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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熙身子震了一震,缓缓苦笑道:“越来越暗,眼瞧着是日暮了。多年之前,你我二人曾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如今,竟又重回窘境了么?”
慕隐兮闻言,神色一震,握紧了袖中手,半晌抬起头来,定定注视着容熙,伸出手按在容熙手上,一字字道:“若有不测,王爷万万不能死,哪怕用尽手段,也要脱险!”
“你我一起来,便一起走。”容熙截口而道,目光在微弱的光线里灼灼闪亮。
慕隐兮眼波流转,幽幽落寂,是唇边一丝苦笑。
“隐兮。”容熙叹一声,“你可知,若少了你,我仿佛自卸一臂。”
慕隐兮轻轻叹息:“王爷言重了。我只恨书生无用,不能披坚执锐,助王爷脱离险境。”
“我怎会舍下你,莫要多心。”容熙抓紧了慕隐兮冰冷的手。
执手,凝眸,对视。而后,慕隐兮垂下了眼眸。
“世上还有什么是王爷舍不得的呢?”他淡淡笑着,心中似喜似悲,千万种情绪汹涌而来,却是一片寥落,“王爷此生心之所系,惟有,惟有——”
“隐兮,我心里有你,始终有你。”容熙闭上眼。
“王爷仍不肯与我说实话么?”慕隐兮轻轻摇头,只剩一声叹息。
黑暗中两人静静相偎,无声而亲密。彼此的温热暖了彼此心头的冰冷与绝望。心思百转,连身上的苦痛仿佛都缓了许多。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听得怀里弱弱的声音响起:“王爷。”
容熙缓缓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慕隐兮脸前:“隐兮,要跟我说什么?”
慕隐兮只觉容熙温热的呼吸全扑到自已的脸上,又麻又酥,一颗心仿佛就要沉溺其间,然而脑海中却有念头在瞬间划过。
“王爷,”他缓缓露出了笑意,“你饿吗?”
容熙叹口气:“怎会不饿。”话说了一半,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变得雪亮,“隐兮!你怎可这样想——”
“我说过,要王爷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哪怕——”
“你休想!”容熙铁青着脸怒吼,“我就是活活饿死,也不会吃你的肉!”
作者有话要说:
☆、觉来却与君相别
东风过尽归雁,不见客回。
勤政殿。
望着负手不语的容桓,白清轩已是第三次低声叹息。
“容桓,如果我说,我希望你能准许我带人去救,你会答应吗?”
容桓眸色幽深,寒芒闪烁,“告诉我理由。”
“王爷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白清轩冷定,坦然无畏地直视着容桓,“六年前,若不是王爷安排人手,我早已死于沙场。”
容桓眸色又深了几分,半晌低叹:“你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记恩不记仇,你忘了容熙是怎么利用你的了?”
白清轩神情黯然:“他……他只不过是个求不得的可怜人。”
容桓不语。
恨,无疑是恨极了容熙这家伙,八年来始终不曾减去半分的恨。如今这蚀骨的恨意中要渐生感激,他做不到。
可是,容熙救了濒死的朗墨,并治好他一身的伤病,不管出于任何理由,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那一日朗墨真的死去,便没有今日两人的重逢。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要承容熙的情,这情,尽管不想承,他却不得不承认。
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份恩情,早已是白清轩心头的一份负担,如影随形。
一声长叹,容桓知道自己已是释然。
“唉。”容桓心疼地抱住他,“就这一回,你还过了恩情,就再也不许提他,知道么?”
白清轩轻轻环住容桓的背脊,低声道:“多谢。”
“说这些干什么。”容桓释然地微笑,转头吩咐剑谜,“传朕旨意,金吾卫全体出动,与王府之人一起出城寻找容熙下落,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清轩飞身上马,临走,回首一望,傲然一笑。
眸子里清华万千,那神态,似是恢复了当年少年朗墨的模样。
那么神采飞扬,那么高贵倨傲。
他看着容桓,却不真切,只是稍顿,手腕一震,马儿仰头长嘶,一跃向前,转眼间,宫门已在身后。
“他总说自己变了,其实,还是原先的模样。”容桓在玉阶之上负手低叹,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来,“他是朗墨,永远是我的朗墨。”
细雨中,红尘一骑来,身后金吾卫紧紧跟随。
路上行人为这景象而震颤,纷纷退避路边。
大路人马掀起了烟尘万丈,在王府门前翻身下马。
“白公子!”见他风尘仆仆而来,陆寒洲一惊,凝重的面色上现出一丝喜色,“你来了,圣上那边——”
白清轩抬手阻住了话头:“我既然来了,闲话不提便罢。”一面与陆寒洲向着府内走去,“如今,将军打算如何?”
