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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老瘸子也没有多问,他只是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继续说:“你可以留在这里,晚上和吴华住一个房间。我没有多余的工钱给你,但是如果你学得下去,你可以免费学习。吃的和用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宽裕,但是多养一个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西弗勒斯又咬了咬下嘴唇,这顺利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没来得及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不过,能够不骗人,这当然再好不过。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你瞧,除了蜘蛛尾巷那样肮脏的生活,这世界也可以有另外一种样子的,就好像那个叫吴华的年轻人对自己的关心,或者眼前的这个老人对自己的包容。
从这一天起,七岁的西弗勒斯就在药店里住下了。他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抱着章老瘸子让他学习的书一页一页地看着。他似乎对于药材的处理有一种天生的敏锐感,最开始吴华还不乐意给他分配任务,毕竟药店一直以来的都是小本生意,要是把药材处理坏了,这差价需要从他们的伙食费中扣。但是,渐渐地,吴华发现,这小家伙切的药材都是齐齐整整的小段,不多一毫米,也不少一毫米。让他捣的药汁也非常细腻,一点都不会觉得粗糙。西弗勒斯不光在处理药材上有天赋——很多时候光有天赋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勤奋——他每天都花不少的时间在药材的研究上,并为此付出自己所有的心血。
药店的后院被开辟出来弄了一小块的药园,慢慢地,这块小药园就由西弗勒斯来照料了。西弗勒斯没敢将里面的药材弄进空间里去,因为这种行为同等于偷窃。不过,白果说了,空间中的土质不同等于外面,就算是药材已经枯萎受损,在外面铁定种不活了,在空间中也是能活的,更何况空间中还有一池的灵泉。于是,西弗勒斯就把那些准备丢掉的废料带进空间里去,每天抽一点点时间,精心照料着。但即使是这样,西弗勒斯依然觉得不好意思。他偷偷地从空间中运出一些灵泉水——据白果说,这灵泉水曾经也是浩浩渺渺的一片,如今也因为灵气不足的缘故,变成涓涓细流了——用外面普通的水勾兑了,也不敢用多,就是在一大桶水中混入一小杯,然后再用来浇药园,以至于慢慢的,药园里面的药材长势越来越好,这让章老爷子和吴华都十分开心。
西弗勒斯没有把空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就算章老先生和吴华哥哥都是不错的人,可是有时候力量和未知的财富会让人迷失,西弗勒斯不想冒这个风险。更何况,这空间还关系到他的救命恩人,他更应该细心地保守住这个秘密。
这条街上的的店铺差不多都是华国人开的,一来大家在异国都不容易,二来他乡逢知己总会特别交心一些,所以这一块的氛围总体而言很不错。西弗勒斯又懂事又勤快,华国话也说得十分顺溜,旁边中餐厅的老板顺着人情便收下他,留在厨房做个洗碗工,每个月也能给西弗勒斯发一点工资。打零工是经过章老爷子同意的,西弗勒斯一直都计划着存点钱之后就去对角巷,那里一定会有特别的魔药材料。他想着,既然一开始是自己的魔力因子的暴动才使得空间中终于破开了封印之后的混沌,那么想来那些神奇魔药材料会比一般的药材更能使得空间中增加灵力。不过,虽然餐馆的老板人也不错,比起那个费罗老混蛋好上不知道几百倍,他的餐馆是小本生意,给西弗勒斯的工资也不会很高,西弗勒斯苦恼地看着自己缓慢增长的存款,他该要存多少年才足够他在对角巷扫荡一些特殊的材料呀。
“西弗勒斯,你在我这里已经待了三个月了。”章老瘸子拖着他那只受伤的腿慢慢地挪到后院的药园中,西弗勒斯正弯着腰,分辨着一株长得不算好的药材是因为遭虫害了,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原因。
