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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雪舟」就此划清了界线,雪舟闭上眼睛无以为应,他听著赤染的脚步声消失在尽头,最终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
要成大事必须能取能舍,他以为他做得很好。
然而越是想克制住那股疼痛,他越觉得身体痛得像是快要裂开来似的。在连月亮都隐没於乌云背後的黑夜,他紧紧抱住手臂蹲了下来,但身体还是痛到不住颤抖。
对不起……
无声息滑落的眼泪充满了悔恨,他很清楚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失去的,以及逝去的,但为了复仇,他注定要一个人走上绝路。
他不愿赤染一起来,不愿他那洁白的心和他同样染上污秽的色彩,反正雪夜叉恶名昭彰,杀一个人也是杀,杀千千万万人也是杀,所有罪名就由他一人承担,他会亲手终结所有纷争,还这个天下一个太平的。
☆、终章 殊途同归(完)
还记得月山的白梅吗?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人真是悲哀的动物,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喜欢你。
※
拖著一身伤痕累累离开加贺,与雪舟决裂之後,赤染忽然不晓得自己该何去何从。
淅沥的水声轻轻震盪了耳膜,他抬起头,黑部川就在附近吧?
一条河承载了多少回忆,是他把雪舟从出羽带到这里,然後放任他杀了这麽多人。
他早就洞悉他的野心,但却小觑了他的野心,是他犯傻了,没料到这一切只是一出戏,从他对琉光的冷漠乍见端倪,更或许从他冲进武田帐里带走他的那一天起,天大的阴谋就此悄悄揭开了序幕。
他骗了世人,甚至连他都骗,为了复仇,他连自己都出卖了,再不可置信事实皆已造成,他只想知道过去那些承诺还算数吗?还有他为自己流下的眼泪,可有真心在里头?
不…他不信…他不信一个人真能绝情绝义到如斯地步,至少在黑部川的回忆不会骗人,至少在养伤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俩是真的快乐。
他一直都想带他走,带他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但如今他发现自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想回去黑部川看看,或许在那个地方,他能够找到一丝慰藉。
腹部的剧痛已经快要撕裂身体,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充当拐杖,他要去,即使得用爬的,他也要去——
莫由来一阵昏天黑地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堕入了深渊,当躯体狠狠摔落在尘土上,他茫然望著眼前苍蓝依旧的天空,发出了声感叹。
好美。
从以前他就觉得这个颜色很耀眼,直到现在他还是这麽认为。
华丽而望之冰冷的颜色,却拥有一种奇异的热度。
他记得四年前在东山道的那场风雪里,他从孤寂的黑暗中对蓝眼的少年伸出了手,他还记得少年说他不需要朋友,永远都不需要。
※
北条英时临风策马顾盼神飞,像是在欣赏他的杰作。
历史之城因沐浴於鲜血之中而更显瑰丽,他细目遥望著敌军残破的军旗,只见焚烧的黑烟彷佛哀歌般,悲凄地直窜天听。
「大人,我们在西门抓到一个可疑人物!」
「俘虏的话就送到俘虏该去的地方,别连这点小事也拿来烦我。」他头也不回满脸不耐烦,虽然隐约察觉出上司心绪不佳,但由於兹事体大,尽忠职守的部下也只能硬著脸皮一禀再禀。
「可是大人,对方坚持要见您——」
「嗯?」
「是关白藤原大人,我们终於找到他了。」
※
藤原政辅一见到北条英时,便挣脱守卫冲上前去,只可惜连对方的衣角都还没碰到,便又让人给扭住了双手。
「你当真目无君主了!竟敢如此待我!」
「我对姑父既未五花大绑也无刑具加身,可算是礼遇有加。」
「你派人将我『擒』来此地算哪门子的礼遇?」
「两军交战之际总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是我不对,我在此向姑父道歉。」北条英时以眼神示意守卫松开藤原政辅,并让他们全退出门外。
「不过姑父为何要私自出城呢?我们既然一起来就该一起回去,您迳自离去要是途中出了什麽意外,试问我该如何向姑母交代?」
「我自是有急事要办才会先行一步,你若不放心,派支军队护送我回京也行。」虽然才刚从雪舟手里逃出生天,但先前给出忠告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单看北条英时招呼自己的阵仗,料想也是来者不善。
「这嘛,目前加贺情势未定,恐怕此时挪不出人手来。」
