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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就不得安生,只有说出来,说出来他就没有再被死盯不放的价值了,你得劝劝他。”
“不……我……”
“这也是我唯一能补救的,对不起,这最后的最后,还要令你心伤,我快死了,你能不能相信我的话呢,我是真的的想……”
她软软倒下。
“莲珊。”我推她,她却一动不动,乌黑长发倾泻而下,似伏在琴上睡着似的。
她再也听不见我的话了,唇边还兀自留着笑。我摸了摸她的脸,是温的。
有人在旁边推我,是一个不知何时偷溜进来的打杂小厮。
“侯爷,这里有小人,你快离开吧。”
见我没反应他又说:
“楚公子安排我在这的,公子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侯爷不必着急。”
他给我看了仁渊的信物,确实是仁渊的人,原来他一早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但我猜他没料到莲珊会选择死在我的面前。
“这是楚公子写给侯爷的。”那小厮将小小一张纸条塞进我手里。
那纸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稍安勿躁,等我来。
是仁渊的字,可惜对一切而言,这字条未免来得太迟了些。我将纸条捏成团还给那小厮。
“侯爷您快离开吧,要是被人发现您和莲珊姑娘的死有瓜葛就不好了。”
我温顺的按小厮指的路从偏门走出麝云坊。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极累,累的再移不开步子,环顾四周我正站在石桥的中央。
桥下是一无所知慢慢流过的河水,明晃晃的。
一旁有怪异的声音传来。我看到一个约莫四五岁的脏孩子坐在石桥边,两条腿在河面上凌空踢来踢去,他手里拿着一根做工粗糙的芦苇笛子,半天也只吹出了“呜呜”两声。这孩子试了半天,都不成功,小眉毛拧的紧紧的,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是这样吹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接过他手里的芦苇笛,轻轻吹了一首羌无人人传唱的曲子:
三月柳下梢,白岸碧水连天摇,稚子放牛满山溜,纸鸢携风升云霄,哥哥妹妹园中闹,阿娘声声唤家了。
“大哥哥,你吹的真好听。”那孩子一脸羡慕。
我默不作声的将笛子还他。
“我是要吹给妹妹听的,她才刚满月,长的特别的可爱。”说起自己的妹妹他一扫刚才沮丧模样,格外兴奋。
“大哥哥,我家就在石桥下去那边。”他指给我看,“我娘做的一手好糯米饭,你要不要去我家吃,我爹帮人打铁去了,很快就回来,你不如和我一起等等他。”
我看着那户冒着炊烟的屋子,摇了摇头,从他旁边站起来走了。
刚下桥,迎面就有一个随处可见的布衣汉子从身边擦了过去,我略一回头,只见那汉子将原本坐在桥边的小男孩高高举起,他亲了亲那孩子脏脏的小脸,让这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
“你这皮猴,说了多少次不许坐在桥边,掉下去可怎生是好。”
“我水性可好,怕什么嘛。”
“这日头了还不家去,你娘又该念叨了。”
“我要等爹一起回去,”那孩子笑嘻嘻的,“刚才有个像神仙一样的大哥哥吹笛子给我听呢,回头我学了也要吹给妹妹听。”
这芦苇笛子还是幼时小舅舅教我的,我自己在家偷偷练了好久,结果有一次被父亲看到了,他虽然没说什么,我却明白这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也就再也没碰过。虽说如此,可那芦苇笛子,我其实是很喜欢的,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记得怎么吹。
那布衣汉子四下看去,并没有发现拐进巷子的我,也就将儿子的话付之一笑,带着他回家了。
我却在靠在湿漉漉的巷角粉墙上,全身脱力。
我此刻还能挂念的不过只有小舅舅一人。
他若安好,我就并非真的一无所有。
想到此节,混沌的内心终于出现一丝隙缝,像扎入了倒刺,却令神志一点点清醒,如刀锋上的利痕,化日之下闪着白光,将旁的统统压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擦肩而过
玉晴头七那日,我终于返回周府。
凄凄惶惶的月色,我没从正门进去,只是从下人走的侧门过了来,不出所料,主院挂了锁。我推醒喝醉了歪在旁边的守夜小厮,舅舅和我近来都不在这府里,下人们越发躲懒了。
“谁啊大晚上的,”小厮蹂了揉眼睛,看清是我一骨碌爬起来。
“侯爷,您回来了!”
