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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稳住心神,淡淡地道:“谷中的规矩,我自然可以服从,但是卿儿眼下未好,你我约定便做不得数。”
夜魄挑挑眉毛,戏谑道:“你当我堂堂妙手阎罗,还会食言不成?”
楚言便静默不语,等着夜魄让步。
他猜准了夜魄会让步。
“好,五天,莫子卿五天之后必然康复,到时候,我们再结账。”
两个人谁都没听见,那小小的软榻上,莫子卿轻轻地松了口气。
解药并没有想秦玉溪想的那样,只要吞进肚子就会好。
夜魄在遗魂谷中搜罗了一些珍奇草药,和那解药相调和,才吩咐手下的少女煎了,要楚言喂莫子卿喝下。
喂莫子卿喝药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楚言劝了许久,那小家伙仍然紧紧咬着嘴唇,使劲地摇头。
“卿儿。”楚言叹了口气,这小家伙固执的可怕,任性的可怕。
莫子卿摸索着轻轻抓着楚言的手臂,将小脑袋倚着楚言的肩头,却仍然是嘴唇紧闭,洁白的小牙齿将嘴唇已经咬得泛了血丝。
楚言伸手轻轻地拂过他的唇,低声劝道:“卿儿,放松些,我们先不喝了。”
嘴唇动了动,牙齿才肯轻轻松开,莫子卿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楚言尚未离开的手指,嘻嘻地笑了。
这样拖着,拖着,拖过五天,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莫子卿想要将自己埋进楚言的怀里,却不料,楚言忽然一动,莫子卿的唇角便接触到了他那两片柔软的唇。
莫子卿一怔,那略带着苦涩的药味就冲进嘴里,楚言缓慢地吻着,将那药汁一点点地,送进莫子卿的口中。
直到莫子卿全部吞进肚子里。
楚言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莫子卿。
“卿儿。”低唤着他的名字,将他的小身子扶起来,让他倚着自己坐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那样不行。”
莫子卿叹了口气,小手轻轻抬了抬,虚软着扶上楚言的手臂,软软地道:“楚言,我们怎么办。”
楚言握着他的小手放在手心揉弄。
他在想着季染辰和洛川,他们还在树林外。五天,即便是去求莫离帮忙,也怕是不能的。
真的是老天也不允许这样违背伦常的感情么?
莫子卿被他逼着将一碗药喝下去,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翻江倒海地呕吐出一口一口的黑血,让楚言看的触目惊心,却也知道那是排毒的过程。纵使看着莫子卿苍白着脸瘫软在自己怀里,也只能低声安慰着,轻敲着他的背让他好过一点。
知道他很难受,却无力分担。
楚言痛恨这种无力感。
秦玉溪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楚言戒备地看着她,下意识将莫子卿藏在身后。
“我不杀他,夜哥哥说要救他,我便无论如何也杀不了他的。”秦玉溪说着,看了楚言一眼,又望着那已经憔悴不已的莫子卿道,“我来道别,我要走了。”
楚言疑惑道:“你和夜魄……”
秦玉溪撇撇嘴,道:“我想让他杀了你。不过现在,我没心思看下去了。”
晶亮的眸子闪了闪,躲避开楚言探寻的目光。
没说的是,她已经无力再看着这两人受尽折磨了。
从最初遇见莫子卿,看到他那样颓败的身子,再到莫子卿拼了命也要陷害自己,到最后楚言悔婚,到哥哥将莫子卿抓到玲珑阁,到姐姐自尽而亡,到如今。
他们宁可死掉,也不分开。
秦玉溪忽然想,姐姐即便是活着,也是希望成全他们的。
她想,那一日的礼堂上,姐姐安稳地躺着,没有泪水。
就是这样了,秦玉溪想,也许,姐姐那一刻,是解脱。
等死是什么感觉?
