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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他倒是对自己笑过几次。可是他的笑,实在是太少,真的太少太少了。
赵之阑的话已说完,见她迟迟不语,便将手中的折扇一点一点的展开,漫声道:“来人,将夏姑娘的赏赐带上来。”
两个侍卫闻声而来,每人的手中都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托盘,上面用红色的丝绸遮盖。
赵之阑沉声道:“揭开给夏姑娘过目。”
那二人依言将红丝绸掀开,下面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两盘金锞子,那耀眼的光芒晃入夏无霜的眼睛,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金子,她顿时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坐在那里,眼睛有些发直,身子也僵硬起来。
前世的她,拥有的唯一的金饰,是一条三个千足金珠子的手链,还是二十岁生日时堂姐送给她的,被她视若珍宝。
可是现在,眼前——
好。多。的。金。子。啊。啊。啊。
赵之阑温和道:“夏姑娘,这里是二百两黄金,你先拿去,以后司牧狐那边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如果做得好,以后还有厚赏。”
他的这番话忽然变了,之前说是让她照顾司牧狐就好,而现在金子一摆出来,就变成了让她打小报告。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也太大了。
果然如她所想,因了某个原因,他或许是真的关心司牧狐,可是这份关心,却永远不可能那么纯粹。
夏无霜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眼前的金子,却让她的思维一时陷入混乱。
不仅如此,她的脑子也开始发胀。
二百两黄金。
等于二十斤。
等于10,000克。
黄金市价就算人民币250元/克,10,000克黄金就等于250元/克*10,000克=250,0000元。。
七位数,五个零,她一下子就成了四分之一个千万富翁。
“夏姑娘?”赵之阑微笑着用扇子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夏无霜一下子清醒过来,镇定了下神思,艰难的推开那两盘金子,尽量不去看它们:“王爷,这赏赐我不能收。”
赵之阑皱起眉头:“为什么?”
收了,就成了你的人,就得为你卖命,就得将司牧狐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向你汇报。
夏无霜心中如是想。
而在面子上,她只温和一笑:“奴婢说过,照顾公子是分内之事,若没有公子当天的解救,奴婢根本活不到今天。奴婢心中别无所求,只愿尽心尽责地照顾公子,所以王爷的赏赐,无霜不能收。”
赵之阑被她的话噎住,一双冰澈的眸子盯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
夏无霜也坦荡荡的回看着他,她清楚,自己此刻的眼中,没有半点杂质。
过了一会儿,赵之阑笑了起来,他的唇边像是忽然绽开了一朵莲花,那笑容华丽而耀眼。
“好一个尽忠尽职的小丫环,我替司牧狐把的这一关,你过了。”赵之阑收起扇子,点了点书桌,像是敲定一件事情,“从此以后,你跟在他身边,我才放心了。”
夏无霜也笑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真的么?只是替司牧狐测试自己?
世上总有些人,说的话,做的事,永远都留着退路。
赵之阑便是这样的人。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便也就这么信了。
他说的话虽然不全令人信服,可他对司牧狐的关心,却不见得是假的。
第十六章 山参野鸡汤(上)
从临渊阁回来,夏无霜在床上瘫倒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和赵之阑的对话,实在是太费脑子,太伤神了。
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陷阱,每一个答对都必须小心翼翼,一个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一回到流风轩,神经松弛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虚脱了。
从来不知道,和人讲话是这么累人的事情。
她连午饭也没胃口吃,闷头睡到了下午。
大厅里杳无人踪,书房里也没有人,司牧狐不知道去哪里了,夏无霜打着呵欠来到饭厅,心想司牧狐也许给他留了点心之类,可是饭桌上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正在郁闷之中,却闻到一股甜香味,遥遥的,像是从天井那边传来。
原本虚空的胃因为这香味更加大发牢骚,夏无霜捂着肚子一路追随香味而去,却见司牧狐背对着她蹲在一个小炉子面前,手执一柄芭蕉扇,正在奋力地扇风。
那甜香的味道,就是从小炉子上的小瓦罐之中飘出来的。
夏无霜忍不住叫道:“喂,你干什么呢?”
