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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这冒失的性格,倒和他皇后堂妹、自己老婆,像得很。
想到这里,萧暄心里倒有了主意。他遣散了宫人,叫了亲信大臣进了书房。
“东海那边,现在陆家怎么样了?”
宋子敬执掌刑部后,执掌东齐情报机构,事无巨细都在脑中。
他立刻答道:“陆家还未自粮种一案中回过神来,东海告捷,他们回响不大。倒是沿海百姓皆出街欢呼祝贺,口口声声称赞鲁仲元二位将军英武胜战。这次海战连连告捷,兼使用了新型战船以及皇后改进过的火药,我方损失甚小,这前所未有。所以仲元、恕之二人在军里威信大力,连带着陛下和娘娘也在军里倍受赞誉。”
萧暄一边招呼他们用茶点,一边说:”朕是个念旧情的人。陆家毕竟帮助过朕,朕不想来兔死狗烹这一招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自己不争气,败坏朝纲不可原谅,但是也罪不至死。”
谢陌阳到底年轻气胜,又兼家庭利益冲突,忍不住道:“陛下说的好。一亩三分地也可活人呢。”
“你呀!”萧暄私下很随和,这也不生气,只拿着书卷敲他的脑袋,“你这样迟早要坏事!皇后不在宫中,约束不了谢家,你也不替她省心!”
谢陌阳虽然没见过这位皇后堂妹,可也知道谢家的今天的辉煌腾达都离不开她,心里倒是十分敬重的。
萧暄说:“陆家的事也不可逼得太紧。倒是陆家现在这一倒,之前被约束的张家现在无人看管了。东府的许太守一年前就向朕递了折子请辞老归乡。朕起了私心,东府也需要他这名长老坐镇调剂,才将他强留了一年。如今海战告捷,许老身体也不好,这东府太守的位子就空了出来……”
谢陌阳机灵,立刻出席跪在皇帝跟前,“臣自请调东府为陛下分忧!”
萧暄笑,“你倒机灵。”
“谢陛下夸奖!”谢陌阳也不客气。
萧暄语重心长地说:“坐镇东府不容易。那里张、陆和朝廷三股势力纠结,外有倭寇侵犯,内有百姓等待安抚,江湖上还有盐州帮。陌阳,你可想好了?”
“臣想好了!”谢陌阳语气坚定,“臣若有心有力,在哪里都能为陛下分忧,能为皇后娘娘做后盾。”而且他日皇后回朝,谢家不再孱弱,才能为其后盾。
萧暄点了点头。
“好好干!”
那天傍晚,彩霞满天,映照着皇城的琉璃瓦宛如一汪汪流金,朱红色的宫墙上投影着变幻莫测的色彩。
谢陌阳满怀壮志地走出皇宫,登上车前,回首眺望西天,一派意气风发少年得志。
也许他还不知道,深宫里的陆贵妃,这下又要有一夜不能眠。
也许他也不知道,他家的谢皇后,正布衣荆钗,疲惫却欣喜地随着人流走出了苑城。同一片天空的夕阳也照亮了她甜美的笑脸。
经过了半个月等待的吴十三早已经按捺不住,推开拦住他的侍卫冲了过去。
谢怀珉暖暖地笑,张口想说话,却是被吴十三一把抱在怀里。
她微微一愣,感觉到吴十三在轻轻颤抖着的肩膀,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十三,我没事。对不起。”
吴十三这才松开她,然后扬手就朝着谢怀珉的后脑袋拍了一巴掌。
“你这女人做事都不动脑子的?”
谢怀珉不爽了,“你对我动手动脚在前,暴力在后。亏你还知道我是女人啊?”
吴十三跳脚,“你差点死在里面了你知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奇怪,你怎么会认为我不知道里面很危险呢?”谢怀珉很拽,“我可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义务。吴少爷,换你会怎么做?”
吴十三气得头发倒立,“你总是有理由的!我说不过你!”
说完转身就走。
谢怀珉啼笑皆非,“真生气了?哎呀呀!我也是很感激你的关心的嘛!十三?吴十三?吴少爷?”
