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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虽不知您因何换了大夫,可原来的大夫医术极为高超,若能继续由他诊治,必能完全除去那位姑娘的病根。”
那王大夫的湘北一带的名医。能由他口中得到:医术极为高超“这样的赞词,李列的医术之好,自是显而易见的了。
可这点,却由不得东方煜不生疑了。
不管李列再怎么有天份,也不可能只靠短短三两个月便由一窍不通变为神医……也就是说,早在受石大夫指点之前,李列便已对医道有所涉猎……差别,只在于是否精通而已。
而他之所以刻意瞒着,多半是因为无法完全信任自己的缘故吧。
思及至此,东方煜唇角苦笑扬起,神情间已然带上了一丝不舍。
友人无法完全信任自己的事实固然令人挫折,可更让他在意的,却是造成友人如此防备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得他如此……
中断了思绪的,是随风而至的、细小却十分熟悉的低幽音色。
东方煜因而回神,而在瞥见了前方不远处、那个本应在家中歇着的身影之时,微微一震。
即使隔着重重人群,亲人淡然出尘的身姿也依旧散发着眩惑人心的光采……只一瞥,便牢牢吸引住了他所有目光、以至心神。望着那始终牵系着自个儿思绪的青年,东方煜一个踏足便欲上前唤他――可紧接着入眼的一幕,却让他本已踏出的步子瞬间静止。
便带着“李列”一贯的冷漠神情,青年由摊贩手中接过珠钗、有些生涩地为身旁的桑净――东方煜还是直至此刻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簪上了发际。
动作虽生涩得近乎笨拙,却又温柔得让人心乱。
而此情、此景,让瞧着的东方煜当场呆住。
他虽早察觉了桑净对列有意,却从没想过……这二人,会是两情相悦的。
毕竟……一直以来,能让李列另眼相待、表露出内心真正情感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而对桑净这个聪慧女子,青年虽表现了相当的尊重,却始终仍维持着那样冷漠难亲的表情。
根本……就不像对桑净有所谓的男女之情。
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原来,列……也是对桑姑娘有意的。便在他因着友人的另眼相待而沾沾自喜之时,他二人,早已悄悄走到了一起。
伴随着过于清晰的认知浮现,东方煜呼吸当下已是一窒。说不清、分不明的情绪杂然上涌,而掺着几分莫名的苦涩,于胸口扩散蔓延了开。
他低下有,看了看两手满满的酒菜与果馔。
不知道时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知了他二人情感,便不该在他们气氛正好的时候回去、阻碍两人培养情感吧?
按下了心头莫名加深了的郁结和苦涩,东方煜于心底暗暗苦笑后,强迫自己拉回了本胶着于青年身上的目光。
反正自个儿也好久没“放松”一番了,不如便趁着这个时候……
当下心思既定,怀着一丝怎么也散不去的郁郁,他一个旋身改往花街所在的方向行去――
无巧不巧地,如此一幕,就这么映入了正好回过头来的青年眸中。
***
向晚时分,华灯初上。书房内,白冽予一袭便衫如旧,状似悠闲地斜倚窗台边,远眺那洞庭湖上灯火点点。
便在这洞庭湖上,两个月后,就是同天方一会的日子了。
回想着今日得到的几项情报,青年面上神情淡然无改,远望湖面的眸中却已添上了一抹难测。
同天方合作之事进行得相当顺利,对方来使的身份也一如预期……若无意外,等会议上商谈过细节后,双方便能正式结盟。
要想将青龙和天方一网打尽,自然得先掩其耳目。如能将天方的情报来源完全控制在手中,则诱杀青龙、溃灭天方,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相较之下,眼前较让他在意的,是漠清阁方面的动静。
如今,李列“复出”的消息,甚至诛杀练华容一事都已在江湖上传了开……以清风的能耐,要想把握他的行踪不过是――可时至今日,漠清阁方面都仍未针对“李列”而有所行动。
是因为东方煜么?因为有名震天下的“柳方宇”跟着,漠清阁不愿于此时冒险下手,所以才毫无动静。
不……应该不时这样。
不关是对“李列复出”一事的应对……这些日子来,漠清阁的行动都低调异常,也难怪天方会认为这是个超越对方的好时机。
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雷杰的死,让实力大损的漠清阁决定暂时韬光养晦一阵?
