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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老大很是感激,眼神示意万老二先带章殊先生离开这里。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虞老大想说什么,但是秦灿先一步抢过一旁桌上的烛台,将尖锐的那一头对着岑熙。
「别想打岑熙的主意,我就算毁了他的尸身,也不会交给你们去用那种方法的。」
虞老大张了张嘴,然后叹了一口气,「那你留在这里好了,若老三有个什么情况,就赶紧叫人。」说完就走了出去。
秦灿拿着烛台的手无力垂落下来,烛台掉在地上发出「喀哒」一声响。秦灿转向岑熙,望着他头顶那燃着的青绿色火焰出神,片刻才恢复过来,脸色虽有疲惫,但语气坚定,「岑熙,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们动你一分一毫。」
第七章
虞老大出去之后,也没有人再来这里,是夜,万老二给秦灿送来了晚饭。
这时的秦灿正坐在房间外的门坎上,背靠着门框,抬头望着天。
玉盘一样的银月悬在天际,落落银辉如细雪一样洒在房前阶上,几束落在人身上,添了怅惘与悲楚。
秦灿看着天,心生凄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见万老二单手托着食盘走过来。
万老二也不问他行不行,径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食盘递过去,见秦灿犹豫,不由皱眉,「吃,没下毒。」
秦灿接了过来,却食不知味,「你不要以为给我吃顿饭,我就会答应你们。」
万老二愣了愣,接着有些无奈地笑,一巴掌拍在秦灿背后,但秦灿哪里受得了他的力气,刚咬了一口馒头在嘴里,被这么一拍就全喷了出来。
万老二收回手来,自顾自说道,「你知道我和虞老大、还有老三是怎么认识的吗?」
秦灿又咬了一口馒头,嘴巴的动作停下来,侧首。
「那时候我和大哥得罪了乡里的恶霸,被他买通了官府,随意给安了个罪名发配到边疆。到了荆州,我们趁押解的官兵不注意时逃了。
「这一年连月不雨,种不出粮食,一路上都是处在饥荒中的难民,我们两个一路奔逃,也没什么吃的,后来也渐渐体力不支,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当时身处在一片荒芜里,到处都能看到瘦骨嶙峋的尸体,在那种氛围里,求生的意志变得非常非常弱。我们两个坐在那里,回忆过往的生活,虽说活得辛苦,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做事,结果到头来落到这种下场,还成了逃犯。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遇到了老三……那时候的老三还是个孩子,他在我们对面看着我们看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包得一层又一层的,里面只是一个酥饼,但在那个时候,别说是个饼,就是想找点糠都难。
「他什么话都没说,将那个饼留在我们面前就跑了,我和大哥当时都是百感交集,朝廷不作为,官府也不顾民生,而救我们的只是这样一个孩子,也许马上他也会被饿死……」
秦灿不说话,就默默地咬着馒头。
「后来找到老三,他正在拼命挖着草根,小小的孩子对于生的欲望突然激醒了我们。
「大哥一把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往肩上一抱,说:当好人活不下去,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当坏人,烧杀抢掠,能不饿死的就做!我是你大哥,这是你二哥,你以后是我们的老三。
「他当时那样一个举动也许只是同情怜悯,但是他让我和大哥觉得活下去还有意义,至少要让这个三弟吃饱肚子……后来我们就来了这里当起山贼。
「说来这山寨的名字还是来源于老三身上的刺青……云龙山和九头蛇,便有黑云九龙寨……」
秦灿将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呵。」万老二轻笑,「没什么,就突然想和你说说。要是没有老三,就没有了我和大哥,也就没了这黑云九龙寨,更没办法养活这么多人……所以,就算拿我或者大哥的命去换老三,我和大哥也不会吭一声。」
「问题是,就算你们想还轮不到你们。」秦灿轻声嘀咕。
那人说得很清楚,要移魂,最好用魂灭之人的躯体,普通人死是身先亡再魂逝,身体已经不能用了,而岑熙正好相反,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是魂先没了,虽然死了,但其实躯壳还是活着的,只是长久时间若没有魂魄来支配,最终还是走向消亡。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虞老大他们听了之后,竟然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方法是否可行、章殊是否骗人,就完全接受了。
「那个章殊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神。」万老二想也不想地回答。
「为什么?」
万老二说道,「其实最早是谁这么称呼他,我们也不知道,他就一直住在山下的破庙里,平时的行为也很神袐,不怎么和人来往,但是他懂得很多异术,如果碰到大夫没有办法医治的疑难杂症,或者碰上奇怪的事情,就有人说,去找破庙的章殊先生。
「久而久之,就这么传开了。而且确实也如传言的一样,他治病救人的方法都很不同寻常,不过真的有几次把人从鬼门关给拎了回来。」
秦灿听后一声不响。
虽然这么说,那个人看起来也确实很诡异,但移魂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办到吗?如果他真能做到,那岂不真的是神仙?
