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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看如此可行,便让人去徐思青那里把那金陵春又要了十几坛过来,每当疼痛难忍睡不安稳的时候,就借酒止痛。如此竟养成了习惯,天天处在半醉半醒之中。
那疼痛渐渐稍有好转,因此萧谏去广昌道上军营中时,也带着十几坛这样的酒,均由徐思青免费提供。休眉跟在他身边,但是玲珑和丁香被赵元采扣在了皇宫中,赵元采说得很清楚,她们是人质,想回来偶尔看一眼可以,但不许带走。
到了军营中,虽然萧谏属下的一切军务也交给他处理,但他的人却依旧被赵元采派来的大批贴身侍卫牢牢守护着,连休眉都找不到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众人眼里这皇帝宠臣,果然不同凡响,哪知内里蹊跷。
萧谏如今反倒习惯了,有几个侍卫呼来喝去地用起来也挺方便,也就不再跟他们客气。他天性随和活泼,跟这些兵士见天混在一起,很快就混熟了,倒也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军营毕竟比不得皇宫那般密不透风,消息陆陆续续地传了过来。东齐占据了潞州,赵国的援军赶到,几番浴血奋战,最终却没有夺回来。由此起,赵国虽然严阵以待,东齐的兵马却算是全线推进了大大的一步,终于打破了此前的不死不活僵持的局面。
赵元采很生气,紧锣密鼓地收拾了一帮兵马,再次御驾亲征。但走之前被舒行草遣人过来召唤,让他去剪云牧场一趟。老舅的面子他不能拂逆,只得在日理万机中抽空过去了一趟。
牧场如今正荒凉,落日的余晖中,舒行草带他到了无人处,郑重地道:“阿采,我只有你这一个外甥。在我心里,你是不是皇帝不当紧,但却是我的晚辈。我再最后和你说几句话,听不听在你。不要让箫箫再跟着你,你若是不舍得杀他,就放他回东齐去吧。要不带过来交给我也成,我送他去天山找老友学艺,不许他再回来。等你的太子长大了,你不想在太原呆着了,你再去找他,行不?”
赵元采扶着粗糙的原木围栏,沉思片刻,一回头,迎上舒行草探究的眼神时,却重新变得嬉皮笑脸起来:“舅父啊,我就是看他长得不错,也没有当真要怎么样。甥儿后宫人多得很,不在乎他一个。如今已把他撵到东边军营里去了,算是闲置在那里,以后打仗也不会带他,也轻易不再让他往太原来,你就放心吧!”
舒行草叹道:“你在糊弄我。你连舅父的话也不听了!”
赵元采忙道:“没有,他真的在广昌道上。舅父,甥儿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甥儿作为一国之君,要什么有什么,他却始终瞧不上眼。我这次就打个胜仗回来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个眉高眼低,然后再处置他不迟!”
无论他如何说,舒行草只是沉着脸坚持己见,赵元采就嬉笑着东拉西扯,道不同不相与谋,最后甥舅二人不欢而散。
赵元采重整旗鼓,带兵奔赴前线。广昌道上的兵马当然没有份儿,只能原地驻守。萧谏这次也没有份儿,只能在后方拾到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听,今天东齐小胜,明天赵国占了个便宜,来来回回不过如此。
这一日萧谏闲来无事,便拉着一众侍卫及休眉到自己房中一起喝酒。一干侍卫警惕性很高,不敢多喝,萧谏一看,自己先灌翻了自己,去躺在床上睡下了,剩下的人方才敢开怀畅饮起来。
等到夜半时分,萧谏睁开了眼,看着横七竖八醉过去的人,轻轻唤道:“休眉,我要喝水。”
休眉果然没有喝多,从人堆里挣扎出来,给他斟了一杯茶水端过来,萧谏将水喝掉,低声道:“你上床来,躺在地下冷。”休眉道:“好。”反身又将房中所有人的昏睡穴给点了一遍,方才爬上床,一头扎进了他的被窝中,轻声笑道:“他们都喝醉了。”
萧谏嗯了一声,道:“平日里看得可真严,连句话都不让多说。”休眉摸摸他的手,道:“你骨头还疼吗?”
