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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所以只有趁你还小,讲述这些怕以后自己都忘记的事给你听,却不想你都记住了。”大贵妃眼中水光闪过,又迅速消散不见。
博果尔反身覆住大贵妃的手,少年的手指系长但掌心已趋宽厚,正将大贵妃的手牢牢包裹:“孩儿已非稚童,如果额娘平日烦闷可以找孩儿解聊。”
大贵妃望着手中捧着的热茶,和覆着自己的大掌,暖意在心头弥散。她轻舒口气,神色渐渐恢复平静,眼神也带上了平日的精睿。
轻轻抖动了下手指,少年的双手退了开,大贵妃这才茗口茶,语气平缓的问道:“当年你搬离分住的前夜,还记得额娘叮嘱过你的话吗?”
博果尔晃神回忆了下,却恍恍惚惚想不起来。
似乎看出博果尔的困惑,大贵妃淡淡的说:“那夜我只反复叮嘱过你一句话:如果你喜爱一样东西,就要将这样东西藏好,若是没有能力藏好,就要把它放得远远的。”
博果尔的脑中瞬间仿若被水冲洗清楚过来,一双秀长眼目微睁圆望着大贵妃,那些年他在宫内日赏飞鸟夜赏月,一直未对任何事物表现太多好恶,从却不知是何缘由,却不想是内心为自己先选择了答案。
“这么些年,你一直做得很好。”大贵妃用瓯盖轻刮着茶叶:“如今你身兼议政大臣,为人父母只盼子女平安,额娘也只希望你能好好护住自己。你也大了,很多事自己会斟酌,现在也只嘱咐你一句,龙威难测,莫要贪一时痛快。”
博果尔面色一紧,想到前几日与顺治的不欢而散,怀疑大贵妃是不是听到了风声。
但他面上仍一派乖巧,温和应道:“额娘,孩儿会记得的。”
“至于那董鄂氏,哼,入了宫她以为就能遂心如意,福临终究是太过年轻,他越是给予董鄂氏殊荣,就越是将她往火坑上推。”大贵妃望向窗外日光,冷笑不已:“这般喜欢不过是将她更快送入死路。”
博果尔神色淡然的听着,董鄂氏这个女人以后好歹,早已与他无关。只愿她能在将来依然坚持当初想法,莫要反悔就好。
两日后,中秋来临,月圆如盘,琉璃宫灯竞相挂起,从长廊驻目望去,视线可及处,整座宫殿如陷入星河,璀璨的像行走在琉璃幻境。
博果尔刚踏入乾清宫正殿门,一旁候着的小太监已经热络上前引路,博果尔随着走进殿内,边扫了眼琳琳散散已到了半数的皇亲王公,不易察觉的轻呼口气,五感六识的敏度提高,在人多的地方也会带来不便。
比如那不时带着探究的偷视眼神,还有纷杂不明的情绪都有些干扰到他的心绪。坐在筵席前,他下意识减弱对外的感应,这才没有芒刺在背地烦扰感。
清乐起,顺治扶着太后,身后缀着后宫妃嫔入了正殿,众人忙起身行礼,大驾行到博果尔面前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玉手探出,扶起了博果尔,孝庄呵笑着道:“博果尔送来的羊脂玉观音,哀家十分欢喜,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博果尔带出淡笑,端礼回道:“太后缪赞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自谦,哀家看着你长大,自然知道你的秉性,幼时你就聪慧懂事,太妃有儿如此实是福气,”太后又缓缓赞了数句,扭头望向一旁的顺治,面作严肃的说道:“你这做皇兄的可要做好表率,博果尔任议政大臣后,你们兄弟俩齐心治天下,这王公大臣看着才会信服。”
顺治淡然的扫了眼垂首的博果尔,应道:“儿子知道,”停顿了会,才再续道:“也必然会做到。”
博果尔心里忽然打了下咯噔,顺治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他感觉不出其话语间是否还暗含了其他意思。
待众人席间落定,博果尔扫了眼面前筵席摆的菜肴,却发现席间多了几盘点心,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家宴菜肴向来重荤淡素,讲究的是大气彩头,一般肉食如鱼羊鸡鸭海鲜等,经过烹煮摆盘,都可以取个好名头且饱腹,素菜就多做点缀去腻用,所以点心更是落在其后,在筵席上往年多只上一品而已,但今年却额外多了两品。
