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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彧摇了摇头,就是这个十七八的孩子,三年前父皇在位时,把南方一直侵扰浩日的大岩国杀的鬼神恸哭,活活变成了个废地,至今当年南下巡视时看到的那满空乌鸦和那鸣叫还让自己促眉,两年前,父皇怕其势力过大,又因与南王过往甚密,就命其为东侯大将军,配往东疆。岂料莫寇清在东边也不安稳,不停的骚扰东边邻国,邻国几度来访请父皇约束,实在是让父皇头痛的人。父皇驾崩,若不
是自己假挟南王,强令他驻守不动,捉了南王的特使,只怕要酿成祸事,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不过时候早晚而已罢。
“皇上!”莫寇清回过神般看着杨天彧。
“皇,皇上。”莫寇清起身从案前过,跌跌撞撞的,差点打翻了案上油灯。杨天彧站立未动,看着莫寇清跪倒面前。
“莫将军。” 杨天彧依然轻唤了一句。
“皇上,微臣在。”莫寇清低头答到。
“朕是第二次见你吧。”
“回皇上,是第二次。”
杨天彧未言。
“皇上……”
“莫将军可是料到了朕会来寻你?”
“微臣不敢擅自揣测皇上心思。”
“朕想知道你这营地除了你自己,还有何人?”
“……”
“说与朕听,若朕办的到的必不会不理。”
“南王杨畅。”
“哦?是你擒了他?那宫中南王又是何人?”
“柳必成。”
杨天彧促眉,“柳扬音之子……这个,朕到确实未料到,”轻笑一声,“此次你可也赌这一番,赌朕是否能如你所料,料你所料?”
“微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何不敢之事?你和南王串通,先让南王激怒朕,再让柳必成易装成南王,藏于宫中,等朕的人手派去,杀之。假南王即死,就没有人再会追究此事,加以时日你们密谋大事成了,朕可是要被你们赶出这百艳城?”
“……”莫寇清抬了头看着杨天彧,黝黑的眸子里精光点点。
“你又为何在这营帐之内呢?这营内除去你和南王已没有其它人,你料到朕知你帅营不会扎在后方,也料到朕会改了侵袭方式,更料到了朕会来寻你,这番又是为何?”
“可是为了博雨堂?”
莫寇清一颤,垂首不语。
“你莫家是异族,在朝中倍受排挤,若不是惧你声名在外,手握重兵岂可在朝中立足,你也知此情况,人在边疆无法顾及朝中家人,便顺从南王拉拢,岂料南王心急造反,胁你家人安危,此次你知道天不顺时,地不对利,人不心合,必无胜算,却苦于胁迫,此番只身前来,有机会擒了南王,就赌朕能料你心思,就想将功赎罪。可是这样?”
莫寇清默认。
“你与博雨堂私下交好,朕知道,你怕朕追究此事连累了博雨堂?”
“微臣知罪。”
杨天彧转身寻了地方坐下,宋清源立旁,莫寇清跪帐当中。
片刻帐外动静,径直进来一队人马,看见杨天彧端坐其中,急忙跪下行礼,“末将多彩叩见皇上。”
杨天彧站了起来,“你们出去,未得我令不得进来。”
“是!”
“莫寇清,你自幼行端思正,武功过人,才思敏捷,刚正不阿,只是性情残暴,多杀戮,如若委你重任,加以调教必是可用之材。可是朕,却要杀你。”
“微臣知罪。”莫寇清俯首认罪。
“可是要朕救你家人,放过博雨堂?”
“谢皇上开恩。”
“你也料到朕定会答应你?”
杨天彧微微一笑,“朕想用你,可朕却不得不杀你,你叛离造反重罪难逃,朕不但要杀你,还要你死后曝尸刑堂明理大公殿外,警示天下臣子。”
“微臣知罪。”
“但是你捉了南王有功,朕要赏你。”
“谢皇上开恩。” 莫寇清反复两句话,并无多余,看来报定求死决心了。
“朕赏你,朕让博雨堂亲监你刑。”
西厢 15
博雨堂看着莫寇清跪于公堂之上,双手双脚俱在镣铐之中。
博雨堂细细的凤眼挑了几挑,嘴角微弧,“莫将军,这造反之罪你还有话可说?”