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开门,他瞅了一眼我腰上挂的剑,犹豫片刻终还是应了。
门若无声息的开了,我站在原地顿了顿才进去。时辰已不早,可却有轻柔的歌声从里间传来,间或还夹杂着小女孩抽抽搭搭的哭泣。
廊下婆子见是我,忙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出来说:
“夫人请您进去呢。”
我刚踏进去小瑄就从椅子上跳下跑来依偎到我身边,脸上泪痕犹在。
“表哥,家里到处都挂着白色的帐帘子,小瑄好害怕,爹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抱了抱她。
“不怕,你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小瑄是个乖孩子对不对。”
“嗯,”她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又问我:
“表哥,表嫂呢?”
“小瑄!”舅母走过来握住她的小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好了,让姆妈带你去睡觉吧,娘有事情要和你表哥谈。”
“我不!”她忽然倔强起来,“我怕……”
“好几天了一直这样,问又不说,你到底在怕什么?”舅母的耐心也似被磨光了。
“不怕不怕。”我蹲下来将小瑄抱在怀里。
“小瑄是好孩子,没什么要担心的。”我看着她晶莹透彻的眼睛认真说,“有表哥在,表哥已经回来了,再没什么能伤害到你。”
她穿着素服的小小身体紧紧倚在我怀里,像探寻温暖的某种小动物。
我亲了亲她柔滑的小脸,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小瑄,你回自己房里乖乖睡下数一百,要是没数到一百就睡着了,表哥明天就送你一个小礼物。”
“要是睡不着呢。”
“不会,你闭上眼睛数,闭上眼睛,想着表哥在这里,你娘也在这里,你又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是,可是他们说这屋里有鬼……”
“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舅母不高兴道,“你又不是两三岁,这种下人乱嚼舌根的话怎么还能往心里去,赶快去睡觉。”
“乖,世间没有鬼怪的,别怕。”
“表哥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因为……因为这世间没有鬼怪能比人更可怕。”
她似乎因为我的话而困惑不已,舅母唤乳娘进来将她抱走,这回她终于没再哭闹了。
“亏得你回来,这些天小瑄晚上不熬到睁不开眼总不肯去睡觉,我连玉晴过世都没敢仔细跟她说过,就是恐她害怕,没想到下面的人偶尔一露口风,倒把她唬得更紧了。”
“小孩子眼睛干净,怕是看见什么也未可知。”我淡淡道。
舅母眼中有一抹浮于暗色的光。
“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玉晴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发丧后顾大人就扶枢回了顾氏的老家,这不合规矩,既然已经过了门,又没有被休弃,哪里还有埋骨娘家的道理,这与顾大人脸上也不好看。我倒是想劝,可你人都不在,你舅舅又滞留宫中一时回不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也是拦不住他们。”
“拦什么,人都已经不在了,顾大人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既然顾家都不介意,我这样的人难道还好意思跟他们计较什么名声。”
舅母叹口气,伸手顺了顺耳边滑落的发丝。
“你这几日在何处落脚的,舅母不是不体谅你的难处,只是有些事难道一个人就能想通了?”
“我在等。”
“等什么。”
“我在等什么,舅母您不是很清楚么。”惨然的笑,“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又或是在等一个奇迹,实在等不到了,这才不得不回来。”
她认真的看着我。
“凌风,这些天的变故你想必已经精疲力竭,去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起来细说,夜深了,你留在我屋子里也多有不便。”
“这几天玉晴看着好多了,你不在家的那段她日日为你悬着心,等孩子出来后你可要多疼爱着她一些,少往那些个下九流的地方跑,没个缘由也别早早的就置上妾室,之前你总爱耗在麝云坊,你舅舅为此担心不小。要我说,那些地方的女子再绝色又有什么好,水性杨花,不是都说戏子无情么,不过白白诓了你钱财套了你的话去。”
我将她当日对我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何意?”舅母蹙眉道。
“舅母,你从何处听闻‘麝云坊’这三个字的,京城青楼那么多,你怎么如此了解我的去处,舅舅最是尊重妇仪,不会跟你谈论这些。”
“京中最有名的不就是麝云坊么,我也是出阁妇人,闲了多少也会有听闻,不过随意举例一说,何曾细想。”
“那套了我的话去又是什么意思,我一介虚职武官又有什么话好套的?”
