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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来像强辩,可是他是真的这麽想。
恺清崇敬他,或者说得更确切些,依赖他。恺清不想闹翻,不想失去他这兄长。
甚至,就连心上人也让给了他。
他原先不在意,不在乎,可经沈家一事後,他却觉得,恺清值得更好的,恺清能
做得更好。
私心也好愧疚也好为皇朝也好,他不想恺清一辈子活在他阴影下。
「所以东虏进犯之时,我藉机让老三出宫去磨。若他一直待在我身後,这帝位他
会接得很辛苦。」
「战役结果你也晓得,老三立下大功凯旋归来。那时老三不仅有了自信,也建立
起底下势力。」
「我当然为他开心,也希望他能留在京城留在朝廷磨练。」
「那为何……」又举荐三殿下至淮安治水?
那些年靖凌在师父那修炼,不晓得宫里情势,这些事皆是返京後听人转述。
「功高震主。」
短短四字,让靖凌更加迷惑。「可是那不是你……」有意为之?
「我不在乎,不代表母后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
「难不成皇后娘娘……」起了杀意?
「老三那麽敬重母后,我不想他失望。」不想论断自个娘亲,阳焰说得迂回,「再
加上老四那个性……」就怕恺清锋芒太过,引来幸悯敌意,「我已经害得怀宁……我
不想老三也成众矢之的。」
「老四若要斗,就冲著我来。」
语气再坚定不过,靖凌听来仅觉得难受。
「所以我逼老三接下苦差迫他离京,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两个闹翻……就连我身
旁亲信,也仅有余襄知晓真相。」覆上手背的指掌那般温暖,彷若被揣在心上,阳焰
费好一番气力才让眼底热气散去,「……我说过,我不讨厌这些弟弟,只是有太多不
得不。」若是出生寻常人家,他们几个兄弟,感情会不会好一些?
「隔年你返京了,我便要余襄至淮安帮我顾著老三,也顺势让人更加认定我俩是
真决裂……」将怀中之人揽得更紧了些,「可就算做到这番境地,这麽多年後老四仍
是置疑提防,我才要余襄回锦阳宫行刺,陪我演这出戏。」不单单为封宫保己,逼老
三返京,更为削减老四戒心。
阳焰自嘲低笑:「那一刀我刺得深,只为让这戏看来更真。」
可千谋万算,不值天一划。
没料得梅妃之子仍活著,没料得……太多太多,他觉得倦。
「我不是,故意要试你的……」
含糊消逝在唇间的呢喃道歉,听来再虚弱不过。
思索推敲这些年来阳焰心境,靖凌觉得鼻酸难捺。
想他一路上扛下那麽多……是怎般感受?为保他人往自己身上刺刀,是怎般感受?
看皇后娘娘偏爱怀宁,自个却仅能咬牙苦担重责,是怎般感受?
这麽多年掩没真意敛藏情感,费尽心机谋划周旋保全身後人们,却被当天经地义,
甚或误会曲解……是怎般感受?
难过时无人诉苦,痛苦时无人安慰……
独自一人。
是怎般感受?
为何当时他,不能为他担当些呢?
为什麽,没能早些发现呢?为什麽,要利用他忘却怀宁?
为什麽那时要伤他呢?他早说了是真心的……早说了要等,为什麽要质疑?
为什麽,要伤他?一直被保护的他有什麽资格伤他?
察觉怀中之人缩著肩膀,阳焰喟了声,贴著耳际轻唤他的名,低低絮语床笫间那
句自愿。听来只觉得疼。
为什麽,总是对他这麽温柔?
明明,他才是最需要被珍惜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指尖拭过靖凌颊畔,亲吻安抚。阳焰待了好一会儿,复而又道:「余襄自那之後,
就一直藏在父皇身旁假扮青逢。」
「我原本想,只要再等些时候、再些时候,待父皇死後……我就能摆脱这些……」
「所以……那遗诏……是你吗?抑或真是圣上旨意?」咽著气,靖凌咬牙不让嗓
音泄漏情绪,虽晓得不过徒劳无功。
如今,追究父皇真属意谁已无意义;登基的是恺清,而非其他皇弟。唯一知晓真
相的余襄,会把这秘密带进坟墓。阳焰轻笑:「若父皇驾崩之时,我仍是东宫,那我
将理所当然接下帝位……那便简单。」禅位、诈死、太多太多方法。更可利用余襄假
造遗诏清算曹家流放老四,何乐而不为?
