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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人们纷纷向受到敬重的国王和王后挥手致意,高呼着我王万岁!国王和王后面带微笑,同样亲切地向他们的臣民们挥手致意。在钟声敲响的时刻,国王从乳母手中接过小王子,把他高高举过头顶,向所有臣民展示摩耶国未来的领袖和主宰者,接受万民的敬仰。此时,夜空中升腾起绚丽夺目的焰火,整个广场如同白昼,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欢呼的浪潮此起彼伏。
此时,广场的一角,8岁的莱昂静静地站立在他的师傅——年迈的皮革匠皮埃尔身旁。刚刚从落后的山村来到繁华的都市,莱昂对这的一切适应得很快,他喜欢这的一切,这里的街道、建筑、商铺、集市和时髦的贵妇,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气味远远比迪斯村的丰富。他尽情地吸收着,大脑飞快地记忆着,他要把摩耶国所有的味道统统收纳进他那不大的脑袋里,然后像玩猜谜游戏一样,分析每种气味最基本的气体分子类别。就像今天,他并不太清楚为什么要举行如此隆重盛大的庆祝仪式,皮埃尔带他过来,而他只热衷于捕捉、收集这里的气味。然后,当小王子被国王举过头顶,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时,他突然闻到一股会带来奇妙感觉的味道,这是一种他从来没闻过的味道,不是任何一种花香、草香,根本就不是植物的香味,当然也不是人身上的味道,那种味道只会让他皱眉头。这种香气介于各种香味之间,他尝试着用鼻子去捕捉每种分子,但就如捉迷藏,本来马上就要抓到了,偏偏在确定之前又溜走,那么地难以捉摸,却又吸引着他找出香味的源头。他充分调动起灵敏的嗅觉器官,越过层层人群,来到观礼台前,终于找到了,散发这气味的源头——小王子大卫。于是,他棕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高高在上的婴儿,一直看到乳母抱着他消失在观礼台的幕后。突然感到一阵失落,为什么会如此失落呢?在这种香味消失之后,他觉得灵魂好像也被带走一样,只剩下驱壳了。皮埃尔注意到了莱昂的怅然若失:
“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皮埃尔,那个婴儿是什么人?”
“呃?你说哪个婴儿?”
“就是被举得很高的那个。”
“呃,那是我们国家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王子。”
“什么是王子?”皮埃尔笑了笑,摸摸小莱昂浓密的黑发。
“就是国王的儿子啊。国王是最高的统治者,我们都是他的臣民,他的儿子就是在将来要代替他统治我们的人。”
“为什么我们要被统治?”
“这个。。。咳咳。。。嗯,因为我们需要领导者,如果没有领导者,我们什么事也干不成,大家都会没饭吃。”
“那么,我能成为领导者吗?”
皮埃尔赶紧捂住莱昂的嘴,惊慌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四周很喧闹,根本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根本没人注意一老一小的这两个。皮埃尔松了一口气,放下手对莱昂说:
“你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是农夫的儿子。”
“为什么那个人的儿子可以?”莱昂指了指观礼台。
“因为小王子是国王的儿子。这是注定的,是命运,没人能改变。”
莱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第一次对权利有了初步的认识。不是每个人的儿子都能成为统治者,只有国王的儿子才可以受到万民的敬仰。农夫的儿子只能是农夫,皮革匠的儿子只能是皮革匠,而国王的儿子必定是国王,一切都早已注定好了的。莱昂心里清楚,他是农夫的儿子,可是他并不想当农夫,也不想当皮革匠。他想再次闻到那股能给他带来奇妙感觉的味道,想接近这种味道,想占有它。这种念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加强烈,逐渐演变成一种挥之不去的欲望,使他不甘于安分守己,本能牵引着他一步一步超越着目前的处境。