“也是顺嘴白嘱咐一句,万事总该存个小心。”
我笑笑,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喝干再坐下,喉咙却还是干渴得滚烫。
“其实,在西凉的时候我和舅舅曾一度以为两人都回不来了,那时候舅舅细细说起过他与邵姑娘的往事,他对我说,此生能与邵姑娘相逢,是他最大的运气。”
“哦,年少往事总是让人回味的。”舅母脸色一白,缓缓说道。
“是啊,何止回味,简直刻骨铭心。”我刻意将所知道的一切真假参半的说起来,“舅舅与邵姑娘两情相悦之时,舅母您一家还在邵府上卖命吧,您和邵姑娘在身份上何止天壤之别。我一直奇怪,舅舅即使与邵姑娘错过了,也该找个与身份相宜的大家闺秀才对,怎么会拖了那么久之后娶了您呢?”
舅母放于桌面上的手指一缩,我不等她开口自顾自往下说道:
“但是在西凉听了舅舅的一番话之后,我忽然就明白了,舅舅他,从不曾有一日将邵姑娘从心底略微放下过,得不到她的人,能得到她身边的物件日日相伴寄托哀思也好——贴身婢女,可不就是能答会说的活物件么。”
“你在说什么!什么物件!我是周世林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你的舅母,你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理放肆……”
“舅母?您自己也该知道这不过是个面子上的称谓罢了,若是舅舅不曾遇到邵姑娘,若是邵姑娘没死,又何来您这个舅母呢。”
“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莫要等我叫人来。”
“若是不怕下人多嘴您大可叫人来,”与她激动的情绪不同,我心里一丝波澜也没有,只是机械的将这些天想好的话一字字呆板说出。
“舅舅曾说您最是善解人意,若不是有您在,他连一个可以聊起邵姑娘的人都没有,可是,他不知道您其实最恨的人就是邵云霄吧,也是,再是忠心,已经死了的人哪里比得上自己的丈夫重要,您也是个女人,这世间没有几个女人能心甘情愿的与人分享丈夫,更何况您连邵云霄的替身都算不上,大概只能算是舅舅寄托哀思的影子。”
我的话终于彻底激怒了舅母,她伸出手啪的给了我一巴掌,我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世林他是喜欢过那个邵云霄,可是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不知道吗,我是恨她,除了出身我又有什么比不上她,她不过比我强在命好,这个死人,活着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支使我,死了还要阴魂不散的抢我的丈夫,当初在市集上初遇世林的人明明是我,是我啊!可她顶着主子的名号,轻易的就能通过我结识他,活该她死了,死的好,就是死的太晚了!”
“你如此恨她,这些年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在舅舅面前装模作样,想必不好过吧。”
我阴沉沉的看着她扭曲的脸,那个昔日温婉的妇人如今脸上只有被不断拉扯开的怨毒。
“你恨邵云霄,可她已经死了,所以你就将恨转移到我舅舅身上了?”
“不,我没有!”
“那你为何要将邵云霄与舅舅的旧事泄露出去!”我拍桌而起,心中怒意如翻江倒海一般涌上心头,一个妒妇如此草率的决定,却将多少人牵扯其中。
她张嘴看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是没有怀疑过你,知道此事来龙去脉又活着的人世间能剩几个,”我轻笑,“我不信舅舅那般聪慧的人真的对你至终无一丝疑心,恐怕是不敢也不愿相信罢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十几年的枕边人竟然能罔顾昔日情义恶毒至此。”
“我是恨着邵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