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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十年有余？好巧哦……”赫舍里别有深意的又看了一眼路嬷嬷小指上的伤痕。按规矩，平时做奴才的一般都是不能露出手脚的，可是她扶着孝庄的时候难免会露出手指，她就无意中发现了这点。
“哦，本宫是说小时候的娘离开本宫也十年有余了，每每额娘受本宫央求说起娘的对本宫的好，真是不可胜数，为了护本宫周全娘的小指曾经被炉子里的火钩子扫过留下了疤痕……这一想起本宫心里都觉得有根刺，晃得本宫雄……”她眼圈泛红，真情流露，她看到路嬷嬷的手在。片刻后，路嬷嬷只是声音略微带了哽咽：
“逝者已矣，娘娘该是往前看才是。”
“嗯，是啊，无论在哪里只要知道她活的好就罢了，可是如果看她如履薄冰，本宫如何能够心安？”
“娘娘，很多事情都有它的定数，人为不可胜天，能够中途抽身的就该早早离去，就像大雁到了秋天如果执意不走，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赫舍里笑了笑，她猜的果然不错。眉眼间瞬间温柔了下来，放下了心房。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原来那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心酸。
“嬷嬷说的不错，如果有了难以割舍的东西，这路就算再难也还是要走下去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奴才斗胆……恐怕此处难觅有情天。”
“是啊，可是情到尽时才会转无情，无情才会更比多情累……”
“娘娘请看天空，紫气东来，不过依奴才愚见，日出东方而入于西极，万物朝宗终入西……”
从屋内服侍的一个丫头跑过来给她行了个礼，她点了头，小丫头朝向路嬷嬷：
“太皇太后醒来问起路嬷嬷呢。”
“奴才告辞。”
“路嬷嬷先去侍候太皇太后洗漱吧，我在院子里等等。”
看着路嬷嬷离开的背影，她竟然一时间思绪澎湃。她在暗示她什么？
正在思量着，身后刚刚那个小丫头过来传话：
“皇后娘娘，老祖宗让您过去里面说话。”
“好。”
她走的很慢，顺清要说的层次，临场反悔估计她会暴怒的吧！做好了一切准备，既然她已然了然自己的心，再难她都不会再退缩。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免了免了，人这上了年纪，日夜就习惯颠倒着过，要不是今日还惦记着很多繁琐的事，哀家说不定能一觉睡到晚上。”
她抿了抿嘴，想顺着她这个话茬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皇祖母，今日就是……”
“好，你过来了，正好陪着皇祖母来打牌，前两天抓了两个打牌的奴才，哀家瞧着有意思，昨个让路嬷嬷陪着差点玩了通宵。”
她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好。”
紧接着就看到太监们和几个宫女齐齐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张八仙桌放在屋子正中央，旁边宫女有拎茶壶的，有端着点心碟子，和蜜饯果子，她汗颜，这孝庄绝对是酝酿着什么事。
她与孝庄对坐，一个小奴才蹲着小心翼翼地洗着牌，然后码得整齐放到一边。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老佛爷可以开始了吗？”
“等等。”
孝庄一伸胳膊，身后路嬷嬷立刻扶上她，她从铺着貉子皮但师椅上起身，笑的慈眉善目：
“今个财神方位在东方，面朝财神才算是请神，老祖宗要跟你换位置，皇后舍得吗？”
“皇祖母，请。”
她无奈地起身，然后换好了位置，太阳从东升起，照在孝庄的脸上，赫舍里被恍的看不清她的表情，心里还想着别事，慢慢的耐性就失了些。
“小时候，玄烨还小的时候，也就有这么高吧，小性子那是一个野啊，不过整个皇宫也就哀家能拿得住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孙媳不知。”
“因为哀家既不像她额娘那样动不动就嘘寒问暖生怕他受丁点委屈；又不像他皇阿玛，动不动就考他，考不过就是罚，一罚就是跪大半天，不许喝水不许吃饭……哀家呢，就是带着他玩，他喜欢什么哀家就让奴才陪着他玩，他要出宫，哀家就任他出宫。玄烨从来就是个很有悟性的孩子的，自从他皇阿玛独宠董鄂妃，后宫中自然哀言怨道，她额娘更是每日每日的哭，来找了哀家几次，哀家的身份也只能劝劝她想开些，宫里的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走过来的。”
