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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叹口气,搁下筷子。
“尚高怎么也不帮圜转着,毕竟是亲兄弟。”
我夹了一筷子桂花藕到他碗里。
“大哥至今没能被封世子,哪还有空在意这些,说到底不过是父亲心结难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现在过的很好,父亲想必也觉得的轻松,舅舅何必执着于这些琐事。”
“你这人,凌风刚回来就跟他说这些,他媳妇还在旁边呢,好歹给孩子留点面子。”舅母忙打圆场。
“舅舅放心,日子久了慢慢也会好的,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顾玉晴也加了一句。
她自然是不知道那些内幕的,只单纯认为是自己与我的婚事还有我与魏光澈的关系才令家里起了龃龉。舅舅看了她一眼,重又拿起了筷子。
“自然的,你别跟着操心这些,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凌风自幼丧母,别看他锦衣玉食的长大,没娘的孩子到底可怜得紧,你就看着这一点,平日里多担待着些,别与他一般见识。”
“看舅舅说的,侯爷很好,能嫁给他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她这话说得真心,舅舅舅母闻之表情也欣慰了不少。
饭毕了我随顾玉晴进了后院厢房,正待开口忽然觉得胸口一窒,凉意充满了骨骸,扶着红木圆桌就坐了下来。
“侯爷!”顾玉晴吓坏了,忙扑过来握住我的手。“您怎么了,言良,快去叫大夫!”
我此前对言良的解释,是练内功未至极臻而导致的阵痛,并无大碍,他自然相信不疑,此刻忙上前对顾玉晴说了好一番。
“什么武功这么邪门?”她紧锁柳叶眉,“书上不是说内功本该强身固原的么。”
“是皇上给我的孤本,你别管了,也别对舅舅舅母说这件事,倒令他们白白担心。”
她还欲再说,我又难受又急躁,“啪”的猛拍了一下桌面。
“闭嘴!”
“侯爷,您快别对夫人发火,还是赶快练功为妙。”言良怕我控制不了自己,又不敢上前扶顾玉晴,急得直跺脚,一咬牙跑了出去。我忙收敛心神,令浑身内力周流,丹田似乎放了一块冰,刺得疼,我冷汗一直涔涔的冒,这三时虫越来越不好驾驭了,之前周流的时候只略觉得困难,现在每运功一次仿佛在五脏六腑间刮了一遍,速度也比之前慢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重新打通了浑身脉络,身上也有了暖意,我长长出口气,却发现顾玉晴仍在旁边坐在,软软靠在那个叫春芽的丫头身上。
倒没想到言良是去找这丫头了,我这一路上不爱见她,她也知趣的一直躲着,导致我都快记不起有这么个人。
刚想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牢牢捏着顾玉晴的手,忙放开,却见她白玉无瑕的手被我痛楚之下狠狠扣了五个血印子。
“怎么不说一声,或者推开我?”我诧异道。
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急着又握住了我的手腕问:
“侯爷可感觉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不论是不是皇上说的侯爷都不能再练这功了,家父有熟识的太医,侯爷要有所顾忌我可以请他来悄悄的瞧一眼。”
“真没事,等这功练成也就好了。”
“侯爷可别骗我,若真是无碍,让太医来瞧瞧又何妨?”
她思绪清晰,并不似一般妇人好糊弄,我脾气本就不好,眼下又浑身疲累,只顾忌到舅舅舅母才对她和颜,眼下见她这般不识好歹的追究也动了怒。
“你怕什么,但凡我真有个好歹皇上也没心思追究你肚子里的孩子了,你不是喜欢这孩子喜欢的要命么,如此该高兴才是。”
一听这话,顾玉晴就像挨了一棍子似的不由往后一缩,眼神愣愣的,嘴唇都失了血色。
我从未见她这般失态,不由也住了口。
“夫人,夫人您别气,您肚子里还有小世子呢。”春芽吓坏了,忙扶住她,“侯爷不过是说气话罢了,您可千万别当真。”
若在平时,一个小小婢女敢抢在主子前面大放厥词定会被言良呵斥,可他此刻只翕了翕嘴唇罢了,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我是看重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侯爷的孩子,之所以千方百计的想留住他,不过是因为我留不住侯爷的心也留不住侯爷的人,只能让这孩子作为自己的念想了,侯爷就算不明白又何谓说这话来戳我的心。”
这话听着刺耳,我孤拐的秉性在此一激之下立刻道:
“是么,这么说你在意的是这孩子的父亲,而不是这孩子本身?那我问你,如果这孩子不是我的,不是你喜欢男人的孩子,你还会选择生下他?还会如此在意他吗?”