西弗勒斯闻声,有些拘谨地站起来,把他满是泥巴的手放在身后。这是他离开家的第四个月,还记得他是在初春的某一天遇到了那场噩梦,而现在早就已经是盛夏了。他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但还是不怎么多话。童年是一个人形成他今后性格的至关重要的一个阶段,西弗勒斯虽然在他七岁的这一年逃开了既定的命运,但是他性格中的防备、谨慎、多疑依然慢慢养成了,即使他现在生活比起在蜘蛛尾巷中好了很多,没有人追着他叫他小怪物,也没有了三天两头的毒打。
“是的,先生。”西弗勒斯礼貌地说。
“你这个孩子呀……就是心事太重了些。”章老爷子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终于又添了一句,“你现在跟我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说完,也没等西弗勒斯同意,章老爷子就牵起西弗勒斯的手,朝他住的房间走去。粗糙的干瘪的老人的手牵着小孩子满是泥巴的手,没来由地,西弗勒斯就是有一些紧张。曾经的生活让他不习惯和人太过近距离的接触,就算这人全无恶意,但是现在他也不好意思挣开老先生,于是只好别扭地被带着往前走。
“那东西,我连吴华那小子都没给他看过,这东西随我漂洋过海的,如今还是头一遭见人……”章老爷子继续悠悠然地念着。
“这……这多不好意思,先生,我……我……吴华他……”
“所以说你心事重啊,小孩子想那么多干嘛。我们华国人做事强求一个缘字,缘分啊,不容易,我能遇到你,你能遇到我,这就是缘分啊……没有什么欠不欠的。”章老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一个人陷在自己的怀念中。
☆、白玉无瑕
西弗勒斯默然地跟在章老爷子的身后,他能感觉到老爷子的心情有些低落。虽然他比自己的年龄要成熟得多,但其实他并不擅长安慰人。安慰别人,或者被人安慰,这原本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所以他也无从学起。因为太少接受善意,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善意,这样的性格其实很容易被人误解。
章老爷子把西弗勒斯牵到水池边,仔细地帮他净了手,又用熏了香的绸布擦干净了。西弗勒斯起初还躲闪了一下,但是章老爷子说,他要带他去见的那样东西是有着灵性的,本来也该焚香沐浴之后再将它捧出来见光,可现在身在异乡,就不用那么讲究了。不过,该有的虔诚之心还是需要的。
在章老爷子说到“灵性”一词时,西弗勒斯心里就是一惊。但是他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的心情,没有表现出来丝毫。为人处世波澜不惊,这对一个小孩子而言,实属不易了。当初,他路过药店的时候,白果在空间中快活地抖了抖身子,告诉西弗勒斯说,这里有着聚灵之物的存在。但是如今,西弗勒斯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将近三个月,章老爷子和吴华虽然都没有刻意隐瞒他什么,可他却没有发现那样东西的存在。而且,说起来这家药店也不过是家小铺子,没有那些所谓的千年灵芝万年参的来作为镇店之宝。
章老爷子的卧室有些昏暗,采光比起西弗勒斯住的那间差了很多——这老人其实是真心疼爱吴华和西弗勒斯的,就像每次吃饭的时候,如果隔壁的餐馆老板送来了什么好吃的,老爷子都会夹到两个小孩子的碗里。西弗勒斯不得不承认,这种行为虽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让他感到了淡淡的温馨。走进房间之后,西弗勒斯就乖巧地站在一边,看着老人拖着一只腿翻箱倒柜的。章老爷子从柜子的底层翻出一只雕花的小箱子,这箱子有些年头了,不光掉了漆,还缺了一个角。老人从身上摸出一把铜钥匙来,□锁孔中,咔嚓一声,锁开了。从西弗勒斯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箱子里放了一块红色的绸布。
老人朝西弗勒斯招了招手:“过来吧……”西弗勒斯踩着小步子挪了过去。
在西弗勒斯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老人将那片包裹用的红绸一层一层的打开。西弗勒斯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手心早就被汗湿了。他能够感觉到白果在空间中的雀跃,因为他挂在脖子中的小坠子嗡嗡嗡地振动起来。也正是如此,西弗勒斯变得更为紧张,他不知道章老爷子将这件东西呈现到他面前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如果情况变得更为糟糕,他该如何保全自己?