“那时候，玄烨戴着随他皇阿玛打猎回来的黑狐帽和狐皮大衣，站在门口看着她额娘哭了然后又离开，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额娘的背影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哀家问他想什么，他瞪着乌溜溜的眼睛问哀家。”
“皇祖母，皇额娘为什么哭的如此伤心？”
“因为你皇阿玛爱上了别的女子，或者更胜于她。”
“皇祖母，皇阿玛爱皇额娘吗？”
“爱，自然是爱的。”这后宫受过宠幸的女子哪个是他不曾爱过的，可是的帝王的爱太惨淡也太短暂。
“我明白了，只是皇额娘真傻。”
“芳儿你不知道，当时哀家被他的言论惊到了，他这个孩子脑子里想的东西与一般人都不同，他淡淡的看着他一天天萎靡的皇额娘，说‘皇额娘真傻，皇阿玛即便说过爱她，也没有说过只爱她啊。’”
“从那之后他就不在亲近他额娘了，哀家知道其实他心里是替额娘难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告诉哀家，他说他这一生要么谁都不爱，要么就只会爱一个女子，爱她一生，至死不渝。”
赫舍里看着手中的纸牌，突然发现这手中握着的不是牌，握着的好像是自己的幸福，下意识的将牌聚拢。
“可是，如果当初他知道他注定要坐上他皇阿玛的这个位置，又如何会如此天真的许下这样的誓言。”
赫舍里凝神听完她的故事，手中的扑克牌却有些汗湿。她，竟早已料到了她的反悔。她就不该小瞧了这孝庄，她抿嘴笑，考虑着该怎么开脱。
“芳儿，皇祖母猜到了今天一大早你来这里的目的，玄烨现在是爱你的，哀家都看的清楚，哀家也曾经享受过帝王的独宠，可是最后的，宸妃一出现，哀家立刻就被冷落了，当初所谓‘唯一’，也不过是床第间不可当真的戏言。”
文章正文 第七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大家要更的，所以下班了依旧坚持……给点鼓励啊第七十九章
孝庄说的每句话都很在理，可是，她心里却依然坚定一个信念，那就是，答应过玄烨的，不离不弃。所以，等孝庄一说完，她立刻笑着迎面而上。
“是，皇祖母字字珠玑，都是生活总结而来的，说的是没错，可是，即便是爱的最终往往都是走到两两相厌，可是，孙媳考虑了好久，高山流水觅知音，千金易求知己难寻，就算是相识满天下，最终知心能几人。如果现在，为了多年后极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的一种可能，就让自己早早的撇掉开端，实在是心有不甘。”
“到那时物是人非……”
“就算那时已经是物是人非，可是那个时候就算哭着，也有可以怀念的岁月，而不是连可以回忆的苦楚都没有，什么记忆都没有……”
“傻孩子，浮生若梦，浮尘如空，又有谁可以时时寻欢，百转千折中，最初就抽身，留下的才都是彼此最美好的。”
“美好？”说到这个词就想起玄烨温文尔雅的笑容，那就是美好吧，就是要一生寻求的美好才是。
她的笑容如同一抹浓墨，慢慢的在宣纸上淡开，深刻却淡雅。
“孙媳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爱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而是爱这个男人，爱他就该爱他的全部，不离不弃……”她说的坚定，心头暖暖的，想起那个整夜都在对她呢喃着：
‘爱我，芳儿，不要离开我……’的男人，那个在如雪白纸上写下‘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的男人，那个许他一生一世的男人……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变成棉絮般心如浮尘依附与他。
孝庄看着她脸上露出的点点晕红，轻轻吹了吹剔透的茶水中飘浮的点点茶叶，抿嘴一下。看来，昨晚他与她在一起渡过的。即便如此，她怎么允许千里之堤溃于蚁！