顾玉晴没料到我居然在意这个,低头略一思虑后道:
“此时言之虽然有夸谈之嫌,但若当真如此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毕竟,不论孩子的父亲是谁,他的母亲总是我,我总要尽己所能的去保护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下大雨,我所在的城市也开始有了秋天的气息,我很喜欢雨中的城市,倒映在柏油马路上雨气盎然的影子有城市灯光的色彩,那些湿漉漉空气中匆忙而过的行人,不是很有时光流转的意味吗?
☆、海市蜃楼
“若你在生孩子的时候就死了,”我目光炯炯,“又该如何保护他?”
“我绝不会死,眼下无谓靠的是侯爷,毕竟这是您的亲骨肉,您也不是那样绝情的人,没了母亲总还有父亲。可若情况不同我绝对不会死,哪怕只有半条命也要撑下来,不然这孩子又能依靠谁指望谁。”她像害怕似的打了个冷颤,“我生下他来绝不是为了让他孤零零的活着的。”
我看着她,那眼中的孤意决绝得令人惊讶。
“你很坚强。”
听了这话她神色缓和了,绽放了如白菊般一点清雅笑意。
“若不坚强,怎能做母亲呢。”
“……你不说,这种事我永远也不知道,女人都在想些什么,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我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我对自己的事糊涂,对别人的事也同样看不穿。”
“侯爷何必急于看清一切,纵然世间智者也是需要时间的,侯爷还未满二十,年华正好,正该放开了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看着她,半响噗嗤一笑,她不明白我为何发笑,脸微微的红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对言良和春芽挥挥手。”言良应一声就出去了,春芽却看向顾玉晴,见她并无异议也低低应了个“是”。
等房里就剩下下我和顾玉晴,我方道;
“你知我母亲去世的早父亲这些年又没有再娶,家里是连个姨娘都没有的。外祖辈分的老人,也只剩下远枝,并不与我们嫡系的同住,日日要见的长辈不过父亲一人罢了。父亲他是将军,并不耐烦这些家长里短,从小也就芸妈妈会说一些好男儿志在四方之类的话,可碍于身份,她说出来的话感觉又有不同。如今听你这口气,倒令我想到若是在寻常人家,这话怕是被母亲念叨的耳朵都生茧了吧。”
一口气说了这些,我自己都有些诧异,平白无故的将脑海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咄咄怪事。大概是因为顾玉晴身上有一种令人放心的力量,她懂理,聪敏,却还是有温度的。孩子若有了她这样的母亲,大抵是会幸福的。
“侯爷若不怕烦,以后我说这话的机会还多着呢。”她又握住了我的手,我这次终于没有推开她。
外面有鸟儿扑腾翅膀而过的声音,还有小瑄在外面院子里嘻嘻哈哈的吵闹声,舅母似乎说了什么,吵闹声很快就低了下去。
我看着顾玉晴,她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默默陪我坐在这里,一手稳稳握住了我的指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神态满足而安逸。
有什么滚热的东西从我心口涌了出来,细微却让我全身都渐渐安逸了,所谓的岁月静好,原来是这样的吗,还是我的误解呢。我所在的环境一直都是不正常的,扭曲的,又如何能指望我去明白那些众人口中的正常与安谧。可现在,至少我心里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很幸福,没有大喜大悲,没有颓丧狂乱,只想阖上眼睛,让这平和的时间在无形中再长一些。
“我有点困了。”
“侯爷这些日子忙着赶路,今晚就早些休息吧。”她唤人倒水进来,细心帮我擦拭了手,又神态自然的连我的脸也擦拭了。热热的毛巾蒸腾着扑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她还要顶着大肚子帮我洗脚,我拦住了她。
“你小心孩子。”
她听了这话也就不在坚持,由得我自己把脚洗了。
事毕后我倒在了床上,太困太累,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入睡了,连梦都没有做。期间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顾玉晴也在我身边歇下了。我并没有叫她去旁的地方歇息,一方面在舅舅府上不好分房而睡,而令一方面,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顾玉晴的体温太像是另一个人的了,像那个人难得对我真诚时的温度。
早上醒来,我察觉到身边的顾玉晴也醒了,看着头顶上层层帘幔,我忽然开口问她:
“真的不后悔嫁给我吗?”