「那我就一个人回去。」
「姑父何以归心似箭?」
「刚不是说了有急事要办吗?」
「是何急事可否说来一听?」
「英时,论辈分官阶我都在你之上,你不觉得你过问太多了吗?」
「我身为盟军统帅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整个战局的发展,自然不可马虎大意,我怎知道姑父不是去向敌军通风报信?」
「你此话是何意?拿我当奸细看吗?!」
「离京之前,姑母要我多留意您的动向,站在我的立场,我也是很为难啊。」
「你少拿京子压我!我是京子的丈夫,她能不信任我吗?」
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北条英时只是置之一笑道:「您是姑母的丈夫没错,但也是雪舟的父亲不是吗?」
「你、你在胡说什麽?」
「你以为姑母什麽都不知道吗?雪舟的真实身分你比我更清楚。若非如此,姑母又何必处心积虑想要除掉他?」
「原来京子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只是为了顾及你的颜面不愿在你面前动手而已。」
与其说震惊,还不如说是松了口气,背负了十多年的秘密,终於可以卸下了。
见他神情复杂,北条英时顺水推舟问道:「姑父,倘若我真杀了昭雅,你会怎麽做?」
「他做错事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会袒护他的。」
「有你这种父亲,也难怪昭雅会不顾兄弟之情。」
「你知道琉光的下落?!」
「琉光?这时候提琉光做什麽?」北条英时皱了下眉,像是不懂他为何激动。「据我所知,琉光在完成和清原的防卫同盟後就启程回京了。不过他可能没想到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背著他玩两面手法,这不他前脚才一走,武田的邀约就跟著来了。唉,真是令人难以抉择,前有狼後有虎,不管帮谁幕府都讨不到好处。」
「你明知京子对武田反感至极还是和昭雅狼狈为奸……你突袭盟军,根本就不是基於维护幕府利益的考量对吧?」
「哎呀,我表现得这麽明显吗?」
「这件事要是让京子知道了,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件事难道不是在姑丈的默许下进行的吗?届时姑母怪罪下来,你说她会追究谁的责任?藤原昭雅的所作所为,你这个父亲能撇得一乾二净吗?」
「我就知道你图谋不轨!」
「是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眼下他兵权在握,他还会怕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关白吗?
自知优势尽失,藤原政辅趁机抢下他的腰刀,毫无技巧地挥舞起来。北条英时纵声大笑,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姑父,拿刀对著我,不觉得是自取其辱吗?」
「回京之後,我断然会将你的恶形恶状如实禀告与京子知情,让她将你逐出北条家!」
「哦?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北条英时冷哼了声,仅用一只手便把藤原政辅的刀打落在地。
「姑父,让我送你一程吧?」他优雅地抽出长刀,凌空一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藤原政辅连感觉到疼动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怔怔瞪大眼睛,看著血花飞溅,他踉跄退了几步,低头看著伤口跪了下来。
「你敢…你竟敢……」
「如果不敢,又凭什麽反?」
「你不会…有、有好下场的……」
「都快死了还想诅咒我吗?你就放心去吧?再过不久我也会送琉光去和你相会的。」
「有京子在…你、休想!」
藤原政辅朝他脸上吐了口血水,北条英时不以为意抹去,浅浅一笑。「要是在九泉之下顺利见面了,也用不著太感谢我。」
他抓住他的肩膀旋即又补了一刀,碰巧门外有军情来报,他不动声色将藤原政辅搂在胸前,彷佛他是因为体力不支而不省人事。
「启禀大人,武田大军正一路朝加贺开来,请问我们是否要出城相迎?」
北条英时背对著他将气绝的藤原政辅安置在角落,然後起身巧妙地挡住了部下的视线。「清原家的馀孽都收拾乾净了吗?」
「已尽数歼灭。」
「清原良基的首级何在?」他漫不经心问道。
「这、」
「难道清原良基还活著?」都过了一天了,藤原昭雅不该毫无动静才对。
「启禀大人,我们全城都搜索过了还是找不到清原良基一族,怕是在我们回师之前就已经不在城内了!」
「什麽?」
「请问大人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立即整军备战,绝不能让武田大军开进加贺!」北条英时大叫一声忽然惊醒过来,他太掉以轻心了,竟被藤原昭雅那小子摆了一道!