“如今你可说的云淡风轻，你可知除了你，他迟早还会有皇贵妃、贵妃、各妃、嫔、贵人、常在、答应，除了前几者有定数，后面都是没有定数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就算你现在再美，他再喜欢你这张脸，可是等你红颜迟暮，那个时候还会有无数年轻貌美的女子充纳宫中。一个顺眼，也就顺理成章的牵上了龙榻，然后飞黄腾达……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却固执的可怕，如果那个时候遭受到顶点背叛，定然会觉得受到奇耻大辱……黄帝也是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他心里就算只爱你，他的身体也可以接受别人，先不说各种艳遇，就算是为了平衡朝中各大势力他亦是无法独一而终的……”
赫舍里看不清孝庄的表情，索性就不看，她上弯着唇角低着头，脑海浮现那个男人好看的脸，孝庄说完，她抬起头，眼神中肯定的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般闪耀：
“这些孙媳也都考虑过了，既然选择了将这条路走到底，即便是前途再难、再苦，孙媳也无怨无悔！认了！”
“赫舍里，你太让哀家失望了，你这是自私，自私，你明白吗？撇开纳兰容若为你做的那些不谈，现在局势布到如此境地，你却要全身而退，你可想过这样计策失败，威胁的不仅仅是黎民百姓，连玄烨都可能会被他趁机拖下台！”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扳倒鳌拜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哀家早就布好了棋局，一步步的走过来，其中到了关键的这一步，哀家设计好因为你的关系，玄烨对你倾心失去斗志，为了将你从哀家的计策里拨出，他甚至连鳌拜那边都要选择一再忍让，哀家明白告诉了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鳌拜入瓮，而你现在跑来哀家面前大谈真爱无价，你难道不觉得你自私？”
“是，我是自私，可是，太皇太后你明知道我跟玄烨现在已经到了不可分离的地步，而你却偏要将我们分离，而你这种博爱难道就不自私吗？”
“是，哀家要利用玄烨因为你被鳌拜所害悲痛交加，愤而相搏……是自私了些，可是哀家何尝是为了自己，哀家不想让玄烨做一个受千古唾骂的帝王，千百年后，不会让世人说他同自己的父亲一样受红颜祸水所牵连……”
赫舍里低下头，在国爱面前，在他的千秋伟业面前，她太过渺小，他们那刚刚承诺为忠贞不渝的爱情，根本就成了无稽之谈。她的气势完全被孝庄给压下了。
“可是皇太后，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因为博爱而舍弃自己的。”
“你能，哀家相信你，自从你出现哀家就相信你定是可以救助玄烨的人，所以哀家也认着玄烨舍弃瓜尔佳敏格相信你不会是个自私的人，你要时刻记得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现在肩负着无数条的命。”
孝庄咄咄逼人的眼神刺得赫舍里眼神恍惚，过了片刻，手心被自己掐的发疼，下唇也露出苍白的颜色。难道，真的是她考虑但过简单了？过了片刻，她抬起头，眼神那种开始的坚定早已变得恍惚，孝庄抿嘴，自来还没人能够忤逆的了她，就算是她赫舍里再聪明，也绝对不行！
“太皇太后……其实，就算是不离开，我也可以帮他重燃对付鳌拜的信心，但是我答应过他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离开他……对不起，我承认是我食言了，对不起……”
她有些慌乱，后背湿了一片。这才发现，什么时候，屋内的人都走空了，她起身要走，她不想再听下去，她怕他听下去会连考虑好的逻辑都找不到了，她匆忙的起身，连手中的扑克牌都忘了放下。
孝庄的脸色发青，眼睛却在笑，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起身的赫舍里，她自然是有把握她会就范的，要不然岂不是枉费别人叫她一声‘老祖宗’！
她起身，走到窗前，一伸手立刻有鸽子飞到她的手臂上。使出了她的那剂猛药：
“既然你如此固执，哀家看来也说服不了你了，那么既然选择了玄烨，那么就好好待他，一心一意，责无旁贷。”
赫舍里没有回头，以为孝庄是被自己说服改变了主意，也难怪她如此以为，昨夜她睡得极少，难免会大脑思考短路，所以她极为天真而且极为肯定的回答：
“我会的，谢皇祖母成全。”说完，她伸手要去拉门。却听到身后一声怅怅然：
“你们倒是真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只是，有人笑就必然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