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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餐后,他们又把长凳搬到庭院来,两个人并肩坐着喝茶。
夏夜来的晚,天色并没有完全暗下来,然而天上已有几点星子,庭院中也传来虫鸣。
采英觉得有些不对劲。
蓝轩琴是文人,比起他兄长、弟弟,富家公子的脾性不那么重,可毕竟是个从小生活富裕的天之骄子,怎么突然在带他来京城中这样一个俭朴的小屋,用粗茶淡饭,饭后还跟他坐在木板凳上,在庭院里喝茶?采英如此疑惑着。
他转身轻轻倚在蓝轩琴肩上,轻声问:「您怎么了?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蓝轩琴望着慢慢暗下来的天空一会儿,才转头望着身边的人,「采英……」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我让你自由,好吗?」
采英一愣,张大眼睛看着他。
然后,他站了起来,「所以……」他像是十分震惊,伸出手指着那俭朴的小屋。「这……」
蓝轩琴点头,「这是给你的,」他转头望着透出烛光的小屋,「是真正的给你,不像玉芝楼说是给你也不过就让你睡那儿。」
「您这是……」他的声音在发抖。
「地契,在里头那房间的抽屉里,你的身契……也在那里。」蓝轩琴站了起来,昏暗的夜色下采英只看到他的微笑,「抽屉里还有些银两……我知道你有钱,可这东西总是不嫌少的。」说着,他一个转身,「明天,我派人把你东西搬过来。」说着竟然跨开了脚步。
「少爷!」采英冲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臂,「这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您这是为什么?我做错了?我惹您不高兴了?」他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我再也不练琴了、再也不出门了,您这是作什么……您这是……为什么?」
听到他这样的话蓝轩琴更痛苦。他会这样以为,会以为是他的错,会用这种谦卑的态度说话,全是因为自己买下他的缘故。
「采英,你没有做错……你没有做错什么。」他说,「我只是……我只是懂了。这些年来我们相安无事……但那是你委曲求全得来的,这不是我要的!」
采英怔愣的望着他,泪水涌出了他的眼眶。
「所以,采英,我不要你再继续当我的家伎了……」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低下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可以作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少爷……」
「而我……」他将他拥入怀中,「我想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分,而非你的主人的身分追求你,让你出于真心的留在我身边……如果你原谅我的话,我想要这么作!」
啊……
该如何是好呢?
采英怔愣的任他紧紧拥抱。
──他并不是因为爱上蓝轩琴所以愿意卖身的于他的,如果现在因为感动,因为过往的情谊,就这样接纳了他的感情……那么自己是不是太轻率太自私了?
可是怎么办……?
他总是给自己无法预料、不敢妄想奢求的东西……他给了自己承诺,给了自己爱情,现在又给了自己自由……
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到底该怎么对他才好呢?
采英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背上。「您真是傻瓜……这般你情我愿的事情,又怎么谈的上原谅不原谅?」他抬起蓝轩琴的脸,「我也不过想要从您身上得到一生的保障而已,可是您给我的远超出了这些,我……」他流泪,并低下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爱你啊!」
他知道!