「可若父皇驾崩之时,我已非东宫……」这宫中权势起落太大,谁也料不著会发
生什麽事,他得预留後路。「我得确保老三能继统。」
「父皇多疑,若真要立遗诏,身边应仅有亲信,绝不会叛他的人……说来也仅有
青逢真算得上。」
就连自个亲儿都信任不得……这般想来又觉有些可怜。靖凌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蛮不在乎眯细了眼,阳焰冷笑:「若仍有他人,假扮青逢的余襄也能轻易封口。」
只要能让老三接位,死几名大臣也值得。「青逢长年在父皇身旁,私下领有手谕也算
不得奇事。」
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好让两人更亲近些,「起初,我要余襄学声练字假扮青逢,
不过为能杜撰手谕名正言顺清算曹家跟老四,等我诈死禅位之际,接位的老三便能轻
省许多……」或许,也是因不想归罪於自己,便欲让父皇担这罪。
如今想想,他果然,很自私。
「却没想到……」
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八殿下仍活著,没料得李顺勤是奸细,没料得雁安……
还有皇后娘娘之事……这些日子来,太多太多事。彷若梦魇一般。
「母后死後,我便在等。等父皇驾崩。」真的,很不孝。可是……「待父皇死了,
余襄就会为我处理好一切。」
「……对不住……」唤他的名,阳焰又低喃了几声抱歉。
母后死後,他原先并不期待宫靖凌会为他做些什麽,更不想他同情,才命雁真若
巧挡著他。可心底某处却悄悄期待,想知道宫靖凌会怎麽做,想明了宫靖凌是否已真
在乎他……不单是不想他同情……这般想来又觉得自己卑鄙。他明明,不想脏了他的
手。
突来道歉揪紧了心,靖凌知晓他心里定不好过,想开口劝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得任阳焰紧紧抱著。
「你晓得吗,其实历任天子,一直想除掉这些世家老臣。」不仅是父皇,凡民帝
也是。
「……嗯。」靖凌明白,层层交织的复杂势力利益,有的时候,反而让皇帝动弹
不得,催逼左右皇帝裁断。只是一直以来,圣上为小叔之事总偏爱恩待宫家。要不像
沈家、叶家……
「若真成了帝,会不会有一天,我必须被迫下令赐死我在意的人?」蝶衣死後,
他不断在想,若他真成了帝,若真为皇朝著想,他可以很硬心残酷的。「若待在宫里,
久了,会不会像父皇那样……逼走自己所爱的人?只为保住那皇位?」
「我不想赌。」尤其是现在,「不想拿你赌。我赌不起。」我好不容易,才让你
与些心给我。
他原也想,若出宫之前,宫靖凌仍未能与些心给他,那他便要放手。
在宫靖凌已在意的现今,他不想轻言放弃,同样,也不想逼宫靖凌,所以,才让
宫靖凌自己决定。
若非出於本意,那,他们能走多远?
「呐,」亲腻单音撒娇一般,听来脸红耳热。「我曾,与你说过我的事吗?」在
手背烙下吻,舍不得放开。「在你进宫前。」
「是指……太子妃吗?」由自个口中说出,心底不知怎麽沉甸甸的。
「再之前些。」
靖凌摇头,阳焰将额轻轻贴上靖凌颈间。他喜欢,这般亲腻。
看著真正的我……与我机会,爱上我可好?
