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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钟意默然收敛了神思,知道目下不应妄动,便暂且放下了这心思,一心牵着柳钟情去了。
从伴星岭踏上铁索桥回慕月崖时,柳钟意看着那桥上四道手臂粗的锁链,手指抚上藏在袖中的匕首,若有所思,只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回到鸣沙教总坛后,安然无事的待了几天,柳钟意自是常常陪着柳钟情,温衍借着空闲反复将写给简墨言的药方谨慎修改了许多遍,这才寻了个日子去找那人。
因事前同谢橪说过,路上的巡逻侍卫也没有阻拦,温衍到简墨言住处后将药方交予那人,便借机询问了“红线”之事。
简墨言虽有所犹豫,但似是念及药方之事,不好拒绝,终是将关于“红线”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谢橪所说的“红线”其实是一种极霸道的蛊毒,却也因为十分特殊,故而有了这么一个婉约缠绵的名字。红线蛊又被称作情蛊,传言是一对恋人为了证明彼此的感情坚贞不渝而制,中蛊之人无名指上会显出一道红痕,酷似绕指的红色细线,若是离开情人,每夜子时便会蛊毒发作,心痛难忍,而那道“红线”则会流出鲜血;若是生出背叛之心移情他人,或者恋人死去,则会毒发身亡。
然而最重要的是,正因为制蛊者为的便是证明彼此感情的不渝,所以红线蛊并无解药,后人多番探寻,也只找到转移之法罢了。
温衍不由得心下叹气,其实知道这些后,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好猜得很。在他看来,谢橪实则并非是虚情假意,而柳钟情虽对那人不假辞色,却也并非无情。两人认识之初许是毫无芥蒂真心相爱,只是后来谢橪发现了连柳钟情自己也不知的身世——那个标记的位置在后肩,若非柳钟情受伤或是两人肌肤相亲,几乎没什么可能被发现。待谢橪知道这一事实的时候,两人或许都已在情爱之中泥足深陷……后来种种,皆是爱恨交织彼此折磨,依照柳钟情的性子,必然是宁肯快刀斩乱麻,而谢橪,分明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人。
因同简墨言多聊了些关于医术之事,两人说起这个颇为投机,温衍不觉待得晚了,回到在鸣沙教暂住的院子时已然入夜。
柳钟意见他回来,便问道:“如何?”
温衍将红线蛊的作用大致说了,柳钟意听罢,沉默一阵,问:“可有法子解?”
温衍将他有些紧张的神色望进眼里,略微顿了顿,道:“自然是有的。”
他其实并不擅说谎,柳钟意看出些端倪来,皱眉:“当真?”
温衍不由得一笑,淡淡道:“这世上哪会有无解的毒药?所谓无解,不过是尚未寻出解法罢了,你尽可放心。”
柳钟意倒也想不出他须得骗自己的理由,便微微颔首,转而道:“这几日我暗中观察,发觉此处的防卫看似稀疏,实则十分严密,尤其是高处有瞭望楼,一旦某处出事,那里看得清清楚楚,要离开并不容易。”
温衍应道:“今日我去简墨言那里时也遇到好几队侍卫,鸣沙教确实算得上守卫森严。”
“而且我也发觉哥哥一般都不会离开总坛的最上一层,其实是被谢橪软禁着,”柳钟意蹙起眉来:“此处的防卫由上至下逐渐减弱,而要离开必须通过铁索桥,哥哥似乎只有在去简先生那里时才被准许离开顶层。”
“你的意思是趁那个时机动手?”
“嗯,那处离铁索桥最近,且有花林遮掩,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柳钟意沉声道:“我寻不到其他破绽,也只能冒险一试。若是平安过了铁索桥,便斩断桥上铁链,这样鸣沙教的人要追来就难了许多。”
那处铁索桥原是为了防止敌人侵入所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必要时切断以保证鸣沙教总坛的安全,而柳钟意这个方法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反将他们困在慕月崖上。
温衍道:“只是不知那铁索可是用特殊材料打造?”
