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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沉喜欢弹古琴,没有声音也没关系,他是弹给他自己听的。
说起来,这把琴是他亲眼看着他娘做出来的。
那时陆沉才四五岁,每天他娘都会抽出一小段时间来做琴,做了整整大半年。
陆沉总是趴在母亲的房间外看她制琴,但是从来不问。因为他知道,有一天,这把琴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桌上——母亲答应过要送他一把琴的。
于是陆沉每天都认真练琴,他怕这把琴突然来的时候自己的琴技还配不上它。
每天路过母亲的房间,向窗户望了望,还差琴板。
嗯,还有一段时间。
再隔一段时间看看,连漆都上了。
呀,快来不及了。
再隔一段时间,嗯,上弦了。
自己练的似乎也差不多了。
于是陆沉开始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的琴来。
但是最后,他娘抱着这把琴去了凤鸣楼,送给了瑾夏儿。
陆沉低着头一个人回家。母亲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把他抱起来。
“怎么,我家小松生气了?”
陆沉不理她。
“别生气,娘给你也做了把琴的。”
“真的”
“真的。”
回到家,母亲从橱柜里抱出一把琴来,“你看你看,这把比瑾夏儿那把好看多了,专门留给小松的!”
陆沉就看了一眼,低下头沉声说道,“这个是买的。”
他娘见糊弄不过去了,就抱起陆沉在空中转了个圈,“哈哈,我家小松真聪明!”
陆沉任由她抱着转,但是一句茬都不接,真的生气了。
“但是小松这么聪明,怎么就是弹不好琴,字写得也丑?”母亲边说边笑,“小夏学一遍就会弹了的,小松要学一个月,我当然是送小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沉挣脱了母亲,默默回自己房间去了,决定这一个月都不理她了。
陆沉的母亲其实是个性格活泼伶牙俐齿的人,却偏偏生了个这么个性格阴暗不爱说话的儿子。
陆沉的母亲当时被人称作“陆九变”,因为她的字体变化多端。有一次,一位老先生见她在凌霄阁写字,称赞道,“你的‘黄庭坚’写得真好。”
她嘿嘿一笑,一盏茶功夫,又写了一通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苏东坡、张旭怀素蔡京蔡卞……统统以假乱真。她写诗作画也全都没有个定性,一天一种样子,让人琢磨不透。
唯独弹琴,一生只弹一首《扶风歌》。
并且只弹给自己听。
即使是这样,大家还是知道她琴弹得好,天下第一。
陆沉继承了她的绝顶聪明,却没有继承她的琴棋书画。即使那么喜欢写字弹琴,如今也只勉强算个中人水平。
其实母亲死后,陆沉就发誓此生不弹琴、不写字了。
但是后来,他忍不住。
便以清水做墨,以柳条做弦。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不懂琴,于是以上关于弹琴制琴的描写全是百度了一下随便写的,不免会有谬误,还请诸位……………………自由地飞吧。
☆、第三十三章
这天贺平安带了只麻雀回来。
握在手里,就露出个小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的眨巴眨巴。
陆沉眼也没抬,“放了。”
贺平安笑道,“原来你偶尔还是有善心的么。”
“肉少毛多,不够功夫活。”陆沉回答道。
“果然是这样……谁说是吃的了,我是想养它的。”
“那今天吃什么?”
“今天……今天……”平安低下头来。
他今天一出去,就在地上捡了只鸟。他是非常喜欢禽类的……比如他的鸳鸯和鸭子都雕的很好……于是他和这只鸟玩了一下午,根本没想吃的事,最终开心的决定把这只鸟带回来养。
“算了。”陆沉说。一天没吃的也无所谓。
“那……麻雀呢?”
“扔了。”
“不行我要养它。”
“它是吃粮食的,不养。”
“就养,上次我说养兔子你也说不养。”
“都不准养。”
于是小平安这次炸毛了,“哼!陆沉,你住着我的山洞、睡着我的床、吃着我的兔子还不许我养鸟!我就是要养鸟!”
