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逃离皇宫那晚,是正月十四。而今天,是二月初三。
我与他在一起,不过是短短的二十日。
二十日,白马过隙,弹指一瞬。
可我却觉得,我好像已经与他过完了一生一世一样。
我只是不曾料到,这一生一世,结束的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警告我,不要心软放过太傅。他说,如果我敢放过太傅,他就化成厉鬼,日日缠住我,让我这辈子都不举。
仔细想想,这一句话,分明就是诀别,可我竟然懵懂不觉。
我宁愿他化成厉鬼,宁愿他日日缠住我,宁愿这辈子都不举。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他出去,是会再回来的。
就像,我们多次的分别,最后的最后,他都回来了一样。
如若我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那么先前那么多的时候,我应该喊上一声,告诉太傅,我没有被他杀,我在这里好好的。
这样,这样,太傅就不会下狠手了,不是吗?
其实,我始终不敢相信,太傅真的会下狠手。
太傅,不是一直温雅得很吗?
我不相信。
我不知道我是不相信太傅会下狠手,还是不相信阮双会死。
我要出去,我要问清楚。
===
那一晚,又开始下起了雨。
我在山洞里待了几日。饿了就吃那日猎户给我们的干粮,渴了就舔渗进来的雨水。
待到我觉得已经够久了,我重新沿着暗道爬了下去。
暗道底端的那个通向江边的洞口下,果然再也瞧不京城的侍卫。
我从那个洞口里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往外头走。
外头,就是大江。
波涛滚滚,水光粼粼。
天上,依旧下着濛濛的春雨。
细微的雨滴打在我的脸上,有些冰凉,又有些温暖。我想努力地感知它们,它们却轻柔地化去,纵使我再努力,也捕捉不住。
江边的码头上,扎了彩。
我向人打听,才知道,昨日,太傅新帝登基了。
他们说,有人承认了杀害正嘉皇帝,然后在山头自杀了。杀天子是灭九族的大事,没有人会轻易承认的。而且,一日之后,大江里,就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据衙门辨认,身材体型,都和正嘉皇帝,一模一样。
于是,内阁发丧,全国服丧。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傅众望所归,登基即位,改年号永双。
永双,我心里一笑。
我问他们,那个承认杀害正嘉皇帝又自杀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摇头,都说不知道。
我甚觉悲凉。
江畔,停了许多的船只。
虽然天上下着绵绵细雨,沿江依旧十分热闹。
船夫,商贾,夫子。
他们依旧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在雨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冷得很。
然后,我走到江边,按照阮双当时教我的话,一户一户的问船家:“可有热水?”
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疯子一样。
我不泄气,任由雨水飞溅,一户又一户的问。
问了整整一日,我终是碰到了一个谢顶的船家。
我问他:“可有热水?”
他看了看我,回道:“热水没有,热茶倒是有的。”
我一怔,随即大喜。
“无妨。”我道。
他起身,从船舱里给我拿了一杯茶出来。
我想起阮双的话,他说,你不要怕烫,把它浇在自己的右手臂上。
于是我屏息,将它浇上。
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烫,我一点也不怕。阮双多虑了。
那个谢顶的船家看了我一会儿,道:“请进。”
我跟着他进去。他带我到他的小间内,跪下朝我磕头。
一切的一切,都和阮双说的一模一样。
可是天涯海角,纵使所有都如他说的一样,我却再也见不到他。
我咬了咬唇,低头对那船家道:“你能带我去南疆吗?”
他想了想,回道:“我可以送你一段,然后我可以安排其他人来接手。”
我点了点头。
于是他出去了。
我抬头,看到小间内,和当日药铺一样,供着一个无名的牌位。
我不知道这个牌位供的究竟是谁。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连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姓什名谁,哪里人氏,我统统都不知道。
我叹了一口气,从小间里走出来,走到船舱内。
船舱内,坐了不少渡江的夫子,正在唾沫横飞地讨论新帝登基一事。
一人道:“当今圣上,正值当年。无妻无子。如今后位空缺,有多少三公九卿想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宫去。”
另一人问道:“圣上岁数也不小,难道从来没有娶妻吗?依我之见,大概是曾经娶妻,原配却早故了。结发情深,所以不愿再娶吧?”
