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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殿下的。殿下要等身子好了才能吃这零嘴,知道吗?”
慕梅欢喜地拿着玩具摆弄了一会,却又扁扁嘴道:“父皇为何不自己送来?若是那瘫……若是皇叔爷病了,他肯定担心得不得了,非得日夜守着。”
云初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那日殿下离去之后,王爷确实病了,陛下此刻正是守着他呢。陛下知道咱们殿下身体好,偶染小恙不日便能痊愈,王爷却不一样。”
慕梅听说风临病倒,立即直觉是自己闯的祸。他心中一阵愧疚,想要追问两句却又拉不下脸来,只得装作不懂,撒娇道:“云初姐姐多陪我一会,躺在这里真是苦刑,身上都要长霉了。”
云初道:“好,奴婢便陪着殿下。”却又柔声道,“殿下才躺了半日就受不了,可知王爷躺了十数年的滋味?”
慕梅小脸一黑,低下头去不说话。
云初自风临进宫以来便一直服侍着他,风临性情温和,虽受病痛折磨却从不迁怒他人,只是自己忍耐。那时云初还是及笄少女,喂药时不知轻重,每每呛得风临窒息抽搐。她吓得发抖,风临倒反过来安慰她。多年下来,云初对这主子既怜惜,又敬佩,见他伤心,自己也跟着垂泪。这次来看慕梅,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替风临说几句话的。
“殿下仔细想一想,王爷对殿下是好是坏?”
慕梅沉默一会,不甘不愿道:“自是好的。但他、他从母后身边抢走了父皇呀!”
云初受澹台谨倚重,并不怎么畏惧那平民皇后,眼看四下无人,便轻声道:“殿下可知道,陛下是先遇到王爷,才迎娶皇后娘娘?这又何来抢走之说?”
慕梅从未听说这等说法,不禁呆愣了许久,才道:“那父皇又为何要娶母后?”
“自是因为殿下出生,陛下心中欢喜,便封了娘娘为后。”
慕梅又呆愣片刻,小声道:“这么说来,父皇从未喜欢过她了?”
云初垂下眼去,不便对孩子道破那残忍事实,只道:“殿下不要多想,陛下一直感激娘娘生养了殿下,赐她尊荣,供她富贵。陛下和娘娘都关心着殿下,还有王爷也是……殿下,娘娘憎恶王爷有她的理由,殿下却不必逼着自己一道恨他。那日殿下说的话,多让王爷伤心啊。”
慕梅小小的心便因这句“不必逼着自己”而跳动起来,只觉眼眶发热,扑到云初怀中抽噎道:“云初姐姐,你告诉我,皇叔爷是不是我的生父?”
云初骇然一惊,只当那宫闱秘闻已泄露出去,颤声道:“殿下从何处听来的?”
慕梅泣道:“那日父皇来母后宫里,我听见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云初微微松了口气,心念电转,抚着他的脑袋哄道:“王爷看着殿下出生长大,且与殿下血脉相连。他关爱殿下,便如至亲一般。王爷与陛下都可算是殿下的生父,殿下难道不开心?”
良久,慕梅低低地“嗯”了一声。
云初又笑道:“那殿下可愿如待生父一般孝敬王爷?”
“我……我试试。”
风临是被尿憋醒的。
“啊……”他难耐地呻【关键词】吟起来,下【关键词】腹鼓胀得像要爆裂,尿【关键词】意强烈得前所未有,偏生一滴都排遣不出,急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开始抽【关键词】动,“啊……啊……尿……”
澹台谨连忙将他抱到怀里,安抚地轻吻着,哄道:“小叔莫急,快了……”其实澹台谨已经在他芯关键词】腹上按揉了半柱香之久,甚至以口相吸,却不见一点效果。
风临瘫痪多年,肾阳衰微,水府已近全废,如今即使加上外力相辅都没用了。
立在榻旁的太医见状,上前对澹台谨贴耳低语了几句。澹台谨额角渗出冷汗,想起太医日前的叮嘱,便扭头对示意宫人。宫人得命离去,片刻捧回一根去了绒羽的孔雀尾翎来。那尾翎细细长长,柔软中空,形如软管。已经过沸煮,又在药酒中浸过,呈半透明的珍珠之色。
太医净过双手,一手小心拈起软管一头,一手握住风临那物,将软管小心翼翼地戳入了马【关键词】眼之中。风临骤然吃痛,身体一弹,双眼翻白,几乎又要晕死过去。澹台谨抱着他连声劝慰,太医额上见汗,仍是慢慢通入软管。异物感越来越强烈,不断向体内深处钻去,风临扭动的身体又被宫人按住,他神志不清,只觉在遭受炼狱酷刑。蓦地下【关键词】腹一阵火辣辣的热烫,又是一阵酸麻,只见软管中渐渐涌出一股淡黄水流,从另一头淅沥滴落,渗入了宫人铺好的尿垫之中。
风临慢慢地尿了许久,才觉体内渐渐轻松。憋胀感被消去,那酸酸麻麻的感觉却越来越鲜明,竟有一丝甜美难言的快意升起。
澹台谨又在他腹上按揉了一会,待他排尽余尿,便示意太医缓缓抽出软管。那抽离体内的刺激又令风临连翻白眼,细软的双腿无力地蹬动。澹台谨重新为他系上尿布,盖好被褥,见风临软软地歪在枕上,还沉浸在适才奇异的感觉中浑浑噩噩,不禁一阵心酸,凑到他耳边道:“小叔,以后……怕是都得如此了。”
“啊……”
风临回过神来,羞耻得面上发烫,微微颤抖道:“能……好……?”
