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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梅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办得这么隆重。
那男人又多活了一年,对父皇来说就是无上的喜事,非此般排场无以彰显他的快乐。
太子慕梅时年七岁,小小的身子裹着繁复的华服,半躲在母后身后,望着长殿尽头那高高的主座。澹台谨怀中抱着那男人,正为他枯瘦蜷曲的手指戴上指套,将一只金匙塞入他手里,然后看着男人颤颤巍巍地舀了一勺汤汁。男人极缓慢地抬起手,匙中汤水泼泼洒洒,未及触到嘴唇,他便已经力竭,金匙当啷一声跌落案上。
男人已经淋了半桌汤水,澹台谨却丝毫不以为忤,冷肃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替男人拭了拭唇边漏下的汤汁。
慕梅甚至听他温声道:“小叔真厉害,下次就能自己喝到了。”
慕梅扭头望了望自己低眉顺眼、缄默不语的母亲,不禁撇了撇嘴。
人人都说七王爷能活到现在堪称奇迹,他却觉得无甚稀奇。照他父皇那般宠法,那男人便是只剩一口气,恐怕也能吊足十年。
什么七王爷、什么帝师,这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就连慕梅都听说了,皇帝将一个瘫子收作了男宠,同出同进,朝夕相对。花在他身上的药钱,足够建起另一座皇城了。
慕梅是嫉妒的。他曾听母后说起,自己学会走路时宫人前去报备,父皇只是笑了笑。他却不禁想象,若是那男人能走出一步,父皇该是何等狂喜。
只可惜那瘫子此生连站起来都无法可想。
“太子殿下可要去祝酒?”有官员凑来悄声提醒道。
慕梅抬头看了看母亲,她微微点头。
澹台谨子息艰难,膝下至今也唯有太子一人而已。
慕梅双手捧着沉重的金盏,像宫人教的那样缓步走到帝王座前,像模像样地一礼,然后才抬头望向父皇与他怀里的男人。
澹台风临瘫软地倚在澹台谨胸前,头靠着他的颈窝,微笑地望着太子。才是初秋,他已裹着厚重的裘衣,层层软缎华服依然填充不了那枯木般消瘦的身躯,死物般的细腿垂落着,几乎能随风摇晃。地上铺着轻软的脚垫,他那畸形内扣的双足便陷在软垫中,以防有磨蹭不适。
这个男人未及弱冠便被伤了脑子,此后十年瘫在床上苟延残喘,直到被澹台谨接进宫中才得到妥善护理。十年间的病痛折磨全都烙印在这具身子上,才三十五岁的年纪,长发已是灰白,苍白疲惫的面容上只能依稀窥见昔年俊秀的影子。
慕梅不喜欢他,甚至怕他。
怕他妖怪一般不正常的身体,怕他口中断断续续、永远说不利索的话语,更怕那歪斜的微笑。
他不明白父皇为何从不陪伴年轻美丽的母亲,却要迷恋这么一个怪物!
慕梅低下头去避开男人的目光,耳边听见澹台谨道:“太子可是要行祝辞?”
“儿臣……”慕梅嗫嚅道,“儿臣祝皇叔爷……老不死。”
澹台谨勃然大怒。
“再说一遍?”他握紧了拳森然道。一旁宫人已经准备好了扑上来为太子求情,承受君王的怒火。
慕梅倔强地咬咬牙,带了哭腔:“儿臣祝——”
“啊……”风临忽然开口,纤弱的身躯簌簌颤抖着,“啊……谨……啊……”
澹台谨狠狠地瞪了慕梅半晌,断然道:“退下。”
一旁的宫人连忙慌张上前,牵走了慕梅。
澹台谨余怒未消,犹自喘息不定。
风临细瘦的手臂一点点地蹭动着,却总也碰不到澹台谨。澹台谨伸手拉住了他,缓声道:“小叔,我没事。”
风临凝望着他:“梅……还……小……”
“我知道。”
“多……陪……他……”
澹台谨做了个深呼吸,端起汤碗道:“来,喝点汤。”便再也不提此事。
慕梅扑到母亲怀中大哭了一场,越哭越是委屈,口中控诉着父皇的偏心。皇后朱明抚着他的脑袋,垂泪道:“儿啊,皇上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只被那贱人迷昏了头,这又能如何啊!”
