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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如斯-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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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析柝心中狂吼:一切都是知府使的坏!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去处决了那知府,却被阴辰邪一句话堵死:蓝豔时因何伏罪般喝下毒药一心求死?而非言明一切揪出罪魁祸首?
  月析柝一瞬气短答不上来,阴辰邪却是轻轻松松带上日记和药方去了佛堂,说是真相大白。
  月析柝诧异,回头见离冷眼中也有疑惑,自是跟了上去。
  进到画中,听得阴辰邪慢条斯理地缓声道来,月析柝觉得心脏被什麽东西瞬间捏紧,几乎呼吸不过来,煞白了一张脸。又觉幸好,幸好泪蓝不在画内。
  全部都是闹剧,全部都是错过,也全部都是遗憾。
  知府原非祸首,只强暴了司空二小姐,却也未想取其性命。泪蓝错手杀了其妹,蓝豔时参透真相而心生愧疚,也心甘情愿喝下毒药,只求将这秘密一同带走。泪蓝直到此刻,依旧蒙在鼓里,以为蓝豔时杀的胞妹,因爱生恨,无穷无尽。
  月析柝听得头昏脑胀,失魂落魄地转首去看离冷。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下意识地看向离冷,好似就能平复混乱的心境。
  他们出画以後,阴辰邪却未告诉泪蓝实情,只说确是蓝豔时杀了其妹,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薄情寡性之人。
  月析柝不可置信地看去,阴辰邪面上看不出情绪,甚至唇角尚勾了一抹笑。
  直到妖颜带他们来到後院,取出那狰狞手掌中的纸团,看到纸上潦草字迹,月析柝再也忍不住了,鼻尖很酸,他撇过脑袋,盯著离冷深邃的眼瞳努力呼气。
  他们走的时候,泪蓝抚著妖颜送的朱槿浅笑,月析柝听到阴辰邪说:“朱槿花开了,你记得带他们回家看看。”
  一瞬的脚软,月析柝一个趔趄,慌忙捉住身旁的手臂,随即腰便被按住向上扶了一把。离冷的长发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面颊,鼻尖徘徊熟悉的清香。
  少顷,离冷自若地松手退开,抬眼看看他,月析柝望著那面无表情的脸孔,不知怎麽蓦地红了脸,张大了嘴,手也慌张得不知往哪摆。
  下一刻,离冷就到前头去了,月析柝拉在後面偏著头,一脸不可思议。
  女鬼泪蓝一事可谓告一段落,她无意中早已手刃伤害妹妹的凶手,徒留自己困於蓝豔时留下的骗局中。虽心下怅惘,月析柝还是长长舒出一口气,也总算是查明了事情真相,尽管留泪蓝在阳间不妥,却也是阴辰邪定夺,奈何不得。
  月析柝这一回客栈,立马发觉,棘手事件还远没有停歇。
  醉酒吐脏的床单因洗不干净而赔了钱,余下闲钱已不够再找另一间客房,小二因为昨晚的事吓得不敢见他,连带一干夥计哆哆嗦嗦地离他十丈远,直把他当成了大魔头。
  “见鬼?!我竟然被他们当做异教妖人了吗?!”月析柝闷闷不乐地走回客房,行至门前浑身一颤,闪电般想起,既然自己的床已经不能睡,岂不意味著要跟离冷挤……
  月析柝思索良久,最终大义凛然状推门进去,走到离冷床前,扬起笑容道:“师兄,昨晚麻烦你了,今晚换我来照顾你吧!”
  离冷慢慢将视线从书本移到他脸上:“照顾?”
  月析柝一呆,继而想到什麽似的理直气壮道:“师兄,你晚上睡觉踹被子!无论你踹多少次,我都会帮你严严实实盖好!”
  离冷眼带困惑,静静地看著他好一会,久到月析柝的笑容变得干巴巴,有些紧张地望著他。离冷忽地侧身往里挪了挪,将目光转回了书上。
  嗯……?师兄这是……?