澹台谨黯然摇头。
风临默默合上眼,不再出声。
澹台谨知他心中凄凉,故意找话转移他的注意:“小叔,适才传来捷报,那蒋衡日退匈奴两百里,歼敌一万。”
风临浓密的睫毛颤动两下,勉强笑道:“好……”
澹台谨为他顺了顺鬓发,忽听吕童在外道:“太子殿下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澹台谨皱了皱眉,不知慕梅突然前来所为何事。风临此时心情消沉,澹台谨不敢让那孩子又来气他,便吩咐道:“让他在外头候着。”心中想着安抚了风临再出去见慕梅。
风临却缓缓睁眼,道:“进……来……”
“小叔方才已经累了……”澹台谨想要相劝。
风临虚弱地笑了一下,断断续续道:“不……知……啊……还能……见……几……啊……回……”
澹台谨闻言,心中抽痛难当,俯身轻轻搂住他陷在被褥中的身子:“我会治好你的,小叔,我一定会的!”
风临只笑不语。两人彼此心中都清楚,这个诺言终究是镜花水月的愿景罢了。
慕梅被吕童领进来时,便看见风临闭目躺着,苍白的脸上面色疲惫凄然,而自己的父皇便坐在床沿上低头不语。他从未见过这两人间气氛如此沉重,更不曾见风临这般模样。慕梅心中一紧,只道是自己害风临病重,不由脱口唤道:“皇叔爷——”
那剩下的道歉之语却哽在喉中,就是说不出口。只跪地深深埋下头去道:“儿臣参见父皇,参见皇叔爷。”
澹台谨和风临骤一听见这称呼,都已是万分惊异。风临艰难地蹭动头颈,望向那愧疚惶恐都写在脸上的孩子,寒凉的心中忽而泛起丝丝的暖意,温声应道:“啊……梅……好……了……?”
他咬字模糊,慕梅没能听懂,面现焦急之色。澹台谨在一旁提醒道:“皇叔爷问你风寒是否痊愈。”
慕梅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人病成这样,犹在关心着自己。登时睁大眼睛,眼眶泛红,跪在地上道:“慕梅已大好了,皇叔爷也要快快、快快好起来。”
慕梅长在深宫,自幼管教森严,小小年纪学的东西远超过同龄孩童。然而他是澹台谨独子,既无争夺太子之位的兄弟,又无那勾心斗角暗算自己的妃嫔,生长环境相对单纯,因此仍旧保留着一些天真习气。如今表达起心意来,也是这般笨拙而直接。
澹台谨却听得欣慰不已,只道这小子终于开了窍,识了好歹。伸手招呼道:“到这边来,与你皇叔爷好好说说话。”
慕梅爬起身,小步走到床榻边。看着风临毫无生机地瘫在锦褥软枕中的身子,仍是有些不能消除的畏惧,小手举在半空犹豫了半天,才轻轻落在锦被上抚了抚:“皇叔爷,那日的话语,慕梅并非存心。皇叔爷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风临心中又惊又喜,微弱地笑道:“啊……好……”被褥中的手微微抖着,想要去摸摸他。澹台谨看在眼中,凑过去拉起慕梅的小手,塞进了被窝。
乍一碰到风临蜷缩的五指,慕梅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随即却惊觉风临手指冰凉。他下意识地伸进另一只手去,双手包着风临的手不停搓动,想要替他暖一暖。此举固然收效甚微,风临心里却已是和暖一片。
澹台谨满意道:“差不多该传膳了,慕梅可要留下一起用膳?”
