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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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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天拉紧笼头,知已无退路,速度反慢了下来。

    那光圈合上,收拢。

    慕容天在那圈中,端坐马上,静静看着那些人走近。有一处的人退开了,露出一个入口,有人缓缓策马而入。来人一身华贵,袍袖谨然,俊俏英挺。两人遥遥相望,那许多的往事在两人间一一晃过,曾经缠绵,曾经相伴,曾经反目,如今却只能是兵戎相见。


    「抓!」有人道,是曹子劲。他自然也在,这原都是他的人。

    人们纷纷冲了上去。这已是瓮中之鳖。只听一声龙吟,慕容天利刃出鞘,雪白的剑缝反射的火光在空中划了个圈,便有人惨呼着倒下。慕容天纵身,立于马上,弹剑一笑,捏个剑诀,飞翻而下,沉下心在人群中将那家传剑法从头一一使来。


    剑气严霜森寒如冰,他衣袍未系,眼神凛冽,行动间衣袂飘扬,仿如大鸟飞翔,所指处血光四溅,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涌上。慕容天成心要拖到底,一招一式无不到位,将那剑法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比平日更多了一份沉稳和潇洒出来。那兵士或退开或倒下,一群人却奈何不了这一人。


    曹子劲气恼,有心要自己上。身边这王爷虽说是傀儡,到底也是上司,他不下命令,自己也不好妄自行动,转头看李宣。这位俊俏王爷一直凝目望着逃犯,看着那剑,那人,那脸,那目,在人群中间或消失,间或出现。浑不似来抓人的样子。


    「王爷,该真正动手抓他了吧,这么下去损失就重了。」曹子劲道,心知两人纠葛不简单,这王爷弄不好会放水。

    李宣似乎没听到,仍盯着战团,隔了片刻,才微微点头。

    曹子劲率两名贴身侍卫纵身而上,这三人武功均不弱,一照面,慕容天的剑渐渐便慢了,备感吃力起来。

    目光一扫,却见李宣远远在那马上,一直看着自己,也没甚表情,心中不知为何无端的一凉,手中剑也慢了一慢,却被人自旁一枪挑了发髻,头一低间,脚下也被人砍了一刀,收势不住,跪倒在地。


    抬头时,已是数支刀剑架到了脖子上。

    转眼一看,地上也躺了十来名士兵,这番打斗总有半个时辰,料来他们也走远了,才微微一笑,松手把剑扔下。

    曹子劲劈面一拳,「好你个慕容天,一口气杀我这么多部下。」

    血丝从他嘴边延绵滑下,慕容天也笑容不改,虽然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却是明朗非常。李宣在原地勒着马,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他。

    鞭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啪——」地在已经布满鞭痕皮肤上又拉出一道血印,承受的人却是一声不吭。

    「他们去哪了?」曹子劲阴郁的脸逼到慕容天面前,轻声道。

    慕容天四肢大开,被锁在一个木架上,因为吊得久了,头一直垂着,几缕散发掉在额前,满头大汗,却闭目不语。曹子劲见他毫无动静,嘿嘿冷笑,「看来你倒是个硬骨头,我喜欢这种人……,打起来痛快。」转头对侍卫道,「拿盐巴和水来。」


    这是以前山庄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的地方。若是换了宫中刑房,按曹子劲的一贯风格,慕容天此刻早该脱了层皮了,此时少了那些刑具,曹子劲便只能就简想办法。


    侍卫知他心意,取了盐巴,融了一桶盐水。

    曹子劲面带微笑,走至慕容天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背,慕容天的背部抽搐了一下。那身上已经鞭伤纵横,皮肉翻绽,血顺着身体往下流淌,腰部的布料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曹子劲伸手,侍卫勺了一瓢盐水递到他手中,他接住了,「其实我想再问你也不会开口,不过还是问一次吧。他们到底去哪了?」

    慕容天睁开眼,看着他手中清澈的水,突然笑了笑,「你知道还那么多废话。」

    曹子劲也笑,举起那勺慢慢的翻动手腕,一股清流突然倾下,落到那血痕上,溅起一片血水。

    慕容天猛然抖了一下,身子不由缩起,随着那水流的冲击往下矮去,却是铁链牵住了,跪也跪不下去。那水流击在伤口上,竟然比刀割还要痛,溅起的水花,落到伤处,便是一阵火烧火撩的钻心。无处躲也无处藏,那一瓢水缓缓倒着,背上一片火烧,那水的冲击却清晰的打到肉里,骨中。