司牧狐闻声回头。唬得夏无霜退了两三步。
好花地一张脸……
“我去膳房觅了只最肥地野鸡。他们说夏天吃山参好。我就弄了点山参跟野鸡一起炖。差不多了。马上可以吃了。”
夏无霜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你想吃山参炖野鸡。不会让他们帮你弄啊?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不是我吃。是你。你中午不是没吃饭吗?”司牧狐澄清。“那些人只会偷工减料。要么就是时辰不够。我自己来比较好一点。”
夏无霜一把夺过他手中地扇子。在他花了地鼻子底下晃啊晃:“别告诉我你在这蹲着扇了一下午。”
司牧狐抹了抹鼻头,脸更花了,低声道:“早上你走之后我就去厨房找材料了……”
夏无霜拿蒲扇点了点他的头,想要义正词严地训斥他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里堵得慌,是那种温暖的堵。
就像是热水瓶被装满了热水然后拿软木塞盖上的那种堵。
走到小炉子旁边揭开瓦罐的盖子瞧了瞧,乌黑的一锅汤,汤面上飘着无精打采的菌子和山参,沉浮着大小严重不一的野鸡肉块,哈哈大笑了起来。
“司牧狐,你说你说,这是不是你打娘胎里出来第一次给人熬汤?”
司牧狐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是。”
“不错不错,第一次熬汤就能把所有的食材都熬熟了,难能可贵!”夏无霜一边表扬,一边伸出手来,大咧咧地摸了一下他的头。
因为司牧狐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几乎是跳起来做这个亲昵动作的。
司牧狐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局促难当地看着她,乌溜溜的瞳仁在眼眶里转啊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无霜嘻嘻笑着回屋取了小几子和凳子,又叫司牧狐拿了两份碗筷,两人面对着面坐好了,她亲手将汤盛到他的碗里:“作为奖赏,赐你半锅汤。咱们一起把这些野鸡跟山参全部消灭完。”
司牧狐任由她摆弄好了,自己先低下头喝了一口,道:“你尝尝,这汤怎么样?”
夏无霜也跟着喝了一口,当真鲜美,于是赞道:“不错,想不到你这方面天赋还挺高。”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虽然名义上时他的丫环,可是自从搬到流风轩以后,她基本没有尽过一个丫环应尽的义务,倒是司牧狐,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竟反过来为她熬了一次瓦罐汤。
“无霜,我应该谢谢你。”司牧狐冷不防抛出这么一句话。
夏无霜差点被野鸡肉噎住,怪异地瞧着他。
他则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自从你来了之后,我觉得生活好像变了,变得——”
“怎么样?”夏无霜歪着头,瞪着眼。
“快乐。”司牧狐似乎是不太习惯说这样的话,眸光闪烁,“过去十九年的岁月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哦,原来我能给你带来快乐。
那么你过去的那十九年,到底是怎么过过来的呢?
在你成长的岁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现在的你,孤独至此?
夏无霜极想、极想将这句话问出来,可是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然后,直到汤喝完,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说过话。
夏无霜甚至有了一种预感,他们之间,将会长久地如此缄默下去,直到某一天终于堆积成灾。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们之间,依然还隔阂着顽固的坚冰,牢不可破。
那冰,生长在司牧狐的心里。
第十七章 女人间的交际
喝完汤,司牧狐照常到院中练剑,夏无霜收拾好了碗筷,回到房间,百无聊赖地摆弄起自己的头发。
这两个髻的丫环发式,已经陪伴她度过了半年之久的时光,现在看着,的确有些呆板,令人生厌了。
夏无霜心念一动,将头发打散,梳了一个简单的花苞头。
这是在穿越来的那个年代在年轻女孩间最为流行的方式,梳起来也很简单,连梳子都不需要,只要随便用手指将头发扒拉到头顶的一侧,越随意越好,然后用皮筋扎起,散乱地束成环状,就算大功告成,看起来就像花苞,妩媚又俏皮,小女人味十足。
夏无霜正在照镜子,却听外面传来司牧狐和人说话的声音,和他说话的,竟是一个女子。
这可是罕见的事情,夏无霜挑了一只式样夸张的四蝶簪斜插在花苞上,放下镜子走了出去,院门外那女子一眼就看到了她,热情地和她打起了招呼:“无霜!夏无霜!”
