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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轩琴抬头望着天空,「明白啊。」他叹口气,「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我也尝过几年呢。」
回到寝间,采英从蓝轩琴的床上起身。
昏暗的房间里,蓝轩琴看见采英的脸写着忧心,「一切还好吗?」
「嗯,暂时没事了。」他在床边坐下,抚摸他的长发,「不是要你先睡吗?」
采英垂下眼,「您突然走了,我觉得冷。」
蓝轩琴露出笑容,拥着他躺下。
同一时间,凋叶和朱名也在垂柳院寝间等着蓝泓泉。
方才他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凋叶。守着秘密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直到蓝泓泉回到寝间,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暂时没有问题了。」蓝泓泉一面关上门,一面说。
「四少爷呢?」朱名问。
「大哥会照顾他,」蓝泓泉简短的回答,「朱名,你做的很好。」他走过去,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我这个四弟有时候需要多多注意,可辛苦了你。」
「……大少爷派我去陪四少爷,原本就是为了如此吧。」他垂下头。
蓝泓泉吃惊的看着他,「朱名,你怎么会这么想?大哥不喜欢的人,自然也绝对不可能接近雪星,你知道吗?」
朱名微微苦笑。
「你累了吧,宛荷,送朱名回去。」
宛荷走到床边,牵起朱名的手,缓缓的步出了寝间。
§
隔日清晨,蓝雪星醒时,看见的是自己的手抓着蓝眠玉里衣的衣领。
他慢慢的抬头,蓝眠玉半眯着眼睛,「醒了?」他伸出手摸摸蓝雪星的脸。
他的眼睛肿胀的像是生病,头发凌乱,脸色也苍白。
蓝雪星忧郁的低下头没有回答,他松开手,衣领皱的像是一滩烂泥。
蓝眠玉起身,下了床,回头温柔的道:「你休息一会,大哥先准备出门了。」
蓝雪星将自己蜷缩成虾米状,听着蓝眠玉唤来竹亭帮他打水、梳洗。
然后酸楚又涌上他的眼眶。
母亲死了,他终究没能见她一面。
「雪星,」
背后传来蓝眠玉温柔的声音,他却一动也不动。
「雪星,你还生我的气吗?」
一只大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
蓝雪星流下眼泪,摇摇头。「你说的对……如果我当时知道了,一定会痛苦而死的…。。」
「雪星,」蓝眠玉低头轻轻的吻他的额角,「我想你需要独处……大哥出去了,有事情你唤竹亭来,好好的休息,晚一点大夫会过来给你包扎伤口,好吗?」
蓝雪星爬起来,转身拥住蓝眠玉,「大哥……」
「怎么了?」他低头温柔又无奈的问,大手轻抚他的长发。
「原谅我……」
蓝眠玉先一怔,然后露出温柔的表情,「没有责怪,如何谈的上原谅?雪星,大哥从不怪你,是我有错在先。」
蓝雪星没有回答,默默的抱着他一会。
然后,才松手,乖乖的躺下。
蓝眠玉摸摸他的头发,才起身离开。
养伎15
在那之后的蓝雪星似乎有些消沉,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动作,但是朱名感觉到他如同冬眠的虫儿一般,嘻笑的言语、反覆的行径都消失、收敛,终日郁郁寡欢。
他可以理解蓝雪星这样的改变,这么多年来他都抱着对兄长爱恨交杂的心情过活,现在,恨他的理由突然消失了,随之而来是至亲的死讯,这样巨大的转折,确实一时半刻不是那么容易调适。
蓝雪星也不曾问过他,那日是否是他去找来蓝泓泉蓝轩琴,对于朱名,除了些许消沉他一如往常。
蓝眠玉倒反常了,他天天来看蓝雪星,说些「冷吗」、「画的真好」、「朱名唱首歌吧」、「别发呆呀」之类无关紧要的话。
他再不顾忌了。这是朱名的感觉。
最宝贝的四弟不恨他了,他来看他再也不用顾忌了。
这天中午出了点冬阳,蓝雪星放下画笔走到朱名坐着的那张卧椅旁坐下,打了个小喝欠,「呼啊……」
朱名微微一笑,「少爷昨天又画到几更天了?」
「呵,我也不知道,」他伸出手搂住朱名的小肩膀,「我在画龙,好烦哪。都是那个五王爷,说要呈给皇上,最好还是画条龙,还要画条三尺金龙。」说完他整个人挨上朱名,「朱名,你好暖和……」
「少爷,是您身体太冷了,该请厨房给您补补气。」
蓝雪星笑了一笑,侧身倚着他肩膀,闭上眼睛,「我困了,你让我吃一会儿豆腐。」
朱名笑了一笑,让蓝雪星靠着他的肩膀慢慢的睡了。
时间大约过了一刻钟有,有人轻轻的敲门后,推门进了来。
朱名闻到了味道。
「大少爷。」他悄声喊。
蓝眠玉点点头,朱名感觉到他刻意放轻了动作,在蓝雪星另一侧坐下。
看着蓝雪星修长的身型倚靠着娇小的朱名,蓝眠玉不禁失笑。「压着你了没?来,我来吧。」说着,他轻轻的扶着蓝雪星的肩膀,朱名感觉到身边一轻,蓝眠玉已经抱走了蓝雪星,让他倚靠着自己胸口。
朱名恍然有些心痛。
蓝眠玉也爱着蓝雪星,他懂了。
从大少爷的方向传来窸窣的声音。他是在抚摸他的头发,还是轻轻的拍他的背呢?
