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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人正坐在那看起来十分精致的雕花木椅上,将手中的火把放在了墙上的铁圈中,而后转过脸来看着他们,挑眉一笑。
“骆南!”
易召永紧紧的握着拳头,几乎就想立刻冲上去杀了这人。
骆南对他的怒意视若无睹,只是随手在那雕花木椅上某处拧了一下,他们身后的石门霍然关闭,“易门主果然自投罗网来了,在下可是等你许久了。”
柳钟意闻言皱眉,退后一步运力往石门上推了一掌,那门纹丝不动。
骆南注意到他,微微一笑,道:“还是你最聪明,要知道,这门外面是坚硬岩石,里面可是灌注钢水,蛮力是绝对打不开的。”
易召永怒道:“我们大可以杀了你,再想办法出去!”
骆南听了这话大笑道:“这石室是我用了十年时间所造,我倒想看看,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
易召永咬牙道:“问剑门究竟欠了你什么,让你这般处心积虑的要置我们于死地?”
骆南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们待我恩重如山,而我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报仇,你们在我眼里,都是敌人!”骆南眸子微眯,冷冷道:“不过我现在没兴趣提那些,我们还是先玩玩有意思的。”说罢,手下微动,扣住雕花木椅上的某个机关,只见石室顶上出现突然几道空隙,黑洞洞的照不见里面是什么。
“小心!”
柳钟意刚刚出言提醒,便见空隙中纷纷射出箭支来,犹如雨落,将石室之内罩得密不透风,唯有骆南所待的地方是死角,然而隔着二十来步的距离,想要突围过去必然被扎成刺猬。
三人都只能手持武器不停的格挡闪避,只要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箭支射中。
“这点程度果然不行,再来试试这个。”骆南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扣下另一个机关。
箭雨变得不再那么密集,但四壁上却纷纷射出飞镖来,恰好横向填补了空隙,这样一来闪避反而变得更加困难。
骆南看着三人腾挪抵挡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好玩么,再来点更难的罢。”手指按下第三个机关,贴近地面的墙角也现出了细孔,明显淬了毒的银针极低的飞出,逼得三人必须要跳起闪避,然而身在空中正是此时最不明智的选择。
见目的达到,骆南毫不犹豫的按下第四个机关。
箭雨停止,三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几个带刺的铁丸从顶上的空隙中疾射而出!
柳钟意原是在靠墙的位置,此时身在空中将匕首用力刺入石壁上的一个机关孔中,破坏了里面的机簧,便以此为着力点变换身形,躲避攻击。
温衍同易召永的位置便没那么幸运,只能努力辨清毒针轨迹变化的规律来选择落地的点,一步踏错后果便不堪设想。
铁丸落下的时候易召永下意识的提剑一挡,那铁丸立刻炸裂,碎片四射,连带着一股浓重的烟雾弥漫开来!
“……!”
温衍避过铁丸的方向,却避不开毒针,只得硬生生的提气翻身,剑尖在地面一点,重新将坠下的身形撑至空中,却不防正对上射来的飞镖!正打算咬牙硬受了这一下,却见黑影一闪,身体被一股大力撞飞,贴到墙上。
数枚铁丸落在地上,炸响源源不绝,而眼前的一切也几乎被烟雾蒙蔽。
温热的身体相贴着,耳边传来机簧被捣碎的声音,温衍微微偏过头,只见那柄银光闪闪的匕首正插在机关孔中。
“钟意!”