秦灿蹙眉思考的时候,万老二站了起来,彪壮的身躯投下大片的阴影。
「秦兄弟,我们不能逼你,也不想这么做,但……你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想知道岑兄弟和颜三是被谁害成这样的?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愿意这么看着岑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万老二说完,抬头,然后叹道,「多好的月亮,可惜岑兄弟和老三再也看不到了……」
秦灿回过头去,万老二已经走了,夜风拂过,带起几分凉意。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很明白。
岑熙被阿义劫走的时候,颜三什么话都没说就去救人……云龙山里的凶险他们都知道,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的。
秦灿起身回到房里,颜三头顶上那根蜡烛的火苗已由原来的豆大变成了萤火一点,扑闪扑闪地随时都有灭了的可能。
秦灿在心里告诉自己,颜三是山贼,救醒他不过是留一祸害,但同时又犹豫着万老二最后说的话。
云娘死了,阿良失踪,阿义也下落不明,现在岑熙也不在了,自己在云龙山里一定遇到过什么事情,否则不会因而失去部分的记忆……
那片发着白光的地方,里面到底有什么?岑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义又去了哪?
唯一知道的人就是颜三了……
秦灿收回视线,又落在岑熙那里,蓦地发现原本燃得好好的青绿色火焰也黯淡了许多,变成了几乎透明的蓝色,也看似要熄灭了一样。
秦灿心里咯噔了一下,想那会不会是肉身也将亡的预兆?
他大约明白章殊的意思。
其实很多孩子在受到惊吓之后会昏迷不醒,这时候家人就要用竹竿挑着孩子常穿的衣物,一边挥动一边呼唤孩子的名字。因为人们相信,孩子的命火弱,魂魄容易离体,而这样可以将孩子的魂呼唤回来,魂魄回来了,孩子就能醒过来……
但是岑熙是醒不过来了的,所以他的肉身长时间没有被唤醒,便也马上要真正死去……
「岑熙,我要怎么做?」秦灿有些茫然无助的问道。
自己已经害死了岑熙,如果还将他的肉身给别人,以后自己死了,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岑熙?
