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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弱点,不怕九嶷兴风作浪。
白大帅乖乖躺下了,吕清奇在白大帅身边也躺下了。九嶷看他像是要睡,便沉吟着开了口:“我说……皓月呢?”
吕清奇看了他一眼,嗓门不小的反问:“干你屁事?”
九嶷没有上床的兴趣,横竖地面铺着一寸多厚的地毯,所以他索性在大床一旁席地而坐:“上次在洞里,他救了我一命,我还没向他道过谢。本来我打算找机会把他救走,可是现在我也在你手下混饭吃了,自然也就没有再救他的必要。所以……”九嶷对着吕清奇咧嘴一笑:“我当面谢他几句,也就算了。”
吕清奇面无表情的望着九嶷,忽然感觉九嶷貌似鹰鹫,并且是只险恶的鹰鹫,眼窝黑洞洞的陷在阴影中,让人瞧不清他的眼睛,笑的时候他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结实牙齿,仿佛随时能咬下谁的一口肉来,看着也很不善。这样的九嶷让吕清奇感觉很是嫌恶,所以翻身背对了九嶷,决定不搭理他。身后起了悉悉索索的响动,吕清奇没有回头,凭着两只耳朵,他听出九嶷是在换衣服。
一夜过后,院内东倒西歪的士兵们糊里糊涂的一起醒了过来。
他们全都差一点就活活冻死,如今醒了,也还是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无端的睡到了地上。东倒西歪的爬起来,他们就见前方房门缓缓开了,戎装整齐的白大帅缓缓走出来,眼神平静,语气冷淡:“混账,怎么一起打起了瞌睡?”
说完这话,他明显的愣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的身后黑影一闪,正是披头散发的吕清奇缓步而出,无声无息的停在了他的身后。而白大帅愣过之后,迅速恢复了常态。吕清奇在后方说“走吧”,他便也镇定的一挥手:“走!”
然后这二人便一前一后的真走了。
他们一走,后方又有人露了面,此人宽袍大袖,正是九嶷。士兵们见了他,开始纷纷的用冻僵了的手指揉眼睛,并且怀疑自己睡了不止一夜——怎么搞的?忽然间白大帅房里不但多了个黑袍客,连失踪了好几日的佛爷也重新出现了!
九嶷把双手揣进大袖子里,只神情冷峻的亮了个相,然后便一转身又回房里去了。
九嶷吃了顿很丰盛的早饭,其间四脚蛇一直耷拉着爪子尾巴趴在他的肩膀上,不言不动,是个心如死灰的模样,因为九嶷不听他的话,非要和驴与狗掺杂不清的搅在一起,他简直快被九嶷气死了。
四脚蛇很愤慨,九嶷却是活得心旷神怡,吃饱之后便是满府里溜达。及至到了中午时分,他正站在大帅府的正门口向外张望,忽见白大帅的汽车队伍远远的从路口拐了过来。及至领头汽车在大帅府前停稳当了,卫兵上前打开前后车门,九嶷先见白大帅在前方弯腰下了汽车,随即吕清奇从后方也牵扯着一个人下了来,九嶷看得清楚,发现那一位正是恢复了人形的皓月。
☆、第四十七章
皓月穿着一身薄薄的青缎子面皮袍,袍子青,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可惜玉中没有血色,也泛着青。长身玉立的在汽车门前站住了,他很疲倦憔悴的向前一抬眼,正和九嶷打了个照面。
若是放在先前,他和九嶷乃是一对冤家,见面之后必定都没有好脸色;但是经了那夜一场爆炸惊魂之后,皓月显然是知晓了九嶷的心意,所以一双眼睛一亮又一暗,他那脸上虽然无喜无悲,却是对着九嶷微微的点了点头。而九嶷上下盯着他细瞧了一番,仿佛第一次看清楚他一样,心中忽然有些惊讶——原来狗崽子变成了人,也还是很好看。
这个时候,吕清奇一手领着白大帅,一手领着皓月,迈步走向了大帅府正门。白大帅仰着头,虽然目光有些呆滞,但风姿做派还是一如往昔;皓月则是低着头,眼角眉梢全是倦意。吕清奇大踏步的走到了九嶷面前,然后对着皓月一抬下巴,眼睛盯着九嶷开了口:“我的小师弟已经来了,你道谢吧!”