“搜山,就是把整个洛山翻个遍,也要找出王爷。”陆寒洲咬牙说着,拳头捏得咔咔响,“那些胡虏贱种,胆敢谋害王爷,我只恨没有随侍左右!”
“确定王爷不是被燕国人掳走,出了漠北?”白清轩道。
陆寒洲点头。“公子放心,消息一传来,我立刻派人暗中在城门驻守,未见任何燕国人出城,足见王爷还在洛阳!”
白清轩神色一振似受了鼓舞。“如此便好,事不宜迟,你我赶快出城!”
一行人跨上骏马,由王府后门而出,直奔后山而去。
石洞中,两人互相依偎着,身子倦极,不知不觉间,已经沉沉睡去。
容熙感到身上的凉意,木然地抬起手臂,怀里的慕隐兮还在昏睡之中,呼吸匀称而真实。
“王爷!你在哪里——”
忽然间,有微弱而遥远的声音传来。
容熙浑身一震,侧耳听去,果然是有人来了,心头狂喜,他冲到洞口,疯狂地拍打着石壁,嘶声竭力:“我在这儿,我在这里——”
天外忽然一记滚雷,这微弱的拍打声,到底抵不过雷霆之击。
几道惊雷声过,呼喊搜寻的声音,渐渐地远了。
“不,不!”容熙目欲龇裂,几乎一口血就要喷出来,重重地击掌于石壁之上,指尖蓦地贯入了石中,鲜血淋漓!
“王爷。”身后传来轻如梦呓的低语,“让我来吧。”
陡然间,浓重的血腥味笼罩了下来。
“你做了什么?”容熙心头升起一股不详之感,黑暗中摸索着过去,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上湿湿热热的,凑到鼻下,刺鼻的味道。
是血,粘稠温热的血。
“隐兮!”他大叫一声,向着人扑过去,慕隐兮手里握着一块碎石,正在一道一道的割开手腕,血持续不断地涌来出来,染红了一袭青衫。
“我听说这片密林中,栖息着许多毒虫,生性嗜血,惟有以血做引子,才可令它们蜂拥而来,然后,然后——”
“然后,前来寻找你我之人,见这毒虫聚集,就会发现你我踪迹。”容熙胸口如受重击,“你怎么这么傻!这样做你会死的!”
胸口气血翻涌。
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惊惶,尖叫着呼啸着向自己扑来,窒息的痛,占满了身体每一处神经,不死不休。
容熙张了张口,艰难地抽着气,任他平时口舌伶俐,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抱紧那具清瘦的身体。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自己颤抖的灵魂。
指尖抚摸他的脸颊,容熙颤抖着吻上了慕隐兮的唇,他的唇边犹有一抹浅浅血丝,腥味在容熙的唇齿间蔓延,仿佛一团火,顺着舌尖一路燃烧了下去,心头都为之颤栗。
“隐兮,隐兮——”容熙喃喃着这个名字,声音惘然低迷,带着无边无际的痛。
“我说过,要你活下去。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慕隐兮轻叹一声,仿佛用尽了力气,指尖一松,碎石掉落在地。
“你怎样了?”容熙捏紧了他的肩膀。
慕隐兮吐出一声叹息,温热的气息绕在容熙怀里,然而那具躯体越来越冷,容熙心中陡然一凉,“隐兮!千万要撑住啊——”他心头震颤,大吼一声:“长剑尚未出鞘,你这剑鞘怎可先死!”
“剑鞘衰败,可再锻造。可是,剑却只有一把。”慕隐兮抬起脸来,清澈如昔的眼睛忘定了他,轻轻说道:“此一回若是绝路,必是我先一步踏过,你万万不可。”
“我即使死了,地下若知你亦死去,我必然死不瞑目——”
语声已微不可闻。
手指蓦地抓紧了容熙的衣襟,然后,垂了下去。
暮色之中,野云四合,偶有惊雷滚过,一声一声,仿佛陷入绝境之人,嘶声竭力的呼喊。
白清轩勒马调头,望眼欲穿。
从晌午到日暮,他们已将整个洛山寸寸踏遍,而那人却仿佛平地蒸发一般,杳无踪影。
陆寒洲却依旧带人策马狂奔,穿过重重密林,赫然一片草地,平芜尽处,冷山矗立。
一行人心头颤栗,一片山壁,哪里有人迹而过?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预兆着不详的结局。
忽然间,幽暗间传来窸窸窣窣之声,诡异至极。
陆寒洲与白清轩在马上对视,彼此眼底都是惊诧之色。
今日既非万虫出谷之日,为何这些毒虫倾巢而动,难道是因大军前来,作为饵食么!