朱明小户人家出身,未读多少诗书,便是深宫垂怨也吟不出长门赋来,倒如泼妇骂街一般。
她当初封后之时也是心满意足,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皇帝爱玩男宠便玩男宠,爱喜欢谁便喜欢谁,她只要装聋作哑便是了。
怎知在这偌大的宫中待久了,寂寞难耐,心思也难免活泛起来。再经下人在耳边念叨几句,愈加心生不甘——是呀,她才是后宫正主,她才是太子生母,凭什么要看那屎尿横流、口不能言的瘫子的脸色?
朱明醋意一生,便再难抹去,成天制造机会想赢回皇帝的心。岂料“偶遇”了几次之后,没等到君王临幸,却等来宦官吕童传话:“陛下赐金佛一尊,翡翠念珠一百零八颗,请皇后娘娘静心诵经,为太子添无量福泽。”
“什么意思?”
吕童左右望望,小声道:“陛下请娘娘老实点。”
朱明便死了这条心,转而将宝押在了慕梅身上。
“儿呀,你可千万要为母后争一口气,母后只有你了!”
慕梅便在母亲这般耳提面命下长大,心中早已将那澹台风临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母后放心,等儿子长大,定不会让那妖、妖人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几场秋雨,天气渐渐有些泛凉。衡阳宫中又早早地燃起了地龙暖炉,处处铺上毛毡软垫,宦官侍女们进出时只着单衣,却仍难免泛了薄汗。宽敞的龙床上更是铺了数层绒被,只为躺在上面的那一人不受半点寒凉。
澹台谨下朝回宫时,风临仍在睡着。衰弱的身躯陷在被褥之中,胸口起伏轻微到几不可见,虚张的唇角一丝丝地淌下透明的涎水。为让他安睡,寝宫四处垂着厚帘,完全挡住了窗口透入的日光,昏暗中只有如豆的烛光细细摇曳,将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染上了些许暖色。
澹台谨由侍女伺候着退去朝服,只剩单衣,坐在床榻边静静看了风临一会,见他没有醒来之意,便悄声命侍女取来溺器,小心掀开层层被褥,要为他排尿。
风临未着亵裤,双腿歪斜在床上,如女子手腕般细软,由于常年血流不畅而显出青白之色。胯【关键词】间系着厚厚的尿布,裹住干瘪的臀【关键词】部,直如婴儿一般。澹台谨轻缓地解下尿布,见上头只有一点淡黄渍痕,不禁叹了口气——风临体虚无力,便溺不能自主,有时必须靠他人相辅才能缓缓排出,往往憋得浑身打颤,哀吟不绝。
澹台谨在他小腹上按揉了片刻,耳边听见一声低吟,只见风临双眼撑开一线,双眸一时不能对焦,虚虚地望着前方。澹台谨柔声道:“小叔睡得可好?”
“啊……”
风临气血极弱,神智不能立刻清醒,朦胧中感觉到尿意,不禁难过地呻【关键词】吟起来。枯瘦的手臂动了动,竟向下【关键词】体蹭去。他经过数年针灸按摩、反复锻炼,上身总算能移动些许,却又因无法完全自控,时不时会做出危险之举。
澹台谨连忙握住他的手臂,哄道:“马上就出来了。”话语间又加重力度按揉,风临吃痛,无力地扭动着,却仍是排解不出。澹台谨无法,俯身含住那脆弱的物事,温柔地舔【关键词】弄吸吮。风临啊啊地叫了起来,双手一下下打在榻上,口中涎水不断,眼角渗出泪水,隐忍半晌,终于微微一颤,泄入了澹台谨口中。
澹台谨转身吐到侍女捧着的溺器里,又拿鹤嘴对着风临的物事,继续按摩轻哄。过了良久,风临才断断续续地排尽。澹台谨又用半湿的巾帕替他擦拭一番,换了新的尿布。
风临喘息片刻,渐渐回过神来。澹台谨自漱了口,心中酸楚——小叔排解越来越费力,像今天这般已经算顺利了。面上却微笑道:“今日秋高气爽,阳光甚好,我们去院中吃饭可好?”
“啊……好……”
澹台谨便俯身抱住风临,缓缓托起他的上身,让侍女为他罩上层叠的衣物。又用狐裘裹了他的身子,双足系上厚暖的袜套,这才抱起他走进庭院中,放置到铺了毛毯的软榻上,用数只软垫固定住那瘫软的身子,让他能半坐半卧。院中有些起风,澹台谨另取过一张薄毯密密实实地罩住了风临,方才坐到他身边,开始喂饭。
风临最虚弱的时候,只能让人托着头颈,就着玉壶嘴饮些牛乳,连流食都吞咽不下。如今他身子略微好些,澹台谨便令御膳房变着法子切碎炖烂些肉末、蔬菜之类,煮进粥里,用小匙喂他。风临吞咽仍是困难,一口粥倒有大半漏出嘴角,落在围兜上。
澹台谨喂了一会儿,便笑道:“小叔可想自己试试?”