他将蓝轩琴抱紧。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蓝轩琴爱着他,他只是不敢奢求,不敢有期待,不敢以为这些会一直到永远,所以他谨守本分,小心翼翼。
蓝轩琴放开了他,用手指轻轻的抹掉采英的眼泪,「你先住在这儿,我也先把镜儿留下,有什么需要,就让她回来说,将来怎么打算,你慢慢的想,我……」他说,放轻了语气,「我说过要照顾你一生,现在也仍然有效,只要你需要……将来有什么事我都──」
「将来的事情,我不知道,」采英叹息着打断,「但是,等会儿的打算,我很清楚……」
「采英……?」
他已经不想再去考虑什么轻率不轻率的问题了。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对蓝轩琴这么作──
他仰头吻了蓝轩琴。
§
藉着窗户的微弱晨光,在黑暗中望着他的睡颜之时,蓝轩琴还没有反应过来。
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采英吻了他,然后,央求他留下来。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作。
采英只是说,突然要他一个人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恐怕会睡不好。
那是真正的撒娇,还是要自己留下的托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采英自己的意愿。现在不管他作什么,自己都不用猜测也不用疑虑了,那绝对都是采英的意愿,而不是他为了讨好自己所作的。
这张床太小了,两个男人同寝显的很局促,蓝轩琴原本没想过自己有机会躺在这张床上──至少采英刚得到自由的那段时间是这样。
他吻了自己……除了他对自己有好感,蓝轩琴再怎么自谦都无法找到其他解释。这个体会让他至今仍然乐的晕陶陶,一直没有睡着。
怀中的人动了动,抬起头,吃力的睁开眼,「还不睡吗?」
蓝轩琴凝视着他的脸。
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头靠近采英。
那是询问。
现在起他要对采英作任何事情都必须经过询问,但是,蓝轩琴发现自己并不以为苦。
采英虽然睡眼惺忪,但仍然笑了笑,闭上眼睛,仰起头。
他们吻了彼此,并沉浸在这美好的感觉中……
第二个吻来的很快,而且明显的变质了。
「采英……」他吻着他的眼角,脸缘,和耳边,并且出声询问:「可以吗?」他的呼吸听起来有些急促。
采英轻轻的叹了口气。「不……不行。」
搂着他的人立刻就停了手。
他以片刻的沉默来表达失望,但即使失望,他仍然很有风度的放开了他。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轩琴,」他温柔的说,「因为天快亮了,你一定要睡一会,可不能带着一脸倦容去面圣啊。」
蓝轩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后悔前半夜不好好睡觉,还是应该欣喜于他对自己的称呼。他叹了口气。
采英低头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睡吧……」
他只好闭上眼睛。
所以他不知道采英又张开眼睛看着他。
就这样发怔似的望着他的脸。
就算是轻率……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来面对这个男人了。
这个给了自己比预期更多的男人啊……
养伎34
夜深之时,咏梅居传出轻微的琴音。
凋叶临窗对月,正在演奏。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曾安寝,也缺乏食欲,每日除了和采英下棋闲聊,就是抚琴,虽然有些乏味,但日子比在青楼过的清闲许多,他稍微可以理解为何许多艺伎不敢奢望赎身就想着找到一个人愿意将自己买下──如果忘记必须全无尊严的随主人的意思行动,以及被卖回青楼的可能的话。
──他的耐心即将告凿,蓝泓泉究竟想通了没有……
他停下了双手,从怀中拿出那只黑木红玉发簪,在微弱的月光下那红玉仍然明亮鲜艳……
突然,凋叶流下了眼泪。
难道自己最终必须带着对他的恨离开吗?
而在同一时刻,有另一人,就站在咏梅居与主宅相通的走廊边,闭眼听着那骤断的弦音。
§
采英得了自由的事情,凋叶是在隔日近午之时知道的。
当时他因失眠而烦躁困倦,正在休息,所以给采英应门的时候一脸的不耐,只希望他事情说完了快点走。
但当采英说「轩琴把身契还给我了」的时候,他立刻睡意全消。
「真的吗?」他张大眼睛问。
采英点了点头。
凋叶呆了一会儿,才收起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他问,笑着把采英拉进房中坐下。
「昨天,昨天晚上。」
「我听说昨晚你没有回来,原来是得了自由,不用回来了。」他笑着倒了两杯茶。
「胡说!」他笑着斥责,「我……」他低头,有些羞赧,「轩琴他……可能怕我离开蓝府无处可去,所以先准备了地方……」
