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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还是一言不发,他背对着墨离,向落了些许灰尘的书架连施了几个清理一新。他该说什么呢,连强大的斯莱特林阁下也因为和霍格沃茨的守护契约,最后灵魂消散,倾尽他三位同样强大的好友之力,连一张画像都无法留下——那么,墨离呢?从格兰芬多阁下和墨离的对话不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墨离出于某种原因已经和霍格沃茨签订契约了,他将守护着这座城堡直到他灵魂消散的那一刻。为什么是墨离呢,为什么偏偏是墨离呢,他明明和巫师界一点关联都没有,为什么就要被迫承担这一份如此沉重的责任?现在的局势虽然没有到引发战争的地步,但是不难看出凤凰社与食死徒之间的斗争是不死不休的,他们还能够维持现在这种亚和平的状态几年呢,当他们将战火引向霍格沃茨的时候……
黑魔王在斯莱特林的贵族间占据了太大的影响力,甚至可以说,现在的斯莱特林学院就是食死徒的后备军团。而格兰芬多无疑是一心拥护邓布利多的,鲁莽的狮子们可都以毕业时能加入凤凰社为荣。西弗勒斯自认为可以在强大力量的诱惑面前保持冷静,不被黑魔王所蛊惑;他也对于邓布利多所提出的“一切为了更高的利益”而嗤之以鼻,因为显然卫道士不是他所喜欢和欣赏的职业。他一直以为自己所要做的不过是在两派之间维系一种微妙的平衡,保证普林斯不会被任何人利用,成为一个真正的隐士大家。但是,现在他不能再这么想了,就算墨离无比强大,西弗勒斯曾经见过他的灵魂透明到就要消失的程度,他不想再承受一次那样的忧心痛楚了,他不可以让自己如那个时候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而且,对于墨离从此会承担上无止境的风险,西弗勒斯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他将墨离带入魔法界的,正如预言中的那一句“普林斯的后裔为你劈开荆棘”,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的确从混沌中把墨离唤醒,可是那一次墨离也救了自己,不是么?否则他早就因为承受不起那么猛烈的魔力暴动,从此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哑炮,或者干脆死掉了。所以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谁欠谁的,可是现在他却将墨离带进了一个大麻烦中!
“你怎么了?”墨离皱了皱眉,他闻到了一丝并不明显的血腥味,于是身形一闪,站到了西弗勒斯的面前。这才发现,这个孩子竟然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而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点点鲜血。墨离抬起左手,速度极快地点了西弗勒斯身上的几个穴道,这才佯装生气地问:“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会因为魔力暴动将自己弄得内伤的。”
“……”西弗勒斯摇摇头,一口腥甜猛然涌上他的喉咙,哇地一下就吐出来了,将墨离白色的长袍溅得星星点点的。其实墨离本可以躲开,再或者顺手一个隔绝咒,也能让他的衣服幸免于难,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淤血只要吐出来,就无碍了。我记得你的药箱里有舒缓魔力的魔药,是哪一瓶来着?赶紧找出来喝了。”墨离牵起西弗勒斯的左手,将指尖搭在他的脉门上,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好在发现得及时,西弗勒斯伤得并不重。他正要将男孩的手放下,西弗勒斯却忽然一声不吭地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肚子上(考虑到身高的缘故)。
墨离讶然,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的感情有多么内敛,而且过早地成熟,脸上几乎都没什么表情,如此小儿心性的举动实在太难得见到了。所以,他也是怔愣了那么一小会儿,才将自己的手抬起来放在西弗勒斯的肩膀上。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了很久。
“对不起。”西弗勒斯吸了吸鼻子,语带模糊地说。以及,我会保护好你的。很多话不需要特意说出口,却可以以我的生命为誓。