※
北条英时一脚踹开大门,大步跨进曾经风光,如今却因死尸遍地而显得阴森诡异的清原府邸。
他知道清原良基早已不在此地,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个人在等他,要是不和那个人见上一面,他怎能甘心离开?
他走过花园,踏上回廊,最後来到议事厅前。
门口两把松明在夜风的吹拂下闪烁不定,本想就此路过,但放眼四周萧条,唯一灯火通明的大厅成功吸引了他的目光。
对於眼前的景致他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几天前他才在此地和清原氏共商大计,当时他们还是盟友,表面上的盟友。
他眯起眼,半信半疑走了进去。不经意闯入眼帘的男人正瘫坐於阶下,写著一脸狼狈。
「橘香川?」见他嘴里塞著布条被捆在桌脚,北条英时上前替他解开束缚。
「北条大人您快走!武田就要攻进城里来了!」橘香川一重获自由便抓著他失声大喊道。
「他不会的,他与我军有盟约在,岂会轻易对我军发动攻击?」话虽这麽说,在离开军营时他还是下令全军戒严,毕竟他对武田的了解并不深刻,更何况藤原昭雅至今仍不见踪影,在确定两军的同盟依然存在之前,他不得不步步为营。
「那是雪舟的诡计!他只是想利用我军把清原赶出加贺!待武田拿下成功加贺,下一个目标便是京都!您只身跑到这儿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莫非武田真的要造反吗?」北条英时顿时乱了方寸,才起身准备赶回指挥大局,回头却见一白衣少年手里提著灯笼,从容不迫地倚在门边,那双蓝眼在橘色火光的映衬下,漂浮著淡淡的紫色魅光。
「北条大人难得大驾光临,此时此刻又急著上哪儿去?」
「昭雅,你可知清原已逃出城外?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专心对付小泽的援军,你会负责解决清原良基的吗?」
「我是这麽说过,不过『解决』有很多种方式,你有要我杀了他们吗?」
「少跟我玩文字游戏!」
「岂敢。话说回来,武田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能请你的部下把城门打开吗?」
「倘若我拒绝呢?」
「那…我们只好不请自入了。」
「藤原昭雅,你打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对吧?」
「我助你驱逐清原的势力让你圆满达成任务,怎能说是利用?」
「赶走了一个清原又来了一个武田,还说不是利用?都怪我利欲薰心,让你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冷不防抵住颈项的刀刃泛来血腥的气味,雪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微扬的嘴角像是带著嘲弄。
「你不怕死?」稍微用力一压,白皙如玉的颈项便渗出了豔丽的血珠,但见他依然无动於衷,北条英时不禁有些慌了。
「怕啊!不过有高贵的北条氏陪葬我也不吃亏。」
「藤原昭雅!你的父亲已经被我杀了!你也想死於我的刀下吗?」
雪舟抬眼望著他,眼神平静得察觉不出任何情绪。在那样的凝视下,北条英石吞了口唾沫。
「你杀了他?他的命是我的,你居然敢杀了他?」空盪的声音宛如一缕幽魂徘徊,北条英时抵在他颈上的刀不禁有些动摇了。
「你不是很恨他吗?我替你动手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你知道吗?当我告诉他我要杀你的时候他居然也没有意思替你求饶,像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