倘若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却偏偏抵着皮肉,好死不死地不肯划下去。
那是什么感觉。
痛是一瞬间。等待才是煎熬。
这五天。恍若一世纪般漫长。
莫子卿渐渐好起来,苍白的脸上究竟是多了一些血色。身子也逐渐恢复,楚言扶着他,还可以勉力走上几步。
楚言便松了口气。
夜魄不食言,解药果然是真的。
至少,两个人,有一个是活着的。
至少,能让他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夜魄在第五日的黄昏站在那屋子的门外,淡笑着看着莫子卿。仿佛那是一件他的作品,他赐予了他生命。
事实也是这样。
他侧过头,看了看楚言。
楚言心头一跳。
“楚言,你我君子协议,如今莫子卿可是好了。”夜魄冷冷地看着他,话音里不带着丝毫的感情,“你的话,也当说了算数。”
一旁沉默着的莫子卿忽然挣了挣,摸索着抓住楚言的胳膊,便死死不肯放手。
带我走。
第二十三回
夜魄忽然身形一动,将莫子卿整个人提了起来,重重丢在一旁的石板地上。莫子卿吃痛闷哼着,身子也蜷了起来,痛的打战。
“莫子卿!”夜魄冷哼一声,劈手将他提起,“我既然救了你,你就别想死!”他神色狠戾,楚言见莫子卿在他掌中脸色苍白,无神地望着楚言所在的方向。
脚下一动,身子已经扑过去,左手按下夜魄手臂,右手便去抱着莫子卿。
夜魄功夫高出楚言不止一等,轻巧地避开,却是愈发的恼火。竟是一股子蛮力将楚言整个人推开,顺手将莫子卿丢了开去!
楚言连退几步,却来不及再去接莫子卿,眼看着莫子卿摔在石室外的竹屋里。
想必这一下痛的狠了,莫子卿连咳了几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楚言想要去扶他,不料夜魄掌风最后而至,直将他逼向那石洞的入口处。
莫子卿听见风声大急,手脚并用地往楚言的方向爬过去,楚言生怕夜魄掌风扫到莫子卿,只得侧身避开,却不料已经身处洞口,后面就是那蛇窟!
夜魄站在两人中间,衣袖一拂便将莫子卿推开,五指成掌,拍向楚言的胸口!
那石洞中地方狭小,楚言竟是避无可避。
夜魄冷哼了一声,双掌虎虎生风,一招快似一招,尽往楚言周身招呼。楚言原本身困在石洞之中,脚下方寸之地,辗转腾挪均是受限。眼看着一步步后退,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身子一坠,竟是向后仰去,翻身落下!
楚言急忙伸手把住洞口的石壁,整个人悬在石壁之上,隐隐能听到下面蛇窟里蠕动摩擦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令人毛骨悚然。
夜魄冷冷地一步踏去,靴子正踩在楚言的手指之上,腿上用力狠狠地碾压,冷声哼道:“食言而肥,算什么好汉!”
莫子卿向这边探出手臂,嘴里不断唤着楚言的名字,楚言痛的难忍,只得颤声道:“卿儿,别……别再过来了!”
楚言忽然想,大概是真的,天理难容这段不羁的爱情。
力气在一点点消逝,手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莫子卿的哭喊声在他听来已经变得微弱。
世界开始变得苍白无力。
思想开始变得苍白无力。
连刺痛的神经也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结束,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卿儿……
爱了一场,最后,只剩一句叹息了么?
气氛降低到零点。
却正是这僵持的时刻,那竹屋之中忽然闪身进来一道光影,一道凌厉的风声招呼向夜魄后心。
夜魄急忙回身躲避,那光影与夜魄缠斗,却又有两人冲进来将楚言和莫子卿救起,退到竹屋之外。
那两人毫无疑问,是洛川和季染辰。
而那光影……竟然是莫离!
楚言稳定了心神,将手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才疑惑地看向洛川,问道:“小川,怎么回事?师傅怎么来了?”