不可思议,这人竟是慕宁公主。
司牧狐看样子是想要阻止她进院,可是慕宁已经不顾阻拦地走了进来,笑盈盈地冲夏无霜招手示意,司牧狐也没有办法,板着脸提剑入室,经过夏无霜身边时低低地说了一句:“她若是不识好歹,你就叫我。”
他是知道夏无霜对慕宁全无好感的。
说罢,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她头上的花苞看了好一会儿,表情古怪道:“很别致的发式。”
然后,便径直走向里屋。
这边。慕宁已经腰肢轻扭。款款地走了过来。脸上地笑比迎春花还要灿烂:“无霜妹妹——嗬。这是什么发式?现在丫环间流行这种发式吗?样子好奇怪……”
对她亲昵地称呼。夏无霜已经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后一句话语气又是那么酸溜溜地。夏无霜勉强笑着:“什么流行发式。不过是闲在家自己乱梳地。”
她找他能有什么事?她跟夏无霜。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一起地两种人。
夏无霜将慕宁请进大厅。倒好了茶。客气而疏远地作了一个请用地手势。
慕宁地心思自然不在饮茶上。端起茶杯。只象征性地饮了一小口。便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无霜啊。听说今天早上穆王爷召见你了。是吗?”
呵。这王府里地小道消息传得还真是快。只半天地功夫。就到了皇宫慕宁地耳力。
夏无霜点点头:“是。王爷召见我,问了一下我们公子的饮食起居情况——王爷他一直对我们公子相当关心,这个公主你也是知道的。”
慕宁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就像司牧狐对她的敌意都摆在脸上一样,她对司牧狐的不屑也没有丝毫的掩饰,阴阳怪气道:“是。穆王府的人哪有不知道的,全府上下,奇Qīsuū。сom书就属你们家小公子最受王爷青睐。”
夏无霜微笑不语,以旁观者的立场,看人吃干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当对方是慕宁公主的时候,这件事就更有趣了。
慕宁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醋意太明显,当下尴尬地一笑,将话题转开:“唉,昨儿那不要命的歹徒可把我给吓坏了,无霜,当时你害怕吗?”
夏无霜随她的意思附和道:“嗯,那种情况,别说我们女人了,男人都要吓得失禁。”
慕宁捂住嘴巴吃吃笑道:“可不是,那时候我一心只想着活命,可能一不小心,就说了些王爷不爱听的话。”
夏无霜含笑不语,研究着她的表情,嗯,总算是切入正题了。
然后就听她抱怨说:“无霜,你说,那种关头说的话能当真吗?可王爷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给我脸色看,还说要取消婚约,我堂堂羽国公主,他赵之阑就没想着给我留点面子么?”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竟巴巴地落下泪来。
夏无霜忙宽慰她:“世间男子都是这样,只顾自己畅快,从来不会照顾我们女子的想法。”
她不说还罢,一说这话,慕宁哭的更带劲了,干脆趴到桌子上,柔肠百结地抹起眼泪来。
夏无霜撇撇嘴,院子外夕阳西坠,云蒸霞蔚,夏蝉声声,晚风飒爽。这么好的夏日傍晚,竟然要白白地浪费在一个无良女个人的眼泪里,真是倒霉透了。
过了好一会儿,慕宁才渐渐的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拉住夏无霜的手:“妹妹,穆王今早给你重金赏赐,你为何不收?”
夏无霜先是一怔,继而想到慕宁既然曾经是穆王府的候选王妃,在赵之阑身边必然安插了几双眼睛,她知道这种细节也没什么奇怪的,便照实答道:“王爷托我好生照顾公子,硬让我收下那二百两黄金。这本来就是作丫环的职责所在,无功不受禄,就算王爷给我一座金山,我也坚决不能收。”
慕宁脸上的表情既不自然,勉强笑道:“看来王爷对你十分信赖,而你又那么得司牧狐喜爱,看来我无霜妹妹不日就要成为这穆王府的红人了。”
夏无霜将她的神态尽皆看在眼里,微笑道:“哪里话,王爷召见我,不过是偶然而已。倒是公主您,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人儿,却来消遣我这个无名小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