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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净云叹息一声,道:“看来秋大夫果然贵人多忙,不记得在下这无名小卒也不足为奇。”
秋叶原突然全身一震,脱口而出:“你是白将军!?”
白净云道:“在下是天门叛逆,哪里还是什麽将军。不过难为秋大夫还记得我,不枉费我半夜在这里等您这麽久。”
秋叶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望著他。见他面目憔悴,眼神已不如当年那般锋芒毕露,却仍然十分锐利。
白净云道:“秋大夫不问我为何在这里等您吗?”
秋叶原低头想了想,慢声道:“一般人等我,大都是为了救命。白将军想必也不例外。”
白净云含笑点了点头。
秋叶原又道:“只是白将军选的时间地点与众不同,不知是要‘请’我去呢?还是‘绑’我去呢?”
白净云道:“在下也不想选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奈何在分舵潜伏一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秋大夫医术高明,在下有求於您,怎敢说‘绑’字,自然是请您去了。”
秋叶原道:“哦?如果我不去呢?”
白净云道:“在下相信秋大夫医者仁心,必不会见死不救。”
秋叶原皱眉。
见死不救他确实做不来。但是白净云形迹可疑,当年他叛出西门不知所踪,现在突然出现,难免让人生疑。若是他用强,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只有自己一人,不管是火坑还是陷阱,大不了就跳一次,总不违背自己救死扶伤的原则。只是现在怀里还有一个菱儿,无论如何不能冒险。
秋叶原心中犹豫,紧紧抱著孩子,不由十分後悔自己冒冒失失地跑出来。
白净云又上前一步,只是短短一步,却突然近在眼前,道:“秋大夫,救人如救火。还请秋大夫移步,随在下走一趟。”说著,伸手向秋叶原肩部抓去。
突然耳侧风起,一道身影快速掠过。
西门越将秋叶原拉到身旁,道:“我知道今晚月色很好,不过赏月你也不用跑得这麽远。”瞄了瞄他前面後面两个‘包袱’,道:“还带著这麽多东西,真是没有情趣。不知道一壶女儿红就足够了麽。”说著真从怀里掏出一坛酒,在他面前晃了晃。
嘲笑的话语虽然还是有些刺耳,却奇异地让秋叶原安下心。他微微红了脸,有些尴尬地道:“我、我……”
西门越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比较喜欢夜半无人时在这种荒郊野外赏月。秋大夫不愧是神医,连雅兴都与众不同。”
秋叶原立时瞪大眼睛,两颊通红,刚才的感激之情顷刻间不翼而飞。
“你也不看看时候,就不能正经点吗!?”
西门越笑道:“本座一向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不然你问问他,我可曾做过什麽不正经的事?”说著淡淡向白净云扫去。
白净云此时的脸色便像他的名字一般,几近透明。他一拱手,恭敬地道:“西门门主。”
西门越微微一笑,道:“净云,本座的话你还没告诉他呢。”
白净云对秋叶原道:“西门门主一向光明磊落,行事稳重,白某在西门门下一十三年,从未见门主做过不正经的事。”
西门越摸摸秋叶原的头发,道:“你听见了?唉!可惜人心难测,纵使自己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是人心思变,却是防不胜防。”
白净云面无表情,双目低垂,身侧长袖似乎被夏风吹拂,微微颤动。
09
秋叶原见二人之间波涛暗涌,默不出声。
当年西门第一武将白净云叛离天门,事情闹得很大,天门里无人不知。就是秋叶原这样少问世事的人也知道一二。
不过详情到底如何,旁人却无从知晓。白净云离开天门後杳无音信,本来其他三位门主力主严惩叛徒,却被西门越压了下来,最後不了了之。
西门越道:“净云,你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白净云道:“门主,在下是来请秋大夫去看病的。”
西门越道:“瑞王手下能人无数,看病也不用千里迢迢找来这里吧?”
白净云咬牙道:“实不相瞒,瑞王的病只有秋大夫才能医治,还请西门门主开恩,让秋大夫与在下走一趟。”
西门越沈吟道:“净云,你是在求我麽?”