萧谏道:“疼惯了,也不觉得怎样。就是运起内力来不如以前顺畅,估计要恢复一段时间。唉,若是能有个好一点的大夫给看看,也许能好,可惜离得太远了。”前线想来是战事很紧,他和小雪飞又见不到面,所以彻底失去了和高淮及林再淳的联系。
休眉道:“要不我给你揉揉?”萧谏道:“算了,省些力气吧。”他侧头看看休眉犹带稚气的脸,问道:“你如今还想家不想?”
休眉道:“想有什么用?又回不去。大哥,今天趁着无人,我就告诉你我为何来到太原。你知道我们休家剑和你们玉马金堂萧家刀一样,也算个武林世家,我们在江湖上曾经号称‘剑倾天下’,不过都是过去的荣耀了。我爷爷那一辈儿,家主好赌,把家产败光了。到我这里,家父是当家人,家里人也多,又不善经营,外面的架子撑得倒也很大,内里已经入不敷出,生计艰难。家父早些年和十三旗总门主有些交情,十三旗依仗着东齐皇朝的力量,占据了不少江河的水路营运权,家父想靠着他们也做些什么贴补家用,王门主倒也答应了,但提出家父要送个儿子过去入十三旗,承诺定不亏待。实则就是人质,借以来控制我爹爹。兄弟姊妹中,我的功夫最好,我就主动请缨去了。”
王门主说话算话,倒也的确没有亏待我。去年派我和百里蓉来太原,我不想来的,可是想到自己家里那状况,也只好过来了。我们来这里,是大皇子交代的有任务,第一,想法杀掉安雅公主,借机挑起两国的战争。第二,找到太原城下赵国皇室留下的密道,为将来一举拿下赵国做好准备。”
萧谏心中一惊,失声道:“什么?”休眉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你轻些,听我和你说。那次刺杀三皇子,也是大皇子临时给的命令,可是最后也没有完成。至于暗道,你知道赵国的历任皇帝都要修陵寝,在任多少年,就修多少年,直到死的那一天把人填进去了,方才罢休。据说这每一座陵寝中,都有一条暗道通到太原城中,不过是老祖宗知道世事风云变幻,想给后代子孙在危机关头留条后路,却为了避免别人知道,不想大动干戈地修。就偷偷摸摸地借着修陵寝行事。那修过陵寝的匠人,最后都免不了一死。如今赵国皇帝历任十七个,所以这暗道,应该有十七条。我不知道这消息如何传到了大皇子耳中,他就一心一意要拿到暗道的分布图,便是被派去幽州了,他也未曾死心。”
萧谏心中砰砰乱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拼命压抑住了震惊,试探着问道:“那你们,拿住那密道的分布图了没有?”
休眉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道:“估计百里蓉是拿住了,但他说那有可能是假的,我估计他是不想给我,你知道,我们俩一直不和,我不想和他多说话。否则我交了差,就可以回家。他想直接交给大皇子殿下。他跟大皇子殿下……他听他的……”他言语支支吾吾暧昧不清起来,萧谏笑了一笑,心中了然,随口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百里蓉贪恋赵国的繁华,不想回去了呢,这主意又变了?”
休眉道:“可他又说赵国的皇帝太花心了,说变心就变心,实在指靠不住。所以还想拿着这图和大皇子交涉一番,提个条件啥的,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事情。”
萧谏拧眉沉思起来,休眉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否也想要这暗道分布图?”
萧谏道:“我在想,我忽然觉得……”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小雪飞是来偷玉玺的,百里蓉和休眉是来偷密道图的,自己是来……舒行草说赵元采的后宫乌烟瘴气,看来老人家眼光犀利老道,没有胡说。
他思忖片刻,郑重地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要。既然大皇子想要,给他就是。你们还联络着吧?”
情动
萧谏思忖片刻,郑重地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要。既然大皇子想要,给他就是。你们还联络着吧?”
休眉点点头,萧谏接着思索片刻,道:“我很想去幽州一趟,可惜被看得太严,没有机会。自己身子骨儿又不太好,也许走不到地方就倒毙了,这可如何是好?”