那件被章老爷子细心收藏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块温润莹透的白玉,方形,四边刻着代表福气的祥云浮雕,正中间是一只涅槃而生的火凤,静谧安宁中又透着一股热烈的味道。白玉乃玉中极品,配上这栩栩如生的雕工,所谓“美人无瑕”也不过如此了。
“自从你到我这里来,这玉啊就一直在颤鸣,我想它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了。”章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西弗勒斯连连摆手,他现在的确需要这块玉——其实是空间的主人需要,因为这块玉上凝聚着大量的灵气——但是,这玉一看就很贵,西弗勒斯开不了这个口。他当然希望空间的主人可以早一日恢复过来,但那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如果是坑蒙拐骗的或者不劳而获的,空间的主人大概会不高兴吧——毕竟,他是一个那般出尘之人啊。
“你听我说,孩子……这块玉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代传一代,也不知道传了多久了。我们祖祖辈辈守着一个誓言,终有一日要把这块玉还给它真正的主人。到我这一代的时候,正值战乱,我父亲临死前把它交给了我,要我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保住它……我原本想啊,像我这样漂洋过海,老了都找不到祖坟的人,这件事情最终要托付吴华继续坚守下去了,我还想着,我要是客死他乡,就让吴华带着它和我的骨灰回华国去……吴华这个人,虽然精明了些,却是我看着长的,心地善良,也有着自己的底线,不会是一个坏孩子……”章老爷子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大推,也许人老了,一激动起来就不容易抓住重点。但是西弗勒斯却一直认真地听着。他有些诧异于章老先生整个家族的坚守,只为了祖上的一个誓言,就算千百年前的人早已经化尘化土,这份坚守却一直没有变。
“所以说,一切都是缘分啊……我在这里遇到你,而你却是它真正的主人,我终于是不负所托了。”说到这里,章老爷子甚至有些老泪纵横。他早年叛逆,后来又参军,和父亲的感情并不亲厚。等到他终于回乡,得到的却是父亲病入膏肓的消息。医者不自医,他的父亲是方圆几十里最好的大夫,却救不了自己的命。这块玉,是父亲托付给他的最后的一件东西了。想想看,又怎么不让人觉得心酸。
“但是……”西弗勒斯局促着,“先生,也许您弄错了……”
“不,从你来得那天起,这块玉就夜夜嘶鸣,这段时间,它的嘶鸣声越来越重了。这些天以来,我也是在观察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
白果在空间里,极力想要出来,西弗勒斯有些害怕白果的突然出现会吓到章老爷子,一直压制着它的动作,但是白果好似等不及了一样,忽然自行从空间里跳了出来。章老爷子截住话头,伸手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屋子里突然多了一只小白虎!好在当年的军旅生活让他练就了一番处事不惊的性子,没有因此大喊大叫起来,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白果,似乎还没有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果却管不了那么多,它现在的心性不过是十来岁左右的小孩子,做事全凭心意,还不会顾及那么周全。它跑到章老爷子身边,叼了那块白玉就往西弗勒斯的身边跑,又讨好似的把白玉塞进西弗勒斯的手心里。西弗勒斯有些尴尬地向章老爷子解释着:“我很抱歉,先生。不过白果不会伤人的,它就是有点儿……有点儿欣喜。”
“老板,外面有一群奇怪的人,听他们的意思,是来找小西弗勒斯的!”吴华的声音从前台传来,使得屋子里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西弗勒斯忐忑不安地搂着白果,他虽然有些恼怒于白果的自作主张,但是更害怕章老先生因此讨厌他而把他赶出去。等了好久,西弗勒斯没有听到章老先生的声音,只好偷偷得抬起头。结果,却发现章老先生正在笑。
“你果然有很多秘密,也不愧是这块玉的主人。我先出来吧,你让这只……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