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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状元爷吗?”有人颤巍巍地问。
沈赞眉梢挂笑,嘴角微翘,道:“在下不才,空得了状元,如今赋闲在家,让各位笑话了。”
“噢不不不,状元爷文采斐然,咱们都很佩服啊!”
说得好像见过我写的文章似的,沈赞腹诽,冲着沈如风和沈惜秋抱歉地笑笑,就想撤了。
沈如风拿这个大哥没办法,任他去吧,哪知刚想点头,耳边传来一声高呼:“江安王府的贺礼到啦——”
江安王府?!
什么时候江安王也来凑这个热闹了?大家纷纷看向大门,只见一箱箱贺礼由几位壮汉抬入,数量不少。
谁人都知江安王风流成性,莫非他也看上沈三小姐了?
果然,沈惜秋面色一白,想到了不好的地方。
沈赞更是吃惊万分,面露怒色,径直走了出去,看见一位总管模样的人正在清点贺礼,便道:“这位兄台是王府的人?”
那人看了一眼沈赞,眼睛一亮,道:“正是,在下王琛,是江安王府的总管。”
王琛年纪轻轻,却是王府总管,看来不容小觑,沈赞道:“不知王爷为何会送礼给舍妹?”
“给舍妹?不,这些贺礼不是给沈三小姐的,你是……沈赞,沈大少爷吧?”王琛打量他,断定道。
沈赞轻轻一颔首,道:“正是。”
“那便没错了,这是给你的贺礼,沈大少爷。”王琛补充道,“这也不是王爷送的,是小王爷送的。”
“小……王爷?!”
远处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沈赞抬头一望,只见一匹大头大马朝自己走来,马上坐着的人,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沈赞,别来无恙?”
沈赞紧盯着来人,一字一句道:“萧霆真,为何你会在金陵?”
马上之人正是金威大将军,萧霆真,他本该驻守皇城,呼风唤雨,怎料他竟会出现在金陵!
“见到我很惊讶?是不是被我那封情真意切的信感动了?哈哈……”萧霆真笑得嚣张跋扈,笑声简直刺耳。
沈赞不解,这人不是要夺位么,怎么会回金陵呢?
“你到底有何阴谋,忽然回金陵只是想给我送些东西,恶心我么?”沈赞想起他野心若揭的信,不免担心这又是什么圈套,不敢轻敌。
萧霆真居高临下看着他,道:“这里多不适合谈话,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是么,好,那我跟你走。”
“大哥!”
沈惜秋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沈赞对她一笑,道:“快些回去,我不过是和旧人叙叙罢了。”
沈惜秋泪眼汪汪地看着沈赞,只得妥协。
“上马,我带你走。”
“滚,我自己有腿。”沈赞一抚袖,自顾自往前走去,萧霆真嗤笑一声,策马跟上。
两人渐行渐远,到了无人处,沈赞看也不看萧霆真,只问:“说吧,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非常简单,沈赞,我要你。”萧霆真翻身下马,一把扯过沈赞,“你知道什么叫调虎离山么?呵呵,这就是。”
“调虎离山……?”沈赞咀嚼着这个词,恍然大悟,“你!故意写那封信!”
“没错,我自然是有意的,当日听见贺玄随你离京,我震怒万分,没想到他胆子还挺大,肯抛下荣华富贵随你回金陵,我本无心夺位,但见不得你与他在江南双宿双栖,做了一对比翼鸟。我写了那封信,料想你一定会逼他回京,他一回京,我就辞了大将军,回金陵了。如何,是不是妙得很?”
萧霆真为自己的谋算洋洋得意,沈赞一开始气得不行,后来转念一想,即便没有萧霆真的信,贺玄迟早还是要回去的,有何分别?
“亏得你想出如此妙计,佩服佩服,没事我先告辞了。”
萧霆真一把拉住他,道:“我在京城留了一堆麻烦给他,料想他是不会再来金陵了,今后你只能看着我了。”
沈赞甩开他的手,冷笑道:“萧霆真,你真是卑鄙啊,我和贺玄自然没有以后,可我跟你,更加没有!”