苑城的百姓们全都沉浸在脱离死亡阴影的狂喜之中,亲人们拥抱啼哭在一起,没人注意到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公子哥儿和一个正在追着他道歉的姑娘。
谢怀珉和吴十三笑闹了一阵,两人都饿了,暂时停战,找地方吃东西。
吴十三财大气粗,来苑城半个月,就在周边买田置业。那家地主因为瘟疫的事年初就带着家眷搬去别处,故房子又大又便宜,青瓦白墙,一派江南风格。
吴十三给谢怀珉专门安排了一间别院。那小院名叫君兰院,估计以前是给小姐住的,小巧精致,花木扶疏。一盆盆夏花正开得鲜艳,石榴树上却是已经结着小青果子了。
谢怀珉之前两个月都过得是难民般的生活,如今从贫困线下一下跃到了小资之上,视觉差异太大,兼给这微薰的风一吹,顿时觉得脑袋发晕。
她用过晚饭,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哼着小曲出门纳凉。才刚刚绕过蔷薇架,看到了站在矮竹下的那个天青色背影,所有的轻松惬意立刻烟消云散,泼了冷水一样清醒了过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过这并不重要。
谢怀珉定了定神,然后走过去,拂衣下跪,“下官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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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 第四卷 离国篇 第66章
宇文弈转过身来。他英气的眉正不愉快地皱着,眼睛里带着严厉和不解。
在他眼里,地上那个跪着的身影有种说不出来的刺目。
谢怀珉穿着藕荷色的家居衣裙,倒显得不那么瘦了,梳洗过还半湿润的头发搭在肩上,垂在脸庞边,衬得脸只有巴掌大,象牙白的皮肤晶莹光洁。虽然低头顺眉,可是眼珠子却在睫毛下转个不停。
那一刻,他一直有点躁动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托——看到她的确是安然无恙的。
“起来吧,地上凉。”平淡的语气。
“谢陛下。”谢怀珉站了起来,头却没抬起来。
“你知道是朕?”他很好奇。
谢怀珉答道:“陛下曾赐下官一把伞遮雨。虽然公公没说,可是臣见伞是内廷后宫之物,料不是一般官员可以用的。由此推理下去,不难猜出陛下的身份。”
宇文弈不由浅浅一笑。
“你很聪明。”
“陛下过奖。”谢怀珉不卑不亢地谢道。
宇文弈从竹林阴影里走了出来,走到她面前。
“这次江南瘟疫一事,谢大夫功劳甚巨,尤其鼠疫一事,可称中流砥柱。你,又立一伟功!”
谢怀珉却欠身道:“臣下的功绩是由百姓的性命换来的,臣宁可不要这功名,只求百姓合家安康,安居乐业。”
宇文弈的笑意加深,盯着她已经低到只看得到头顶的脑袋。
“你说得很多。不过谢大夫立了功,就应该论功行赏。”
谢怀珉眨了眨眼睛。再谦虚,这时候耳朵也竖了起来。只听皇帝说:“今天起,你就领内医监朱医,五品太医侍官,殿上行走。”
谢怀珉终于抬起脑袋。
连跳四级直接由原来的普通科室员工升做了副厅级干部,天上掉金子也不为过。锣鼓轰鸣,鲜花礼炮。小谢大夫谄媚一笑,立刻要下跪磕头行大礼。
只是这膝盖还没挨着地,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说过不用了。”虽然是带着命令的语气,可是话却很温和。
谢怀珉愣愣地站直,看了看被宇文抓住的手,又看了看高贵的皇帝,一时有点糊涂。
下一秒,宇文弈松开了她的手,神态冷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谢怀珉下意识地抚上手腕,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后来还是宇文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说你功劳甚巨,还因为你发明的汤药在治疗鼠疫上,功效明显。医局里诸位老太医对此交口称赞。秦国前些日送来国书,千金求药方,还请你去秦国一趟。”
谢怀珉惊愕,“陛下没同意吧?”
“同意什么?”皇帝装糊涂。
谢怀珉忙说:“就是去秦国的事。臣可不想去他们那里啊。上次如意膏一事估计他们都恨死我了。这次鼠疫地都是顺水而发,我总觉得也和他们离不了关系。我要去了秦国,怕是要被挫骨扬灰。陛下看在我有功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
宇文弈听她这番话觉得十分有趣,不由破天荒地想作弄她,“可是如果不同意,两国交恶,战乱生起,生灵涂炭,那又该怎么办?”
