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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来干什么?」查士敦老夫人愤怒的扯高嗓门。「来看戏的吗?」
眼见查士敦老夫人张牙又舞爪,彷佛随时可以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的样子,桑念竹不禁畏怯地退了一步,将半边身子藏到于培勋身后,并忘形地抓紧了于培勋的左手臂──显然一时忘了那条手臂曾经受过重伤犹在做复健,抓得于培勋龇牙咧嘴,又不敢甩开她,甚至连叫停都不敢,只好拚命抽气。
老天,没想到她纤纤细细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不,不是的,祖母,我……」
「住嘴,妳没资格叫我祖母!」查士敦老夫人倨傲地抬高下巴。「叫我老夫人!」
「对……对不起,老夫人。」桑念竹更畏缩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哥……不,看看查士敦少爷。」
查士敦老夫人轻蔑地哼了哼。「不用妳看,妳也看不到!」
终于忍不住了──因为桑念竹越抓越紧,搞不好他的手臂会再断一次也说不定,于培勋不落痕迹地把她的手扯下来,并将她拥入怀里,再转对拘留所的警察客气地询问。
「请问库得.查士敦确实不能会面吗?」
「不行!」
「那再请教,负责这件案子的是哪位警官呢?」
「罗特督察。」
「哦!谢谢。」
「哼!」
于培勋得到的待遇也没好多少,很明显的对方也是位妄自尊大的种族歧视者,于是他把手杖交给桑念竹,掏出手机来按下罗特的手机号码,然后……
「哈啰,罗特?我是培迪……什么事?」他冷笑着与警察惊愕的目光相对。「我要你马上给我滚过来……为什么?因为大爷我高兴……少啰唆,你到底过不过来……很好,我在拘留所……你才被关呢!少废话,过来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罗特和阿曼达匆匆忙忙赶到。
「培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见库得.查士敦!」于培勋开门见山地说。
罗特一听,那张脸马上拉得比长颈鹿的脖子还长。「为什么?」
朝身边的桑念竹瞥去一眼,「你说呢?」于培勋反问。
「哦……」罗特犹豫了。「可是库得禁止会面的命令是自大法官的办公室直接发布下来的,我实在很难……呃,你知道。」
「这件事跟大法官又有什么关系?」
「死者之一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
于培勋怔了怔。「哇,那他这次麻烦可大了!」
「可不是吗?」
这么一来,于培勋也不得不为罗特考虑一下他的立场了。
「好吧!那我跟你交换。」
「交换什么?」
举出一根手指头,「一次帮忙交换一次帮忙,如何?」于培勋眨着眼诱惑他。
不用说,罗特立刻上钩了──跟于培勋眨不眨眼完全无关,「什么忙都可以?」他兴奋地问。
「没错。」
「OK!」转个头,罗特马上命令警察,「叫人把库得带到侦讯室去!」
「可是,罗特督察,库得是……」
「我要侦讯他,不可以吗?」
负责的警官都不能侦讯,还有谁能?
警察不敢再吭声,马上抓起电话叫人提嫌犯,罗特也领着于培勋与桑念竹往侦讯室去。
「等等,两位夫人,妳们不可以进去!」
于培勋没听到,罗特装作没听到,但桑念竹听得一清二楚,硬是扯住了于培勋。
「勋?」
于培勋叹气。「罗特?」
罗特回眸瞟了一下,随即向那个警察挥挥手,那两个老女人立刻跟上来,却仍旧是一脸傲慢的表情,于培勋看了就有气,如果不是看在桑念竹的面子上,真想甩过去一巴掌。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们向他低头!
☆ ☆ ☆
第一次见到未来的大舅子,于培勋很不能接受,因为库得是个很典型的褐发蓝眼的英国人,就如同麦尼是个很典型的苏格兰人──跟他母亲一样,查士敦老夫人和查士敦夫人也是两个很典型的英国女人,他们所有人都是标准的「白种人」。
可是桑念竹明明是个很典型的中国人──黄种人呀!