“哦那你养吧。”陆沉说完练琴去了。
剩贺平安一个人愣在那,他和陆沉从来都是这样吵不起来,每次都是他炸毛了,陆沉平平淡淡的走了。平安每次事后想想都觉得很不好意思,父亲说做人要有君子风度,可他总是这样冲动的和人家吵。反而是陆沉每次都不和他计较,显得很有涵养。
其实陆沉只是懒得理他罢了。
“陆沉陆沉~”于是过了一会贺平安自己凑了上去,“这会还来得及,我去抓条鱼吧。”
“嗯。”正在弹琴的陆沉淡淡点了点头。
贺平安把麻雀安置在米缸里住,然后一蹦一跳的抓鱼去了。边走边想,其实陆沉人也挺好的,会做饭、还会缝衣服。又有文化,喜欢弹琴练字,还准他养鸟了……特别是每天都会做热腾腾好吃极了的饭这点……嗯……以后找媳妇也要找个这样的。
但实际上陆沉是个很可怕的人。
这点贺平安还是明白的。有时他会想,自己为何要救这个人呢,只是不想背负“见死不救”这四个字?他想不明白。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也就是所谓的倒春寒。贺平安平时睡觉就不老实,喜欢往人家怀里钻,这天更是变本加厉。
这是小时候和母亲睡留下的习惯,后来和哥哥睡,贺温玉倒是不太在意,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抱着弟弟。
但是陆沉确是非常不喜欢的,他天生性子警惕,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突然被一个人像鱼雷一样钻进自己怀里——他是接受不了的……于是有时候他会把半睡半醒的贺平安推开,然后点穴……平安从来都不知道。
可是今天天气很冷,他们只有一条被子,于是贺平安成了非常重要的暖炉般的存在……嗯,小平安可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孩子啊。
于是今天陆沉没有把贺平安推开。贺平安的身体一直都比正常人烫一些,从前陆沉以为他是伤风了,日子久了才发现他就是这个体温,和只兔子一样。
夜已经很深了,贺平安还是没能睡着,他的冻得连脚趾头都蜷起来了。于是想靠近陆沉一点取暖。
没睡着的贺平安完全不知道睡着以后的自己是会往人家怀里钻的……
陆沉感觉到贺平安贴在了自己背上,就像条小白蛇一样软软的没骨头。两只爪子并在胸前动来动去,弄得人很痒,于是离他远点。又过了一会,陆沉感觉到贺平安对着自己的后脖子呼热气,更无法接受。
皱眉,一掌把贺平安的脸糊开。
贺平安“哼”了一声。
黑暗中,陆沉的手糊在贺平安脸上,然后他感觉到贺平安的睫毛在不停的眨巴眨巴,扫到他的掌心上,痒痒的。
陆沉叹气,又往里睡点。这次他宁愿冻死,也要离这个又软又烫又痒的东西远点。
“为什么要打仗呢。”
被彻底糊清醒的贺平安突然说道。
陆沉不理他。
“死了好多人呐。”贺平安又说。
“哪个年代不死好多人。”陆沉回复道。
“你不杀进来,就不会有一个人死。”
“我不杀进来,只是死的不死京城人而已。李阖筹备了三年准备攻打漠北。今年若是我没起兵,现在漠北早已大乱。我杀不杀进来,只有死的是京城人或是漠北人的区别罢了。”
银白的光,顺着洞口洒在地上,山风窸窸窣窣的吹着,改变着光的形状。贺平安望着深黑色的洞顶眨巴眼睛,他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想法。终了,低声自语道,“好好的盛世,你何苦要把它变作乱世?”
“呵、”陆沉冷笑,“抬举了,陆某何德何能,来扭转这世间变化?本朝自宣阳之治就开始走下坡路,待到宦官专权十年,朝廷早已腐败不堪,再到李阖当权,不仅不休养生息反而穷兵黩武、一心想着开疆辟土。近几年商旅兴盛,便掩盖了诸多问题。北方有漠北虎视眈眈、西边有西夏连年扰边、恰逢这些外族正处于势力上升期。我昭国,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十年之内不亡国那才是咄咄怪事!”
