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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弦握着梳子,食指曲起,好奇地凑过去蹭了蹭,没花没糊,还真是擦不去的。曾听说黥型之时还不是刺上了印记就完的,必须刺够千针才算作罢,那该多疼。李淙也不在乎,只坐正了身体,不斥不恼,任他去看去摸。
萧弦盯着那字又看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失态了,收回目光,手上的动作没停,忽地思量起白日里的事情来。他把李淙的鬓发顺到一处,攥在手里合成一束慢慢地梳,嘴上小心翼翼道:“哥,我问你件事,要是说错话了你别理我就是了,千万别生气啊。”
头发被萧弦抓在手里,李淙动了动脑袋,不便回头,只道:“说吧。”
“为什么他们说你是哑巴?明明能说话啊?”萧弦说罢皱紧了眉,紧张地等着李淙回答。
李淙沉默了一阵,张口道:“多说无益。
“啊?怎么会?”说话都不行,难道装成个哑巴才有益处?萧弦弄不明白了。
李淙垂下眼睑,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萧弦都以为这茬已经岔过去了,他冷不丁出声,吐了四个字出来道:“言多必失。”
萧弦没有防备,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扯了头发,他喘了口气,才反应过来李淙说的是什么,脑子转了转,想也没想地抬手,轻轻地碰了碰李淙面上那个墨色的字,道:“是因为这个吗?”
李淙抿着唇,忽然没了声响,心道这孩子看着傻里傻气的,心思却尖。
往事如烟,人道李家儿郎个个心高气傲,父刚正不阿,母不让须眉,长子承父业青出于蓝,末子黄口小儿已辨得乾坤。皇城数十年夺嫡之乱,景帝亲允再乱也不会倒了李家,岂料虚名转瞬成空,一身傲气也只剩了个忍。几十载得来的荣勋早成了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而今诸多苦楚,谁肯为言?便只当听不见,看不到,说不出罢了。
见李淙默然,萧弦呼吸一滞,心中大骂该死。怎么总是一遍遍地戳人痛处,这害死人的好奇心早晚得治啊!转而想到李淙的处境,一个面上带字、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就是罪人的人,在外头就算规规矩矩行事,也定是会处处被人欺辱吧,那些脸上没有刺字的犯人改过自新后都还有被人万般唾弃的,又何况李淙这样的。萧弦与李淙一起生活了大半个月,对李淙的脾性也渐渐摸得许多,明明是这样一个温柔又能干的人却要遭此罪过,思量之中不免又多了些愤愤不平之感。
萧弦紧了紧手腕,想起妞妞说镇上还有骂李淙的人,气不过道:“不说就不说了,哼,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想这话惹得李淙笑了起来。明明在说他的事,倒好像脏水已经泼到自己身上似的。只不过不管是真心话也好体面话也罢,那傻脑筋已够让人开怀。
萧弦把手里的头发又梳了几遍,而后顺到手中用发带系紧,便算成了。
萧弦兴致勃勃地问李淙如何,可家里没镜子,连个大概也看不着,李淙见胸前垂下的长发确实整齐平顺,便道梳子这东西确实挺有用,把萧弦高兴得直乐呵。
萧弦旋身坐下,见李淙开始收拾桌上的木屑和刀具,也跟着帮忙。李淙换了个发式,连带人也儒雅精神许多,萧弦越看越欢喜,可他额上没了头发的遮挡,那丑得不行的刻字也看得愈发清楚了,萧弦开口闲聊似地道:“不过说真的,哥,你们这儿的皇帝真是太残暴了,但凡有点良知的早该把这种肉刑废了。严刑峻法固然能起到一些惩戒作用,但过犹不及。唯有仁慈才能真正感化民众,使人向善。”
李淙愣了一会儿,似在思索萧弦的话,而后缓缓点头,道:“此话倒是字字灼见。”
读史使人明志,书本上的条纲虽枯燥烦闷,到底几千年的经验总结,可不是吃素的。萧弦再不济,教科书总也读过那么几本,哪知课本背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竟然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了,说不定在古人眼里真是什么了不得的言论,萧弦愣了一下,而后赶紧打哈哈道:“这没什么啦,刑罚这么严苛,还不是天天都有人犯,反之以礼法教导人民,让人从心底里知道哪些是对的哪些是不对的,然后再来约束自己,岂不是更好?”