「你怎么了?」桑念竹关心地问。「脚痛吗?」
「不,我只是很难相信他们……」于培勋喃喃道。「真的是妳的亲人吗?真正的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妳爸爸不是他们领养的中国人?或者……」
「勋!」桑念竹瞋怪地横他一眼。「我只是长得很像我妈妈而已嘛!」
「幸好!」
「勋!」见他无意识地拚命按摩自己的手臂,桑念竹忙换手帮他按摩。「手痛吗?」
「有点。」担心她问得更多,于培勋忙用下巴指指库得那边。「妳听!」
「呃?」桑念竹尚未及将视线移过去,老夫人惊人的尖叫声已先行直射过来刺进她耳膜里。
「什么?你不记得了?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我……」库得低垂着脑袋,懊恼地猛抓头发。「我喝醉了嘛!」
「你这笨蛋!」老夫人狂吼。「我一直警告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不要玩那么多女人,你不听,现在闯出祸来了吧?如果是平常的女人还好,可是你杀的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这……这……连肯接你案子的律师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啊!」
「我也不想呀!」库得更懊悔。「我也不想的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培勋歪过脑袋去问抱胸倚在墙上的罗特。「没有挽回的余地?」
罗特摇摇头。「我看是难啰……」
人证物证俱全,因为喝醉了,所以他自己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更糟糕的是死者其中之一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这下子可真是天注定要亡,他就非亡不可了!
「他是喝醉酒,不能判错手伤人致死吗?」
「可以是可以,但判多久依然是由法官决定,你说法官会轻判还是重判?」
这种问题毋需回答,用脚趾头想一下就知道了。
于培勋叹息地瞥向桑念竹。「小竹,妳是决定要作个真正能维护正义的大律师的人,这种情况妳应该能了解吧?」
桑念竹默默看他一眼,点点头,再垂下脑袋继续为他按摩。
是的,她了解,所以她什么也没说,祇能保持沉默,在心中为哥哥难过。
于培勋心疼地为她拭去无言的泪水,再望向那一头,查士敦夫人也在掉眼泪,查士敦老夫人更是噙着红眼眶继续大骂不已,库得抱着脑袋呜呜咽咽。
是的,大家都明白库得逃不过这一劫了。
收回手臂,于培勋反手推着桑念竹到库得身边,「既然见到妳哥哥了,至少和他说说话吧!」再用僵硬的眼神投向那两个老女人。「不管妳们对艾丽斯是什么想法,别忘了今天是因为有她,妳们才见得到库得,所以无聊的话请妳们收起来,不要再浪费口水了!」
最后又对那个还抱着自己的脑袋越哭越大声的人冷冷地说:「还有你,过去你始终很没有道理的轻视你的亲妹妹,但今天你已经是个杀人犯,根本没资格去看不起任何人了,而你妹妹却还是这么关心你、为你难过,所以你啊!是该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了!」
话落,他按按库得的肩,想安慰安慰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确实是满可怜的,孰料在他欲待收回手的那一剎那,却咦的一声陡然僵住了,片刻后,怪异的眼神即飞往罗特那边,罗特也看回他,纳闷得很,不解于培勋这般样瞪住他是什么意思?