萧霆真眼神一狠,愈发不甘心。作者有话要说:
☆、伍拾
不甘心又有何用呢,沈惜秋的生辰宴过后,萧霆真每日寻上门来,惊动沈府上下,沈赞一开始气得直骂,后来也看开了,一甩袖,任他去了。
萧霆真登堂入室,好不得意,见沈赞每日只是清净念书,便提议道:“深秋叶落,正是狩猎的好时节,你跟我去近郊打猎如何?”
“不会骑马。”沈赞目不离书,淡淡道。
“我们可以共骑一匹马,岂不更好?”萧霆真勾了勾嘴角,笑道。
对于他的纠缠不休,沈赞忍无可忍,扔下书转过身看着他道:“你辞官回乡,就开始整日无所事事,净来寻我麻烦?”
萧霆真与他邻坐着,理直气壮道:“沈赞,我还是那句话,你该兑现当年的承诺。”
沈赞哭笑不得:“萧霆真,我也还是那句话,凡事勉强不得,我当初是认定你不会兑现,才那般说的,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对你动情,难道你不明白?”
萧霆真在王府的地位并不高,自小受尽欺压,结识沈赞与徐梦澜后,性格才稍开朗些,年少无猜玩在一处,沈赞只当他是知己好友,若不是徐梦澜坦白自己对萧霆真有意,沈赞还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味了。
萧霆真为何会对沈赞有意,沈赞着实想不通,有时甚至怀疑他不过是看上了沈赞的容貌……
“你……真的无须执着了,我是不会与你在一起的。”沈赞念及两人多年情分,坦白道:“若是我喜欢你,当年就该与你在一起,何必躲到现在?时间只会使感情越冲越淡……”
萧霆真了然似的连连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好,你不会跟我在一起,难不成你还在等贺玄?”
沈赞一哽,摇头道:“不,我哪里会等他?他与我再无瓜葛,人家是当朝丞相,我是一介草民,本不该牵扯在一起,是……是我想得太美,还以为真能长相厮守。”
萧霆真看见沈赞露出苦涩的表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印象中的沈赞总是谈笑风生,潇洒自在,从未为任何事烦心,这一瞬,萧霆真似乎明白,他真的走不进沈赞的心中,只能徘徊于心扉之外。
“我见贺玄对你用情极深,他不会就此放手的。”
“不会放手?你错了,他此次回京便不会再来,因为我拒绝等他。”沈赞想起那日送别,贺玄竟只道了后会有期便坐船走了,他那一身轻的模样,好像不会再与金陵有任何关系,走得洒脱。
萧霆真睁大眼,颇为吃惊,“原来你拒绝了他,难怪……”
“难怪……?”
“嗯……本不想告诉你,但既然你已经看开,那我说了也无妨。是京城的快马急讯,说是贺老丞相正在替贺玄招亲,似乎打算请皇上赐婚了。”
萧霆真得知这件事后,似乎能猜个大概,贺老丞相因贺玄擅自离京而大发雷霆,贺玄此次难逃一劫,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因怕沈赞听了后愤然进京寻人,他才没敢说。
果然,沈赞呆若木鸡。
“你很难过吧,沈赞?”萧霆真道,“我不介意你投入我的怀抱。”
“滚……我哪里难过,不过是有点吃惊罢了。”沈赞瞬间恢复常态,怒骂道,“他要成亲那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我想管也管不着,有这份闲心瞎难过,我还不如多看会儿书。”
萧霆真有时真说不过嘴犟的沈赞,两人不再是剑拔弩张,已经令他很欣慰了,“成日看书多无趣,你这样不如去当教书先生。”
亏得有萧霆真的提议,沈赞竟觉得当教书先生确实不错,整日闷在家中无事可做,这是金陵也不是京城,想混迹倌馆都难,那还是做些正经事吧。
当晚饭桌上,他将此事告知了沈如风,二弟欣然赞同,表示愿意出钱替沈赞买两间房当做书院。沈赞感激二弟的慷慨,便道:“如此,那书院就取名为如风书院吧。”
“大哥,你别……”沈如风羞赧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必用我的名字,太、太招摇了!”
沈惜秋道:“二哥,做商人的讲究积德行善,你办了书院,大哥又当教书先生,传出去对我们沈家的名声多好啊,何乐而不为呢?”