休眉道:“你去幽州干什么?广昌道到幽州,一路畅通无阻,想去也很快,沿途换马,不过几天功夫。你若是事情紧急,我替你去。他们盯我不太严,问起来你就说我给丁香买东西去了。我也和你统一口径就是。”
萧谏道:“我有个大哥一直在幽州,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很想他,想让他过来看看我。他叫萧雄。”
萧雄是个名动天下的大人物,江湖排名第一的丧门星,休眉在长江上也曾经见到过他,笑道:“哦,是他?如雷贯耳。我这就去替你找他。”萧谏把自己金陵分堂副堂主的令牌给了他,道:“你拿这个去,我听说他耽搁在幽州的会盟楼,应该能找得到。你快去快回。”他顿了一顿,在黑暗中,伸手盖住自己的脸,喃喃地道:“我……不想多等了,我不能再等下去……”
休眉拿了令牌,侍卫们对他不是很关注,第二日轻易就出了军营,往幽州去了。
萧谏日日苦等着萧雄和休眉来,等到第五天,还是没有消息。这一日他正坐在一张交椅上看兵士们操练,身后监督他并供他使唤的侍卫围了一大堆。却听军营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一片混乱。萧谏连忙回头,却看到竟是戚嘉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下马往自己这边走来。他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身边的侍卫连忙扶住他。
戚嘉沉着脸一步步走近,冷冷地道:“休眉去哪里了?”
萧谏道:“禀戚大人,休眉给丁香买什么东西去了,也许买完了会给她送回去。”
戚嘉道:“你胡说。太原那边我已经问过,他没有去。”
萧谏道:“那小人不太清楚,可能他还没走到地方。”
戚嘉沉默起来,半晌方道:“你抵赖吧。陛下遣我来,就是让我问问你休眉的去向,你若是说不清楚,就带着你的兵马跟我走一趟,当面去和陛下解释,恰好阵前人手也紧。”
萧谏微笑道:“我身子骨儿在水牢中泡出了问题,你也知道。这一路颠簸过去,也许走不到地方就死了。届时你如何交差?”戚嘉道:“死活不论,带到地方就行。”
赵元采如今驻兵襄垣,在潞州的北方六十余里左右。萧谏和戚嘉带着兵马一路行来,连着骑几天马,骨头都要被颠散了,也只得放缓了行程,咬牙苦捱着。他这般磨磨蹭蹭地,戚嘉极有耐性,一路相陪二话不说。
三天的路程众人走了六天才到,待行到襄垣北七八十余里处,却见到前方大道上旌旗飘摇,烟尘四起,跑来一队人马。当先一人黑衣黑马,衣上金色的龙纹隐现,却正是赵元采迎了过来。
戚嘉策马不前,接着下马行礼。赵元采挥手道:“免了。”眼光落在他身后的萧谏身上,顿时胶住不放,目不转瞬地看了片刻。萧谏也想下马给他见礼做个样子,却是全身僵硬疼痛,动弹不得,只得无奈地一笑。
赵元采微皱眉,翻身下马走过去,凝神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道:“你怎么了?还疼着吗?”对着他伸出手去,萧谏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借着他的力道总算下了马,却忽然眼前一暗,却被赵元采就势揽在了胸前,听他低声问道:“你把休眉打发到哪儿去了?说!”
萧谏道:“他告诉我要去给丁香买个什么东西,也许路上折道了也说不定。”赵元采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忽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带什么东西回来。若是骗我,当心你们的小命。跟我回军营去。”
萧谏为难道:“全身都疼,真的没法骑马了,让我走两步疏疏筋骨吧。”赵元采看他果然步履艰难,便道:“我陪你一起走。”揽着他慢慢往东边的旷野中走去,一群侍卫在戚嘉的带领下远远地跟着。
如今仲春时分,待行出一段,前面一带桃红柳绿,听到了隐隐的水声。赵元采道:“那边是浊漳河,走,我带你过去看看。”
萧谏道:“河有什么好看的?”
赵元采道:“我们这儿河水少,比不得你们南边。我赵国很富足,但是缺水,大的河流,除了黄河汾河,接下来也就数着这浊漳河了。”言谈间到了河边,河水水势很大,深且急,宽约有几里地。远远地南边的水面上排列着不少战船。因为赵国河流少,水军也少,这些战船也就是在河上来回巡逻防守用,很少出征作战用。
萧谏疲惫不堪,有些站不住了,就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坐了下来。赵元采便坐在了他身边,默然片刻,道:“我这次出来,就带了几个波斯姑娘,连百里蓉也没有带。”
萧谏道:“陛下……改邪归正了?”
赵元采道:“只不过想试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