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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贵妃看到博果尔气色好转,不由心生慰然,上前赏了伺候的下人,便让众人退下,只留管家和巴颜珠远候着。
“额娘,是有要事与孩儿商讨吗?”博果尔在问过大贵妃的安康,便直接进入话题中心,顺手取了片瓜果递给大贵妃。
大贵妃接过,左右端详了下博果尔的模样,发现这孩子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大相同,不过想着遭此磨难,心智必是成长不少:“博果尔,母妃观你如今神情,也算是一劫一报,唉,额娘只想得你一句话,你对那董鄂氏还有无半分感情?”
博果尔视线悠远地落在了湖水荷叶间的筏船上,静待半晌,他扭头望向大贵妃,清浅的笑意浮上病瘦的脸颊:“感情如覆水之舟,再难承载。”
大贵妃轻舒口气,反复确认博果尔并无非违心之语,这才将之前与皇帝的一番对话讲出。
怕这孩子无法想通,她温言劝解道:“他们爱新觉罗氏的皇帝,最招不得这情爱。天生就容易在情爱上犯混行,我看福临的混劲比起先帝怕是有过之无不及。”她取出锦帕轻揩指尖水渍,忽然嘴角勾起了丝蔑笑,“这董鄂氏却是先前把她给看轻了,竟比那宸妃能耐许多,人放在府内也是膈应,不如送入宫中搅得一滩浑水更好。”
大贵妃牵过博果尔的手,在他手背轻拍了两下:“最重要,历朝以来皇上恩宠太重可不见得是妃嫔的福气。”
博果尔回大贵妃一个笑容,有些疑惑道:“那太后难道不加阻拦吗?“就算有前例可循,兄夺弟妻可也是桩丑事。
“太后与皇帝多年关系紧张,皇帝性子执拗,多加阻拦反而会使他更加一意孤行。我想太后指不定希望这董鄂氏中途能‘自然’消失。”大贵妃笑眯了一双凤眼,“明面不可行,何必将皇帝的心往我这里推了。”
清瘦的少年转悠了下琉璃般的黑眸,指尖轻轻敲打着红木扶手,他知道额娘必定是希望借太后之手除掉董鄂氏,但显然董鄂氏这最大的祸因去了,却也难消顺治给他的那一巴掌的羞辱。
他含着玩味的笑意,扭头望向大贵妃,声音压低沉沉说道:“这事全听额娘的安排,不过孩儿之前受了皇上这么大的礼,如不给些回报实在难承受恩。这……董鄂氏不能除,不仅不能除,还得让她好好活着,活的高高在上,享尽一切荣光才行。”这样,才能摔得更深、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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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玉碎难全
入夜,襄亲王府陆续点上了烛火照明,因着襄亲王喜静,王府内平日并无歌舞酒宴之局,下人在拾掇完手边的事情便可回到房中休息。
樱桃提着一雕花竹制三层食盒,出主房右院门月台,穿过长廊,往西越过拱门便进入了片幽径小道,径直走去便可见一道圆拱门,这里是王府福晋等的夫人居住的地方,只是博果尔自两年前娶了董鄂氏乌云珠,便再未迎进侧福晋格格。
樱桃推开那扇沉红木门,朝着西边的僻落小院走去,步入院门便见着一位绿白旗装的女子正站在院中,抬首望月。
听到脚步的声响,那女子转回视线望向来人,眉目瞬间晕开一笑热情招呼:“樱桃,你来了。”声娇莺啭一如其人。
樱桃垂下眼目,面目平淡完全不同平日的活泼开朗,她自小跟在博果尔身边,对博果尔的性情是除了大贵妃和管家之外,最为清楚之人。在她心中,主子天生认真淡泊,难能有个上心之人,如今却因这人落得病体缠绵,她的性格先来直爽坦白,但因为主奴的差别,无法对这个女人做出违逆之事,只是在脸上言行间不给客气。
那乌云珠见这大丫鬟对她明显不太待见,也不再自找没趣,只是随在她身后进了内屋,见着樱桃取出食盒中的汤菜,明显不同于前几日的淡菜清粥的轻忽。
乌云珠立在门口,眼光一阵跳烁,然后带着分小心翼翼走上前,帮着樱桃开始收拾食盒,才细声问道:“王爷,他……好些了吗?”