第三个人感叹道:“如此的话,圣上当真是情深似海。”
我微微一笑,走进去道:“当今天子,的确是情深似海。”
他们都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道:“当今圣上,许多年前,曾经作过两句词。”
他们好奇地看着我。
我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春色暖,阮咸冷唱;
林犹寒,蝶已成双。”
是的,这两句词是太傅写的。太傅曾经借我的令,禁止它们流传。太傅说,它们格律不通。我一直以为,这里头,嵌的是太傅的姓名,和阮家的姓。
今天,我再一次想起这两句词的时候,我却突然明白过来。
这里头嵌的,是太傅的姓名,和阮双的姓名。
有人已经点头啧道:“圣上果真是了得。这十四个字,一字未提情,却字字留情,缠绵悱恻,令人动容。”
我在他们身边缓缓坐下。
又有人问我:“这位公子,你既然知道这样的诗句,难不成你知道些当今圣上的往事?”
我再笑,道:“我知道当今圣上钦慕的那人的一些往事。你们可想听?”
他们均是点点头。
我侧头,望了一眼船舱外。
天水一色,江海苍茫。
于是我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从前有个小皇帝……”
“不是讲当今圣上吗?”一个人皱眉打断我。
我朝他咧嘴一笑:“你慢慢听我说,不要急。”
曾经在我们欢好的时候,他也对我说过:“不要急。”
===
烟雨濛濛,一叶船只,顺江而下。
“从前有个小皇帝,什么也不懂,天天想着如何调戏臣子,如何压人。有一天,他在宫里头,压了一个人……”
(上卷《一生一代一双人》完)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上卷完结!大家还满意吗?接下去是半个太傅和哑巴的番外。
话说上卷一共写了十场肉哦……那些光看肉不吭声的霸王们!你们好歹吱一声吧!^。^
☆、番外
番外之阮双林献寒和前朝皇帝慕容静霆的狗血故事(一):
十四年前的京城。
正值金秋十月,满城菊黄。
天际坊是一间酒楼,一间京城很上层的酒楼。
林献寒头一回有钱有身份坐在这里;感觉自己像个爆发户一样。
对面坐的,是几日前刚刚金榜题名,同样像暴发户一样的新科状元郎。
上层的地方,讲究排场。他们一菜未点,小二已经摆开了十盏瓷碟三只玉杯,明晃晃白白亮,闪瞎人的眼睛。
隔壁进来几个人,只见背影。
状元郎菜谱一合,朝林献寒努嘴:“他就是阮家大公子了。”
然后他起身,往隔壁走去。
林献寒没有跟他,只是坐在原地。
阮家大公子?他心里暗笑一声。
状元郎已经走到那几个人身后,拱手朝其中一人道:“阮大公子,在下周屏山,幸会。”
那人停住,回头。
不过是少年十四时,正当意气风发。
他只看了状元郎一眼,便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本是结交攀附之意,不料对方高傲,当场吃了一瘪,状元郎甚是尴尬。
旁边有人笑着圆场:“阮双,亏得圣上还日日把你召进宫去,你怎么连新科状元郎的名字都不晓得?”
“正是不才。”状元郎赶紧接上口,“久闻阮大公子文采盛名。不才心往之,只盼阮大公子能指点一二。”
阮双微微眯眼。好看的眼睛里头,乾坤未明。
然后他转身,突然从桌上的花瓶里倒抽出一枝花。
秋意浓,花瓶里插了开得淡雅的雏菊,被他抽出一支来,尾端尖锐,滴滴淌着水。
“指点?”他微勾嘴角不屑一笑,突然将花枝抵上状元郎的胸口。
状元郎一怔。
“我有两字不识,不如状元郎先来指点指点,它们究竟读什么?”