  “万岁!师兄我一定帮你好好盖被子!”月析柝欢呼一声,呯地扑上床来,抱著被子滚成一团。
  “别把床弄塌。”那头冷冷扔来一句。
  月析柝早已为重回温暖的床铺冲昏了头脑,一边把被子往头上冒,一边道:“师兄的床果然比较舒服,软绵绵的也很暖!”还有淡淡的清香。
  钻进被窝里躺了一会,月析柝扭头转向离冷,他靠在床头微垂著看书,尖尖的下颌在烛光下显出一圈浅黄微光。
  月析柝定定看了一阵,离冷突然合上书,挥手熄了烛台,片刻窸窣,身旁不再有响动,那幽然淡香更清冽了些。月析柝深呼一口,满意地弯了弯嘴角,沈沈睡去。
  但月析柝准备好了与离冷同塌而眠却没准备好与他同时醒来,当他一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俊美侧颜,并且那一头散开的如缎黑发碰到了他的鼻尖,大脑刹时空白一片,耳朵嗡地一声。
  离冷的肤色在清晨微光下白得几乎透明,宛若柳叶的狭长眼眸缓缓睁开,眸色黑得纯粹,方才惺忪转醒而并无平日的疏离冷漠,眼尾微微上吊,细眉细眉斜飞入鬓,果真当花侧帽之姿。
  月析柝通地红了脸,连耳根都红了,一把掀了被子,手忙脚乱地逃下床去。
  完了完了!我居然被师兄的美貌迷得晕头转向!我一定是中邪了!
  月析柝一手抚胸,一手按著脑袋,慌里慌张地用水直泼脸,边泼还边骂自己禽兽不如,万一对师兄兽性大发这可怎麽办……
  等他梳洗完毕,离冷已站在门边:“早餐後同我去一趟寺庙。”说完,开门下楼了。
  月析柝一愣,万分疑惑地跟下楼。
  客栈的夥计们依然离得远远的,这让月析柝内心挫败更盛,只觉得这俩天一定被可恶的野狼精野狗精之类附身了。
  待到他与离冷前往浚稽山脉之时,月析柝才猛然顿悟离冷想法,与他昨日所想一致:纵使女鬼泪蓝凄惨可悲,这里也不是她该停留之处,她应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只是眼下的寺庙,让立於庙中的月析柝登时生出茫然。
  废庙破败,寺内荒芜杂乱,佛堂倾倒幡幢裂帛,断墙碎石滚洒一地,狼籍之状犹在,唯廊道两侧墙坯之上的鲜豔壁画不见影踪,独留数滩焦痕,如同为烈火焚烧殆尽。
  月析柝在庙里转了几圈,未曾找见泪蓝,想来是魂魄无法在烈日下现身,寻个地躲起来了?
  “师兄,泪蓝不在这里。”
  离冷面无表情地凝视灰墙焦黑,眸中微光一闪而过,忽道:“她不会出现了。”
  月析柝一愣,心底隐忧瞬间膨胀,他慌忙地望了望离冷,一步跨至墙前低了头细细查看。
  取代了壁画的焦痕细看之下并非火烧留下,而是数以百计的密密划痕,将颜色剥离了墙体,翻出了内里灰黑。
  “……这些壁画……都被线划掉了……”月析柝後退一步,大惊失色地道。
  片刻,他惶惶张张地抬头看向离冷,颤声道:“……泪蓝……死了?”
  离冷微微颔首,眼睫低垂,看不清眼中是何。
  尽管知道泪蓝祸乱作恶,最终下场也定是魂飞魄散,却不想这结局来得如此突然,昨夜还执朱槿笑得浅淡的凄丽女鬼,今朝世间已再无她丝毫。
  月析柝瞬间僵住身形,脑中空白,手掌颤了起来,被离冷握住牵往後院也无所觉。
  只见後院的坟场也被毁个七七八八,好似火焰席卷过般,再细看之下,碑石上尽是细线拉扯的划痕,碎裂成块。
  “……这般行事,果然是太师叔……”月析柝不由喃喃。
  至此,他才惊觉左手被离冷轻轻握在掌心,月析柝呆了呆,方感觉手心温热,离冷已松开了手。
  “此事已了。”
  话落,离冷倏然点地而起,月白衣袂迎风翻卷。
  月析柝转身遥望凌乱坟场,突兀地闭眼深深一躬,再无半分留恋,回身而返。他身後,微光挥洒大地,晨曦烙於碑石墓地,涤净了重重阴霾,灿若之初。

  第五章上

  往後数日,阴辰邪悠悠然然留於桃花坞,月析柝与离冷便也跟著住下来,刹是恬静祥和,烟雨水乡,风景柔美,吴侬软语,一派清闲。
  阴辰邪应了离冷切磋请求,初时月析柝还和妖颜一道在旁──说是观摩,妖颜至多就是歪著脑袋睡觉,月析柝起初惊诧於阴辰邪使的提岚绝学,却也不似离冷对武学造诣的痴迷,渐渐没了兴致──後来,两个游手好闲便凑合到一块,没有了各自纠缠对象,颇气味相投。
  月析柝对阴辰邪和妖颜的关系很是好奇,拐弯抹角地发问:“你和太师叔认识多久了?”
  “记不清,”妖颜摇头,想了一下,说,“从家乡出来就遇到了。”
  “看来你们认识很久了……”月析柝小声下了结论,又旁敲侧击道,“那,你们……这样……嗯……就是像现在这样,有多久了?”