“无话可说。”
博雨堂想起昨日,危机时刻皇上亲驾一掌劈了假南王,就知道莫寇清输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还没容的自己来求情,皇上就把莫寇清以造反罪名押到了自己这刑堂之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总之先认了罪,回头再行定夺。”博雨堂想,“这刑部可是我的地方,入了我的狱由的我管,我想放了你自是有方法。”
半夜,博雨堂亲临狱门,一众侍卫紧随其后。
“御堂大人。”一侍卫从狱门出来。
“何事?”
“之前,皇上来过。”
“哦?”博雨堂大惊。
“皇上留了旨给大人。”侍卫逢上一帛。
博雨堂展开一看,不禁长叹口气,在狱门之外徘徊。
这兵部刑法堂,是浩日王朝专审全国重案要案之地,各部调度大批兵马也需得了兵部刑法堂的准才可,堂内分两殿,兵马总理殿和明理大公殿;兵马总理殿,掌握全都及全国大宗兵马调度权,包管所有征兵和分派之事,极权重职;明理大公殿是审案殿,下又分十小宗,一到九宗按区管理各郡,县来报案件,分轻重缓急,再呈到明理大公殿,若非重大要案不得呈报,直接发回原地审理,或由各宗审理,这第十宗就是刑堂,专用刑之地,各种刑法应有尽有,凡发到十宗刑堂的,没几个不开口的,不开口的也就永远开不了口了,素有“明理坐阎王,十宗黄泉路,走过刑法堂,刀山火海笑宵小。”的说法,坊间里的流传就更可怕了。
这阎王,说的就是博雨堂。
历来兵部刑法堂的御堂大人就是文武百官中最不惹人亲近一职,各届御堂大人个个铁面无私,黑面黑心硬手碗,再难之案再奸之人落在明理大公殿,都过不了这黄泉路,可博雨堂不一样,任这两殿总堂的御堂大人,却从不像往届前任,黑脸无表情,却是整天嘻嘻哈哈插科打诨,各殿各堂到处游走,整日里不理公事般游手好闲。
可这兵部刑法堂却未拖沓过一事,和博雨堂就像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反过来似一个阎王殿般矗立在皇宫之东。
之前办了个案子,才让文武百官知道原来这博雨堂是个白面阎王,笑面虎。
原户部有个一高官的儿子在酒楼里喝酒的时候闹了事,弄死个戏子。本来是件小事,也就报到了一宗审理,可这高官上朝时去拉拢博雨堂,欺了博雨堂平日里嬉笑无边,好说话,却被博雨堂笑回一句,“死人要偿命啊。”弄的颜面全无,在博雨堂出的宫门时候着人说狠话,原来这高官还有个女儿是皇上的妃子,颇为得宠,所以无所俱持。后想不妥,便趁博雨堂生日之时亲自领了儿子去博雨堂的黑炎俯庆生话合。
恰时候还有皇上、高官之女皇上的宠妃、四大王侯、两位大将军、尚书、太傅、各大小官员尽千数都在场,高官好话尽出,其子和皇妃也前后热络,博雨堂只是笑不答话,看是无事,知情的官员也都当合事佬,酒热话酣正是浓时,兵部刑法堂的带刀侍卫百数全到,拿了铁证当堂捉了高官之子,博雨堂一句:“杀人偿命,你却在此逍遥,酒色俱全,实乃藐视朝纲王法,就地正法。”将他活活乱棍打死,其间杨天彧想出声劝阻,却听博雨堂把高官连头带脚,所有作奸犯科之事说了个滴水不漏,连着把高官捉下,后又言此罪臣竟然还有一女伴君身边,实在大大的不妥,将皇妃一并拿下,杨天彧笑不能语,听任博雨堂所为,将高官和皇妃捉到明理大公殿。没多时便杀了。
真真正正在自己生日之日,将个殿堂红血染遍,博雨堂立在大堂中间,两边候着兵部刑法堂的带刀侍卫,脚下躺着血泊中的死人,夜黑风高之中,吹撩他黑底金丝绣三雀,折枝海棠的官服,活脱脱一个人间阎王像,牢牢刻在文武百官脑中。
是所以,博雨堂从未想过会有自己为难之事,这等难办,难的自己举步徘徊。
皇上旨上写道:“此门难进否,难乎?不难乎?难在心。”
博雨堂私心是想莫寇清毫发未伤的离开,再找个人顶死就好,皇上却是让博雨堂思量,这人放的吗?放了,于忠不忠,不放,与心不忍。莫寇清与自己自幼就交好,博雨堂自小就有了娶得莫寇清做妻之心,但一直迫于南王和皇上不合,不能动弹。私下也一直在找南王的破绽,想先救得其家人便可宽了莫寇清的束缚,怎奈这时间上还真是快马难及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倾心殿。
流溪坐在堂下,杨天彧堂上审阅各地奏文,不得闲。
流溪心不在焉,已有三日未得流晴的讯息,难道出了什么事?