“有理。”李淙点头,之后沉默了一阵,突然抬眼一本正经地对着萧弦道:“没想到你这孩子看着调皮,说不定将来是个治世之才。”
“哪里哪里,啊哈哈,随便听人说的。”未曾想到随便胡诌的几句会令李淙对他这般另眼相待,萧弦挠挠头,继续打哈哈岔开话题。
屋内安静下来,萧弦撑着脑袋,拿起木盒里的刻刀拨了拨灯芯,灯芯毕剥一声,火焰跳了跳,燃得愈发明亮了,可萧弦脸上已然有了怠倦之色。
见萧弦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李淙道:“睡吧,挺晚了。”
“嗯。”一晚上也闹够了,萧弦点头。
两人同去洗漱,萧弦洗完李淙让他先去睡,自己再收拾一下,等李淙弄好进屋,就见萧弦在屋里跟个贼似地东摸西看,没个停歇。
“干什么呢,跟个老鼠似的。”李淙问。
“我找地方放梳子呢!”萧弦继续在榻边翻翻摸摸,头也不回地道。
李淙努嘴道:“你就放桌上吧。”
“不行,我怕丢!”
“你搁衣柜里,丢不了。
萧弦苦着脸,不予苟同。
李淙叹气,无奈道:“那你放钱罐子里总行吧?”
“嘿嘿,好!”萧弦咧嘴一笑,蹭蹭跑去衣柜前,惦脚尖打开最上头的柜门,把梳子斜塞进钱罐子里,随着罐内“哐啷”一声闷响,他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李淙好笑地摇头,一把梳子也值得他稀罕到这地步,真是个孩子。
睡前,李淙欲解发带,边抬手边笑道:“你看看,让你别弄了,束了不还是得解。”
萧弦睡在里头正准备灭油灯,听了这话,转头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扯开李淙的手道:“那你别解了,浪费我的心血。”
李淙倒真停了动作,躺□背对着萧弦,口中无所谓道:“随你。”
萧弦静了一会儿,撇着嘴犹豫不决,又想他扎着头发肯定睡得不舒服,最后还是抽了李淙的发带,把头发打散了,道:“还是解了吧,我明早起来再替你梳!”
李淙微微侧身,转过头斜了萧弦一眼:“爬得起来么你?”
“你喊我呗。”萧弦把发带塞到枕头底下,而后撑手臂起身,信誓旦旦地拍胸脯。
李淙自是丝毫不信,枕着手臂睡好,闭着眼喃喃道:“喊了不醒,还是白搭。难不成还能用凉水泼你,把你扔河里去么?还是睡觉吧你。”
“哥你好毒!”萧弦攀着李淙的胳膊不让他睡,嘴里愤愤不平地嚷嚷。
“无毒不丈夫。”李淙耸肩,忽然来了兴致,翻了个身躺平,侧头眯着眼睛对萧弦道:“你知道牢里是怎么对待疼晕过去的犯人的么?”
