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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璜……那个孩子我看着一点点儿长大，天可怜见的自幼就没了额娘，哲妃临去时把他托付给我了，现在也总算称得上有脸去见她了。”皇后微笑道，落眼在快步走来的和敬身上，“如果大格格还在，应该同和敬一样漂亮聪慧呢，我真是……”
“皇额娘……”和敬泪流满面，然后转头祈求地看着乾隆道，“皇阿玛，皇额娘不会有事的对吧？”
“对，你皇额娘不会有事的……”乾隆腾出一只手拍拍和敬的肩膀，“怎么永琏还没到？”
“那孩子当差呢……我等得到的……”皇后已经是气若游丝了，过往慢慢在眼前浮现而后消散。
永琏和永璜在宫门口遇上，是一起进的长春宫，泠岚却是先他们一步，已经抱着绵洋去了，娴贵妃派人给她传了话。
一进长春宫，众人都是哀戚之色，默默拭泪，有人引了泠岚进去，泠岚一福身，乾隆也不多说，只一挥手。
皇后双眼死死盯着绿绮怀里的绵洋，泠岚忙接过来站到皇后面前去，弯腰把孩子递与她看。
“皇上您瞧，这鼻子眼睛，全跟永琏一个模样，像我更多一些呢，倒是小七像您。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孙子，我盼了这么久啊，还真把小绵洋给盼来了。”皇后对着乾隆道，外头忽然有人喊道，“大阿哥到，二阿哥到。”
这时候谁都顾不上规矩了，只求主子能踏踏实实去了，给他们这些服侍的留条活路。
皇后的眼神先是看着永琏，而后久久地停在永璜身上，“快过来，皇额娘好久没见到你了都。”
“皇额娘养病呢，儿子怎么好打扰。”永璜走到泠岚让出的位置，跪在床前道，他一贯情绪内敛，同和敬一比，更是不显悲痛，乾隆听的他此刻还在说客套话解释，一吹胡子一瞪眼就要发作。
“你这孩子，心里有事总藏着掖着不说，额娘去了之后，永璜你代替额娘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尽个大哥的则仍，能答应额娘吗？”皇后抢在乾隆骂人之前开口道。
永璜愣了一下，只要他应了这句话，日后如果永琏上位，他便只能辅佐，不可与之相争，只是……永琏如今地位稳固，又有什么能争的？这个念头不过电光火石，他立马应道，“额娘所说，儿子必当竭尽全力，纵粉身碎骨也不多说一句。”
乾隆的脸色又回暖了，他的儿子嘛，肯定是孝顺的，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
“至于永琏，额娘所要说的，相信你都明白，好好待你媳妇儿。”皇后用了最后一分力，扯着乾隆的袖子道，“臣妾有话要跟皇上单独说。”
不等乾隆说话，屋里几个儿女已是全退了出去，知道他们要说**之事，还特地站得远远的。
“你怎么来了？”永琏皱着眉道，“身子还没大好……”
“皇额娘有事，我能托大吗？这个时候能进长春宫是我的福分才是，里面那个不止是皇额娘，也是绵洋的皇玛姆，他能不来尽孝吗？爷不必顾虑我们。”泠岚反手握住永琏的手，头一回觉得他的手也能冰冷成这样。
和敬靠着永璜，刚喊了声大哥便又哭了起来，永璜一下下拍着她的背，生怕她哭抽过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额娘走得早，没赶上乾隆登基就去了，虽然后来封了哲敏皇贵妃，对他来说却只是一块牌位罢了，比不得一直在后宫里照顾着他的皇后。如今生死离别之际，也是悲从中来。
好不容易等他们平复了些心情，里头乾隆喊道，“皇后，皇后！！！太医快来看看皇后……”
他们跟着太医一起冲进去，太医先摸了摸脉，又试了试颈部，扑通跪了个结实，颤声道，“回……回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和敬当时就晕在永璜怀里了，永琏傻在那里，脑袋嗡嗡直响，额娘……就这么去了……
六宫莫不震动，只是是喜是悲就难以分辨了。
受命办理丧事的大臣得到永琏示意后，向乾隆奏道，“大行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忽值崩逝，正四海同哀之日。”