    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却又咬牙。

    这地狱无休无止。

    终于那水流尽了,背上像是被人活揭了皮一样的痛着,烧着,慕容天眼皮也抬不起来,隐约听着有人道,「……公公他晕了……」声音忽远忽近,像个梦境。

    李宣勒马,在远处淡淡看着他,看着自己倒下,毫不动容。

    似乎两人素不相识……

    原来如此。

    只听「哗」的一声,浑身一凉,却是一盆水扑头浇来,慕容天湿淋淋的微微抬头,曹子劲无甚表情的站在对面,摇着蒲扇。

    「盐水还有大半桶呢,还是不说吗?」慕容天颓然垂头下去。

    一个侍卫抓住他发把他的头拎了起来,他无力的从眼皮下看着曹子劲走近。颚下被什么东西顶出了,是那蒲扇的柄端。曹子劲左右仔细打量他一番,「这张脸果然俊俏,难怪九王爷喜欢……,不如,去了那玩意,跟我到宫里头去混?」


    慕容天用力抬起头,虚弱咳了两声,突然一口血水唾到曹子劲脸上。

    曹子劲急退,却还是没避开,举袖拭去,怒道,「给我阉了他。」

    「你敢!!」突听门外一声暴喝,门「碰」的被人猛力给踹开,门页「砰」地撞到墙上,又弹回来,两厢摇动了数下。

    李宣怒目站在门口,气势逼人。曹子劲一怔,众人跪下,「九王爷。」

    李宣看了看吊在木架上半死不活的慕容天,眼睛猛然眯起,针一样刺向曹子劲,曹子劲心悸,忙道,「九王爷,这可是王爷临走时下的命令。」

    李宣怒极反笑,「是吗?他命你违反我的指令,私下审人,命你把我的人打成这样?」

    曹子劲叩首,却也不畏惧,这里全是他的人,这个傀儡王爷又能如何,「王爷说这个男宠也是山庄中人,审一审用用刑也无妨。」

    李宣冷了脸,盯他半晌,突然道:「来人,把这个阉人给我吊上去,慕容被打成什么样,就把他也打成什么样,一分也不许少。」

    众人都不动,曹子劲笑了笑,「九王爷,这却不是你的同钦王……」府字还不及出口,却惊见李宣身后闪出数人,为首的是个书生模样,拥上来押了自己。曹子劲正要反抗,李宣淡然道:「这刑你不受也不行,你觉得二哥会相信你还是我呢?挨打和性命,哪个更重要?」


    曹子敬怔住,心知自己此番逾越行刑,李宣若真闹到二王爷面前,二王爷未必会护着自己。暗中咬牙,却没想到这个傀儡王爷暗中居然调派了人手入庄,自己却是太大意了。


    李宣走到慕容天面前,慕容天已经半昏半醒,从眼皮下看他一眼,便晕了过去。李宣解开锁链,伸臂接住慕容天倒下的身体,打横抱了起来,往外便走。

    「红羽,」那书生跟上来,后头曹子劲已被锁上那个木架。

    「找最好的大夫,骑最快的马去。」身后的人应声去了。李宣用脸触了触慕容天的额,心中不由愧疚,若不是你这里分了曹子劲的心,薛红羽怎么能这么快进来。我曾以为我会狠不下这个心,可其实我却能看着你受伤,看着你受刑,当然,这话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突然惊觉,自己原来也是如此冷血,跟二哥李绪其实没太多区别。之前那些婉转情长,只是自己的一部分而已。

    他到底是李家之人。

    慕容天因为背部伤势,只能趴着睡,每天醒来都见李宣在自己床头伏着,李宣原是个美貌的人,睡着的样子跟画上一样好看。慕容天看他片刻,便掉了头往里,心中只觉茫然,似乎也无话可说。


    天亮后李宣便走了,次日夜间又来,也不多话,只守着他,也不知此举何意。

    待伤势好些,某日傍晚,用过膳后,婢女扶了他在花园里头逛,却发觉另有一人也被人搀着在花园里头慢慢行走,步履蹒跚,仔细看过去那人原来是曹子劲,不禁怔了怔。


    回来时边走边觉得此事着实好笑,只恨自己刚刚没去问声好什么的,当日施刑时,他可想到后来两人会一起养伤,正闷头乐着,竟然迎头撞上一人。一抬头,那双凤眼已在咫尺,那人长身而立,微微含笑,「你心情不错。」