“来时我用匕首悄悄试过,要斩断应当并非难事。”柳钟意道:“只是就算下得了伴星岭,要离开云川也得费一番功夫。”
温衍思索一阵,道:“不妨走水路。我记得青凝城中那个店小二曾经说过顺水而下便能抵达韶洲,我们走时应是晚春初夏时节,雨水丰沛,船速也快,若能到碧陵派暂避一阵再回中州也好。”
柳钟意眸子一亮,点点头,道:“那这段时间寻个理由下山探听一下地点。”
“嗯。”
柳钟意望着他,低声道:“庄主,我为了哥哥自是可以生死不顾,但是……”
温衍明白他要说什么,打断道:“钟意,这些话,莫再说了。”
柳钟意沉默片刻,应道:“好。”
☆第19章 残宵犹得梦依稀(下)
两人大致定下计划后便开始在暗中做些准备,诸如寻找合适的船只,确定碧陵派的具体位置等,下山都是借着游玩的由头。正如柳钟意猜想的那般,柳钟情几乎不离开鸣沙教总坛的最上层,谢橪道是他身体需要多些静养故而不能同去,柳钟意虽知道那实则是软禁,却不能当面拆穿,只能假意相信。
在鸣沙教待的这些时日,虽然怀着心事,然而能时时见着柳钟情,且温衍待他甚是温存,柳钟意竟不觉得如何难熬。虽然心里也知道那人大约只是同自己一般逢场作戏,自己是绝不该沉溺的,但有时仍会因那人自然而然的亲密而被迷惑,仿佛是知道自己身在梦境,却仍旧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沦陷下去,无法醒来。
转眼过了一月,时至晚春,山中的花林却依然毫无败色,繁盛绚烂。
柳钟情去简墨言处拿药那日,谢橪如同上次一般去处理教中事物,并未陪同。
柳钟意见状暗中松了口气,桌下手轻轻扯了下身旁人的衣袖示意。温衍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顺带将他那只正打算收回的手牵在掌中,握住。
这一个月来因为假扮恋人的缘故,柳钟意对这样的身体接触已经没了初时下意识的抵触,见温衍很是自然,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便尽量忽视心底的异样,甚是配合的由着他。
久而久之,像是回到从前一般,对那相触的温度渐渐生了些细微的依恋,纵然同榻而眠也不必再借着药物入睡。
虽知道那浅淡的温度正如残宵一梦,醒时无痕,过了今日大约便不再有,纵然那份心思确是淡了,却仍生了留恋,任由那人将他的手拢在衣袖下,不着痕迹的握着。
二人同柳钟情去简墨言那里取了药后,待要离开,柳钟意趁简墨言不备点了他几处穴道,那人顿时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柳钟意见他面露惊异之色,低声道:“得罪了,简先生,这穴道一个时辰之后自然便能解开。”
柳钟情见状也是一怔,望着他:“小意……”
“哥哥,我都知道了,”柳钟意并未如何解释,只是用最简短的言语一略而过,他相信柳钟情必然是能听懂的,“我们想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同我走么?”
柳钟情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神色复杂,一时没有开口。
半晌,柳钟意微微抿唇,垂了眼帘道:“若是哥哥不愿意,我自是不会勉强……”
“不。”柳钟情摇摇头,眉头微蹙,“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也试着逃走,却被谢橪废了武功……”他面色一冷,顿了顿,道:“我只是担心要离开并不那么简单,不想你们为我冒险。”
柳钟意蓦地抬眼望定他,道:“我自然知道,只是若我任由哥哥待在此处,便永远不能安心。”
柳钟情闻言沉默下来,抬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心下既欢喜又苦涩,片刻,道:“小意当真长大了。”
“哥哥……”柳钟意覆上他的手背,轻轻的应着,却不再说什么。
柳钟情叹了口气,最是受不住他这副样子,道:“好,我随你们走。”
三人离开时柳钟情回头看了简墨言一眼,略一斟酌,将原本简墨言交给他的两个药瓶放在了桌上。
简墨言一愣,似是想说什么,无奈穴道被封,无法言语,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连日来温衍同柳钟意二人已经探查清楚这附近暗哨的分布,也摸清了巡逻侍卫的规律,故而带着柳钟情穿过花林时并未遇到多少阻碍。
然离开了花林,转过一道险弯,走在最前边的柳钟意蓦地停了下来,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前方有人。
那人就站在铁索桥边,背对着他们,仿佛正在看云海,一袭玄色衣裳在朦胧的山雾中衣袂飞扬。
相隔不远,那人的身影看得也十分清楚,赫然就是说自己去处理教中事务的谢橪!
此时要退回去也来不及了,柳钟意可以肯定,以那人的武功,定然已经觉察了他们的气息。
果然,只听谢橪轻笑了一声,仍是背对着他们,开口道:“既已来了,何不上前来?”