一听这话,樱桃扭过头便狠狠的瞪视面前的女人:“哼,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当然是毫无大碍。”说罢,大力的抽回食盒,便要出门,忽想起什么转过身快言道:“主子让我转告你,让你以后好自为之,从此莫再说是相识之人。”
说完便带着一脸嫌弃甩身而去,这女人一副弱如西子的模样端端让她恶心作呕,以前她还把这女人当仙女似的伺候着,想到这里,走到院门口的樱桃,忍不住转身朝屋子的方向啐了一口。
屋内又恢复到只有一人的清冷,这会儿乌云珠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了椅上。从事情败露那天起,她的心情就在惶恐和窃喜中浮沉徘徊,她永远记得那日皇上给她的承诺,允诺定会将她迎入后宫,从此相依相伴。
可不想博果尔回来后就病倒不起,她在愧疚不安之余却更怕皇上心软而不忍完成诺言,五天四夜她都在担心受怕中度过,如今听得樱桃的意思,却是自己以后与王府再无干系,莫非皇上已经来要她了?!
从幼年起,她习读《四书》及《易》,后来偶然听得才子佳人的话本,心中便默默向苍天许得意中人的妄念,顺治十一年她被选为秀女指给了襄亲王博果尔,博果尔无论形容举止都不失为佳配,对她也是温柔体贴,可这位少年性情淡泊极少袒露情意,梦回时分,她的心中总是渴望着话本中那样热烈狂狷的爱意。
直到她作为命妇进宫侍奉座前,偶遇到少年天子的顺治。顺治天资威仪,热情坦荡,生的更是丰神俊朗,相遇的那刻,她在心中便不断感谢上天给她的恩赐,让她终于得遇意中人,自此深宫之处,反成了她神思向往之地。在不断的偶遇和相见中,她终于和皇上心心相印,为此她在佛前虔诚许愿,宁损去十年寿命求得与皇上此生相依相伴。
如今一切即将水到渠成、得偿所愿。
屋内的烛火明暗的跳动着,长长的灯芯烧的渐渐卷曲起,而坐在一旁的人却只是痴痴瞪着双美目径自发呆。
“嗯……赏月?”靠在软榻上的锦衣少年,将目光抽离手中的书籍,望向一旁候着的樱桃。
樱桃应了声,将去后寝偏院中的所见所谈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得太快把自己的鄙夷行为也跟着全盘脱出,说完立马吓得脸色煞白,这位年轻襄亲王向来管教下人要行为慎重,而自己却糊涂的犯了不敬之罪。
博果尔果然立马冷下了一张脸,坐起身,让樱桃伸出一双秀手,将书卷成团对着她的手掌用力抽了三下,才放缓神色道:“要记得慎言慎行,有些话在心里放着就行,说出来可没有那么多脑袋给你掉。”
知道主子说的不会错,樱桃收回抽红的手,乖巧的立在旁,不敢再多言动作。
锦衣少年再躺回檀木软榻,翻开书却没有心思看下去,他瞅了眼书房窗棂外的银月,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樱桃惊愕听到主子难得的大笑,偷偷从眼风扫看,奇怪着书里到底讲了什么让主子这么开心,却不知她的主子是因为想到个乐事才开怀不已。
——赏月,恐怕是因为月亮的方向正对着皇宫所在之地吧。这乌云珠倒是痴情的很,只是可惜她恐怕高看了皇上的痴心。
乌云珠毕竟是个闺阁女子,没有办法探听到深宫秘事,他这位皇兄年少通晓人事早,对待□之事十分荒唐放纵,若不是太后有意遮掩,这些破事恐怕早流往民间编成了不入流的艳情话本。
博果尔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走到书架角落处,自隔间里取了个方锦盒,翻开拿出了一枚翡翠平安扣,这是顺治赏给他的玉饰,之前他连碰都未碰便让管家丢入了书房,如今触碰到玉便觉得细润柔腻,玉色浓绿均匀,该是宫中上好的老坑玻璃玉种。
樱桃窥看到主子拿着那枚皇上赏赐的玉扣思量了许久,书房内静谧安和,烛光摇曳,少年清隽俊秀的容颜一反平日的冷清竟透出了柔润的光华,让看的人似看到副绝世佳画而忍不住屏气凝神。
“樱桃,把这个拿去编几个络子,明天我会用得上。”画中的少年突然扭头看向还在痴梦中的少女,冷清的声音将这一切梦幻瞬间敲碎。