“试……试……”风临眼中透出期待。
澹台谨帮他戴上指套,将小匙塞入他手中,又将粥碗端至他面前。风临晨起无力,颤悠着将匙子伸入碗中舀起粥液,却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澹台谨便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将粥液送入口中。顺带倾身在他侧脸上亲了一记:“小叔不急,假以时日,总能做到的。”
“嗯……”
两人正玩得开心,吕童忽然挪着碎步走来,在十步外停下,躬身道:“太子来请安了。”
澹台慕梅照例来衡阳宫请安时,却被告知父皇正在院中。他由宫人领着走进庭院,恰好看见父皇与那瘫子十指相扣,满目温存。
这座寝宫总是铺满了华美精致的软毯软垫之类,一路行来如同踩在云絮之上。便是庭院中也是常年花木扶疏,一角栽种着婀娜的梅树,让那瘫子躺在床上透过窗子便可赏梅。
他听人说,七王爷平生挚爱梅花风骨,衣物之上都有寒梅暗香。慕梅联想到父皇为自己取的名字,只觉龌龊。
暗香……怕是尿骚味还差不多吧。
五岁那年,懵懂贪玩的他不慎把风临拽落椅上,被澹台谨狠狠掴了一掌,小脸肿了半日才消下去。自那时起慕梅就知道,在父皇心中,自己与母后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个永远奄奄一息的男人。
“儿臣给父皇请安。”慕梅跪地叩首道。
“起来吧。”澹台谨看他垂首站着,又道,“给你皇叔爷问安。”
“啊……不……必……”
“小叔莫要纵着他。”
慕梅暗暗咬牙。他不要这男人替自己说话,那含糊的语声和滑落的涎水只让他觉得恶心!
“父皇,”年幼的太子含泪抬头道,“父皇为何不去看看母后呢?”
澹台谨霍然起身:“澹台慕梅!”
“啊——啊——”那瘫子又急急叫唤起来。
“你给我跪下!”
慕梅跪倒于地,固执地仰头喊道:“母后生我养我,万般不易,父皇却从不关心,日夜守在这、这……男子身边,置伦理纲常于不顾……”
“谁教你的这些话?!!”
“谨——不——啊……”
澹台谨怒踏两步,高高举起手掌,慕梅一脸引颈受戮的刚烈神情,便等他再掴一掌:“父皇!你便是打死儿臣,儿臣也要说!”
砰然一响,澹台谨骇然回头。
风临竟将自己摔落了软榻,正在地上疯狂地蠕动着,层层衣物与毛毯纠结在一起,牵扯着他的扑腾的四肢。
澹台谨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将他揽进怀中:“小叔!”风临痉挛得厉害,他竟是抱持不住,一旁的宫人慌忙奔来,几人一起才将风临抱回软榻上。风临四肢乱扭,仿佛要折断自己脆弱的骨骼,澹台谨用力压住他的手臂,那双手便一下下打在澹台谨身上。宫人则合力按住他乱蹬的双腿,按摩良久,方才平息这一场抽搐。
澹台谨双目含泪,捧着风临的脸唤他:“小叔,小叔你莫要再吓我,头,可是磕着头了……”他语无伦次,双手发抖,几年前的情景如梦魇般再现,仿佛是苍天要将风临从他身边夺走。
风临勉强守住一丝神思清明,拼命地撑开眼帘,想要安慰他的小谨,双唇张合,却再无力气出声。澹台谨读着他的口型:“没……事……”心头一松,热泪跌落在他脸上。
风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声道:“父……子……”却再也无法说完,双目一闭,昏死了过去。
澹台谨浑浑噩噩地直起身,看向跪在原地吓白了脸的慕梅,良久才道:“滚。”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待到风临悠悠醒转,已是两日之后了。
他在迷蒙中半睁开眼,缓了片刻,渐渐恢复了些感觉。身体陷在松软的被褥里,
下【关键词】身干燥,没有尿意,想是睡梦中有人替他排过尿了。
风临细弱的脖颈用力半天,脑袋在枕上挨蹭着转动了一点,眼角余光在床边看见了一片衣角。
“呃……谨……”
“王爷醒了?”回应他的却是柔婉的女声。侍女云初俯下身来,轻道:“陛下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