不过,目前他还只是个8岁的孩子,尚不具备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所以,此刻他只能待在皮革匠皮埃尔的皮货店里,做一个学徒应该做的事:用器具刮擦掉皮革表面残留的动物毛发,再用清水反复刷洗,然后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放到烤箱里烘干,最后上色、打蜡,一张皮革才完成最基础的加工工序。如果想制成更高级的皮制货品,还要再经过更多道复杂而精细的工序,这就不是年幼的莱昂能胜任得了的。即使最基础的工序,虽然简单,但更粗重,8岁的男孩根本无法独自一人完成,因此在莱昂被父亲送过来之后,皮埃尔没有为了省钱遣走原来店里的一个工人,他有更长远的打算。他想把莱昂培养成皮革匠,继承他的皮革店。他膝下无子无女,而衰老则慢慢侵蚀着他的身体,某天,他悲哀地发现,拿针的手已经微微颤抖,穿一根线竟然让他满头大汗,视力也在衰退,以前缝制一件皮货只需几天,现在却要两个星期,这使得店里的生意大不如从前。因此,当伯努瓦把莱昂带到他这里时, 老皮埃尔就决定把他长期留在身边,他甚至在遗嘱里明确表明莱昂是他的第一继承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有着浓密黑色头发,冷漠棕黑眼睛,麦色肌肤的男孩会让他如此笃定。在皮革店当学徒的日子里,不管环境多么恶劣,莱昂从不挑三拣四,总是默默承受着超出自己这个年龄范围的男孩子所能承受的一切,不仅在工作上,还有精神方面。是的,就是这种精神,让老皮埃尔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固执地认为,莱昂一定是个不一般的男孩,或许某一天,他能接近那顶峰,所以,他甘愿把自己毕生奋斗的一切——皮革店全部留给莱昂。但是,皮埃尔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当莱昂12岁时,老皮埃尔终于没能逃过死神的召唤,在他死后,莱昂并没有成为一个皮革匠,也没有继承那家店,而是把他低价盘给了店里原来的长工。“长工跟了老皮革匠好多年,精通所有工序,在他死后,能够获得这家店,并继续在这里工作,真是两全其美的结局。”莱昂如是想,尽管他才只有12岁,但思考问题的全面毫不逊色于一个成年人。
在皮革店生活四年的回忆没有让莱昂心存一丝留恋。整整四年,他牛马一样从事着那些本不是他这个年龄所应该接触的事物,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对此毫无兴趣,他觉得这四年的时光是白白浪费了。唯一能在繁重工作之外给他带来快乐的是街对面不远处的一家化妆品店,那飘来的各种香气每天都刺激着莱昂的小脑袋。每当走过那家店,他都忍不住停住脚步,用翘翘的小鼻子拼命抽吸着,香味通过嗅觉器官迅速传导到大脑的气味分辨区,然后,像机器一样,它开始精确地运转:嗯,这种是由柠檬油、百合、山菊、茉莉精油混合而成,那种是由麝香、檀木、玫瑰、琥珀等香料混合而成,还有龙涎香、紫罗兰、迷迭香、熏衣草、松木、芫荽、欧芹、香柠檬、苦杏仁、月桂以及橄榄油等等,老皮埃尔教他识了字,记住这些香料的名字对他来说毫不吃力。这么多的香份,莱昂无一例外地像抽水机般吸入身体,并精确地储存在大脑中枢里。他贪婪地吸吮着,就如婴儿吸吮母乳般毫不放松,他把脸紧紧地贴在玻璃橱窗上,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顾客、侍者,把整个迪斯山,不,是整个世界的香味都浓缩在小小的鼻腔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刚来这里时,在皇宫的中央广场上,从那个据说会成为未来国王的婴儿身上飘来的香味,那种香味像谜一样难以猜透,他是如此地渴望接近这个气味,想把它占为己有。为了这个欲望,眼前,莱昂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意到这家名为“普罗斯旺”的化妆品店当一名香水师——当然,以他现在的年龄和身份,仅仅靠一只灵敏的鼻子是绝不可能说服店主让他担任香水师的——所以,他决定还是先以学徒的身份跨过眼前这道高高在上的门槛,只要跨过了,就不愁没有机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香水师。然后,他大胆地推开玻璃门,走到比他身高还高一点的柜台前,扣了扣柜台的玻璃,以便对方不会因为自己的矮小而忽视他的存在。玻璃柜台后面站立着一个身材瘦高,白色滚金边礼服的男侍,他听到敲击玻璃的声音,先是左右环顾,然后低头看了看,终于发现了柜台前12岁的莱昂。
“先生,您这里需要学徒吗?”