微弱请求传进耳,波纹一般在心底掀扬漪涟。靖凌张口,想说些什麽自己也不晓
得,千思万绪怎麽也理不出条理。阳焰也不逼他回应,缓缓陈述前尘往事。
「从前,我也曾像怀宁那般任性。或许更甚之……」
靖凌不搭腔,喷洒颈间的温热气息让人再耽恋不过。
他只是握紧阳焰的手。
……
谢谢所有喜欢这个故事的大家,谢谢曾经推文/留言给我意见的大家
有你们推文/留言提醒,我才能发现一些错误&需要更改的地方。
真的很谢谢你们推文/留言鼓励
不好意思我总是要发新章时才会一并回前一回的推文/留言,
所以都可能错过了说谢谢的时机,不好意思QDQ
真的很感谢你们鼓励支持,让我能继续努力。
谢谢你们一直陪我走这段漫长(快结束了!)的旅程,I love you so much 》3《
p。s 我会努力在103盖完的。。。。。 (我真的不晓得这两个人在纠结什麽0rz)
《皇七子》 103 (end)
留下大半人马抵挡追兵,幸悯仅带几队精兵硬闯东安门。
只消过了东安门,就能与大军会合,他不放心姚翼。他要亲自领兵会合,重振旗
鼓逼宫夺位。
那个皇位,该是他的东西。
「殿下,景况不对!」
还未穿过城门,便听前方骚乱,幸悯扬鞭策马,加快速度。
方出城门,映入眼际的烈日刺目,以手遮去耀眼光芒。眼前是预期中庞大军马,
可仔细定睛一瞧,飘扬旗帜上的,是敬而非顺字。
领军之人闲散行在前头,见他们出现,开心地咧嘴发笑。
「怎麽会……」姜孜平?他不是应在淮安?
见著不该出现在此的人,锦雪登时不晓得出了什麽差错。
三殿下主要部众至此少说也得花上十来日,他们……自三殿下启程返京後便紧跟
在後?那流寇呢?
勒马下令禁止前行,幸悯脸色铁青:「怎麽是你,姚翼呢?」
「王爷,您寻吏部尚书大人吗?」姜孜平嗓门老大,中气十足,「不好意思,尚
书大人碍著了咱们入城恭贺圣上即位的路,大人又说不听,与咱们起了争执交锋,小
的粗人一个不小心失手就……」耸耸肩,摆了摆手,一旁奋威将军邵颐手提姚翼首级,
扬高示威。「而尚书大人剩馀的那些部属,没了粮秣兵器也遭夺,如鸟兽四散了呢。」
姜孜平爽朗大笑。
环视四周迅速推算现况,定睛邵颐脸上得意,幸悯冷笑:「邵颐,我命你领兵援
救曹国舅,你不仅没护好国舅,还叛我?」
「曹国舅已死,小的已无理由效忠您。」嘟哝著没说口的,是曹绽死於他计谋。
为取得姜孜平信任,总得付出点代价。邵颐假意好心:「顺道告诉您,流寇之事早解
决。而流民之事……全是大殿下一手操弄。」
仰天狂笑了好一阵,幸悯怒目瞪视邵颐,恨恨啐道:「现在同我说,怕我死得不
够明白?」
「小的只是觉得,您该知晓事实。」
邵颐毕恭毕敬,惹人嫌恶,姜孜平不耐打断两人对话,「废话这麽多干麽,方才
打得还不够呢。可要让咱们弟兄活动活动筋骨。」姜孜平伸了个懒腰,拿过弓搭上箭,
笑得一脸无赖:「王爷,抱歉了,为让圣上那位置坐得更稳些,还请您得多承让了。」
啧了声,眼前是千百兵马,迅速评估景况,虽晓得机会渺茫,幸悯仍是下令策马
回身,在掩护下欲退至光禅寺另谋出路。他也只能赌追兵仍遭困没那麽快能追上。
「放箭,别让他有机会逃了!」姜孜平凌厉吼道,命身後部众跟上。
一声命令,将士扯弓搭箭。
幸悯人马扬刀举盾削箭抵挡,却怎麽也难敌如雨箭矢,为护主安危,一个接连一
个倒地。
策马急奔无暇回头,幸悯忽觉马背上有另一人扑落。
「锦?」
「低头!别往後瞧!」自身後护住幸悯,锦雪抢过缰绳,拼命拍打催促马儿。
马儿似也知晓背上之人迫切,尽管身上已中数箭仍是死命奔驰。
不远瞧去,飞扬尘沙滚滚,锦雪觉得再难受不过。他只想,保幸悯无虞。可为什
麽……
受伤马儿终是无法承载两人重量,脚下踉跄颠踬仆地,鞍上两人双双跌落。
在地上翻腾了圈,幸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