轻轻搭在墓碑之上,语气十分惆怅,“没想到,你却占了我的位置。”
“我不知道你是谁,愿你往生极乐,少生痛苦。”
“你若在天有灵,我希望你帮我个忙……”聂无双轻轻摩挲着墓碑,粗糙的表面在手心中微痒。
“请助我,早日找到司徒安情的尸首……”
“我不奢望他活过来,但我只求,不要让他的身体,遭遇风吹雨打日晒……即便也许,现在已经晚了……”
望着远边的落日,聂无双怔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摇摇头。
“我这是怎么了,同一个死人说话,还想让一个死人帮我……”
紫色衣袂飘飞,聂无双转身离去。
一步,两步。
身后忽然传来“咚咚”的声响。
聂无双皱着眉头,转过头,四周,应当是没有人的。
三步。
“咚咚”。
“……”
聂无双面无表情地一个旋身,除了那个墓碑之下的那个死人之外,他确定周围没有别的生人。
当然,刚经历过药人之战的聂无双明白,死人,也是可以跟活人一样站起来,走跑蹦跳,还能杀人。
他望着墓碑前方微微震动的小土丘,手指,碰上了腰间的秋水剑,金色的剑柄。
“啪!!!”墓碑前面的泥沙突然被震飞,其中夹杂着棺木的碎屑。
那一刹那,隔着空中散落的泥沙,聂无双看到一个人影自那凹陷处坐了起来。而那个人影的轮廓,却让聂无双浑身一震。
“我擦!”看着被垂直震开的泥土即将落下,那人嘴上咒了一句,立刻用手抱头,接受了大自然的洗礼。
“咳咳咳咳……”依然还是有灰尘吸进了鼻间,那人呛了几声,一边拍着身上的沙土,一边站了起来。
还是那身熟悉的褐色衣裳,抖落之间,片片尘沙飞扬。那一头乌丝,也被沙土沾上,摇甩之间,青色流苏发带在空中舞了一个圈,一如当年他离开时的模样。
聂无双看得痴了,也不敢出声,就这么默默地望着,生怕这美好的梦境,会被自己一个动作,一句话,打得消散。
这一定是做梦,对吧?
聂无双的手,轻轻地松开了剑柄。就算对方是药人,聂无双也实在下不去手。
那人看着身边的墓碑,也是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是从一个棺材里出来的,着实吓了一跳。
斜阳将聂无双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人似乎看到了地上的影子,猛地一回头,只是须臾的目光交接,内心却似乎被什么盈满一般,双眼也开始酸涩。
“……”
“……”
仿佛是过了千年一般,两人的重逢,虽然静谧,却异常温馨。落日依然暖暖泛着红光,天边的金红色云彩,在头顶上烘托着祥和的气氛。
“小混蛋……”司徒安情最先开口,嘴角微微上翘,鼻子却轻轻吸了一吸,“你不会是移情别恋了,怎么不见你过来抱抱我?”
“……”聂无双紫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脚步轻轻地上前移了一步。
“喔,还是别过来了。”司徒安情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我觉得身上味道有点重,太影响我的形象了。”
话音刚落,司徒安情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聂无双猛地拉进了怀里。
果然是一股腐木味。但是,这种真实的味道,手中真实的感觉,却让聂无双差点落下泪来。
“混蛋!太紧了!”司徒安情稍稍一挣,总算将脸侧过来吸了口新鲜空气。聂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