乾隆眼都不眨的就批准了，外省一律照京师治丧。各省文武官员从接旨开始，摘除冠上的红缨，齐集公所，哭灵三天，百日内不准剃头，持服穿孝的二十七天内，停止音乐嫁娶；一般军民，则摘冠缨七日，在此期间，亦不嫁娶，不作乐。天下臣民一律为国母故世而服丧。
不说后者，这至少是个前无古人的皇后丧礼，太后又不高兴了，之前哪个皇后如此风光盛大过？只是不好再撞枪口，当乾隆定下皇后谥号之后，太后更加不好了，没用大学士奏请的，居然亲自就定下了。
皇后灵柩暂时被安放在了裕陵地宫，谥号孝贤皇后。
乾隆用一种极其哀痛的声音向在整理皇后遗物的和敬道，“那时候慧贤去了，你皇额娘跟朕开玩笑道，哪天她走了，能不能就用孝贤这个谥号，谁想却是一语作箴言。”
慧贤的事，和敬隐约知道一点儿，哪怕太后贵妃都觉得这个皇贵妃骄横跋扈，宠冠后宫，可她在皇后眼里不过是个很可悲的女人罢了。
长春宫被封锁起来了，乾隆下旨，除和敬、永琏之外，其他人一步都不许踏进，他还有句话没写上圣旨，不过倒是吩咐了高无庸，如果永璜想看，也可以。
祭奠时令嫔哭得死去活来，表演各种突出，乾隆还特地让和敬赏了皇后生前的一对镯子给她做念想，娴贵妃一言不发，毓灵品级不高，不能与她同列。
只听得多贵人一声惊呼，“不好了，鄂贵人晕了。”
“姐姐不用担心，毓灵无事，大行皇后灵前怎敢放肆，纵是哀思，也不能扰娘娘清静。”毓灵靠在扶着她的多贵人身上，说话声音极低，但还是被乾隆听了个真切。
再看没有一点形象的令嫔，乾隆觉得还是大家女子识大体。
他却没有听出来毓灵话里的另一种含义：别再我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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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按满人的规矩，子女们都是要守二十七个月孝的，和敬的婚事只能往后拖，蒙古方面也不能说什么，但是乾隆就没有这么大的规矩了，不过这年的选秀还是免了。次年，嘉妃生了五格格，舒嫔生了八阿哥，娴贵妃生了六格格。
乾隆也就此结束了宫中混乱的管理，娴贵妃那拉氏册封皇贵妃，嘉妃金氏晋贵妃，舒嫔叶赫那拉氏晋舒妃，令嫔魏氏晋令妃，鄂贵人晋德嫔，陈贵人晋婉嫔。
毓灵也因此得以成为一宫主位，从承乾宫搬去钟粹宫。至于婉嫔什么的，继续住着侧殿也无事，反正她自己都不介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乾隆受的打击比较大，居然没有再纳新人，一眨眼便是三年，又是一年选秀。
“永珹、永琪也到了身边儿要放人的年纪了吧？”老佛爷一眯眼，看着娴姐道，“你也多费些心。”
“臣妾明白。”娴姐点头，转头跟皇帝是这么说的，“三阿哥就两个格格，四阿哥五阿哥也快成年了，身边不好没个正经服侍的，只是宫里……”
“朕明白的，你且挑着人吧，若是抽不出空来，朕瞧着……舒妃跟德嫔好了，都是大家出来的，满八旗的事也清楚些，原则是重德不重色啊。”乾隆叮嘱道，倒不是他不舍得美人儿，只是，自己屋里放人就很晚，儿子还小，见着漂亮的食髓知味，那就毁在女色里了。
两个贵妃被乾隆华丽丽地无视了，甚至还越级挑了德嫔来帮忙，连着令妃脸上都难看起来，可是没办法啊，这仨都是什么出身大家都明白，她们还能挑出什么高贵的来？别按自己的风格找了嫋嫋娜娜的汉女也迷了皇子的心。
皇后逼迫纯贵妃加入阵营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走那么早，于是纯贵妃尴尬了。娴姐猜了八分不是纯妃害的自己，接管了一部分皇后的势力后，几番暗查竟是落在了令妃身上。
“令妃……好大的心啊，连着纯妃都敢牵扯进去。”娴姐把玩着手上的指套道，看看容嬷嬷一副恨不得跑去延禧宫生吃了令妃的样子，不由笑了，“嬷嬷何必这种奴才秧子置气，且让钉子把消息放给纯贵妃再看。”
“奴婢明白，还有一事，太医说愉妃娘娘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容嬷嬷正色道，“不知……”
