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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楚言没辩解,只吐了一个字。
夜魄挑眉看着那软榻上卧着的莫子卿。
莫子卿蜷着身子,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难受得轻哼着,却因为听到打斗声而强自撑起身体,摸索向楚言的方向。
他身子在榻上,只能打颤伸出手臂在空中摸索,听着楚言的声音探出手臂。楚言见状便要上前扶他,却不料让夜魄一把捉住,硬拽离开。莫子卿只觉得脚步声离得远了,急忙伸手去找他,那身子已经探出软榻边缘,气力不足,身子一晃,正从软榻上摔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本就体弱,又中毒颇深,这一摔禁不住地咳嗽了几声,黑血便顺着嘴角而下,落在地上。
秦玉溪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呆了,她不知莫子卿已经衰弱至此。纵使恨着他,见了他如今苍凉的模样,也有些难过。
楚言心中大痛,想要甩开夜魄,才忽然发觉钳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内力充盈,固若磐石,自己竟然无力挣扎开。无奈只得叫道:“卿儿别动,我在这边,你不要过来。”
莫子卿哪肯听话,循着声音勉力撑起身子便要往楚言那边挪,却胳膊酸软无力,竟是连再撑起身子的力气也没有,急的直是落泪,慌乱地摸索着地面,糯糯的,带着哭腔的,鼻音浓重的唤着:“楚言……”
楚言分明地听到腕骨被夜魄捏的咯吱有声,却也抵不住耳畔莫子卿一声声的呼唤,心头像是撕裂般的痛,正要拼力挣脱,却不料夜魄忽然松手,身影一掠,站到莫子卿身旁。
楚言心头一沉,连着他身边的秦玉溪,心头也是一沉。
“住手”二字还未出口,夜魄已经一把捉了莫子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丢在软榻上。
莫子卿吃痛闷哼一声,哆嗦着团成团,呼吸也变得凝重起来,小手紧抓着心口,脸色苍白。只怕是毒发,楚言忙抢步上前,将莫子卿抱在怀里轻轻捋顺他的心口,让他放松平静下来。
夜魄冷眼看着,忽然道:“要我救他,不是不行。”
仿佛是暗夜里的一道光明。
楚言看着夜魄,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待着他说的话。
夜魄看着莫子卿。
他柔软无力地躺在楚言的怀里,紧闭着眼睛,纵使憔悴苍白却难掩原本精致细腻的五官。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沾湿了鬓角和垂到肩上的头发,他的手被楚言握着,紧紧包裹着。他的双腿耷拉在软榻边,左腿因为蜷曲而比右腿短了一点。
他是个漂亮的孩子,夜魄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浮现了另一个让他痴迷的面孔来。
楚言却忽然心里一紧。
夜魄的表情让他不安,抱着莫子卿的手臂也紧了紧。莫子卿感觉到楚言的紧张,小脑袋在他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像是安慰。
——“莫子卿留下来,终生不得出谷。”
第二十一回
楚言怀里的莫子卿挣了一下,就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他分明知道,楚言为了不让他死掉,一定会同意让他留下!
莫子卿虚弱的胳膊缠上楚言的脖颈,小脑袋倚着他的颈窝,轻轻地道:“楚言,求求你,别让我一个人……求求你……”
莫子卿看不到,但也能感受到楚言身子的轻轻颤抖。
近乎绝望的颤抖。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要经历这样的牵绊!
他抱着莫子卿,怀里的小人儿在轻轻拱着自己的胸口,他知道,莫子卿害怕离开他,害怕一个人,害怕再次被遗弃。
怕是宁可死掉,莫子卿也不会想要离开他。
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不了。
他紧紧圈住莫子卿,像是要将他扣紧在怀里,死死不放开。
多想,永远和你一起……
命运爱开玩笑,偏偏喜欢捉弄这一对爱人。
秦玉溪在一旁看着已经觉得难过,竟忘了姐姐逝去,抬眼看向夜魄,竟是欲向他求情。解药已经交给夜魄,如今,她也是无力救回莫子卿。
夜魄沉默地看着,脸上冰冷,一丝表情也无。
沉稳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遗魂谷的规矩,活人不进,死人不出。”
求医的人若非致命的伤不得入谷,伤势未复原或是医治无效不得出谷。
倘若楚言拒绝让莫子卿留在谷里,夜魄言下之意,是要两人葬身在这山谷之中!
