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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自己临渊而立面对着万丈悬瀑一般。无端觉得只要是这个人,便是沉默也能制人雄辩,便是驻马也能御敌千军,便是静立也能叫人钦慕拜服。
郑简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视线看着对方那半靠在木拐上的伤腿心中不免感到一酸。他在内心想象过无数这个男人英挺威武的模样,却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瘸子。
“北夷南部大军突然异动,下臣出城察看未能及时迎接公主,还请您见谅。”拄着木杖的耿少潜神情淡然地说道。
“将军为万千百姓守护着这北门城殚精竭虑,我不能为国家尽绵薄之力已经是万分羞愧,怎敢怪罪……还请少将军为了城中百姓多保重自己身体。”
“多谢公主。”
郑简坐在床沿,耿少潜支着木拐坐在桌子旁,这大约是郑简曾经期望过的最近的距离,然而此刻他双手放在膝上,有些局促不安又十分全神贯注地看着对方,听着那人发出的每一个音节却并不在乎说话的内容是什么,看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习惯都想要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公主,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的一句话突然惊醒了郑简,发觉自己似乎当着这人的面出神了许久。然而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尴尬身份,郑简便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与面前这人坦白才不会给对方留下太差劲的印象。
“将军,我是说如果……”郑简犹豫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有一个女子因为心中所爱不愿意嫁给您,然而又迫于外因不得不嫁给您,您能原谅她吗?”
周围的空气陡然一凝,郑简刚刚说完就后悔了。
然而对面的人却是扶着木拐站起来,慢慢走到床前。
郑简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对着耿少潜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觉得心慌,道:
“将军,您真是当世的大丈夫豪杰英雄气概——您,您别误会,我说的不是……我对您只有钦佩仰慕,恨不能生在你身旁三尺之地,若是您出征沙场请允许我为您牵马披甲……”
郑简看着耿少潜没有丝毫变化的严肃面容顿时说不下去了。
他这都说了些什么呐……
“……将军您是守卫国家保护了百姓的英雄,大家都景仰您……”郑简喏喏如解释般总结了一句。
“多谢公主厚爱。”
两句话下来就冷场了,郑简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与耿少潜继续谈论下去,尤其是自己还顶着姐姐“闵公主”的假身份。
这时候耿少潜突然扶着手里的木杖站了起来,郑简一惊,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然而耿少潜刚刚伸出手像是要说些什么,就被门外的传讯兵打断了:
“将军,北夷人在城门外纠集了——”
随着话音一断,耿少潜收回了手掌。郑简只觉得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只见那人蓦然凌厉起来的目光瞥了一眼门外,严肃的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变化,道:“召集十五营守备,随我上城楼。”
郑简这才看见庭中不远处,冷冽的铁甲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哗”一声果断的脆响,耿少潜手中握着木杖快步走了出去,跨出门口突然顿住了动作:“王瑜。”
“将军。”王瑜站在庭端正恭敬道。
“让王鹰回将军府守卫。”
“是。”
耿少潜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郑简却是看着那跟随在他身后的男人慌了心神。
他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就算是只看到一眼,他也认得清楚:
那个叫做王瑜的男人与在踏花阁内被那“绿袖”杀死的嫖客赫然是长着同一副模样——
衣不染红袖犹绿,少子孤立千坟冢
“别说让我装作他的模样去北方,就是回他家里去照顾他家女眷,我也敢确认叫他老母都认不出来——”
郑简突然回想起当初在踏花阁里,那名叫绿袖的少年用手指着死在花床上的男人说出的这么一句话。
然后是在京城大与众人迎接北门关来人那时候突生的变故,罗珪生所说的“北夷阴谋”,这些事情前后串联起来,内心接连的猜测让郑简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突然感到万分后悔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把踏花阁的这件事情告诉郑大人。告诉了之后不管郑大人当时查是不查,上面的人心里也总能有些分寸,若出了事情也好有个头绪,总好过……如果现在耿少潜身边的人出了什么问题,对整个三姓江山来说,无疑是长城被毁,后果不可想象。
“我真蠢,光顾着高兴竟把这事给忘了……”郑简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此刻耿少潜等人恐怕已经快到北城门口了,他连忙翻箱倒柜地找外衣穿起来。
“公……主,您说什么?”郑窦看到穿着深衣正在束发的郑简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说漏了嘴,“您这是要出门吗?”