大少爷的深呼吸,是不是正在汲取蓝雪星身上混合了泥土和木头的香气?
啊,原来自己,毕竟还是对他有点儿眷恋。胸口这种感觉,就是嫉妒吧?
虽然,这种感觉,和当时自己知道凋叶服侍大少爷过夜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朱名,」他的声音十分轻柔,但是,那是因为他怕吵醒了心爱的蓝雪星。「你可以回房去了。」
朱名默默的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宛荷就站在门边。
「我们回去吧。」他也放轻了声音如此吩咐。
§
棋廊。
采英正在和客人下棋。
这是采英的棋会,约有十几人参与。
所谓的棋会,就是某人准备茶水点心,邀请朋友来家中下棋,稍计胜负,规则多样,反正是大户人家子女之间的风雅游戏。
不过自从以风流闻名的蓝尚书首开让家伎开棋会的先例之后,让家伎开棋会这件事,就显的和以往不同了,原本的风雅里头带点风流多情的意味──那就是表示宠爱这名艺伎的意思;当然也是向人炫燿自己拥有美丽优雅的宠物的意思。但那些都不是蓝轩琴让采英办棋会的主要目的,他只是怕自己不在家采英很无聊而已,如果要炫燿的话,他自己怎么不现身棋会、邀请自己的朋友呢?
在座的客人有几名富家少爷,三名家伎,和蓝轩琴在朝中嗜棋的朋友。
还有凋叶。
天气有些冷,凋叶手上套着蓝泓泉给他缝制的温暖暖手,坐在栏杆边,看着众人观局。
「啊。」和采英对奕的那位少爷看着采英下子,轻呼一声。
「您太不小心了。」采英微笑着。
「真的呢,呵。」他摸摸下颚,露出伤脑筋表情。
凋叶却已经看出采英留了一个破绽给那位客人。
所谓的京城第一的棋伎,并不是最会下棋、百战百胜的意思,毕竟,那几间大伎馆所举办的棋赛只是娱乐恩客用的,公信力有限。
乐伎、歌伎、舞伎也是一样,京城第一的意思从来不是「技艺第一」,而是最受欢迎的意思。
采英技艺高明,但这一方面是不是第一还没有个公论,但论如何在下棋的时候可以让对手感到愉快、被自己吸引,采英的确十分有要领。他很明白自己下棋不在胜败,而在是否取悦客人。
京城因为居民富裕,所以一些风雅的娱乐很流行,围棋和赏画便是其中之一,画伎和棋伎都是京城特有的艺伎,其他地方估计是没有这样的艺伎的。
歌伎和乐伎则各地都有。应该说,艺伎们大部分都会先学音乐再培养其他技艺吧。
棋局结束了,他们点算着输赢,凋叶懒洋洋的望着栏杆外的花园。
「凋叶,来下棋吧,」采英笑着邀请。「好久没跟你下棋了。」
凋叶笑了一笑,「不了,今天没那种集中力……」
采英掩着嘴,「好吧,瞧你得宠的。」
因为他将要回去,蓝泓泉近日几乎日日都招他同睡,每隔三天就是一次的彻夜缠绵,弄得他白天都昏昏欲睡。
说是得宠也是,却有一种悲哀感。
棋会散了,客人各自离开,凋叶被二少爷唤去,采英招呼了下人收拾,一个人坐在棋廊边。
实话说来,采英的个性喜欢独处,可他的身分叫他不能经常如此。
卖身于蓝府之后,有段时间他总趁蓝轩琴不在家的时候享受清静,可时候久了,对等待他终究露出了不耐。
他可以出门,也可以开棋会邀请朋友,除此之外,就全是等待。
然而即使出门,即使开棋会,那都是主人眼皮子底下准许的事情,说到底,他不过是被绑着的风筝,飞来飞去也成不了天上的鸟,就连独处的清净也不是那么愉快。
他一直独坐傍晚,蓝轩琴从他身后走来。
「少爷,」他回头,笑的甜美。「今天特别早。」
「嗯,的确,」他矮身搂住采英的肩,在他脸颊上一吻,「棋会好玩吗?」
采英回头与他磨蹭,「嗯,」
蓝轩琴在他身后坐下,将他带入怀中,望着夕阳,「凋叶好像快回去了不是?」
采英抬起脸,「是啊,」