秋叶原注意到他这句话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座”。
白净云轻颤,道:“是。”
西门越默默看了他半晌,突然转头对秋叶原微微一笑:“秋大夫,本座就陪你一块去给他家王爷看看病好了。”
瑞王爷一行人就临时落脚在浏阳城的岭镇。白净云早已准备好了马匹,秋叶原与西门越一骑,天色将明时来到了那里。
白净云将他们安排好,午时过後带秋叶原去给瑞王爷看病。
秋叶原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西门越正抱著菱儿在院子里闲溜达。瑞王府的人对天门门主自然是尊敬有加,不敢造次,都在院外守候。
西门越看见他回来,拉起菱儿的小手冲他打招呼。
秋叶原诧异,怎麽才不过半日,他就和孩子混得这麽熟了?
二人走进屋里,西门越将孩子交给他,又递过装奶的羊皮袋,道:“他们一时找不到奶娘,只好送来鲜奶将就了。我刚才喂她,她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秋叶原抱抱小宝贝,给她喂奶,只是脸色不好,眉间阴云缭绕。
西门越道:“瑞王府里的人还算懂礼数,白净云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瑞王爷中的毒你治得了就治,治不了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秋叶原奇道:“你怎知道他是中了毒?”
西门越道:“瑞王武艺极高,所修习的《昊天经》已到第七重,寻常的疾病岂会找上他?这般劳师动众地跑到这里来找你,自然是中了毒。”
秋叶原道:“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中了毒。”
西门越见他神色,问道:“他中了什麽毒?难道你也不能解吗?”
秋叶原道:“他中的是灵隐谷的毒,我也不是不能解,只是麻烦点。”
西门越有些惊异:“灵隐谷?”
武林中势力最大最强,也最光明正大的,无疑就是四天门。而论武功最强最邪,也最肆无忌惮的,则是神冥教。可是若说最神秘,最淡泊,也最高深莫测的,就是灵隐谷。
灵隐谷成立至今也有两三百年,历史不在天门之下,但是江湖上却甚少有人提及,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门派。灵隐谷的人神秘莫测,极少走动江湖。他们的武功如何,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们的医术冠绝天下,却是毋庸置疑的。
秋叶原的祖师药石散人,据说便是出自灵隐谷,因而也算有些渊源。灵隐谷鲜少踏足江湖,此次瑞王中毒,不知有何内情。
秋叶原不想再提这件事,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和白将军好像交情不错啊。”
西门越啼笑皆非:“你觉得我们交情不错?”
秋叶原咳嗽一声,一边喂菱儿,一边佯作无事地道:“听说他当年叛出西门,对你打击很大,不过今日看来,果然是以讹传讹了。”
西门越一手支著下巴,盯著他道:“你到底想问什麽?”
秋叶原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脱口而出:“我看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其实昨夜他就觉得他二人之间怪怪的,那种气氛旁人插不进去。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那个白净云容貌清隽,气质不凡,和西门越相处了十来年,若说他们二人之间没什麽,他绝对不相信。
秋叶原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已经不知不觉脱离了世俗,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有什麽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很诡异。
他脱口说出心里话,自己也吓了一跳,手一抖,羊奶从奶袋里撒了出来。
西门越深深盯著他,似笑非笑地道:“那你觉得我们是什麽关系?”
“我怎麽知道!”秋叶原支吾两声,终於恼羞成怒,一甩袖子,抱起孩子冲进了内室。
西门越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秋叶原刚把吃饱了在打盹的菱儿安置好,转身看见他,沈下脸来:“你进来干什麽?”
西门越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道:“这麽晚了,当然是要休息了。”
秋叶原吓了一跳:“你、你要在这里休息?”
西门越走到床边坐下,一边解衣,一边道:“不在这里在哪里?你看见那个姓白的给我准备其他的房间了吗?”