樱桃反应机敏的应了声,赶紧上前取过锦盒,心里砰砰跳的庆幸着没有被主子发现,要不肯定不是抽手掌这么简单放过了。
博果尔却没有心神去搭理他的大丫鬟又犯了什么越矩的事情,只是准备着早点休息,明日好有精力去面圣谢恩。
养心殿明殿内,御座下方的小太监俯首满磕在地上,双手呈拖着襄亲王请见的牌子,心里惴惴不安等待着皇上的旨意。
“让他进来吧。”顺治眉眼未抬允了请求,手上却未停下的批复着奏折,伺候在旁的吴公公下去双手接过绿头签,横了眼小太监,眼里的厉色让小太监忽然醒神的火急跑到景运门将襄亲王迎了进来。
吴公公心里冷哼,这个龟儿子太不醒事了,之前皇上才给襄亲王送去厚重的赏赐,就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感念襄亲王的,如今这幅做派不过是皇上心里别扭,才装着副冷言冷语地模样来作势。
顺治心中确实对要见到这位皇弟有些别扭,只是更多是出于自己的愧疚不安。与乌云珠产生了这般痴情本蜜爱是他没预料到的事情,可是他这个皇弟却在知晓后,仍克制愤怒没有撕破颜面,结果却反遭自己的一巴掌,如今想来,也是当时听到乌云珠哭啼才热气上涌,没有控制好情绪。
正想着,殿外已传来太监报“襄亲王觐见”的声音,顺治突放下了笔,望向殿外步履稳健走入的少年,晨光洒在他身上显得形容略显消瘦,但身姿挺拔如松,气韵沉稳平静,都超过了十六岁少年该有的风姿。
顺治有些愣愣的,他已经许久未与这位皇弟单独相处,很多前尘往事竟都想不起来,他想,年少的时候两人该没有如今这般陌生才对,毕竟都在宫中住过。
不同于顺治的发愣,博果尔是在重返人世后“第一次”见到这位皇兄,大起大落间,心境成长不少显得更加平稳,这般情况也能心平气和的给这位皇兄行礼称圣安,而顺治随之准起赐座的行为还是让他诧异了把。
“襄亲王的身子可是好了些?”顺治在理顺心情后,端凝着自己的十一皇弟,寻找着少时熟悉的痕迹。
“谢皇上关心,奴才的身子已无大碍。”博果尔一派低眉顺眼,温言和顺。
两人关系本已尴尬,博果尔又从未参与政事,此时竟是找不出合适的话题继续下去,顺治望着博果尔低垂的头颅,想这位皇弟确实太过清减,得让太医再好好看诊才行,用眼光巡视了圈,一抹墨绿闪过他的眼角,定睛看去发现是博果尔的配饰玉扣,脸上不由带上了分悦色,这枚玉扣明显是他赏赐给博果尔的珍品。
“襄亲王,朕赐你的翡翠平安扣,还喜欢吗?”明知故问的顺治忍不住出言逗弄这个看来本分温顺的皇弟。
博果尔心中一笑,言语间却保持着平稳:“奴才感谢皇上恩赐,这枚玉扣入手温润沁凉是堪称珍品,送给奴才实在恩重。”
被博果尔的话说的心情舒畅的顺治,看着这个皇弟也觉得格外淳朴可爱:“皇弟喜欢就好,哈哈哈,这也不枉费了朕的一番心意。”
突然,博果尔眉宇一皱,起身行了个大礼,才徐徐出言道:“皇上,奴才还要禀报一事。请恕奴才莽撞之罪。”
顺治惊诧,见他容颜在白日下还是显得苍白,心中不由抽动了下,隐隐也猜出所为何事,他心中不适,但仍应了声让博果尔继续说下去。
“太妃与我讲起关于董鄂氏的事情,大病后我已无心再管此事,少年夫妻性情相悖无法相处,也算是有个善果。只是为了王府以后的容面,只望董鄂氏与襄王府再无任何瓜葛,还请皇上能成全。”跪在地上的博果尔睁着一双琉璃眼,定定望着上方的顺治。
顺治心中诧异这位皇弟果决的性情,他知道博果尔本对乌云珠还是有感情的,但听乌云珠的意思,两人性情不符难以相处,他当时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位皇后,虽有着明艳的美貌,却性喜嫉妒脾气暴虐,忍无可忍下,他终于撤了其后位,他自以为明白深陷夫妻不和的痛苦,却不知另一方所要承受的伤害。
只是顺治性情决断,向来秉承快刀斩乱麻,在应承了博果尔的请求,答应将在襄亲王宗族谱中不上嫡福晋乌云珠名号外,也暗暗决定以后避免让这两人相见,以免相见相伤。
这场愉快的面见,终于在博果尔谢恩告退后落下帷幕。
马车内,博果尔支着下颚把玩着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