又或者,他们是刻意装出实力大损、韬光养晦的模样,藉此诱使天方等敌对势力有所行动,再将之一网打尽?
思及至此,白冽予眸光微凝,神色瞬间已是一沉。
不论漠清阁突然转为低调的理由为何,有一件事是绝对可以肯定的――这份低调的背后,定然有所图谋。
至于图谋什么、所图谋的对象又是谁,就是问题所在了……他有预感:同漠清阁间输赢的关键,便在于此。
看来,明日得再抽空跑一趟市集,好吩咐二十八探多加留心此事了。
心下如此决意方现,早先在市集上意外见着的一幕,便随之浮上了脑海――
那时,他藉由买珠钗赠与桑净的动作,暗地里由装成小贩的冷月堂密探处取得了最新的情报。可便在他藏了纸条,为桑净簪上珠钗之时,两道过于强烈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他警觉地抬头之时,入眼的,却是东方煜提着些水果、点心什么的往醉芳楼方向行去的身影。便是白冽予这等自来与青楼无缘的人,也明白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东方煜既然去了醉芳楼,这午膳便也不能指望他了……有此认知的青楼遂同桑净在外头找间铺子用完午餐或,才踏上了回程的路。
桑净的身子仍有些虚弱,一回宅子便入房歇息去了。而他,则在东方煜的书房里待了整个下午,将刚获得的情报整理了下,并一如往常地翻了翻友人书房内的各式藏书。
而像这样靠坐窗台边远望湖面,也有半个时辰了。
随着日落月升,点点灯火渐起……他静静望着那逐渐逼近的夜幕,唇间已是一阵低叹轻逸。
瞧眼下如此天色,东方煜再不回来,他便得亲自下厨打理晚膳了。
多半是沉浸于温柔乡中、乐不思蜀了吧――脑海中友人软玉温香在抱的情景浮现,让白冽予面具之下的容颜不禁一阵微烫。
想来也是。正所谓食色性也,若非他满心只惦念着报仇、无意儿女情长的话,眼下想必也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了。何况“柳方宇”本就同那醉芳楼的头牌相好,两人久久未见,多温存一阵也是理所当然的。
思及至此,有些认命地一叹后,白冽予下了窗台正欲离开书房,过于熟悉的足音却于此时传入耳中。
东方煜?
属于友人的足音令青年面上讶色微现,才要上前一探,原自紧闭着的房门却已由外而启。那同样熟悉的俊朗面容,亦随之入了眼帘。
“你回来了。”
望着半天没见的友人,带着些招呼意味的一句脱口,语调淡淡,却不可免地渗入了一丝讶异。
察觉了青年话中隐带的情绪,东方煜唇角苦笑扬起,有些自嘲地:“你似乎不大乐见于此。”
“不……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本以为你会在醉芳楼待到晚上的。”
“醉――你知道了?”
“意外瞧见而已。”
“……是么。”
瞧他没什么特别反应,东方煜讷讷应了过,心绪却不知怎么地一阵慌乱。
――便如早先于醉芳楼同他那红颜知己相会、缠绵时,那潜藏于情欲、欢愉之下、心中隐隐存着的不安……甚至愧意。
对那个……始终占据着心头一角的青年。
正是因为对青年的惦念,让他终是打消了过夜的念头,一如先前地买了晚膳匆匆赶回――他本还想好了应对的理由,却不料青年早已瞧见了一切。
心头的慌乱,悄然转化为某种名为心虚的情绪……好一阵沉默后,他才有些尴尬地开了口:“桑姑娘呢?”
问是这么问了,胸口却因这个问题莫名地一阵窒闷。东方煜虽对自己的反应暗感不解,可未暇细思,低幽语音便已接着传来:“她身子有些疲惫,正在房中歇着。”
“这样啊……冱羽也还没回来,不如咱俩先用膳吧?”