博果尔心头掠过怪异,但皇上口味向来难以揣测,他想,至少避免了家宴中途空腹喝酒的情况。
在对上座行过礼酒后,席间皇亲王公觥筹交错的局面早已打开。博果尔食用些素菜,及一盘点心后,作为辅国公的叶布舒和常舒果然一马当先上前敬酒,这两人均为博果尔的兄长,他自是不能拂了面子,干脆的一杯饮尽,得了两人的喝彩。
他人见着如此,更是络绎不绝上前敬酒,如今这襄亲王明显得了皇上重用,近亲远邻都会借机来攀附一下,留个面熟,指不定以后能有作用。
上座的顺治一直面色淡然,只是偶尔抬眼扫向下方,只是这会儿看到左下角的情景压下了眉头。他眼风扫向一旁伺候的吴良辅,招手唤他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句。吴良辅眼睛一亮,忙应了声退了下去。
“襄亲王不愧为我满族男儿,好酒量,”众人还在起哄着闹酒。
博果尔已经连饮数杯,脸色却毫无变化,面上仍挂着清浅的笑意,正待举杯再回敬,顺治身边的吴公公却冷不丁的从旁插了进来,吓得他周边的王公顿时都没了动静。
“襄亲王,这壶酒是皇上和太后特赏赐给你的,并让奴才传句话,让大家喝开心点,而襄亲王饮完这壶后,需前往后殿相商政事。”吴公公呵笑着,还主动给襄亲王斟满了一杯。那酒色显琥珀色,一看便是进贡佳酿。
众人虽然好奇想品尝一口,但这吴公公已经声明是赏赐给襄亲王,哪有人有胆子去讨要,而且还嘱咐要将这一壶饮完,他们想,进贡佳酿一般醇度较高,除非酒神在世,要不非喝趴下去不可,哪还能清醒的商量国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太后夸赞的话语,又招惹到了皇上的哪根神经,这才戏弄襄亲王,虽然这么想,他们仍是上前敬酒,毕竟不管如何,襄亲王都必须把这壶酒喝完的。
博果尔本也以为顺治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找自己的不自在。但酒入喉间,不由神色一变,抬眸古怪的望了上座一眼,顺治正巧撞到了他的眼神,但却是极其淡漠的移开视线与其他妃嫔说话。
博果尔豪爽再饮几倍,在众人再度响起的喝彩中,内心划过好笑,他人当他量如江海,哪里知道这“进贡佳酿”不过是用李子酿造的一壶果酒。
第十三章 游湖赏月
每逢中秋节,京城以大栅栏街到各胡同小道皆是张灯结彩。酒楼饭馆内猜拳行令的声音源源不绝,穿街走巷的小贩更是卯足了精神往人堆处吆喝贩卖,路边行人则成双结伴地边赏着高挂的花灯,边看着摊贩上的小玩意。
在石桥河畔观赏画舫花船也是一大雅致,画舫多是士官贵族赏月所用,往往画舫装饰也可显出画舫主人的品味格调,这偶尔也会成为贵族名士间暗着较劲的一种方式。
“繁灯似锦,方知百姓安生。我也应该多出来走走才是。”杨柳河畔一位锦衣华服的年青人,看着湖中景色,心有所感道。
缀在他身后布衣打扮的奴才凑上前,谄媚笑道:“那也是因着主子的英明神武。”
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少年忍不住暗里翻了个白眼,自吹自擂果然还是需要个吹拉弹唱的才精彩。
这一行人行在湖畔,身后数里却都无人,一则他们选了人烟僻静的地方行走,另一方面这行人锦衣华服,看着就知是贵家子弟,而身后两名侍卫看来魁梧精壮,不好招惹,无形中将他人给隔绝了出去。
年青人瞥了眼身旁并行的少年,似乎觉得他今晚的沉默格外奇怪,笑道:“十一弟平日能思巧辩,怎么这会儿如此安静,莫不是酒还未醒过来?”
不久前刚喝完一壶李子酿的博果尔当即端起了一张和气笑脸,眉眼都弯成了牙月形,夸道:“民以食为天,看今日夜市繁景,想必大家必是酒足饭饱而出,这当然是兄长的功劳。”
这话却正好戳到顺治心里,满洲八旗子弟进关,因关外人口锐减,致良田荒芜,贵族世袭子弟里有些人恐怕连大米从哪产出都不知道,而不久前朝堂中提出良田荒废,以免重商轻农动摇根本,因此不久前他刚颁发出招民开垦诏令,只是一时半刻成效缓慢。
顺治听了这伪赞实贬的话,不由有趣问道:“那百姓只要能吃饱饭,就能安安妥妥地过日子了?”