郑简随手扯了一根衣带将头发扎起来,披了一件灰褐色的袍子在身上就要往外走,随口答应道:“我这儿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你且在府里看顾好了等我回来。”
郑丫一直跟在郑姑娘身边,素来知道郑家这小主人的性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郑窦还觉得不放心,看着远去的背影急匆匆小跑两步跟着喊道:“公主走慢些让郑丫随您伺候着,万万不要忘记了正事……”
然而郑简只往身后甩了一句:“我就是办正事儿去了……”一个转身就甩开了碎步小跑的郑窦。
郑窦听放心了几分也就不着急跟紧了,然而他还不知道小主子说的正事与他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将军府不若京城的世家府邸那般讲究布局,简单的结构让郑简一下子找到了大门,正要跨步走出去,却被门口的戴甲侍卫拦住:“城中戒严,不得随意进出。”
郑简隽秀的眉形一下子拧了起来,想到送嫁的那一批人员已经离开了北门关于是呵斥道:“放肆,我是耿少潜的未婚妻闵公主你们也敢阻拦?”
两个守卫相互看了一眼,略迟疑了一下才道:“小人自然不敢阻拦闵公主,不过北夷人马上就要准备攻城了,公主孤身一人出府太危险!”
“你们放开,别拦着我——”
郑简刚觉得犯难,就听到身后一男子豪气的嗓音,回头一看正是当初前往京城的三位武士中的王鹰,正与身边几个护卫兵模样的人拉扯着往这里走来。
“难得能回来打仗了,王瑜那小子竟让让将军安排我守后方……欸?这儿又怎么了?”
守门的卫兵简单将事情诉说了一遍,王鹰看着一身童子模样的郑简不甚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此刻北门城中已经戒严,公主殿下还是呆在府里安全——”
郑简此刻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再无知,他也已经感觉到这些人对他隐约的抗拒。
从之前迎接时候的冷淡,到进入将军府的慢待,然后是现在王鹰眼中淡淡的不屑。郑简已经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这些人对他不抱好感的态度,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许是因为连恒宫、金章殿的关系,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态度有些刺伤他,然而他相信这一切绝对不会是耿少潜的授意。
见郑简满面怒容像是要发作的模样,王鹰态度陡然一遍,笑嘻嘻地说道:“我等也知道公主这是关心少将军,不若我前去禀报了大人叫他们准备好了再接公主前去观赏——”
什么观赏,真当他是无知爱看热闹的小姑娘吗!
郑简当下要反驳,王鹰却不给他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出门跨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就打马朝北门跑了出去。
“公主——”这时候一双小脚气喘吁吁跑了半天才跑到门口的郑丫拿着遮面的纱巾出来,就只看到自家主子站在门口咬牙切齿的模样。
“公主,请先回房间休息吧。”看到郑简还想往外走,两卫兵连忙拦住。
郑简无奈,只得回头在郑丫耳朵边上压低了嗓音说:“帮我……”
郑丫立刻反应过来,咬着嘴唇苦思了片刻,突然跪伏在郑简脚下哭喊道:“公主殿下饶了奴下吧……奴下真的不是有意对将军……”
郑简先是一愣,很快明白过来,面上阴冷一笑,扬起手就“啪”一巴掌甩在郑丫细嫩的脸上,刻薄尖利地说道:“贱人你还有脸说……今天就把你扒光了打碎全身的骨头!”