可是谢怀珉到底不是吃素的,她理直气壮地说:“国家兴亡是全民责任,不能推到我这一个友邦人士头上吧?更何况堂堂大离国力昌盛军备齐全,怎么会叫秦国阿三占了便宜。陛下与其在这里无限假设,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如意膏事上。这次江南受了重创,一时半会儿很难恢复生机,若秦国乘机在民间推销如意膏,骗百姓吸食来短暂忘却痛苦,这市场前景很大。大离可就危险了。”
宇文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谢怀珉忐忑,急忙道:“臣说错话了?”
“不。你没说错。”宇文弈声音低沉,“你想得十分周到。朕没有看错你。”
谢怀珉见缝插针地拍马屁,“陛下英明。”
宇文弈轻轻笑了笑,“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后日随朕一同回京去。”
“是。”
宇文弈往外走去,临要出院门了,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说:“你的功名,并不是已死百姓的命换来的。而是因你而幸免的百姓赋予你的。”
谢怀珉惊讶地望着他。离帝却从容转身,大步离去。
谢怀珉抓了抓头。领导的心思真是很难猜啊。
吴十三在围墙外探头探脑,不留神被谢怀珉瞅到。
“姓吴的!你给我滚过来!”小谢咆哮。
吴少爷很委屈地一点一点蹭过来,“那个……人家……其实,不姓吴!”
“管你姓吴还是姓楚。”谢怀珉阴森森地笑着,“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吴十三觉得很郁闷。在他完美的计划里,他的身份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揭露的。他的计划里有英雄伟业,有佳人倾心,有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壮志男儿。到时候小谢充满梦幻地问,十三,你究竟是谁?他这才开口娓娓道出身世来。
而,不是像现在,被谢怀珉这丫头毫无风范地指着鼻子逼问:“你到底说不说?”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吴十三揉着太阳穴。
“你让我想想。”
谢怀珉讥讽:“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瞧你这日子过的。”
吴十三沮丧,“都配合了一年了,怎么就不再多配合一下?”
“我倒想啊!”谢怀珉丢他一记白眼,“其他倒罢了,你把皇帝都招来了,我还能装聋作哑吗?你说,要是我哥是皇帝,那我是什么?”
吴十三白痴得无可救药,“是什么?”
谢怀珉爆走。
吴十三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终于不再犹豫,大叫起来:“我说!我说!我是津陵府吴王,宗室里排行十三!先皇是我姑妈!”
“哦。”谢怀珉恢复正常,“原来是吴王殿下。”
吴十三问:“听说没?”
谢怀珉摇头,“从来没。”
吴十三倒地,“津陵啊!姑娘美,小伙儿俊的津陵啊!”
谢怀珉摸着下巴端详他,“还真看不出来。把你脸上那层皮揭了让我瞧瞧。”
吴十三这次是真的给吓到了,哆嗦,“你你你……你知道我易了容?”
“我还看得出你打了粉呢!”谢怀珉嗤笑。
她自吹自擂:“吴王爷,不瞒你说,我可是医圣张秋阳的闭门弟子,什么世面没见过。你脸皮上那点小伎俩,还入不了我的眼呢!”
但事实是,两人认识大半年后,一日吴十三醉酒跌到地上,谢怀珉去扶,看到他的脸擦着桌角起了一层皮,这才发现这小子脸上覆盖了一层东西。当然这事谢怀珉这辈子都不会说的了。
吴十三被鄙视过后,去卸妆。
程序还挺麻烦的,专门的药水倒在洗脸盆里兑开,雪花膏似的东西涂脸上,泡软了,再用盆子里的药水洗去。
弄了半天,终于得见天日,谢怀珉好奇地凑过去仔细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立刻悲从心中来。
“十三……”谢大夫的声音都在发抖了。
吴十三克制不住的得意,“怎么样?帅不?不是我自吹,皇家那么多孩子,就我和皇帝的长相可一较高下。”
“的确。的确。”谢怀珉一脸悲晾怜悯,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脸皮,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