五天。莫子卿还有五天时间。
这五天,还能做什么呢?解药就在夜魄手里,除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
可是……
莫子卿惊恐,害怕,楚言的沉默让他心惊胆战。他害怕楚言开口说出的话,是让他留下。
他不想留下,他也不能留下,他一样会死在这里。
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楚言……”莫子卿干哑着嗓子,轻声叫着,他无力的身子拼命地往那个温暖的胸膛上靠,仿佛能够汲取一些热量来温暖他自己。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不要再让我一个人。
“明日日落给我答复。”夜魄随口说了句,抓着秦玉溪的手腕,将她也带走了。
一直在外面仿佛不存在的少女便走进来,不多时又有婢子过来摆好宴席,静候着楚言和莫子卿两人。
楚言心道莫子卿一日未进水米,该是饿得狠了,便要松开手去拿碗筷,不料莫子卿身子一震,拼死了力气抱住他,尖声却无力地叫道:“不行!不行!”
连那少女也吓了一跳,呆看了莫子卿一阵子,方才缓缓地叹了声,低声道:“二位慎重考虑,那石洞中……”说着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几个深不见底的石洞,“谷主从不食言。”
那身影就飘忽出去,再没来打扰了。
莫子卿兀自紧紧抱着,用尽他浑身的力量,他身子在颤,手臂在颤,连带着那并不能用上力的双腿也在颤,可他不放手,仿佛一放手,一切都成了虚幻。
仿佛一放手,这空旷的世界,就又剩了他一个。
仿佛回到了无依无靠的花雕楼,仿佛回到了那漏风漏雨的龙王庙。
他的父亲不要他,他的母亲抛下他,老烟头为了一袋银子卖了他,季染辰为了报仇想要杀了他,如今,轮到楚言了么……
那股深深的眷恋和恐惧感袭上心头,他舍不得放开,他不敢放开。
人总是最怕执恋。
最怕是真心。
“卿儿,先吃点东西。”尽量让声音不颤抖,显得平静一点,楚言终于开口,将莫子卿抱好,让他软依着自己的怀里,扶着他坐起身子,手臂环过他的背,一手拿着碗,一手夹着些饭菜送进莫子卿的嘴里。
莫子卿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中毒已深,体内痛楚难当,方才拼着力抱着楚言,如今全身瘫软,竟是连吞咽的力气也困难。
楚言看的难受,却知道他必须吃点东西补充力气,只得温言道,“卿儿乖,吃一点。”
因为缺水和体虚而干燥的唇张开一点点,任楚言将一小勺的粥送进去,莫子卿直接吞了下去——他没有力气细细咀嚼。
他从来是不违抗楚言的话的,凡是楚言说的,他都肯听。
除了这个苛刻的条件。
莫子卿吃东西的时候,将头靠在楚言的臂膀上,明知这样会让楚言觉得胳膊酸痛,他也不离开。
他拼命地让自己靠着楚言近一点,再进一点。他要让楚言知道,他们是一起的,他们不能分开。
他是个执着的小孩子,固执得发狂,偏执得发狂。
这世上,他也许只听进去楚言的话。他不允许楚言抛弃他。
再一次抛弃他。
那一整天,便再无人进那间石屋之中来打扰。
莫子卿是紧紧抓着楚言的,一刻也不放松,直让那手指都抓得青白,颤抖着也不肯松开。楚言最终无奈,只好轻轻将他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中,慢慢摩挲着那细瘦的手指,一一展开,缓缓地揉搓。
“楚言。”莫子卿身子软软,连声音也软软的,轻细的,“楚言。”
楚言“嗯”了一声,望着怀里精致的像是一只娃娃一样的小人儿。
莫子卿的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了,嘴唇也呈青白的颜色,只怕那毒素已经深入体内,让他痛苦难言。
“我就是想叫着你的名字。”莫子卿虚弱地笑笑,弯弯的眉眼和嘴角让楚言看了心如刀割。“听到你回答就很安心。”
那模样,那份珍惜,分明是将这一天,当做末日来过的。
即便活着,倘若不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言如何不懂莫子卿。