“不……不要……饶了我……”郑丫眼眸里含着泪水衬着脸上泛红的掌印显得格外楚楚可怜,雪白的襦裙在地上滚了满身的泥污,还挣扎着向身后的门口爬去。
守在门口的两人年纪不大,穷苦人家出身的血性男儿对这样的场面自然看不过去,弯下腰就要去扶郑丫。
郑简朝郑丫递了个颜色,郑丫连忙乘势拉缠住扶她的卫兵,弄得后者少年脸通红。郑简见此,一边斥责一边走向门口,忽地就推开另一个卫兵冲了出去,一下子翻身跨坐在了门口仅剩的一匹军马上拍马而去,这连串动作一气合成,等两守门的卫兵想起要阻拦的时候就只看到那人骑着骏马狂马鞭撒蹄子穿过一排排灰黑色屋檐的背影。
京城世家子弟皆是将诗书礼乐骑射作为必修教养,一个郑家的女儿会骑马也算不得是太叫人意外的事情。
至此,郑丫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马屁股,拍拍身上的尘土爬起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朝着脸色发青的两守卫颇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下,低头遁去。
此处远远已经能够看到城门那处烽火黑烟人头陨落,然素衣垂髻童子模样的郑简脸上却不露出一丝惊惧。
少将军,等等我,我绝不让你出事。
第 20 章
天空中鹰隼在鸣叫,北门关的城门上已经是一片混乱,不少伤员被从城门楼上扶下来。以少胜多本就是听天佑命的博弈,可一而不可再,真实的战争都是由血肉生命浇筑的悲歌。
郑简没有办法忽视眼前的这一切,攻城驻防一下子从纸上的黑白文字变成淋漓的鲜血,这让他突然有一种反胃的恶心感,脚步虚浮地才在青砖的石阶上似乎极可能腿一软就跌落下去。
郑简忍住不去看下面的尸山血海以极快的速度爬上城墙。
然而当他刚刚在平台上站稳脚跟,就发现城门楼上的场景一点也不比下面好。
或许是被之前连连惨败的战绩刺激到了,这次北夷人索性直接硬拼起人数优势来,而相对于荒原上以生肉为主食的北夷人来说,北门关饱受苦寒磨砺的守城军并不占什么个体的优势。
女墙边上已经躺了不少受伤的兵士,有的脑袋已经被削去一半,有的双腿埋在碎石里地上一滩血迹还在扩散,有的用左手扶住墙沿右手还挥舞着刀剑,有的已经躺在一边不动了,却没有人注意到将他的遗体送下去……
郑简压着反胃的不适,有些麻木地朝前走去。
“少将军呢,少将军在哪儿?”走到了两三步,郑简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连忙拉住正杀红了眼的王鹰问道。
猛然被拉王鹰险些就反手一刀割断了这“闵公主”纤细的脖颈,待看清了来人,才愤愤不耐地说道:“公主殿下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告诉我少将军在哪儿,他有危险——”
王鹰随手朝城门下方一指:“你看北夷人都闹成这样了谁能没危险!那个谁!过来!你把公主送回去!捣什么乱……”
过来那士卒生得高大,原本带走郑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的腰上被北夷人的弯刀破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围在腰上的铁甲已经被染红,郑简很容易挣脱开他的钳制向前方跑去。
或是上天庇佑有心人,在这满是杀戮的刀血迸溅之中,郑简躲过了飞来的落石避开了刺穿旁人的刀剑直直朝前奔跑穿过层层的喊杀与尸体——他终于在不断倒落的人群后面看到了那个人。
在城门楼的正中央,一个刺面纹身坦胸露乳披着狼皮的北夷人已经冲了上来,手里举着一柄半人长的弯刀与耿少潜对峙。
北夷人与天朝不同,他们的首领一贯以勇猛服众,因而领兵者大多冲杀在最前方为士卒开路,按照这人着装佩刀,多半是此次北夷联军的领军人物。
“呔——”只见那剃发的北夷人猛地发力将弯刀劈砍下来,却被耿少潜手中的木杖所阻拦,也不知那木杖是什么的材质,竟然也没见断裂。
那北夷人见自己的弯刀居然几次被那不起眼的木杖挡住,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举刀劈砍只见虽无明确的章法,却更加凶狠起来。
耿少潜左腿不能动,看起来抵挡得有些吃力,然而每次一那北夷人看着要击中他身上要害却都会恰如其分地被阻挡或避开。
然而郑简很快就看见了更加危急的场面——
那名叫王瑜的男人手持一柄长刀,刀头正对着面朝城外耿少潜的后心,而此刻周围的军士皆在十步之外各自拼杀完全不曾注意,而耿少潜本人也完全被