“别掉下去……”柳钟意开口提醒,扶着他的手却力气渐小。
温衍自然也感觉到了,侧过脸来只见一缕血色顺着那人的下颌淌下来,“你疯了!替我挡什么……”
柳钟意皱了皱眉,听若不闻,只是道:“有毒……”
温衍一手环住他,一手替他牢牢握住了匕首,将两人悬在空中。
石室中的机关都渐渐止住了,然而隔着浓浓的烟雾什么都看不清,耳边亦是一片寂静。
温衍抱着他落在地上,扫开地上散落的箭支毒针,扶着他缓缓坐下来。收回手去寻身上带的药时,只见半片衣袖都被血染成了红色,而那人似乎已然意识不清,足见飞镖上的毒有多烈。
温衍取出止血药和压制毒物的药,让人倚靠在自己身上,查看他背后的伤口。那枚飞镖刺入后肩,虽然很深,却好在不是什么致命的地方。温衍将他衣裳的裂口扯开一点,把握着力道迅速的拔下飞镖,将药粉在伤口上洒了厚厚的一层,随即撕下自己袖口的布料立刻裹了上去,勉强止了血。然后又将一颗抑制烈性毒物的药丸塞入柳钟意口中,抬着他的下颌迫他咽了下去。
直到那人的脉搏稍微平稳下来,温衍才微微松了口气,原本稳定的手指经不住有些颤抖,抬手想要抹掉他唇角的血,却不知道自己手指上的血更多,直抹得殷红的一片。
此时石室中的烟雾已渐渐淡了,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碎的响声,温衍转头看去,只见易召永身中数种暗器,几乎满身是血,手中的长剑却已然刺进骆南心口,用力之大将他整个人都钉死在椅子上。两个人手中都捏着置对方于死地的武器,身形紧贴,鲜血顺着雕花木椅流下,渐渐积成一滩。
想是方才烟雾弥散时易召永不顾自身冲了过去,要与骆南同归于尽。
骆南艰难的动了动,用力推开身上压制的那具尸体,唇角勾了一抹笑意,眼眸望向他:“不愧是百草庄的庄主,别人中了那种毒,不出片刻便死,你倒还能把他救回来。”
温衍薄唇微抿,看着他冷冷道:“你快死了。”
“人要死得其所……也并不容易,”骆南一手捂着胸口,声音带了点嘶哑:“但我已经做到了。”
“为什么?”温衍眉头一蹙,“易门主中了剧毒之后理应杀不了你的。”
骆南咳出一口血,笑道:“因为我……不想活了。人可以控制很多东西……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多可笑……”
“……你到底是谁?”
骆南断断续续的发出嘶哑的笑声,“这个问题,等到了阴曹地府,我再告诉你……”说着,手指颤抖着去按雕花木椅上最末的一个机关。
然而一枚飞镖比他还快,“嚯”的一声穿透筋骨将他的手掌钉在椅子的扶手上,动弹不得。
“钟意!”
温衍微微低头,见原本无力倚在他怀中的人睁了眼,缓缓坐直了身子,温衍担心他身上强行压制住的毒,问道:“你……感觉如何?”
柳钟意点头,“还好。”随即扶着石壁勉强站起来,想拔下了墙上的匕首,然而四肢几乎没什么力气,刚一运气,便觉一阵剧痛,身体软倒下去。
温衍连忙扶住他,“别再用内力了。”
那面骆南连着咳出许多鲜血,却是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角,对着温衍道:“想离开这里么,我告诉你……带着这么个累赘,几乎没可能出去。”
柳钟意看着他,眼眸里神色淡淡的,似乎半点波澜都没有。温衍生怕他下一刻便会说出什么让自己一个人走的话,便抬手握住他的手,道:“一起走。”
柳钟意低了眼帘,“嗯。”
“我不妨告诉你们……”骆南已是气若游丝,语气却仍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你们来的那扇门已经封死……剩下的三道门,你们大可以选一个……能出去……也是本事……”
“……”
骆南咳嗽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流下来:“待火把烧完,你们就会闷死在这里……呵……快些决定罢……”
说完,他便声息渐消,没了呼吸。
两人打量四周,见四壁每一道门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巨蛇图案,明显是需要用珠子打开,然后石室中并没有夜明珠。
石室中渐渐变得又热又闷,连带着呼吸也不十分畅通。大约是中毒的缘故,柳钟意觉得十分难捱,身体仿佛在烈火中炙烤,绵软无力,挣扎不得。温衍见他脸色苍白,紧紧的抿着唇,便让他先坐下休息一阵。
寻遍整个石室,终于在那张雕花椅子上找到了两颗镶入在内的珍珠。温衍小心的将其取出,而后走过去扶起了柳钟意,顺带拔下了墙上那柄匕首。
“钟意,你选一道门。”
让他选?
柳钟意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随手指向旁边离得最近的那扇。
温衍同他一起走至门前,将那两粒珍珠塞了进去。只听机簧声响起,门缓缓打开,外面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整个石室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快走。”
温衍扶着他踏出石门,走入那条漆黑的隧洞,疾行一段,便听身后传来类似于坍塌的声音。
——难怪骆南说选一个,这根本是无法更改毫无退路可言的选择。
黑漆漆的隧洞似乎没有尽头,走了大半个时辰,没见到一点光亮。柳钟意渐渐支撑不住,若不是有人扶着,好几次都差点跌倒。身体被烈火炙烤般的感觉逐渐消退,随即泛起冰冷的寒意,四肢都要僵住一般。
“钟意,坚持一下!”