“不后悔。”她什么都不问,只是安静的躺在我身侧认真回答。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会怎么做?”
“妻嫁从夫,我和孩子自然是要跟着侯爷的。”
“如果我让你留下来呢?”我侧头看她,她的眼睛里有着晶莹的光。“如果我希望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孩子,将他认真的抚养长大,不要欺骗他,也不要令别人欺辱他,你能做到吗?”
“……若这是侯爷期望的,我能做到。”
“如此甚好。”我叹了口气,“你是个坚强的女人,没了我也能活的很好,你还年轻,我若离开了你自管回娘家或是改嫁,不会有人怪你的,就算我的孩子以后会承上别人的姓也无所谓。真的,我并不在意那些虚的,只希望你既然执意要生下这孩子,总要好好照顾他。”
“我不明白侯爷在说什么。”顾玉晴摇头,“即使有一天侯爷真的抛下我们母子离开了,玉晴也永远不会离开侯府亦或是改嫁的,一定会为侯爷守在原处。”
“人都不在了,守着那死物又能如何。”
“那不一样,我若离开,侯爷就真的没有家了。我明白侯爷对我并不钟情,娶亲也不过是应付差事,所以一早已想好,自己能做的左也不过是给侯爷提供一个可以遮风挡雨共同进退的地方而已,这也是我最后的胜算。”
她小声的加了一句。
“这样也许有一天你累了,还会回来。”
我看着头顶似乎越来越高的布纹,终于对她说:
“对不起。”
“……”
“明明遇见你在先,可还是错过了,是我自己贪心不足,想攀附着权利得到更多,就这么一步一步的陷了下去。事到如今,我再也抽身不得。”
“如果侯爷愿意,我们可以远走高飞,永不回羌无了。”
“……这可不行啊,已经太迟了,抛开彼此身份,我是真的爱着那个人,不论去哪他的影子总还是跟着我,我这一生都逃不开了。”
顾玉晴吃力的转过身子背对着我,压抑的哭声一点点在这床榻上蔓延开来,像传说中江南的梅雨季节,湿漉漉而又黏着,有大片绿色叶子在细雨中颓然贴服于田间黑色的土地上。
往后的十几天,除开作为女婿拜访了顾大人,其余时间里我闭门不出,每天只在家中看书练功,闲了就逗逗小瑄,有时候也在晴好的午后看玉晴做针线活,明明有针线上的人她却不爱用,只自己缝些孩子穿的肚兜一类。她穿针走线,那枚小小的绣花针在阳光下娴熟的上下飞舞,我在一旁看着都眼花。
“累了就歇歇。”
“不累,”这种时候她总会露齿一笑,看起来很愉快的样子。
这孩子若出世,顾玉晴大概是必死无疑的,可眼下见她在活生生的坐在这里缝制衣物,我又觉得她不会死。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大概会为了这孩子的以后而竭力求生,会为了我的愿望而活。
也许我该发誓往后再不见玉晴和孩子,亦或者将他们远远送走做出漠不关心的样来,这般魏光澈会放过他们也不一定。可我实在无法骗自己心存这种侥幸,他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也最不擅长分享。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言良在燮城劝我回来的时候,我心里就是这么反驳他的。可如今,这句话却令我心痛得无法言喻,我误解过那么多的事,却唯独没有弄错过这一句话。
关于往后该如何是好,我不提,她也不问,眼下我们的处境大概像是躲在海中央的船舱里,外面是波涛骇浪,船随时会在下一秒被暴风击得粉碎,可船舱里的我们却捂住耳朵忽略那剧烈的摇晃,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