在澹台慕梅的记忆里,从未有过此刻这般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储秀宫里的晚膳总是天花乱坠洋洋洒洒地摆满了硕大无朋的檀木桌,几名侍女忙着来来回回,替主子布菜。皇后端坐在上首,慕梅却坐得离她老远,想讲句话都不方便,只是沉寂无声。
衡阳宫里却反而没那么大排场,主要是因为风临只能咽下稀烂的流食,澹台谨也不愿在他面前铺陈那些山珍海味。风临被抱上一只贵妃榻,由云初抱着喂食;榻前摆了一张小桌,澹台谨与慕梅便坐在桌边用膳。
菜色自也是精致的,席间却略去了繁琐规矩。澹台谨不时与风临说笑两句,告诉他些白日发生的事。现在虽多了慕梅在席,他散漫惯了,也懒得正襟危坐,反而会同慕梅也讲两句。周围烛光融融,映在三人身上,显得十分温馨。
慕梅如今一心想对风临好些,却不知道该如何好法。看着面前菜点,心念一动,举筷夹了一块鱼肉伸到风临面前,道:“皇叔爷吃鱼。”
云初面上僵了僵,柔声道:“殿下有心了,王爷不能吃这个的。”
慕梅这才反应过来,收回筷子嗫嚅道:“对不起,我忘了……”
风临心中有些苦涩,却知道他是好意,便露出一丝笑意,想要出声安慰。没想到口中积着流食,刚一张口便呛到了,虚软的身子猛地抽搐起来。
云初立即熟练地环抱住风临上身,在他背上有节奏地拍抚,口中道:“王爷莫急,慢慢的……”澹台谨在旁边紧张地注视着,不敢去添乱。风临软弱无力地挣扎着,咳声断续不继,五官纠结成骇人的模样。慕梅已经见过几次他痉挛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敢直视。
过了良久,才听得风临止住咳声。云初为他擦拭着涎水,风临喘息未定,又哀哀地呻唤起来,口中含糊不成言语。
澹台谨知他经了刺激,想要排尿,连忙示意宫人去取软管,自己却将慕梅远远地拉到一旁,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
慕梅先是迷惑不解,继而明白了父皇是不愿让自己目睹风临失控的丑态。于是乖顺道:“是。”
风临欣慰地摸摸他的头,便急匆匆地去照料风临了。
待到风临艰难地流出尿液,神智渐渐恢复过来,斜着眼一看,便见慕梅的位子空着。
风临的心一沉。那孩子看见了多少?是被恶心到了吧……才刚刚让他接受一点自己,转眼又吓跑他了么?往后相处,自己又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时候?
风临只觉得胸口那颗心不断地下沉,直沉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
宫人做了清理便自觉退下了。慕梅怯怯地走回来,想说些关心的话语,却在看见风临闭目斜躺的模样时吐不出一个字来。这几日虽然离得远,他也窥见了大致情状。
他还太年轻,太快乐,刚刚尝到生而为人的好处。此时直面着这具透出死气的身体,所能做出的只有近乎本能的排斥与逃避。
不愿去看,不愿去想。这便是生命的另一端尽头的情状,是翻肚的锦鲤,腐烂的牡丹,是华美门扉的角落里层层叠叠的锈,他用指甲一抠便会剥落下去,露出下面可怖的空洞来。
他突然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澹台谨若无其事地偏头示意,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布菜。慕梅低头夹了一筷,只觉得食欲所剩无几。
一顿晚膳便在沉默不语之中惨淡收场,慕梅惴惴不安地跪了安,澹台谨着人将他送回储秀宫去安歇。
室内一时寂然无声。
澹台谨无言地移坐到贵妃榻上,从云初手中接过双眼紧闭的风临,将他搂在怀里,低头一下下地吻着他的脸颊、眼角、鼻尖,仿佛这无意义的接触能缓解那无以言说的悲哀一般。
澹台谨当年接回风临的时候,以为自己已做足了迎接命运的准备,只愿给他尽一段孝,让他走得安宁些。谁又能料到人心贪婪,相聚得越久,越是无法面对离别。
先是不能行走,再是不能动弹,最后便溺不出,水米不进,丧失感官,消磨神志,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