“……嗯,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睡吧。”墨离忽然觉得自己有种初为人父(大误!)的欣喜,他不知道寻常人家父子间是如何交流的,但是听说延长亲子交流时间,会增加孩子的安全感。毫无疑问,在墨离眼里,西弗勒斯是懂事的,也正是因为太懂事了,有时候显得太过小心翼翼。其实他可以更任性一点的呐,墨离在心里对自己说。
“嗯?一起……睡?”西弗勒斯还继续用胳膊环着墨离的腰。他现在冷静下来,当然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不够得体,但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想抬起头,将自己的脸从墨离的肚子上解放出来——因为,他实在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没错啊,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你现在需要安慰……虽然我好像并不需要睡眠。”墨离揉了揉西弗勒斯的头发,他实在是很喜欢这种柔软的触觉。
“……”果然被当成晚上做恶梦时,还会抱着自己的小抱枕去敲大人房门的小鬼头了,西弗勒斯有些郁闷地想。他飞快地松开环抱着墨离的双手,飞快地转身,用一种飞快的语气说:“不用了,的确很晚了,那么我现在去睡了,那么……晚安。”
也许应该让银舞找一些关于儿童教育的书籍给自己看?墨离看着西弗勒斯飞快地关上寝室门,有些郁闷地想。过了一会儿,他又露出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西弗勒斯是因为什么而魔力暴动的,这个孩子太过重情了。墨离曾经探查过西弗勒斯的记忆,因为那个时候空间刚刚认主,他需要确保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他完全目睹了小男孩孤独而又悲惨的童年,父亲的毒打,母亲的漠然,众人的辱骂……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还能保持住一颗重情重义的心,这实在是太难得了。西弗勒斯其实和刺猬有那么一点相似——如果他知道自己被比喻成如此缺乏美感的生物,毫无疑问,他一定会回过头来怀疑墨离的审美的——在他尖利的硬刺下,有着一颗无比柔软的心。
“也许我们该找些事情做了?”墨离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是,主人。”一道身影在墨离身边慢慢显现出来,那是已经化形的雪渊。比起在西弗勒斯面前总是一副傻兮兮的吃货样子,他这个时候的表情既严肃又恭谨。几千年来的默契使得墨离不需要明说,雪渊就已经知道了他的下一步部署。
“安持大概这几日也能够化形了吧?”墨离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问。
“是的,不出三日。不过鉴于修为的恢复程度,安持和我一样,化形之后暂是幼童之身。”雪渊回答道。当然,想要幻化成成年人也是可以的,幻化本来就是他们的能力之一,就像他们平时都能够变成可儿陪在西弗勒斯身边。这里的化形是指本体修炼的样子。
“如此也好。”墨离点点头。
“芬迪·莱斯特兰奇,斯莱特林学院的一年级生,正在试图联合其他人,共同排挤西弗勒斯少爷。”如果西弗勒斯在这里,他一定会觉得雪渊此刻太过一本正经,这语气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实在是太不一致了。
“由他们去吧,几个自不量力的小鬼头,还不够西弗勒斯玩的。”墨离勾起唇角,冷笑道。下一秒,他和雪渊都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教授陷入自己的小别扭了,于是墨离乃真腹黑也。
☆、【柯西番外】遇见
柯西第一次遇见那个神秘的男孩子是在某个冬日的午后。和以往阳光不错的冬日午后一样;柯西带着不能被别人看见的黑魔法书籍——很奇怪,就算是很多年以后,他仍记得;那天他带的那本书叫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奇迹:人体炼金术》——前往黑湖去自习。他找到自己惯常所坐的位置,那是一片茂密鱼绒草之后的一小片空地,正好可以照到暖洋洋的太阳,还避过了从黑湖上掠过来的凌冽的风。即使是万物枯苏的冬天,这种生命力旺盛的草依然疯长了,拨开齐腰高的草坐下去,谁也不会看见他的存在。