沈赞点头,“如风,你不必谦让,大哥不懂经商,帮不上你什么,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办好的。”
之后,沈如风物色了城北江岸边的一套屋舍,派人抓紧翻修了一下,置备好桌椅书本,便张榜招生了。
金陵城内适龄的子弟们一听闻状元爷要招学生,纷纷报名,场面好不热闹。沈赞见人多,似乎混进了不少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便出了道题考考他们,资质尚可的才能进书院。
办书院的事闹得金陵城风风火火,沈赞没想到反响如此之大,震惊之余,似乎也发现他的名声被传颂得神乎其神。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不再是那个沉迷于青楼游戏的浪荡子弟,他有了声誉,且需负起责来,不能够再吊儿郎当。
期间萧霆真找过他几次,倒也不黏他,就与他喝个酒,聊聊天。
“阿赞,你似乎变了些,比在京城时稳重不少。”萧霆真夸道,“马上要当教书先生了,是不是要懂得为人师表了?”
沈赞对他的拍马溜须一概不理,道:“小王爷近日来似乎挺忙的,总见你的兵在城里走动,是不是要造反了?”
萧霆真脸色唰地一变,吃惊道:“你是从何听闻造反一事?”
“莫非是真的?”
“这……并不是要造反,是江安王要筑城练兵,伺机造反。”萧霆真一脸坦然,嘴中说的话可没有那么轻飘飘,“我不帮他练兵,他就要对王妃不利,因此我算是受他胁迫吧。”
沈赞不解道:“江安王是不可能造反成功的,他为何如此执着?再来他年纪也上去了,夺得皇位也没有几日好当,金陵这么好的地方他不呆,偏偏要攻陷皇城,未免可笑。”
萧霆真耸耸肩,道:“他说过,这皇位本是传给他的,是大皇子设计夺位,他被赶出皇城,心中极为不甘,誓要夺回皇位。”
“哦,这样,那你们父子还挺像的。”沈赞仰头闷了一口烈酒,调侃道。
萧霆真见他丝毫不担心,心内确实不甘,于是又挑起话头,道:“近日……我听闻丞相府已经在置备婚礼,不多日贺玄的喜帖可能就会到金陵了。”
“我是不会去参加的!”沈赞立马绝口道。
萧霆真顿了顿,继续道:“送给我的喜帖,我在想要不要抽个时间去呢,不过京城太远,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没想到萧霆真竟挖了个陷阱让自己跳……沈赞顿觉颜面尽失,即刻起身赶人,“你可以走了,练你的兵去!”
萧霆真见他眉间怨气缭绕,也就不多言,走了。
书院翻修好的那一日,沈赞一个人晃过去看了看。
江边常年雾气充盈,不热不冷,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远处江面上帆船来往,甚是壮观。沈赞站在屋子内的窗户边,眺望无边无垠的长江,心内恍惚不已。
他要成亲了……
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这件事,沈赞自认已经看开,豁达万分,岂料不经意间又回想起来,顿觉胸闷之极。
贺玄要他等他,哼,自己倒是回京一眨眼就成亲去了。
他凭什么等他!
沈赞扒着窗棂,气得咬牙切齿,差点将木制的窗户掐出印痕来,亏得他及时松手,不然这刚刚按上的窗框就要遭殃了。
“白头偕老……长相厮守……”沈赞喃喃道,“都是放屁!”
贺玄祝你和你的娘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恩爱不疑,一辈子都和和□□在一起!
沈赞一甩袖子,跨出了书院大门,顺着小路离开了书院,身后的长江浪涛滚滚,几艘大船若隐若现。
两日后,书院正式授课,学生们都身着白袍,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
沈赞亦是身着雪白长袍,扎起一半的长发,清逸明秀,他甫一跨入屋中,登时响起一片倒吸气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骚动。
“你们叽叽喳喳有如此多的话?莫非彼此很熟悉了?”沈赞没有严格呵斥,懒懒地调侃道。
有胆大的学生道:“先生……先生如此年轻,学生觉得惊讶。”
又是被他的外貌迷惑了,沈赞道:“我不靠外貌教书,靠学问,你们无需惊讶,进了我的书院就要好好念书,不过,若是真当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我也可以放你出去玩耍。”
沈赞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