他忽然想,不若就过完这五天,陪着卿儿,一起去了罢了。
如此自暴自弃的想法。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相偎相依,却静谧地快要疯狂。
都在挣扎,在抉择,快疯掉了。
夜里,楚言是知道莫子卿没睡的。那小人儿不停地在自己怀里轻轻动着,不安地捉着楚言的胳膊,即便楚言一直是环抱着他的。他的小脑袋抵着楚言的胸口,听着那安稳而有力的心跳。
不够,这些远远不够,不够让他知道,他的楚言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不要离开。
他害怕日落的到来,所以只能清醒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听着时光一分一秒的从身旁流逝。
他抓着楚言,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怕死,他只怕他活着,却不能和楚言一起。
生不如死。
楚言懂么?他懂么?自己的心思。
莫子卿咬着唇,他听到楚言的呼吸绵长,以为他睡了。不敢打扰他,却忍不住哽咽着,眼泪簌簌落下,沾湿了楚言的衣襟。
楚言轻叹了一声。
莫子卿钻进楚言怀里,一声不吭。
楚言也没睡,这样的夜晚,谁能睡得着呢。
“楚言……卿儿怕。”
莫子卿很少和楚言说他害怕。纵使这小家伙通常是害怕的。他只是习惯依偎着楚言,依赖者楚言,似乎这样就心安。
可是,如今即便在楚言的怀里,他还是害怕了。
第二十二回
日落时分,还是来了。
时间匆匆流逝的似乎更快,并没有因为莫子卿的恐惧而放慢下脚步来。
夜魄缓步步入房间,居高临下地看着楚言和莫子卿。
仅仅一日未见,莫子卿情况又遭了不少。依然没有了挣扎的气力,面色虚脱得连话也无力大声说,五指虚软已经再抓不住楚言的衣襟,浑身瘫软在小榻上,气息奄奄。
楚言就坐在他身边,凝视着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却无力改变。
夜魄冷笑着看着楚言,悠然自得地开口道:“怎样?”
莫子卿躺在榻上,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耳边却已传来楚言的回答:“卿儿留在这里。”
莫子卿轻轻叹了口气。轻的,连他自己仿佛都没有听见。
叹出的仿佛是最后一丝力气,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终于,还是那个结局。
想要苦笑,却无力勾起嘴角。那力气抽丝剥茧地脱离了身体,灵魂也是,随着那句话,四下散去。
人能够将躯体和意识分离么?能否让我紧随着你,抛开这沉重的躯壳,随着你,海角天涯?
你却不允许。
莫子卿苍白着脸,像是一个死人。
他是死了的,从那句话起,他就死了。
秦玉溪没在,倘若她在,她也是会心痛的。
夜魄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反而直直瞪视着楚言,忽而笑道:“楚言,你忘记谷里的规矩了?”
活人不进,死人不出。
楚言皱皱眉头,站起身子看着夜魄。
“你是活人,活人不进。”夜魄玩味地看着楚言,“该罚。”
他领着楚言走到一个石洞边,楚言探身向下看去。
四壁有昏黄的灯光,那石洞深不可测,隐约听见洞底传来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
夜魄探手去了一只快要燃尽的小烛,轻轻往洞下丢去。
地下的场景让楚言大吃一惊。
那深不可测的石洞底部竟然爬满了蛇,大大小小,许是有千百条。
楚言忽然想起,昨日那少女看向这里时候的表情。
夜魄看着面色苍白的楚言,笑道:“怕了?”
楚言没回答,他心心念念地想着,出得谷去,有朝一日定要将莫子卿从夜魄身边带走。他不能死。
夜魄步步紧逼,楚言便一步一步地退,一直退到了那石洞边际。
他不怕死,事到如今,似乎死才是最解脱的选择。
楚言稳住心神,淡淡地道:“谷中的规矩,我自然可以服从,但是卿儿眼下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