说完,他手腕一翻,用花枝划开状元郎的上衣。
不仅划开了上衣,还划开了底下的肌肤。
□肌肤渗出血来,沾上雪白的上衣,随着花枝一路起承转合,行云流水,洋洋洒洒铺满前襟。
状元郎呆住。
血色绯红里,他的胸前,已经印染上了两个字:
静霆。
端得是龙飞凤舞,一手彻头彻尾的好笔法。
状元郎却张口不能。
当朝天子的名字,谁人敢读?
状元郎只好怔怔看着他。
他也正望着自己,秋意澄澄,满脸满目,统统都是倨傲。
“文以载道,言为心声。”正是尴尬的时候,有人打破沉默,“这两字本属尊崇。如今笔斜而不正,纸倾而不平,不恭不敬,天底下又有谁人能识?”
声音如沐春风,吹走萧索秋色。
阮双冷冷看着来人。
状元郎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林献寒林公子……”
恰巧有小厮入内,低眉对阮双道:“陛下急召世子入宫。”
阮双一愣,随即抬头看天色。
“现在?”他皱眉问。
小厮点点头。
阮双垂睫不语,顿在那里也不走。
已经有人在旁边恍然大悟:“林献寒?莫不是新科的探花?”
“探花?”阮双冷冷接话。
然后他伸手,捏住花瓶里的另一朵雏菊。
“世子,宫里的公公都在外头候着接世子进宫呢……”那小厮急着喃喃道。
阮双置若罔闻,只是指尖法力,将那朵菊花堪堪折了下来。
然后他斜瞥一眼林献寒,倏然笑道:“今儿个我恰好有空,我们不如……就来探探这朵花吧!”
作者有话要说:恩,这就完了!
☆、第 34 章
下卷
第一章:
我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五个空碟子,恋恋不舍地吞下最后一口蛋黄酥。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柳清坐在桌子的另一头,阴沉着脸问。
已经有丫头递上了漱口水。
我没有接,只是朝向他,万分恳切地道:“我还想吃蛋黄酥。”
“你吃了五个,还不够吗?”
蛋黄酥是我最爱吃的东西,百吃不厌。
所以我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不够。”
我看到他的袖子动了一动,似乎想转身走人,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不过他似乎忍得很辛苦,嘴唇上的小胡子都在颤抖。
于是我提醒他:“蛋黄酥很好吃的。你难道忘了吗?小时候你老是抢我的蛋黄酥吃……”
他的小胡子突然剧烈抖了一下,在空气里转上一个圈。
然后他就甩门出去了。
“所以后来你来南疆的时候我还赐给你个会做蛋黄酥的厨子呢!”我在他渐行渐远的身后道,“这些蛋黄酥应该还是这个厨子做的吧?”
他突然又从门外重新闯了回来。
我愣了愣,接着道:“能做好蛋黄酥的厨子不多的。我以前好不容易觅到两个,还赏给了你一个……”
他突然一拍桌子,打断了我的话。
“阮欢,我今天非跟你把话说死了不可!”他怒气冲冲道,“你给我打马虎眼也好,绕圈子也好。你愿意见林献寒也好,你不愿意见林献寒也好。你后日都得给我去见他!”
说完这句他就走了。
这一回是真的走了。
他在这里一声不响看我吃了一个时辰的蛋黄酥,自己一口也没有沾。这对于一个小时候老是抢我蛋黄酥的人来说,肯定甚是不容易。好在,如今他终于解脱着走了。
我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口。
暮春时节,百花在庭院里落了一地,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比起京城来,好看许多。
是的,历经千辛万苦,我终于在两个月前来到了南疆。
柳清,是我舅舅的儿子,他的爷爷就是我的外公,镇德侯柳源。
啊,不,如今应该叫镇德皇帝。
两个月前,我来到南疆,才发觉,事情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