“嗯……”
“抱歉,打扰了你和桑姑娘独处的时光。”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道歉,让听着的白冽予当下便是一个微怔――但还没等他理解过来,身后友人便已越过身畔、径自朝饭厅的方向去了。
好半晌,明白东方煜误会什么的白冽予才有些无奈地一声叹息,提步跟了上去。
***
给在房中歇着的桑净送完晚膳后,白冽予出了屋子,神情淡冷间已自添上了些许无奈。
即使清楚东方煜对他和桑净间的关系有了些奇妙的误会,可晚膳罢,一阵思量后,他却终仍是选择了不予解释。
在他想来,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小误会,若出言解释,便势必得编造谎言掩盖自个儿同冷月堂联系的事实……与其继续堆积出更多谎言,他还宁愿什么也不做。
桑净和他本就是清白的,时间一久,误会自然便能澄清化解――何况晚膳间东方煜于此只字未提,看来是不甚在意的。既然如此,他也无须多加费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比起这个,早先晚膳时、迟归的凌冱羽早已饥肠辘辘,一声告罪后,把剑一搁便自用起晚膳来了……东方煜毕竟是见多识广之人,早先没特别留心时便罢,此时细细一瞧,自然认出了凌冱羽的“碧落”。这把名震天下的剑,理所当然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把剑,想必就是聂前辈昔年倚之纵横天下的爱剑‘碧落’吧?”
“嗯……下山前师父就已经把他交给我了。”
听他问起自己的剑,凌冱羽咽下了口中的菜后点头应道,“柳大哥请尽管看看吧――说实在,我也对柳大哥的兵器极为好奇呢!”
白冽予本在一旁默默用着膳,此时听得如此一句,心下便觉有些不妙――可眼下如此态度,若同凌冱羽传音,却难保不会为东方煜所察觉、进而挑起他的疑心……
一番思量后的结论是静观其变。也在同时,友人响应的沉厚语音已然传来:“既是如此,咱们便交环着看看吧。”
同为爱剑之人,东方煜对少年的心思自然相当清楚,故话声方了,便已毫不犹豫地取来了自个儿的日魂,将之递给了凌冱羽。
瞧他二人换了配剑,便是他白冽予,此刻也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东方煜的“日魂”是另外配的鞘,若不拔剑观看,自然看不出和他的“月魄”有何相似之处……可一旦拔了剑,对月魄极为熟悉的师弟只怕……
心下如此念头方过,仿佛是证实着他的预期般、身旁便已传来了少年的一声惊呼:“月魄?”
如此二字,让听着的东方煜立时一震。
察觉了友人的反应,早有预感的白冽予不禁于心底一阵暗叹――毕竟是他思虑未够周详,没事先同师弟提过这一点。只是无论怎么忧心,事已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凌冱羽此时亦已察觉了手中长剑和师兄爱剑的不同。一向机灵的他自知闯祸,忙故作讶异地看了看剑身所刻的篆文:“咦……这把剑叫日魂?”
“不错……你方才所提的‘月魄’,是同这把‘日魂’互为表里的另一把剑。”
顿了顿,“你见过月魄?”
也难怪东方煜会有此一问――月魄如今理当在白毅杰手中,若凌冱羽曾经见过,自有些耐人寻味了。
后者虽仍搞不清这些个错综复杂的江湖形势、关系,却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坏了师兄的事儿……他毕竟是心思敏捷、聪明灵慧之辈,心念电转间已是半真半假的一番解释脱口:“我只是听师父提过而已。师父说他曾见过一把名为‘月魄’的绝世好剑,我瞧着柳大哥这把‘日魂’同师父所描述的外观极为相似,所以才……”
他这番话把原因全推到了聂扬身上,倒将自个儿撇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此言倒也在理――若是大名鼎鼎的“黄泉剑”聂扬,同白毅杰稍微有点交情也不时不可能――故东方煜听了也未再多想,低头仔细欣赏“碧落”一番后,便同少年换回了剑。
如此一折,虽不至于冷汗涔涔,却仍是让一旁听着的白冽予小小心惊了一会儿。即便是早已用完膳的此刻,回想起来,都仍有些紧张。
幸得凌冱羽十分机灵,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而听着的东方煜对人自来又无甚防心。若换作他,便是听了如此解释,也不会就此撤下疑心的。毕竟,如能技巧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