心念未落,四野里窸窣响声骤然间近了,只见千万条毒虫在草丛间迅速爬行,一时间,满耳都是这种摩擦的细碎响声,令人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他奶奶的,这些虫子怎么都跑了出来!”陆寒洲怒喝一声,蓦然勒马,马儿仰首长嘶,鼻子里呼呼喷出热气,显然惊恐不已。
白清轩亦是大骇,捏紧了缰绳,转头对陆寒洲急急道:“将军,如今之计,只好隔水放火了!”
陆寒洲点头,事不宜迟,一声令下,众将们退到溪水对岸,火折子点着了木叶,顺着冷风咆哮着瞬间在对岸燎原。
顷刻间,万虫在大火中挣扎翻滚,发出哔哔啵啵爆裂之声,然而白清轩却在瞬间凝住眼眸——
仍然有毒虫,簌簌向前而去,不惜投入火中。未被烧死的虫子不约而同爬向了同一个方向,他顺着看过去,一面巨大的石壁如屏。
原来如此!
白清轩啊了一声,急忙勒马调头,“将军,王爷就在那面石壁之后,定是用血将这些毒虫引来,让我们注意!”
陆寒洲面色一惊,跌脚惊叹:“我怎么没想到!这下不好,快,快灭火!”
众将士翻身下马,用箭筒盛水,不到片刻,将士们骑马越过已然式微的火苗,向着那面石壁疾奔而去。
马蹄声哒哒,一声声仿佛心跳。
白清轩心中越来越凉,要多少血,才能将这些毒虫引来。
眼见那些毒虫翻滚,众人驱马前进,马蹄子将毒虫踩烂,一路朝着石洞奔过去。
白清轩翻下马来,扑到了石壁上:“王爷!我们来了!”
陆寒洲与众将士兵分两路,一面撑住巨石,一面在石下挖出三尺空洞,然后以木墩做支撑,一切妥当之后,立即将容熙从石缝之下救了出来。
白清轩急急上前,还未说话,却听得陆寒洲陡然一声惊呼。
他转过头去,赫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血红。
和倒在血泊之中的人。
“隐兮!”
作者有话要说:
☆、除却巫山不是云
秋露下,琼珠滴,冷意入了心,却是一片麻木。
容熙立在廊下,看着府内的婢女来来回回,在长廊中穿行。
屋里,慕隐兮还在昏迷之中,原本恍若透明的肌肤因大量失血而苍白若死,一碗碗的补血汤药喂了下去,人仍然不见醒来。
如果就这样失去了他,失去了他。
心忽地抽痛起来,禁不住弯下腰去,容熙一把扯住胡大夫,狠狠道:“他要是活不了了,你就等着给他陪葬去吧!”
胡大夫抖如糠筛,老迈的身子居然一溜烟去了。
容熙立在门边,失神地看着丫鬟一勺勺地往慕隐兮口中灌药,然而昏迷之人哪里咽得下去,顺着唇角一丝丝流了下来,小丫鬟眼见喝不下去,又瞧着王爷在身边死死瞪着,更加手忙脚乱,呀地打翻了药碗。
“王爷恕罪!”小丫鬟磕头如捣蒜。
容熙没有理她,蹭蹭几步上前,拿过案头剩下的汤药,一仰头喝了下去,然后揽过慕隐兮,口唇相接,舌尖撬开他的牙关,一口一口,缓缓将汤药喂了下去。
长剑还未出鞘,剑鞘怎可先亡!
容熙捧着慕隐兮的脸,一口一口,一连喂了几碗下去,终于松开了他的唇。然后,将人缓缓放平了,盖上被褥。起身时,忽地一阵眩晕。
“王爷!”陆寒洲一把扶住他,见容熙面色苍白,神情疲累,温言安慰道,“方才臣以内力护住隐兮的心脉,相信只要活血化瘀,定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