柳钟情神色冰冷,却甚是从容的走到他身边,拦在柳钟意同温衍身前,静静与那人的背影对峙:“你如何发现的?”
“我并未发现什么,”谢橪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道:“只是直觉罢了,过了这么久你仍是学不乖,一有机会便想逃走,钟情,这是第几次了?”
柳钟情勾了唇角,冷笑道:“我记不清了。”
“最开始你逃走的时候被我抓回来,我每次用蛊毒把你折磨的昏过去你才能安分一阵子,如此多了几次,你身子不好,经不起我折腾了,我便种下红线蛊,废掉你的武功……”谢橪带着一点笑意,道:“你说,这次我是不是该挑断你手足经脉,让你……永远都走不了?”
“你——”柳钟情似是被他激得动了怒气,往日时时折磨他的痛苦似乎连身体都还存有记忆,他指尖不自觉的轻颤,看着那人面上的笑意,半晌,道:“我柳钟情纵然是死,也绝不愿做那笼中鸟,你想毁了我,不妨彻底一点。”
言罢,他移开一步,立到崖边,稍稍一动,便会坠下深渊。
谢橪蓦地变了颜色,这些年,无论如何对待,柳钟情从未流露出求死之意,从来说得都是恨不能将他杀了,千刀万剐,他自然也没料到这人今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橪,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遇见你。”
柳钟情说着,重心偏移,眼睛望着他,身体却倾倒下去。
那眸子似有魔魅,谢橪一瞬不瞬的看着,竟不能移开目光。
“哥哥!”
耳边响起柳钟意的惊呼,谢橪仿佛这才从迷梦中惊醒,同那人一样伸手去拉他。
然而就在他快碰到柳钟情的衣角时,柳钟意竟是回手一挡,藏在袖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握在手里,直直刺向谢橪胸腹。
谢橪收势不及,又不肯收手,只一侧身,那匕首在胸口划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然而他依然没有碰到那人的衣角。
就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般,柳钟意出手的瞬间,温衍足尖在峭壁上借力一点,一手抱住柳钟情下落的身躯,凌空越到了铁索桥上。
“钟情……”谢橪收回手来,按在胸口的伤痕上,望向桥上那人,沉声道:“你方才……骗我。”
柳钟情挑了眉梢,眸中霎时锋芒毕露,勾唇冷冷道:“兵不厌诈。”
谢橪微微抿唇,抽出挂在身侧的长刀,抬手向柳钟意劈去。
柳钟意执匕首与他过了几招,飞退至铁索桥上,谢橪见状并未立刻追上来,只是取出怀中的传信烟火点燃。
三人在桥上只见一点微光冲天而起,随即是一声爆响。
“快走,”柳钟情道:“莫等鸣沙教的人赶来。”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桥那端时,谢橪追了上来,身法快如鬼魅,前推的双掌运足了气劲,掌心隐隐泛起一点暗紫色。
柳钟意回身要与他对上,柳钟情蓦地拉了他一把,喝道:“不可,有毒!”
柳钟意猝不及防,被他推到身后,只听一声轻响,竟是柳钟情硬生生接下了谢橪双掌!两人手掌相对,隐隐之中气劲流转,谢橪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而柳钟情则是脸色苍白,嘴唇咬出了鲜血。
“哥哥!”
柳钟意惊呼一声,却被温衍拉住,不能上前。稍稍定下心神,方才反应过来此时若是强行分开那两人,后果反倒可能更加严重……只是,柳钟情武功早已被废,怎能受住谢橪这力道强劲的一掌?
“钟情……”谢橪看着对面那人越发惨白的面色,沉声道:“你疯了?”他现在想要收掌亦来不及,柳钟情为了化解这一掌的力道,竟然将掌力沿筋脉分散至四肢百骸,且他又无内力相抵挡,一个不慎,便会筋骨俱碎。
柳钟情没有出声,死死咬着下唇,忍耐着那气劲在身体里强行运转的剧烈疼痛。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那掌力在身体里运行一周,柳钟情才开口,一字字道:“谢橪,你记住了,你我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谢橪皱着眉头,来不及分辨那眼眸中的神色,借着此刻的契机力道一吐,将人震开。
柳钟情内力虽失,但招式与身体的敏捷度仍在,借着他这力道翻身落在了铁索桥那端的悬崖上。然而还未站稳,他便支持不住软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去看看哥哥如何了!”柳钟意对着温衍低喝一声,转身迎上谢橪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