“……嗯。”
声音听起来都是飘忽不定的,柳钟意只是下意识的答应。温衍感觉他的身体渐渐冷得像冰一样,便停下来,道:“我背你。”
黑暗中柳钟意看不见他的表情,有点茫然的眨了下眼:“我没事……”
“要我抱你吗?”
“……”
柳钟意伏在温衍背上时,其实身体的感觉十分麻木,几乎感觉不到后肩的疼痛,只觉得那人的身体十分温暖。漫长的黑暗中意识开始昏沉,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跟他说话,让他不要睡,他便勉强忍着困意一声声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隧洞终于到了尽头。
尽处是一道石门,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旁边有一个可以扳动的机关。
温衍先将柳钟意隔着好几步的距离放下来,而后自己走到门前扳动了机关。
奇怪的是并没有箭支或者暗器,门就这么简单的开了,露出里面的另一个石室。温衍刚扶起柳钟意进了石室,那道门就自动关闭了,门内再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机关。
这个石室较先前那个而言显得十分狭窄,只五步便能走到头,空间十分逼仄,而顶上嵌着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淡白微蓝的光芒。
温衍顾不上查探这间石室,先从袖中找出一个药瓶,倒出好几颗蜡丸,借着微光分辨一下,挑出其中一颗捏开了外面的蜡封,将里面的药丸喂到柳钟意嘴里,让他咽了下去。
将其他蜡丸收拾好,温衍起身仔细查看四周,见石室中还有一扇门,只是找不到任何机关,似乎只能将门打破出去。末了他回到柳钟意身边,见那人微微睁开了眼,眸中神色由迷蒙渐渐变得清澈。
“清醒了么?”
“嗯。”
温衍一边替他把脉,一边道:“我看过了,这个地方没有机关,大概只能打破那道门出去。”
柳钟意点点头。
温衍替他把脉的手渐渐变成握紧他手腕,低声道:“出去我就能帮你配药解毒。”
柳钟意垂下眼帘,想把手抽出来:“如果……”
“别说了。”温衍打断他,“钟意,你想让我自责一辈子吗?”
柳钟意闭了闭眼,道:“好,走吧。”
“我去把门打开,你先别过去,小心点。”
“嗯。”
温衍起身走到那道门前,起先只是试探着用了五分力道,那道门纹丝不动。他便运力于双掌,用尽全力的推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道门裂开一条缝隙,随即立刻龟裂,水流倒灌进来,很快便到了腰际,巨大的水压让人根本无法通过那道门出去。
温衍倒退几步,站到柳钟意身边:“到顶之后闭气出去。”
柳钟意点点头。
没多久水便灌满了整个石室,水流也静止了,两人游出那道门,外面水中一片漆黑,不知道究竟有多深,而刚刚被一阵水流冲开的水草也很快缠绕上来,阻挡着两人往上游。
那水草柔韧的将人缠住,越是挣动便缠得越紧。
温衍拿出帮柳钟意收着的匕首将水草一一割断,然后游到柳钟意身边,却根本连轮廓都看不清晰。他略一思索,转身循着记忆游回石室,剜出了那颗嵌在顶上的夜明珠,而后再游回来,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帮柳钟意割断缠绕手足的水草。
耽搁的时间太久,温衍渐渐感觉有点气闷,但也还勉强能撑住,然而柳钟意受了伤又中毒,闭气远不如平时久,渐觉窒息。
模模糊糊的睁着眼看到那人用力割断缠在他手上的水草,柳钟意对着他微微摇头。
——你走吧。
温衍勉强看到他的口型,随即便见大量气泡涌出,他无法阻止,却仍是不放弃的用力割断各处水草。因为太过心急好几次直接划破了自己的手,血色蔓延开来而后又渐渐淡去,消散不见。
割断所有水草之后,温衍一手带着那已然失去意识的人,一边奋力往上游。漆黑的水里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只是身体感受到的压力不算太大,按理来说应该不算深。
果然,过了不多久,便到了水面,淡淡的月色笼罩之下,温衍迅速辨认了一下位置,带着柳钟意往岸边游去。
待将人湿淋淋的拖上岸时,温衍也差不多脱了力,却仍是支撑起身,手指探了探柳钟意的呼吸,发觉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