终于,于培勋收回手,留下桑念竹在库得身边,慢吞吞地走向罗特,然后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顿时挺直了懒散的身子,眼珠子也瞪凸了。
「什么?」
于培勋又说了几句。
「真的?你确定?」
于培勋颔首。
「老天!」罗特不敢置信地咕哝,并立刻掏出手机来,「麦尼,是我,罗特,我要……呃?你正要找我?什么事……欸?可是……」他瞥向于培勋。「呃,好吧!他就在这里,你等等。」
于培勋瞪住伸至他眼前来的手机。「干嘛?」
罗特笑得诡谲。「一个忙交换一个忙。」
于培勋呆了呆,「Shit!」恨恨地抢过手机来。「什么事……那是你家的问题,关我什么事……开什么玩笑,你在爱尔兰,我在这里耶……Shit!Shit!Shit……」
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诅咒了半天,他才把手机放回耳边,「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向罗特报告一次你的行踪……为什么?因为……」他又拿下手机来对着它狂吼,喷了一大堆泡沬花露水在上面。「我、叫、你、这、么、做!」
吼完,他喘着气把手机从右手移到左手,再用空出来的右手抓住罗特。
「……对,每天……随你高兴什么时候,每天务必一次就对了……没错,一定要……啊,有了!」背过身去,他压低声音对手机说:「四天后,你会在贝尔法斯特追丢他……聪明!不过记住,一定要每天向罗特报告你的行踪,否则要是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可不能怪我。还有,这是我跟罗特交换条件才破例再帮你一次忙,以后不要再找我了!」话落,即把手机扔回给罗特。
「可以了吗?」罗特问手机。「哦!那就好……不不不,我不是为那件事找你……好,你听着,培迪说,库得是被人陷害的……不,库得的确杀了人,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杀人……我也不太明白,但他说真正有罪的另有其人……呃,这个嘛……」
他又瞥向于培勋,后者立刻用双臂在胸前打了一个大叉叉,并退开远远的。
「祇要有培迪的帮忙,我相信可以,但是大法官那边……好,那就交给你了……OK!」一关上手机,无论罗特打算采取什么举动都来不及了,于培勋已经开始往外走出去。「欸?培迪,你要上哪儿?」
「喝咖……不,红茶。」
罗特连忙追出去,事实上,刚刚所有拉长耳朵的人都追出去了,门外的警察立刻将库得推回侦讯室里。
「可是……」
「你自己去查!」于培勋停在走廊上东张西望。「茶水间在哪里?」
「那间。」
「谢了。」拐着腿,于培勋径自走向斜对面的门。
考虑再三后,罗特觉悟到男人的话还是没有女人的话那么有够力,于是对桑念竹使了一下眼色,桑念竹犹豫了会儿,即尾随在于培勋后面进入茶水间。
「勋。」
「嗯?」
「你……真的帮得上忙吗?」虽然她始终想不透于培勋究竟如何能帮得上警察的忙,但祇要他帮得上忙,为什么不能帮呢?
于培勋叹了口气,放下红茶罐,转过身来面对桑念竹。「帮是一定能帮得上忙,不然他们为什么老是缠住我不放?但是妳别忘了,我的腿是怎么瘸的,我的手又是怎么断的,还有我老爸,他临回台湾前一再交代我,绝不可以再牵扯进这种事里,否则下次说不定我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听到最后一句,桑念竹顿时惊惧地瞪圆了眼,「不,我不要你再碰上那种事了,不要!」她恐慌地呢喃着,骤而拦腰环抱住他,在他怀里拚命摇头。「不要,我绝对不要你再碰上那种事了!」
「好好好,祇要我不帮忙,就不会再碰上那种事了。」修长的手轻柔地抚挲在胸前那头乌柔的秀发上,于培勋温言安慰,唇畔不觉逸出得意的笑。
这只是桩小事,怎么可能会碰上什么危险呢?
可是他也不愿意轻易出手帮那家伙,而唯一能「支使」得了他的只有桑念竹,不过现在桑念竹肯定不会再勉强他了,如此一来,他爱怎么搞就怎么搞,所有人都得看他的脸色。
嘿嘿嘿,他最伟大!
「好了,别再担心了,帮我泡茶,嗯?」要绊住桑念竹,最好的方法就是叫她泡红茶,祇要说一次不好喝,她就有本事泡到你睡着。
双臂环胸,于培勋瞥一眼正专心泡茶的桑念竹,再将得意的目光投向罗特。
来吧!这一招已经化解了,下一招又是什么?
罗特懊恼地猛揪头发。如果培迪不肯,谁也勉强不了,他又能如何?看这情况祇能靠他自己了!
「好吧!我自己来,但……」他突然停住,回身把门关上,将那两个老女人阻隔于外,再继续说:「起码你要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正有问题的人到底是谁?这样我才知道该从何下手,否则一点线索头绪都没有,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库得就是凶手,也没有任何帮凶,我想翻案都无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