九嶷背过手,隔着袍子挠了挠屁股,而后对着吕清奇“扑哧”一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吕清奇自认为身份境界都是天下第一的高,所以看了九嶷这副不男不女的忸怩模样,登时心头一阵恶寒,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去九霄云外:“那你想怎么着?”
九嶷小声说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来日方长,有机会再谢吧!”
吕清奇听了“一家人”三个字,登时把厚嘴唇撇到了耳根:“胡说八道!谁和你是一家人?本尊之丰神俊朗雄才伟略就不提了,我这小师弟也是一位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美男子好儿郎!哪怕是孝琨,也比那些无知无聊的凡人强一万多倍!在我们三人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让开!否则本尊踢死你!”
吕清奇这番话说出来,白大帅似笑非笑的不动容,皓月则是一皱眉头,像要作呕一般周身一起抽搐了一下。九嶷看了皓月一眼,然后也不生气,乖乖的让开道路,随即紧跟着吕清奇向内去了。
九嶷一直想找机会和皓月搭话,然而从早找到晚,直到天黑之后吕清奇和白大帅又出了门,两人才有了交谈的机会,然而房内房外都有卫兵守候,这卫兵们本是白大帅的人,如今自然也成了吕清奇的耳目。
九嶷比皓月更明白大帅府内的情形,所以规规矩矩的和皓月相对而坐,他是难得的很正经。电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正好照在了他的头顶上。他连着许久没有收拾自己的脑袋,以至于生出了若有若无的一层头发茬,让他的光头不复往日之光。但这一层头发茬也给他增添了几分人味,否则他脑袋光亮,皮肤无论洁净与否,也是光滑的底子,总让皓月怀疑他是个什么奇怪东西变化成的。
对着皓月清了清喉咙,他溜了门口的卫兵一眼,随即小声问道:“你……现在还好?”
皓月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两条手臂也软软的搭上了椅子扶手。抬眼正视了九嶷,他低声答道:“不好。”
九嶷也看出了他的不好,所以进一步追问道:“病了?伤了?”
皓月面若冰霜,声音也是冰冷的一丝两气:“他取走了我的内丹。我如今能够维持人形,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九嶷立时变了脸色:“没有内丹,你岂不是法力全无?”
皓月没言语,只轻轻的一点头。
九嶷站起身,动作很大的踱步喝水打喷嚏,及至踱到皓月身边了,他掩人耳目的嘀咕道:“弄回来!”
话音落下,他低头去看皓月,结果发现皓月抬手捂嘴紧锁眉头,竟是失控一般的当真干呕出了声音。很吃惊的退了一步,他弯腰去看皓月的面孔:“你吃坏肚子了?”
皓月依然捂着嘴,可是趁着九嶷尚未直起身,他飞快的低语了一句:“内丹藏于丹田之中,你让我怎么弄?”
九嶷顺势用胳膊肘支了桌面,姿态悠然的摆弄了桌上茶杯:“他怎么给你弄出来的,你就怎么把它弄回去!”
皓月猛的一扭头:“这种令人作呕的事情,我办不到!”
九嶷听了这话,不禁起了疑心:“他是怎么把你那内丹抢走的?”
皓月冒着脖子转筋的危险,把头又向一旁扭了扭,九嶷看他拧着雪白的脖子,小小的喉结很活泼的上下滚动,是个随时会呕吐的光景,便识相的直起了身,而皓月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同时抬手摸了摸自己乌黑锃亮的小分头。
没有内丹,便没有力量,他纵是全身而逃了,做人也做不长久,之前成百上千年的修炼,也全成了泡影。九嶷深知内丹的重要,所以回头又向门外望了望,他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变回你那狗样子,还能省点力气。”
皓月神情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不,我不喜欢做狗。”
九嶷沉默了一瞬,随即又道:“放心,我会帮你拿回内丹。”
说完这话,九嶷坐回原位,开始吃桌上盘内的蜜饯,吃得挑三拣四,因为蜜饯这东西往往表里不一,所以他吃一些吐一些,皓月感念他那一夜冒险来救自己,刚刚对他怀了一点好感情,如今看了他这做派,不由得又一皱眉。
九嶷在想,如何才能夺回皓月的内丹。
他和无数大小妖精打过交道,也曾经抢过人家的内丹吞服,这抢的方式无非有两种,第一种是连打带吓,逼着妖精自己吐出内丹;第二种则是直接行凶,直接宰了妖精剖出内丹,顺手把妖精也烤熟吃掉。九嶷自认为没有本领把吕清奇吓吐,唯一的出路就是将吕清奇开膛破肚,可这显然也不甚现实。
九嶷嘴上不说,一颗心却是快转成了陀螺。吕清奇终日和白大帅出出入入,目前看着倒还没有立刻雄霸天下的意思,但凭着他那一双腿和大嗓门,雄霸大帅府显然是没问题。以着白大帅的名义,他往大帅府里叫了个戏班子,每晚都带着皓月听几场好戏,九嶷冷眼旁观,发现他对皓月倒是并不禁锢——皓月的内丹在他肚子里,没了内丹的皓月连人都做得勉强,自然不会轻易的离开他。
☆、第四十八章
九嶷看到这里,心里隐隐的有了主意。这一日趁着四周无人,他又找到了和皓月单独说话的机会:“喂!我看那驴挺喜欢你的,你能不能找机会和他睡一觉,半夜一刀豁了他的肚皮?”