但是这一天,拨开草丛,柯西发现那个位置已经被人占领了;一个看上去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安静地睡着。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即使这只是第一次看见他,柯西也不能否认。他有着水蓝色的长发,皮肤很白,嘴唇很淡,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柯西正准备退开——毕竟这个位置并不是他的专属,既然有人抢先了,他不介意换一个地方——小男孩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柯西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是苍白得近乎透明,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小男孩看到了他,整个身体往旁边挪了一下,像是在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来。柯西正在犹豫这个时候是该说一句“谢谢”,还是该礼貌地告别,可下一秒,小男孩眨了眨眼,他的双眼又逐渐朦胧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再次睡着了。于是,不知道为什么,柯西忽然觉得自己不忍心说话,怕破坏了这份安静。
于是之后常有这样的日子,柯西坐在一边看书,而小男孩只管自己睡觉。小男孩不是每一天都会在那里的,不过三四天里总会有一两天。柯西一直很好奇小男孩的来历,但是小男孩不喜欢说话,他便也细心地维持着这一份宁静。有时候,柯西还会从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偷拿一个苹果,或是一节香蕉,洗干净并切好了放在盘子里,上面插上牙签,带去他们午后的秘密基地,小男孩会吃上一两块。柯西发现,小男孩一点都不挑食,每种水果或多或少都会吃上一点,但原来他最爱吃的其实是葡萄。每次吃葡萄的时候,眼睛都眯起来,像是一只飨足之后在阳光下慵懒打滚的猫。
柯西将书翻到下一页,然后抬起头看向远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作休息。他这才注意到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盯着自己膝盖上的书看。柯西庆幸自己已经对书施了强力的变形咒,他不希望书上那些恶心的人体残肢、怪异的变态品种吓到这个不知来历的如天使一样的小东西。霍格沃茨从来不招收十一岁之前的小孩,也没有听说哪位教授已婚并且带亲属进入学校了,可是霍格沃茨的防御又注定了外面的人不可能走进来——所以,这小男孩其实是一种魔法生物么,柯西猜测着。水蓝色的头发,也许是水生的,只是黑湖里有着什么呢,无论是以恐吓新生为乐的大章鱼,还是凶狠的人鱼一族,它们的外貌对人类而言都十分丑陋,不像是和小家伙一族的呀。那也许是禁林里来的,最近关于西弗勒斯的未婚妻是禁林中的魔法生物的传言正愈演愈烈,连柯西也忍不住作此猜想了。
小家伙的眼睛眯了眯,他似乎还想睡觉,但是他却努力睁大了眼睛盯着柯西的膝盖看。上眼皮耷拉着,和下眼皮撞上了,小东西抖了抖脑袋,又试图将眼睛睁开,继续盯着柯西的膝盖看。柯西忽然意识到,小家伙大概不是对他的书感兴趣,而是另有图谋。
“你想要用我的膝盖当枕头么?”柯西问。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好吧。”柯西温柔地说。这样的举动其实很符合柯西一贯在人前所扮演的角色,温和有礼,甚至是有些懦弱的,谁都不知道他的眼镜不是为了矫正视力,只是为了挡去自己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犀利。不过现在,柯西觉得自己不是在维持一种假象,他是真的想要这么做。反正小家伙只是魔法生物而已,不会太多属于人类的尔虞我诈。
柯西将腿伸直,小男孩顺势就枕在他的大腿上,不一会儿便又睡着了。过了下午三点,阳光已经渐渐失去了暖意,柯西明显感觉到有风从黑湖上吹来,带着微腥的水汽。小家伙却还是没有醒,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柯西的大腿,这让柯西觉得有些痒。柯西想要唤醒他,又觉得不忍,因为小家伙每时每刻都像是没有睡醒一样。也许,小家伙是某种夜行性的魔法生物?柯西觉得自己已经触到了秘密的一角。他最终又将书翻了一页,却什么都看不下去,柯西闭上眼睛。
安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施了变形咒的毯子,它的原型应该是柯西的学院长袍。果然,只穿着一件毛衣背心的柯西搂着他睡着了。这一次难得是他先醒过来,却看见柯西睡着,安持觉得有趣,他和柯西两个人都裹在毯子里,互相依靠着。安持眯着眼睛看着黑湖之上的风缓缓吹来——他的眼睛总是能看到许多无形的东西,比如荆棘中开出的滴血的玫瑰花,比如坚硬岩石包裹下的柔软灵魂——好像这个冬日的夜晚也没有那么冷了。
后来呢,后来听说柯西的腿麻了,在原地坐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对了,说一句无关的题外话,柯西这天下午本来是有课的,他第一次旷课就赶上了自己院长的魔咒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