    慕容天凝目看他一会,避过视线,不答。

    李宣稍有犹豫,便伸手来扶他,那婢女知趣退下。两人自见面以来,甚少这么平静相处,慕容天想起那晚夜探山庄,李宣来握自己,却被自己一剑挡住。只是自己的心情和当时,却哪里还能同日而语。


    他瞥了瞥李宣,李宣也正望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李宣见他已经露出疲态,找了间亭子坐下,静了片刻,「那夜你真是要走?」

    慕容天看他,「嗯。」

    「那,你怪不怪我。」

    怪什么,怪你不放,还是怪你不救?两人都未明言。慕容天想了想,一笑,「……不过是各有各的立场罢了。」

    李宣看着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既如此,那,我此刻还有个立场。」慕容天闻言抬头,李宣背光而立,却难看清楚他面上表情。

    「那藏宝图,你知道便拿出来吧。」

    慕容天怔住。

    两人静对了片刻,慕容天突然扬声大笑了起来,「那太监用武的,你便用文的吗?」

    李宣摇头,「不一样。」

    「哦?有哪里不一样?」慕容天冷笑。

    「怀璧其罪。既然皇家有人知道了,你们山庄还能藏得了这东西吗?何必弄得血肉横飞的……,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宣有些疲倦般低声。

    慕容天低头,怒极反笑:「听起来没错,冠冕堂皇,那图我拿了其实也没用。可你们这些人……仗着一个皇家身份,便当别人都是猪狗畜生了么?」李宣沉默。

    隔了片刻,慕容天怒气微褪,想了想道:「给你这图也行,我却有个条件。」

    「你说。」

    「图既然还了你们,便不得再继续追究慕容山庄中的任何人……,也包括我师傅章天奇。」

    李宣点头,「这个自然。」

    慕容天站起,李宣伸手来扶,却被慕容天推开,冷冷道,「不必了,小民怎敢劳王爷大驾。」李宣果然缩手,看着慕容天在身前蹒跚前行。

    那身影合着这斜阳西下的景色,却颇有几分形单影只的味道了。

    两人走至大堂,早有人掌了灯上来,偌大的堂屋中一派的灯火辉煌。

    慕容天抬头看着上书了「仗剑江湖」遒劲四字的牌匾,道:「这牌匾已经传了百年,乃是当年慕容第一代庄主,我高祖父慕容令亲手挂上去的……」

    李宣果然去看,那镏金牌匾虽然已经旧了,金色也有些褪了,却仍有股沉积之后的威严。

    慕容天看着它,怔了片刻,转头对他道,「你上去把那牌匾取下来。」李宣微愣,除了父皇母后还从未有人用这般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慕容天静静看着他,倒也没重复。


    李宣抬头,纵身,触到那底边,手微微用力一抬,已将那牌匾摘了下来。放到桌上,仔细看了看,却没瞧出什么端倪。转头道,「这地方他们早找过。」

    慕容天冷笑,「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找到,却藏什么藏?」说着坐了下来,闭目不再言语。李宣看着他的脸,有些惆怅。

    不知道等了多久,月光从门外悄悄探了进来,慕容天睁开眼,李宣正瞧着他发呆,这一张目,却骇了他一跳,连忙转开视线。慕容天道:「取面镜子来。」李宣招手,便有人奔出去,片刻后回转,交了面小菱花镜过来。


    慕容天道:「你把这镜子挂到牌匾原来位置的右下角。」那牌匾挂了百年,墙上早留了个灰印子出来。位置倒不难找,可这么小的镜子却怎么挂?

    李宣微一思忖,飞身而起,右掌握着那铜镜运力一拍,那镜子便浅浅嵌入墙中。再轻盈落下,恰如飞燕。慕容天见他身法,目光一滞,似是想到什么,微显怅然,却不理他,抬头看着铜镜,似在等待。李宣此刻也早明白,既然用到铜镜,那机关所在自然是靠光。也抬头守着。


    果然那月光移动,突然一缕银线映到了镜上,显然是瓦片间留了缝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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