但是,又怎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矛盾的念头,像是势均力敌的两股力道,将他撕扯着,痛苦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岑熙头顶上的火苗猛烈跳了两下,就像是……在暗示着他什么……
颜三房间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章殊先生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吧。」
守在门口的虞老大、万老二、还有秦灿皆身体一颤,但谁也没有第一个踏出脚去,最后还是虞老大下定决心,跨过门坎走了进去。
房间的窗都被封了起来,点着许多蜡烛,章殊先生往旁边站了一点,让他们可以看清楚他身后的情状……
点在颜三头顶和脚底的蜡烛已经完全灭了,而一旁岑熙的命火由青绿色转成了灼灼的橘火,虽然也就一点点,但很倔强地燃烧着。
「岑熙……岑熙?」
看到岑熙的手指动了动,秦灿有些欣喜地扑过去,看见他胸膛微弱地起伏,于是又唤了他两声。
像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岑熙微微皱起眉头,紧闭的眼皮也松了,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当他眸底初始的茫然逐渐转为清明,秦灿脸上的欣喜也一点一点被僵硬所取代。
这不是岑熙的眼神……
秦灿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又唤了一声,「岑……熙?」
「吵死了……」岑熙动了动嘴唇,艰难出声,「乱吼乱叫什么啊,笨猴子……」
秦灿一下站起来向后一退,正撞上身后的烛台,烛台倒下发出「匡当」一声响,同时还有一声震响是在秦灿脑海中。
他觉得心里那悬于一线的最后一点什么……
彻底塌了……
「三当家,衣服放在这里了。」
「嗯。」
颜三裸着上半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到桌上搁着的匕首,伸手去拿,结果刚拿了起来,匕首就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叹口气,弯下腰去把匕首捡了起来。
他还没有很习惯这个人的身体,虽然发生的事情让他也非常惊讶,但是比起从鬼门前捡回一条命来、并且是用着这样神奇的方法,令颜三更多在意的,却是何时才能适应这具新的躯体。
他将头上的发髻拆开,墨亮的青丝泄了一肩头,用手将头发捋到一侧,攥在手里,将肩部以下的部分用匕首削断,然后找了根髪带将剩余的头发在脑后高高地束成一把,接着拿起手下送来的衣服穿上。
岑熙的身量较之他原先的身材要小上一圈,虽然会一点武功,但几乎没有什么内力。
颜三穿上重新剪裁过的对襟无袖短褂,束紧腰带,端秀清隽的青年,立时多了几分飒爽,颜三再看向铜镜里这个面貌斯文、感觉陌生的人,才露出一丝微笑。
还是要这样,才有一点颜三的感觉。
然后视线落在自己的右臂上,深青色的刺青从手腕一直盘踞到肩头。
这是最为奇怪的地方,只是移魂,却连自己原来的刺青也一起出现在岑熙的身体上。
说来奇怪的还不止这一点。
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手臂上就有了这个刺青,大哥二哥也说当年遇到自己的时候就有了,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刺青竟然跟着自己一起长大,而且图案也依然清晰,宛如昨日才刻上去的一般,现在就算换了一副身体,居然也还是有。
章殊先生告诉他们,也许这刺青是一种烙印,刻在魂魄上。
就像一些胎记、一些前世定下的约定,就算喝过孟婆汤,过了望乡台,经历几世的轮回,也抹消不去。
颜三倒也无所谓,有了这个刺青也挺好的,至少别人一看见就知道他是颜三。
「老三!刚想让人去叫你,快过来!」
颜三走到饭堂,虞老大和万老二正坐在那里,一见他出来就招呼着他快点坐下,颜三将青犊刀往桌上一搁,看着一桌子的菜露出些许惊讶。
「怎么这么多菜?」
万老二一边往他碗里夹一边道,「还不是你大哥,一大早就去厨房,说要多做点好的给你补补。」
颜三笑了起来,「大哥、二哥,不要这么浪费,这个身体很好,就是我现在还不太习惯。」
万老二将堆满了菜的碗递给他,「没事,就和新做好的鞋子一样,多穿穿就不磨脚了。」
「颜三!」
秦灿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说话,带着怒意出现在门口。
「秦兄弟正好,我刚让人去叫你呢。」
秦灿像是没听到般,「蹬蹬蹬」地走到颜三面前,将他的手腕一抓,「你的头发怎么了?还有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问话间,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表情在脸上凝滞了片刻,然后另只手猛地撕开颜三的衣襟,那九只蛇头赫然露出,在他皮肤白皙、光滑圆润的肩头上昂首吐信,个个表情凶恶而狰狞。
秦灿有些不敢相信地摇摇头,然后抓着他手腕的手用力一甩,冲着颜三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谁让你把头发割了?谁让你穿成这样的?还有这个刺青是怎么回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占着岑熙的身体,怎么可以这样擅自而为?」
「啪」的一声,秦灿一掌拍在桌上,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虞老大和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