“告诉太医，拖也要拖过这半年再说，三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平白地再给她添晦气？就是那几个阿哥也是要成亲娶侧福晋的。她这病总是时好时坏的，就算是为着她儿子想，也得好好活着，怎么就不明白呢。”
“奴婢听闻宫里说，愉妃娘娘如此就是被五阿哥气的，您没瞧见么？五阿哥跟延禧宫那位跑得可勤了，不知道的呀，还以为那位才是亲额娘呢……”
“这孩子是个心眼多的，要是皇上跑永寿宫勤快，他估计就孝顺了。”娴姐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可怜愉妃小心一世，竟得了这么个好儿子。”
“对了，新月格格这回也是要出嫁的呢，娘娘瞧着？”
“多添些东西吧。”娴姐漫不经心地道，反正也都是进她乌拉那拉家的，没差。不过这端王世子克善年纪也不小了，这回也得一并考虑了。
最后乾隆下旨，给三、四、五阿哥通通指了侧福晋，唯一不同的是三阿哥还指了个嫡福晋。另外端王世子克善袭郡王爵，带着新月一起出宫建府了。娴姐还赏了些摆设玩意儿什么的，只是新的端王府比起其他王府，不过相当个富贵人家的宅院，没瞧出乾隆有甚恩宠。
雁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微微地抖了下，雪莹眼尖，忙笑着上去握了她的手道，“新月格格出宫，额娘难道不需要去探望吗？好歹以后还是您的侄媳妇儿呢。”
侄媳妇三个字咬得极重，她在向雁姬传递一个很美好的讯息，有仇报仇，有冤抱冤去吧，端郡王不过是个孩子，又能护得了新月什么？
“当初格格在咱家住了这些个天，论理咱该去恭贺格格的不是。”雁姬点点头，让人备下礼物，准备好车架，老太太在努达海死后一蹶不振，不过躺在床上喘气，珞琳嫁了贝子法略，跟娘家也不甚亲近，倒是雪莹每日帮着她一起管事分忧，距离拉近不少。
“格格，他他拉夫人同雪莹格格求见。”云娃通报道，此云娃非彼云娃，先前那云娃被带走没回来，新月为了怀念她，便给后来贴身服侍的宫女改了这个名字。
“快请。”新月觉得上次见到这二人像是前世的事一般，忙打点好自己，换了身粉色旗装，看着铜镜里清丽秀美的自己，微不可查地扬起了头。
“妾身见过格格。”雁姬由雪莹扶着，向新月施了一礼，雪莹却是只微微点了个头，大家平级，懒得给你脸。
“夫人请起，让你们久候，是新月失礼了。”新月坐在主位之上，哪里还有当初跪在雪莹脚下楚楚可怜的模样，端的是高贵大方，略带小人得志。
雪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了自己的笑意，当初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个简单的主，果然啊，真是大有长进，可惜了，做错了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回妾身特意同格格一起来给新月格格送贺礼，还望新月格格莫怪我婆媳多管闲事。”雁姬也看出了新月的不同以往，除了对往日上当被陷害的愤怒之外，更是不断在肚子里组织着要同自家嫂子和皇贵妃姐姐说的话。
“怎么会……日后新月还要夫人一声姨娘呢。”刻意拖长的音调，不由让人联想到了别处，本来在承乾宫这几年新月自觉性子被磨得差不多，对娴姐也是多番讨好，奈何看到雁姬就会想到被自己小妾宰了的努达海，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和努达海已经双宿双栖，何必要寄人篱下。
四海之滨，莫非王土，一个没落了的端王府格格，皇帝让你活着一天，你便是寄他爱新觉罗家的篱下，可惜重回端王府吆五喝六的日子，让新月的谨慎不再。
雪莹笑得更欢了，还是这么个高贵善良的里子啊，她真的不介意再陪婆婆去乌拉那拉家坐坐，为乌拉那拉夫人了解未来的儿媳妇做上一份贡献。
与此同时，乌拉那拉家的有一个人很忧伤很忧伤，可是她不能表达出来，只能笑着替景瑞操持好屋里的事，这个人就是——绿霞！！！
“你们都好好收紧了皮肉，回头等新福晋进门了，就不比现在了，不能让人家格格觉着我们那拉家的人没规矩。”绿霞还是那个沉静得不露声色的样子，额上的疤痕浅了很多，被刘海遮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