秋叶原局促不安。白净云确实只给他们安排了这个院落,而这里也只有这麽一间卧房。
“我、我去找他,让他给我和菱儿再找一个房间。”
“算了吧。”西门越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圈在胸前,笑道:“他们一行人匆匆忙忙赶来这里找你求医,能在这麽偏僻的一个小镇上找到这样规模的落脚之处就不错了。他们上下这麽多人,哪里有那麽多房间让你住。”
秋叶原尴尬地挣扎两下,瞪著他没有说话。
西门越微微一笑,将他圈得更紧,低声暧昧道:“这几日恐怕就有劳秋神医与本座同宿了。”
秋叶原低下头,西门越正想继续调侃他,突然颈边一麻,浑身僵直,再不能动。抬起眼来,只见秋叶原手里握著一枚银针,正得意洋洋地看著他。
10
西门越苦笑:“秋大夫好厉害,一针就让本座动也不能动了。”
秋叶原道:“让你动还得了,谁知道你会做出什麽事来。”
“哦?我会做出什麽事来?”
秋叶原红了脸,瞪了他半晌,道:“总之不是好事。”
西门越微微一笑,道:“你若是觉得以前我欺负了你,你现在欺负回来就好。”
秋叶原羞恼道:“你当我是白痴吗!?”
西门越斜著眉,慢悠悠地道:“秋神医,不是本座没有提醒你,你这样可以欺负本座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这次之後,基本上你这辈子是无望了。何不趁此时此刻本座受制於你,赶紧将失去的都找回来?不然以後可後悔莫及啦!”
秋叶原哼了一声,道:“我既然能制住你第一次,自然也能制住你第二次。”
话虽然这麽说,秋叶原本来确实打算借此机会捉弄捉弄西门越,就算捉弄不成,也要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後对自己有所顾忌,不敢再那般嚣张。
可是此刻听了他的话,反而打不定主意,不知他这样怂恿自己是何用意,缩手缩脚地不敢动手了。
西门越道:“你用药制住我,万一瑞王的人对你不利怎麽办?”
秋叶原不屑地说:“他们只会对你不利,对我可不会,他们还求著我呢。再说,我堂堂的一个神医,难道连点防身的本事都没有麽?你也忒小看我了。”
说完,也不再理他,把他搬到一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宽了衣服,上床抱著菱儿,慢慢睡了过去。
秋叶原遇到西门越前,在江湖上不仅是大名鼎鼎的玉面神医,在天门里也是人人尊敬的了不起的人物,自然有自己的气度和魄力。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一见到西门越,这培养多年的沈稳与老练就全部烟消云散,好似雾气遇到烈火,霎时间被烤成了缕缕白烟,不见踪迹。此时见西门越受困於自己,秋叶原终於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少了提心吊胆的忧患,秋叶原心里异常的踏实,连身在别人的地盘上是祸是福都抛之脑後了,兼之奔波多时,确实有些疲惫,因而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
半夜里睡意沈沈之中,忽然觉得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入秋後山里的天气本就变的早,气候寒凉。秋叶原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抓被子,抓了两下没有抓著,身上却慢慢暖和起来了,便安心的继续睡。自己模模糊糊地还在想,这被子真是暖和,就是有点重,还动来动去的。
又睡了一会儿,却渐渐觉得不对起来。
秋叶原猛地睁开眼,差点尖叫出声。
“嘘──”西门越飞快地堵住他的嘴,小声道:“小心吵醒孩子。”
秋叶原闻言,立刻将飞到天边去的理智生生拉了回来。
“你在做什麽!?”秋叶原几乎咬牙切齿地道。
“咦,我在做什麽你看不出来麽?”西门越大是奇怪,好像以为他看不清似的,微微侧过身子,让月光从窗棂里透进来,映出床上的风景。
此刻,秋叶原的脸色已经不是一个‘红’字可以形容了,简直让人怀疑,如果这世上有人会因为羞愤至极导致脑冲血而亡,那此人非秋叶原莫属!
当秋叶原看清自己衣衫尽褪,四肢大张地被绑在床棂上的模样,差点吐血。再看到西门越居高临下,竟然悠悠然地伸出手来戏谑(原谅小秋秋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