「那现在呢?」望着好友留露出从未见过的表情,凋叶温柔的笑着问,「有什么打算没有?」
「其实真是太突然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摇摇头,又叹口气,「总之先找个活吧。」
「想找什么活?」凋叶问。
「这个嘛,有什么活干什么活罗,我能读能写能算,所以应该不难找。」
凋叶微微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笑三少爷给你准备了居所,这步棋很高呀,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找太远的事,更不会想要离开京城。」
采英也笑了一笑,「我不像你红的那么久,也未必要找远的。这七年多过去谁还记得我呢?」
凋叶垂下眼,没有回话。
「凋叶……」他望着凋叶的笑容渐渐的改变,变的复杂,变的苦涩无奈。
「我很替你高兴,」他抬起眼,笑着说,「三少爷还照顾你,所以我应该可以不用担心你往后吧。」
「你不担心我,但我担心你。」采英低头,用手拨了拨茶杯。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你和二少爷的事情,我是没有资格多嘴的,之前我已经说太多了……」
这时外头有人敲敲门。
凋叶起身前去应门,门开了,是蓝轩琴。
「我就知道你会先来找凋叶。」蓝轩琴笑着说,跨入房中。
采英微笑着回答:「我无亲无故的,自然先来找凋叶了。」
蓝轩琴眼中微微一动。他在采英身边坐下,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手上的手,柔声问:「你有我,怎么会无亲无故呢?」
采英脸一红,抽回了自己的手。
蓝轩琴笑的很开心。
凋叶也回到位子上,看着两人,含笑喝了口茶,对蓝轩琴道:「现在您不用再猜采英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吧。」
蓝轩琴把视线转回凋叶身上,「你一番话,才使我面对了这件事,有机会我真要好好的谢你呢。」
「不必,」他叹口气,摇摇头。「往后……」他如此悬着话,把视线转向采英身上,「盼您无论如何都能遵守诺言。」
采英露出苦笑:「凋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得了自由,就该自己照顾自己,我才不想再……再靠着蓝府。」
蓝轩琴没有回答。
那不是见外,是尊严与骄傲,他懂得,所以不回话。
凋叶微微一笑,「我又不是要你靠三少爷,我是要他兑现承诺,干你什么事了。」
采英叹口气,「你呀,这是这张辣嘴。」
蓝轩琴沉默一会,像是犹豫,终于又开口:「凋叶,我问你件事……倒也不是我要插嘴你和二哥的事情,只是,你这么留着,究竟是为什么?」
凋叶愣了一愣。
「我不认为你是开开心心留下的,」他说,「我想,二哥也不至于这么愚蠢,以为你是为他留下。这几日他总是皱眉沉思,我想他在想你,想他该怎么办才好。你别怪我替他说话,他毕竟是我哥,这样终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他平时不是这样,你知道的。」
凋叶不回答,沉默的瞪着他。
看见他的表情,蓝轩琴露出苦笑,「不用对我摆脸色,我又不是二哥。」
凋叶这几日想起蓝泓泉脾气正大着,听蓝轩琴这么说,突然冲口回答:「可是您曾是采英的主子。」
蓝轩琴一怔。
「我与二少爷的事,您若看在眼里,就知道我的意思。」他说。
蓝轩琴望着他,突然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你跟二哥的嫌隙就是这么来的。」
凋叶瞪着他的笑容,「什么意思?」
「凋叶,」他摇着头,「没有错,二哥对你有情,可你怎么能因为他对你有情,就要他非要背负你们的期许?」他停了停,「若是你们相爱,承担彼此的期许是理所当然,但若因为他爱慕你,就非得成全你的希冀……那谁来成全他呢?凋叶,你不认为这很自私吗?向你求爱的人要付出什么,应该让他自己决定,我放了采英是出于自愿的希望他过的更好,而非认为如此是我爱着他所必承担的代价和风险。你可以视二哥的付出来衡量自己的回应,可是,若你并不爱对方,怎么能要对方承担相爱的责任?还是说,你经常对爱慕你的人予取予求?」
凋叶脸色一变。「我才没有对他们予取予求……!我……」
啊,似乎在几个月前,他有这么自问过:自己凭什么要蓝泓泉对自己这样付出呢?
他别过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走,可我知道你的停留和不闻不问对二哥来说是种折磨。凋叶,如果你不爱二哥的话……就走吧,这是二哥承诺你的,这样对你们都好。」
凋叶抿紧了嘴唇。
「凋叶,」采英温和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既然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