皓月听到这里,露出了和吕清奇类似的嫌恶表情:“九嶷,不要胡说八道!”
九嶷绕着他走了一圈,有些发急:“小狗崽子,你想什么呢?让你和他睡一觉,只不过是要找个能够和他近身的机会而已,你他娘的没睡过觉哇?等他睡着了,你用符咒把他镇住,我到时候提刀上场,把他宰了——”
皓月立刻摇了头:“我们师出同门,我的符咒,制不住他。你的符咒,也未必能对他有作用。他道行太深,已经不是平常的妖精了。”
九嶷停到他面前,双手叉腰歪着脑袋问道:“那我怎样才能取回内丹?你那内丹到底是怎么被他抢过去的?我看你这狗肚子挺严密,不像被驴开过刀。”
这话一出,皓月的脸色瞬间开始千变万化,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整个人也有些哆嗦,喉结尤其是上下活动得欢,仿佛预备着大吐一场。姿态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他慢慢的抬眼向上望了九嶷:“他……他……”他的声音越来越颤:“他是趁我虚弱,强行、强行……吸出来的。”
九嶷一听这话,没听明白,于是在他面前弯了腰:“啊?怎么吸的?吸你哪里?”
皓月的声音变得低不可闻:“嘴。”
九嶷想了想吕清奇那两片苍白的大厚嘴唇,不由得也一咧嘴:“呃!”
皓月半闭了眼睛,仿佛随时要昏迷:“这是我师父的独门功法,非得法力高强才能办到,我如今这个样子,就算给我机会,我也办不到了。”
九嶷直起身,仰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忽然笑了一下:“不,办得到,而且不难办。”
九嶷拟出了一套异想天开的妙计,皓月听了,先是抵死不从,并且感觉脏了耳朵,恨不得立刻跑去洗个热水澡,然而九嶷拦住他的去路,直接问道:“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狗?”
皓月一听这话,便不动了——他想做人,而且还是顶天立地、降妖除魔的好人。连让他乖乖做妖,他都感觉是自甘堕落,更别提当那四脚着地、摇尾乞食的狗了。
于是,像吞服了一大碗黄连水一般,他神情痛苦的对着九嶷点了头。
点过头的皓月和九嶷分了开,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之内都没有再聚首。到了这一夜,天寒地冻,吕清奇照例是坐在暖和屋子里听戏,陪坐的人乃是白大帅。白大帅这一阵子活得愣愣怔怔,然而因为始终没闹出大纰漏,所以也没有人敢贸然揣测他的异常,只知道他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了个新神棍,名叫吕大师,风头比前一阵子的佛爷更胜,竟然和白大帅亲密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伶人们站在屋子中央,并没有上妆,纯粹只是唱个调子给吕清奇听。吕清奇换了一身雪白长袍,照例还是披头散发。单手端着一只高脚玻璃杯,他一边轻轻摇晃着杯中洋酒,一边翘着二郎腿,脚尖随着锣鼓点打拍子。正是心旷神怡之际,忽然有人轻轻的走过来,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他身边。他扭头一瞧,发现来人居然是皓月!
皓月对他一贯冷如冰霜,从来没主动向他示好过,而吕清奇因为认定了皓月是个可造之材,有成为自己左膀右臂的潜质,所以软硬兼施,颇有几分巴结之意。如今见皓月不但走了过来,并且紧挨着自己落了座,他心头一惊又一喜,一时间嗓门失控,驴叫一般的开了口:“小师弟!今天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