「他不在你会不会很无聊?」
采英一笑,「当然比他在的时候无聊,可六、七年的日子不也这样过了吗?」
蓝轩琴眼中一动,垂下眼睫,「无聊多出去走走,我又没有关着你。」
采英微笑着点头,可他打心里知道蓝轩琴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于外出兴致缺缺。
蓝轩琴摸摸他的手臂,一笑,「不然我们一起去劝凋叶留下,瞧二哥这些日子折腾的模样我可真看不下去。」
「再多一个家伎,我可受不了那股紧张劲。」采英回头,将脸倚在他胸上,开玩笑道。
「我说了照顾你一辈子,你还有什么好紧张的?」蓝轩琴拍着他的头发温柔笑道。
采英闭上眼睛,心中因他的话而感到暖甜,可这同时,又无法忘记蓝轩琴是买下自己的人,而非自己的情人──买主是不能体会艺伎卖身的「心甘情愿」有多无奈的。
他是打心底觉得,凋叶可以留在这里,但凋叶执意要回去,采英也完全同意。
他的坚决与执着是自己所没有的,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凋叶早一日恢复自由之身。
虽然,那时会有些寂寞。
§
月底那天,黄昏时,凋叶在房间里收拾了些东西。
他的侍童曲空已经在咏梅居外等着他了。
蓝泓泉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西下的夕阳照的咏梅居满室红光。
凋叶回过头,「二少爷。」
蓝泓泉臭着脸,「等等要走了吗?」
「是。」
「我瞧见朱名他们在门口等着送你。」他轻哼一声,望了他的行李一眼。
「二少爷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给您。」他说着,将地上三只箱子提起来递给他。
「什么东西?」他疑惑的皱眉。
「您自己看吧。」他微笑着回答,拎起自己的包袱。
蓝泓泉提起其中一个木箱放在桌上,打开来看了一眼立刻砰的一声关上,冷冷的问:「凋叶,你这是什么意思?」
凋叶微叹一声,转过身看着窗外。
「缝给你的衣服,难道还有送给别人的份,还给我做什么?你要存钱赎身,为什么不把珠宝也都带去了?既然都送你了,就是你的了。」
「少爷,」他又轻柔,又悲伤的说,「从今尔后,您只就是我的客人了,就连主人也称不上。我翻来覆去的想,与您的关系,还是如此最好,还给您那些,正是因为我很明白那是您的心意。」
蓝泓泉一怔。
他转过头望着蓝泓泉,「少爷,还给您吧,我真的承受不起。」
蓝泓泉低头苦笑,「所以,现在你可以相信,我是真的爱着你的吗?」
「少爷,不管您是否真的爱我,您所求取的,凋叶都没有办法付出,不是吗?」他回头苦笑道。
然后他从窗边走到蓝泓泉身边,低头看着那口箱子,「不过,有一个东西,我一直无法下定决心把它还给您。」
「什么东西?」
凋叶抬起头,从怀中掏出那只黑木红宝石发簪,「我想带走它,好吗?」
浓到令人感到黏稠的红色,在夕阳底下更加浓艳。
「你带走吧,」他别过头,「你可以全部带走。我不要你还我……」他回头看着他的脸,「你不用还我!」
「您送我那些,当初是真的盼着我赎身吧,」他微微一笑,「难道如今,也还是如此?」
蓝泓泉一愣。
「我就只带走它。」他优雅的微笑着回答,「就只有它。」
蓝泓泉望着他将发簪收入怀中,然后缓步走出了寝间。
曲空背起他的筝,一手抱着他的琵琶,一手抱着他的琴,跟在他后头。
他就这样看着凋叶越走越远,直到一个转弯,看不见了。
『从今尔后,您就只是我的客人了。』
回头蓝泓泉瞪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