  妖颜眨了眨眼,不解地道:“……一直都这样。”
  什麽?!太师叔从一开始就和妖颜有这样的不正当关系?!
  月析柝愣了愣,面上遽然升起红晕,遥望那头正在与离冷过招的阴辰邪,他忽地讷讷说不上话来。
  妖颜好奇地望著他,道:“你怎麽了?”
  月析柝慌忙摆手,边摇边别过脸,错开视线,心底默默流泪自己的思维何时变得这般龌龊……
  突然听得妖颜说:“你的功夫是不是很差?”
  月析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为什麽!”
  “那你怎麽不帮他打邪……”妖颜伸手一指离冷。
  月析柝瞟了眼,道:“噢,师兄啊,他喜欢单打独斗,我要是出手了他会不高兴的。而且,我出手的话就是二对一,对太师叔不公平。”
  “哦……那你的功夫比他好,”妖颜垂了眼睑小声道,顿了顿,又问,“比邪好吗?”
  月析柝挠了挠头,心虚道:“同太师叔还是差了一截吧。”实情是岂止差一截,就连对著离冷,都差了好几截……
  妖颜却不疑有他,好像真的信了他,桃花眼浅浅弯了起来,笑吟吟地看著他,眼瞳亮亮的。
  月析柝被这仰慕敬佩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连连抓头摸耳,手脚都不自在。
  妖颜这样问了之後就不再说话了,呆呆望著不远的阴辰邪出神,好像在沈思他与离冷月析柝对打究竟有多少胜算。
  月析柝大言不惭地贬了离冷一顿,心想还是不要将师兄说得太差,将来万一露馅就糟了。谁料到了晚上,报应就来了。
  这几日,月析柝都和离冷挤一张床。每回月析柝抱著枕头往里蹭的时候,离冷尽管面上没什麽表情,却也不阻拦,只侧身往里靠了靠。
  这次月析柝照例抱了枕头,笑弯了眼,冲离冷道:“师兄!今晚我也会帮你好好盖被子的!”
  离冷瞥他一眼,侧身往里靠的时候,凉凉道:“每晚都踢被子的是你。”
  笑容僵在脸上,月析柝能听到哗啦碎裂的声音,干笑两声,道:“天热了……”
  见离冷不再说话,专心看书,月析柝心一横,厚著脸皮往床上挤,缩进被子的时候在心底默默忏悔:果然不能说师兄坏话,白天要是再得意忘形一些,今晚就没的睡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几次梦到被野狼精缠住摔下云层。
  月析柝在清晨的微光中醒来,徘徊的清冽香气比往常浓了些,颈後有温热的气息,一起一伏……瞬间全身都僵住了,月析柝猛一转头,正是鼻尖对鼻尖,离冷俊美绝伦的面容生生在他眼前。
  “哎呀──!”月析柝连滚带爬地呯一声坠地。
  月析柝痛得龇牙咧嘴,可也就是这麽一摔,他惊讶地发现方才离冷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诧异得结巴:“师师师、师兄,你、你你你……”
  “你昨晚踢了六次被子,那样比较好睡。”柳叶般的眉眼带了些微不满,离冷转过身。
  月析柝张著嘴巴在地上吹了很久的晨风,最终揉著屁股一瘸一拐地下楼了。
  一整天,月析柝都没对妖颜说一句离冷坏话,反而开始天花乱坠地夸,直把妖颜说得困惑不已,问他昨天的月析柝和今天的月析柝是不是同一个……
  结果,当晚的情形更糟。
  “师兄你你你、你干什麽!”月析柝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离冷一手绕过被子圈在他腰际,淡淡道:“我不想再帮你盖被子。”
  “……这样太麻烦师兄了,不如换个办法?”月析柝小心翼翼地提议,“天不冷了,踢掉也不会著凉了……”
  “你经常把被子踢到我身上。”
  “……啊……”月析柝眼角抽搐。
  “你睡回去,或者,把自己捆起来。”
  月析柝只得应道:“师兄,这样最好。一直以来,劳烦你了。”忿忿地含泪入眠。
  月析柝渐渐觉得他变成了离冷抱在怀里的枕头,起先只是环著腰的动作逐渐变成搂到胸前。每天早上都红著脸醒过来,面对离冷那张不若平日冷淡的俊美容颜,月析柝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留鼻血了。
  他屏住呼吸轻轻掰开离冷的手,鬼鬼祟祟地下床梳洗。跑到门外才忍不住狠抓了一把头发,这算个什麽事啊!为什麽他要做贼心虚地溜出来!这究竟是怎麽了啊!?
  月析柝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究竟怎麽回事,心烦意乱地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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