丹尼低头看着面前这个衣着简陋的孩童,微微笑道:
“不,亲爱的,我们不需要。”然后,他看着孩童眼白分明的棕黑瞳孔里闪过的失望,默默地转身离开。丹尼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在摩耶,像这种流浪的乞讨儿童很多,要求收留当学徒的就更多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今天这个绝对不是一般的以乞讨为生的流浪儿童, 接下来的日子里,男孩几乎天天都来到店里,走到柜台前,轻轻叩响柜台的玻璃,然后充满希望地问他:“先生,您这里需要学徒吗?”如果得到的答案是“不需要”,他也不多恳求一次,默默地离开店里。丹尼渐渐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产生了好奇心,他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他从哪里来?他又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在化妆品店当学徒?这些问题困扰着丹尼,促使他忍不住把这个孩子的事告诉了店老板。
芳香之旅
“普罗斯旺”的老板阿道夫是一个身材臃肿,肤色微红,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令人一眼难忘的是那颗“地中海”式泄了顶的巨大头颅,让他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龄偏大十岁,也让他本来比例失控的身段更增滑稽。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像外表那样令人发笑,严酷、苛刻、无情、高傲,只要与他达成契约关系,并受他支配的人,都能很快地体验到这四个词,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只会计算利益,而不会称量人情。尤其对他的雇员,除了好脾气的高个子丹尼,没有人能长期忍受得到了他的冷酷,因此他的店员总是频繁地更换,阿道夫的脸孔却一成不变。“普罗斯旺”虽说是化妆品店,经营的品种却是高级香水,全部用来供应上流社会的贵族,甚至是皇室的需要,除了这两种人,对其他的顾客“普罗斯旺”是从来不屑于推销的,托那些贵族和皇室的福,他的香水生意一直很红火。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阿道夫光润的脸开始挂满了忧愁,因为摩耶国本土的香水师和制造香水的原料非常稀缺,为了能维持供应,“普罗斯旺”的香水几乎有三分之二全部靠国外进口,而最近,对方国家因发生王位之战导致港口所有货物停运,香水无法运到摩耶国,间接断了“普罗斯旺”的财源,眼看就要青黄不接,无法继续供应了。阿道夫苦心经营半生,香水可以说是他的全部生命,因为没有自己的香水师,依赖别人为生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而现在,丹尼尔又在耳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流浪儿的事,他觉得快要爆炸了。
“丹尼!”丹尼打住话头,看着老板。
“你还有完没完?‘普罗斯旺’马上要因你而倒闭了。”丹尼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老板,然后拨浪鼓似的使劲摇头。
“老板,您怎能这样冤枉我?我为您尽心尽力工作了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有希望店里生意日益兴旺,怎会想它倒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您心里还不清楚吗?所有人都埋怨您的刻薄,只有我,只有我还甘愿给您工作,您却冤枉我,您不能!”丹尼越说越激动,他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够了!我们的香水马上就要断货了,没有货源,香水店就面临破产,你就面临丢饭碗,我则面临露宿街头,而你却在这里要我收留一个不相干的流浪杂种,你不是希望‘普罗斯旺’倒闭是什么?”丹尼看着只到下巴高的“地中海”,仅剩的半圈头发此时似乎高出“海面”许多,并且还随着那颗大脑袋左右摇晃而飘来荡去,他知道老板真的发怒了,于是,他选择了沉默,沉默永远是受控者最软弱的保护衣。
阿道夫看着沉默不语的丹尼,突然对这个多年来一直尽职尽责的雇员生出一丝内疚。说是雇员,其实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雇佣的关系,阿道夫已经把丹尼看作自己半个心腹了,他知道,香水店一旦面临危机,唯一不会离弃他的只有丹尼。想到这,他觉得应该对丹尼温和一些,于是,他打算接下丹尼没说完的话题。
“刚才。。。你说到那个流浪儿有什么特别之处?”
耷拉脑袋的丹尼一下子来了精神——
“呃,老板,他,他每天上午都会到店里来。”
“是讨饭吧,这有什么特别的?”
“不,他从不讨任何东西,他每次来只讨一个问题的回答。”
“什么问题呢?”阿道夫来了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