博果尔看着对方眼中被挑起的趣性,随口应了句:“全家吃饱,才会想着吃得更好,不过最难的也是如此吧。一亩三分地,能喂饱全家都是艰难,如连家里的蚂蚁蚱蜢都吃不饱,那才是没办法安妥。”
顺治眼里闪过深光盯着面前的少年,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这个皇弟有些了解,在他认真坚持的性情下,藏了颗顺应而为的心,秉着给他什么他就应承什么,从不多说多想多要求。这样处事风格,反而最能看透一些事态的根本。
但另一方面顺治对博果尔这般性情却有些头痛,他的心态实在不像个青葱少年该有的,少年本该恣意飞扬,极力伸展有力肩膊一展抱负,原不该成了这样自赏风月有如隐士的心境。
鉴于此,做哥哥的总是试图从各方面去敲打,推动懒惰的弟弟,希望能在对方的心田撬开一道裂缝,点燃他眼中追寻信念的光亮,只是如今看来却是任重道远。
“十一弟确实心思聪慧。”顺治想在心里,但面上却含笑回应,随后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画舫上赏月吃饼的一大帮人,忽颇有兴致的提出,“竟然出来了,不如陪九哥一起游湖赏月吧。”
皇上说出的话,虽是询问却等于是敲在板上的钉,跟随出来的吴良辅已经听令去办了。
“这回十一弟送的玉菩萨与玉兰佩,听说做工精细,似是南工手法,不知出自哪家?”他们顺着岸边前行,到登画舫的地方还有点路程。
“八大街的巧玉坊,他们请了位南工师傅,还有些本事。”博果尔没做他想的回道。
顺治凭着记忆中对太后那尊玉菩萨的记忆,对这个师傅做了番肯定:“哦,那尊玉菩萨神态慈祥,能使观者心静神宁,这位师傅想是位心思通窍之人。”
博果尔愣了会神,毕竟还是年少亲政的帝皇,这观摩揣测人心的本事练的是炉火纯青,仅凭一尊玉菩萨能对雕玉者本性掌控个一二。而自己还是经过了一番探查,才知道那个书生的详细情况。
他们所处的这块僻静之地,不如大街灯火通明,需借着花灯与河中画舫照来的烛光看路,虽清冷了点,但也图了一份安静,只是当转了弯再行了几步,博果尔看到前方柳树旁明旺的火光时,不由挑起了眉头。
这处正背靠死角,能照明的光线更偏昏暗,蓦然看到一片火光,身后的两名侍卫已经跨前一步身体紧绷开始警惕,博果尔细看了下,那烧的明旺的火光映着一张文气的脸,看其穿衣便知是个读书人,这人手中拿着一堆白纸,正不断往火中送,烧完的灰烬已经集成了小小一团。
那青年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密集的视线,他猛地抬头,脸上带上一丝不耐烦,眉头高高耸起,扬声道:“大道通天随意行,我自烧我的,你们自走你们的,莫要一时好奇误了赏月的时辰。”
两名侍卫听他言语放肆无理,便要上前拿他,却被顺治拦住。顺治径自往前走去,笑道:“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除了嘴皮子上的功夫,你们跟他计较什么。”
博果尔听了这话,想着对方若真是个读书人,定不会跟顺治罢休。
果然,那青年人忽的站起身,往他们跟前冲来,却被博果尔紧了几步走在顺治前面,拦了下来。那青年人倒不是热血冲头的莽撞人,看出出言嘲讽之人应该是这里面身份最高的,竟冷静下来,侃侃而谈:“这位公子,自来文治国、武安邦,我们读书人也是靠自己挣得一口饭饱,秦虽以武得天下,却马革裹尸不得长治;而汉武独尊儒家,形成天下大论,方成就文治盛世。如今天下安邦在即,皇上圣明,必会以文治为重。”
——这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博果尔望着对方眼中燃起的熊熊斗志,倒是听出这人还真有点才学在胸。
顺治显然也被对方一番话说的有些动容,他微眯起眼,回道:“那你不去好好读书靠功名实现己志,在这烧纸泄愤有何用?”
那青年人脸上显出了悲愤痛恨的神情,冷哼了声,嗤笑道:“就是读万卷书,又哪比得上别人权势倾天一掌遮目厉害?”
“闭嘴,天子脚下,说这样的话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