“我们请他的。”
循声望去,竟是黎子歌,正将金月离轻放在空地一张长椅上。
莫子卿听到众人都在,松了口气,却是再也支持不住,便在季染辰的怀里晕过去。
却是这时,莫离和夜魄两人从竹屋跃下,夜魄武功远不及莫离,莫离却并没有为难,下手颇有分寸,故而只是将他制服,却并未伤害。
夜魄受制于人心头不爽,厉声骂道:“你们几个算什么东西!擅闯遗魂谷,便是——”话音却忽然顿住,目光直直地定在一人身上……
正是金月离。
金月离淡淡地咳了一声,费力地撑起身子,目光幽邃地看向夜魄。薄唇轻启,缓缓地道:“好久不见。”
有些时候,你无法确定你要爱上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美是丑,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只是遇上了,就爱上了。在那一眼之间沉沦,缠绵到无可复加。
再无法自拔。
夜魄第一次见道金月离的时候,正是如此。
那清俊的模样,纵使缠绵病榻,也遮掩不了的光华。
那时候,黎子歌带着他来遗魂谷求医。
他明知他们是一对恋人。
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没日没夜地钻研,翻遍了经书古籍,为了那个脆弱不堪的人,能够接续筋骨,重新恢复。
然而,你不知道,爱情会在什么时候失控。
夜魄就是在那么一个夜晚,醉醺醺地,爬上了金月离的床。
那瘫软的身子在他身下,使不出任何力气。他呆望着金月离的脸,月光清冷,洒在他身上,轻柔了他的面庞。那么漂亮。
那深沉似水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夜魄知道,金月离在怕,却强自挺着装出镇静的模样。
爱极了他无力挣扎却费力挪动身子的艰难模样,伸手游走在他的身体上下,溢满爱念的轻抚着,仿佛没听到,那病榻上的少年,渐渐响起的,痛苦地,崩溃地,绝望的哭喊声。
黎子歌冲进来的时候,夜魄正撕扯着金月离的衣衫,长袍委地,青丝散乱,金月离的手垂在软榻旁,身子斜在一边——那是他挣扎之后的结果。
夜魄酒意尚浓,竟是不管不顾,动作未停,反而因为黎子歌的到来,肆意地,挑衅地撕扯,更加疯狂!
黎子歌飞身扑过去将夜魄推开,才将病榻上已经近乎晕厥的金月离抱起。
“子歌……带我离开……”
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就这么失去了他。
即便不能接续筋骨,不能再行动如常,也不要再进入那个噩梦般的山谷,见那个噩梦般的人。
他毁了他!
夜魄只能眼睁睁看着黎子歌将他抱下山,他并没有治好他。
他治好更多的人,也杀掉更多的人。
处在挣扎的两端。
而如今,竟是又再见了。
封闭了山谷,封闭了自己,满是悔恨,在见到那人的一刻,竟然如泄洪一般,往日的情感,冲刷而来,惊醒着身上每一个角落。
“月……月离……”
黎子歌警惕地拦在金月离面前,看着夜魄,浑身的肌肉紧绷。
“夜魄,有些事情,强迫不来。”
即便光阴荏苒,有些决定,也不能够被改变。
金月离淡淡笑着,伸手虚软地搭在了黎子歌的手上,黎子歌回过头,宠溺地看着他,将他的身子扶得舒服一点。
彼此相爱的人爱的认真。
孤独思恋的人爱的一样认真。
只是,倘若注定不能相守,执恋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夜魄看着他们之间爱意蔓延,怔怔地望着。一言不发。
最初是恨的。
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却偏偏他爱而不得。
封闭这个山谷。封闭他自己。
封闭旧日的执着,无处宣泄,郁郁沉淀。
于是开始扭曲,于是开始变质。
开始憎恨所有的爱情,怨恨他们的开花结果。
如今,轮回了一整个故事的时间,又回到了起点。
他们仍然相爱,一如当初。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遗憾了这么久。
洛川一把火点了那一片树林的时候,大家还都在空场上对峙着。
夜魄呆愣愣地看着金月离,仿佛,要把他印在心里,再也不忘记。
其实,那里那么容易忘记呢。那里敢忘记。
却是那边的一道红光,让夜魄大吃一惊!
那树林的竹屋,曾是夜魄为金月离诊病的地方!
风声呼啸,火势蔓延。
恶作剧地点了火的洛川跳回人群,一脸得意的表情——可算是烧了这个看不顺眼的山谷。
几乎是想也不曾想,夜魄便飞身而去,竟是奔向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