“靠!不许说!睡觉了!”又不是没听说过古代十大酷刑什么的,猜也猜到有多恶心,更何况是听一个古代人亲口说出来,他可不想做恶梦!萧弦翻身跃起,张牙舞爪地往李淙身上扑,整个人都趴人身上去了,一手按着李淙的胸膛,一手捂着李淙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萧弦的里衣是李淙怕他穿不惯粗布衣、特地给他买的绢衣,质地柔软如丝,尺寸还大了一圈,此刻薄薄一层轻飘飘地覆在身上,似有若无,仿佛赤|裸着身体一般跨在底下人的腰间,被子早被带得落到了地上,腿侧细嫩的皮肤碰擦着精壮的腰身和上头的粗布,有些痒痒的,那只覆在胸膛上的手掌下,坚实的肌理清晰可觉,心跳一脉一脉地传来,连带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也仿佛与他跳到了一处去,而捂住对方唇鼻的那只手,暖热鼻息喷之于上,更是尴尬得仿佛被煮熟了似地,收也不是留也不是。
灯光摇曳,气息微窒,似乎……有点不对劲。
“下去。”
冷冷的一声,已不复嬉笑玩闹时的和颜悦色,萧弦动作一滞,猛地地缩回手,以最快的速度从李淙身上下来,恢复原状拉上被子盖好,转过去规规矩矩地对着墙闭上眼,那模样还真有点像面壁思过。
“睡吧。”屋内静默了许久,李淙捡起地上的被子,轻声叹气,吹灭了灯,而后横臂过去替萧弦掖好被角。
萧弦没说话,感觉李淙收回手臂背过了身才偷偷睁开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至于到底有什么不对,他一时半会大概是明白不了的。而在不远的将来,这个不同于原来世界的时空,让他惊叹的稀奇事更是比比皆是。
作者有话要说:生子设定已修,详见第二章。
22、第二十二折 无端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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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第二日清早萧弦倒未食言,李淙轻手轻脚下了塌,他也弹簧似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风风火火地取了钱罐里的梳子出来握在手里,而后寸步不离地跟在李淙后头,眯着眼睛傻呆呆地看人穿衣烧水洗漱。让他洗脸,不洗,问他早上想吃些啥,摇头,只等李淙整弄停当,坐在桌边开始喝粥吃饼,才笑嘻嘻地凑上去替人梳头,梳完往榻上一倒,缩进被子里头两眼一闭,又呼呼大睡起来。
李淙吃完,哭笑不得地瞥了一眼榻上蜷成虾米的萧弦,盛了一碗粥搁在桌上留给他,之后收拾了碗筷出去洗,洗完见盆中还有些水,便低头往下望了望。
明明是出去干活的,又不是相亲,整成这样,不是让人笑话么。李淙默默摇头,抬臂三两下弄乱了头发,又似平时那般用灶灰把脸上的字抹看不见了,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到了镇上才想起早上被那么一搅,昨晚答允萧弦的瓜子也忘了炒。码头上的活辛苦,就算力所能及,李淙也总是干两趟歇一趟,免得遭人挤兑。待快中午的时候码头上歇工,他赶回村里,萧弦才从榻上起来没一会儿。
不知是夜里没睡好还是怎的,萧弦蒙着被子,回笼觉一觉睡到大中午,桌上给他留的小米粥早凉了。萧弦捧着海碗咕嘟咕嘟地喝粥,听到外头开门的吱嘎声响,心中顿时一喜,一口气岔了开去,差点呛着,拍拍胸口顺了气,赶紧跑去外头。
李淙进屋洗了把脸,而后与萧弦一同回里屋去。萧弦端了桌上才喝了一半的粥继续往喉咙里灌,李淙伸手探了探瓷碗,冰凉,免不得又说了几句。家中又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这般饱一顿饥一顿、凉一顿热一顿的,本就没养得多结实的身子怕是又得弄出病来。
萧弦嘴上应得飞快,心里却犯愁,过去在学校里只要没课,哪个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通宵泡网吧打游戏什么具是常有,现在来了这里,压根无法适应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起居规律,都多少天过去了,还是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这毛病早晚也得治!
萧弦兀自皱着眉挠头,李淙也不理会,径直走去衣柜对面的墙角处,蹲下去低头望了望,而后变戏法似地掀出一块三尺见方的地砖来。砖块的响动声使得萧弦回过了神,他转头过去,一下看得目瞪口呆。原是地上那处本就不是完整的一片,地砖凹缝处有个缺口,李淙探两指进去使力一抬,没了地砖的遮挡,地上立刻显出一个看着好似地窖入口的凹坑来。
没想到家中还有这样的机关,把萧弦给稀奇坏了,杵着脑袋看了许久,才发觉那哪里是地窖,不过是嵌进地里的一块暗格而已,冬天用来存米粮白菜的,家家户户都很常见,一点也不稀罕。
萧弦撑着脑袋坐回桌边,李淙从暗格里头扯了一个还算干净的麻袋出来打开,是一袋晒干了的南瓜籽。
家中没了零嘴,松子糖那些买不起,估摸便宜的芝麻糖、花生酥等等萧弦大概也吃腻了,于是找了这袋东西出来给他炒瓜子吃。
听见是吃的,萧弦兴冲冲地跟在李淙身后进了灶间,见他只是生了火热了锅,什么也不放,就将一袋子才指甲壳那么点大的瓜籽通通倒进锅里去翻炒至黄,最后搁点盐,起锅。
一碗瓜子看着不多,倒也是年前精挑细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