“亡国?”贺平安怔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了一个最好的太平盛世。
却不知,正如牡丹一般,最美的花儿,总是在开的正盛的时候,颓然落地。
冷风顺着洞口呼呼的钻进来,陆沉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记得来京城的第一天,那个玩世不恭的谢东楼突然郑重的向他鞠了一躬。
那天谢东楼收起自己总是带着戏谀的语气,淡淡道,“还望殿下能扭转乾坤。”
这男子明明知道大昭朝国运已尽,平日里还总是能那样云淡风轻的嬉笑怒骂。
倒是宰相谭为渊,刚刚五十出头,头发却全白完了。
他二人都是聪明人,反而皇帝李阖,还在做着千秋万代的大梦。
扭转乾坤?
呵、
陆沉轻笑。
区区陆沉,自保且难。何德何能,与这天下大势作对?
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利用这大势来满足一己之私罢了。
“陆沉你真是个笨蛋。”冷不丁地,贺平安又冒出一句话来。
“我如何是个笨蛋?”
贺平安想了想,“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就是个笨蛋。”
不觉间,二人在山上住了整整一个多月。陆沉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好来起来。
这天,贺平安开开心心的拎着鱼回来。麻雀站在米缸檐上“叽叽叽”的冲他叫。
因为伙食太好,这只麻雀养的很肥,走在地上挺着小胸脯,趾高气扬的迈着小方步。胸前的绒毛盖住了小短腿,活像一个会移动的绒球。说起来这麻雀还不会飞,已经养的挺肥挺大了依然不会飞。也许就是伙食太好的缘故吧……
贺平安看见麻雀冲着自己叫,觉得特感人,这只鸟真通人性,一定是站在米缸上等了自己很久吧,真讲义气!嗯,没白喂粮食……不像某个白眼狼。
想着,贺平安就把麻雀放到肩膀上,出去到后山看看那个白眼狼在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贺平安看见了三个人。
一个是陆沉,还有两个站在他身后的人不认识。
这二人贺平安不认识,诸位倒是认识的——
他们一位是陆沉的谋士林仲甫。另一位是从东南赶来,久未露面的巴扎。
陆沉从贺平安身边走过,从山洞里抱出那把琴,然后就和林仲甫走了。
回头对巴扎说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贺平安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那虎背熊腰的汉子朝自己走来,提留小鸡一样的把自己提起来,扛到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贺平安挣扎道。
可是没人理他。
一路走来,贺平安发现自己布下的阵早已荡然无存。
快走下山时,便觉得一阵繁杂的声音越来越迫近。透过林间,只见山下一片黑压压的阵势伴随着尘土飞扬,马鸣声、兵器碰撞的叮当声不时传来……
陆沉走下山,正靠在马前的将军忙拎起长枪,在空中挥舞着。扭头对身后的侍卫大呼道,“将军来了!”
仿佛连锁反应,大家都欢呼了起来。他们都是生长在东南的战士,原本的愿望不过是占一山头为王罢了,而他们的将军,带着他们,从那荒蛮夷地一口气杀到了繁花似锦的汴京城。从洛阳到东京,虽因为战乱已经破败,可是一路上的繁华仍令人目瞪口呆。
此时的陆沉,接受着整整二十万人的欢呼,声音震荡了整座山川,雪白的兵刃闪耀着刺眼的白光。无数的激昂无数的热血澎湃都融合在了一起,便形成了一股力拔山兮的气概。
陆沉轻轻一抬手,旁边的将军立刻噤声。侍卫队也放下了挥舞的锦旗。
顷刻间,二十万人又鸦雀无声。
陆沉说,“大军随我去上梁城!”
只见这支昂长的队伍,一丝不乱的、按照顺序、按照路线开始转弯。
贺平安被捆着手跟着走,走慢了还会被后面的侍卫踹两脚。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直以为半日闲守住京城了,自己赢了。这天上午他还在抓鱼,想着晚上陆沉会给他熬鱼汤喝。
结果下午,山下就凭空多出来了二十万的军队,而自己也成了阶下囚。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这支军队已经在山下驻扎了。几个将军甚至上过几次山向陆沉汇报情况。
只是贺平安不知道,他以为山上只有他和陆沉两个人,他甚至想好了等陆沉伤好了就带他去见官。
“你就是那个墨家的?”林仲甫望着贺平安,一个小小的孩子,惊慌失措的被人赶着走,看起来都快哭了……居然是天下唯一一个懂机巧的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