“流爱卿?” 杨天彧搁下手中什物。
“皇上。”
“天时已晚,不若你回去歇息吧。”
“是。”流溪退出倾心殿,上了轿便回自己寝宫,半响,停了轿着了左易过来。
“大人。”
“恩,转去兵部刑法堂吧。”
“是。”
于是轿头一转,直去了东边。
“博大人。”果真在兵部刑法堂的侍卫带领下,看见博雨堂立在狱门外。
“流大人。”博雨堂笑吟吟的迎过来。
流溪叹了口气,“博大人,此事不如请了皇上……”
博雨堂接口道“皇上已下了旨,想必已有定夺。”
“你可忍心下手?”
“哦?流大人可是知道我与莫寇清的关系?”
“非浅。”
“呵呵,”博雨堂笑颜如花,凤眼微挑,肤色似透明般白嫩,双唇却血色欲滴的妖艳,“我是舍不得杀他的,只是皇上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流溪一惊,看博雨堂转身就进了狱门,急忙跟了过去。
“莫将军?”一直走入深深的底层,方听见博雨堂轻唤了一声,那铁栏之后果然一人立起。博雨堂着人开了锁,行了进去。流溪站在栏外未跟进去,却将两人看的真切。
“让你为难了。”莫寇清低头道。博雨堂轻笑,挑了他的下巴抬起来看,“清,还记的我们小时侯的事?”
莫寇清一震,双目泪落如珠,博雨堂俯下身轻噙了泪在唇间,微语:“本想纳你入俯,在我身边做了夫人,整日莺莺燕燕,诗画香草,不做什么大将军,不问世事,可是时不待人,不但未如愿,还要亲手杀了你,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缘尽罢……”莫寇清咽不成声。
“却难为你本不喜朝政之事,为了我在那东疆之地驻守,终日撕杀。”
“无妨……”
“清,可会怨我?”
“自是不能。”
博雨堂一笑,火光下,真正的百媚俱生,光彩夺目,唇间晶莹闪耀,如妖人般灼人气息。
“你多杀戮,奈何桥必行下层,小心河中铜蛇铁狗,孤魂野鬼拖你入水,遇见孟婆,不要喝她手中孟婆汤,一喝便忘今生前世……忘了我博雨堂。”
莫寇清掩面痛哭。
“在忘川河中等我,看见我从桥上过时,便唤我,如若那时言语不通,唤我未回,便念诗。我定可听见。”
博雨堂手起刀落,看莫寇清滑落自己臂弯。
笑吟:“君去奈何桥,独路留雨堂。
愿埋黄泉路,血染忘川河。”
流溪不忍,侧目心痛,满眼尽是流晴的面孔。难道自己和流晴也会是此下场?
这尘世难料得混沌不堪,情意真切难辩,博雨堂做这难为之事不过为了忠心二字,若是他人,何德得此忠心?
博雨堂掩了莫寇清双目,打横抱起怀中人,行往狱门处。
狱有十八层,层有丈尺高,博雨堂不识武,文弱书生体质,莫寇清虽小,却要抱上这十八层,绝是难为。行过四层,博雨堂已汗如雨下,侍卫尽在其后,不敢出手相助,至六层博雨堂将莫寇清放下,复又抱起;至八层改为背负,博雨堂已面色发青,嘴唇咬的鲜血淋漓,侍卫不忍,出手扶助,却被博雨堂一眼看的心透凉,缩手回来。至十层,博雨堂体力尽尽,将莫寇清放置台阶,扣住其双臂,拖行。一路颠簸,博雨堂几乎步步跌到,却不停歇,直至狱门。
着轿,行至明理大公殿外,已有仗阵、侍卫差侯着。博雨堂又将莫寇清带至刑架下,解了自己外袍给莫寇清穿上,然后又将绳索套好了,轻抚了莫寇清的脸,生死一凝望,便拉那绳索另一端,每拉一下,莫寇清便升上一点,到挂上刑架,博雨堂手皮尽破,血流不止。黑夜无尽,亲手将自己至爱之人挂上刑架,无风只闻血滴声,声声如催命。
博雨堂立于血泊中,仰望莫寇清。
“此命不为君属,君为人臣,命为人命,一命报忠心,来世但做连理枝,埋土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